但是这些年,陆贤妃其实对她还算不错,如果她和陆贤妃之间能活一个,她肯定没那个拼死护主情操,但既然她是一定要死的,她却也不是特别想拉陆贤妃垫背。

犹豫着,她就又抬眸看了殿内的陆贤妃一眼。

这时候,却是宸妃开口道,讽刺的道:“贤妃,事到如今,你难道就不想说点什么?你觉得就凭你的这个奴才,便能扛下这条条大罪吗?”

一个皇子,一个宠妃,还有一个常在,这些都是直接的受害者,如果要追究被波及的,那就还要算上西陵越和晋安公主了。

这么一算下来,陆贤妃做这个局,真是下了好大的手笔。

陆贤妃用力的捏了捏拳头,然后费劲的撑着地面爬起来跪好。

她没理宸妃,而是直接面向皇帝道:“事到如今,纵然我说此间种种都与我无关,想必皇上也不会相信了吧?”

皇帝扭头看她,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满含讥诮:“就是说,你不会承认了?”

陆贤妃唇角蔓延一抹苦笑,却仍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冷冷的说道:“若是论及居心叵测,难道这宫里就只有我一个吗?”

她说着,霍的转头看向了宸妃母子,眼中凶光毕露:“宸妃你方才不是在质问我吗?那么你自己呢?你和安王瞒天过海这么多年,还不是欺君罔上?你倒是先解释一下,居然当年安王并没有中招,你又为什么隐瞒不报?你这么做,岂不是助纣为虐,故意帮凶,刻意将瑨妃的罪名扩大?如果说我想让她去死,难道你的手上就干净了?别否认,你在顺水推舟,不,或者更确切的说,你是一边在做着帮凶,一边又在借刀杀人,你就真当你的手上比我干净多少吗?”

不是她不想否认,不想狡辩,只是皇帝如今这个不温不火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的心里,早就有他认定的真相了,她再辩解也没用。

与其哭喊着求饶浪费力气,倒不如使把劲儿,即使不能拖了宸妃下来垫背,好歹也是给皇帝上点儿眼药,不能让宸妃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坐收渔人之利。

宸妃是真没有想到这个是她居然没有方寸大乱,甚至更有心情有条不紊的来攻击自己。

陆贤妃的话,让她心虚并且心慌了那么一下,立刻就要解释,想说西陵丰是离宫之后才逐渐病愈的。

但是西陵丰要比她冷静的多,已经抢先开口道:“当初,是我坚持要走的!”

宸妃闻言,如梦初醒,更是后怕的心底一凉。

她抬头看向了皇帝。

但显然,皇帝现在的重点关注对象不是她。

他只是盯着陆贤妃,确认道:“这么说来,这个奴才的所作所为都是你指使的了?”

陆贤妃苦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臣妾不过就是陆家区区一个不受宠的庶女,生下来就不得任何人眷顾,横竖都是多余的,皇上就然都已经认定了,那又何须再等臣妾亲口承认什么?”

她也没有直接攀咬陆家,毕竟陆家人已经从权力中心的位置退出去了,其实对皇帝的影响不大,就算他攀咬,皇帝也未必就真的会将陆家人连坐,但是关键时刻,她也必定不会让皇帝忘了陆家也就是了。

这样一来,这件旧事到这里就算是真相大白了。

明明是曲折离奇的一场算计阴谋,但是到了今时今日,也就是因为彼此都算计的太多,反而就没有那种快意恩仇的爽快心境。

“好!”最后,皇帝长出一口气,挥挥手道:“褫夺贤妃的封号,送回永宁宫吧,赐她自行了断吧!”

“是!”梅正奇招招手,马上有人来把陆贤妃拖起开,这时候已经没人顾忌她是不是受伤,拖一条死狗一样的把人架着走了。

黄嬷嬷还趴在院子里。

梅正奇为难的又开口:“皇上,这个老奴才——”

皇帝看过去一眼,只觉得心力交瘁。

“拖下去吧!”他是早就过了折磨一个无关紧要的奴才来泄愤的年纪了。

黄嬷嬷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直接趴在了地上等死。

侍卫们手脚利落,麻利的收拾着院子里。

陆贤妃的事情解决了,宸妃的心还悬着,毕竟——

西陵丰这边,还需要皇帝一个明确的说法。

“皇上——”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开口不太明智,她也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臣妾有罪,我——”

她想要解释,皇帝却似乎并不想听,只抬手打断她的话:“跟朕去御书房!”

宸妃后面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她突然有点拿不准皇帝的心思,迟疑着跪在那里没动,只忧虑的去看身后的西陵丰:“丰儿他——”

皇帝这才把目光移向了西陵丰,只是神态间带着明显的疲惫。

“身上的伤口没事吗?”他问,语气称不上关心,但至少,不严厉。

“皮外伤!”西陵丰道。

“嗯!”皇帝也就没再多说,转身往外走:“朕今天有些累了,明天你过来!”

他没说留人,但是西陵丰是以玉匠的身份进京的,现在必定是在驿馆落脚的,就算他是宸妃的亲儿子,也没有留宿内宫的道理。

宸妃听他说让西陵丰明日过来,也就放心了,撑着膝盖爬起来。

皇帝已经一步步走到了院子里,背影萧条。

她又扶了儿子起身,嘱咐道:“当心点儿你的伤口!”

说罢,还是不放心的又去寻了梅正奇:“梅公公——”

“娘娘放心,奴才会安排人护送安王殿下出宫的!”梅正奇忙道。

“那就有劳了!”宸妃感激一笑,又替西陵丰整理了一下衣襟。

外面皇帝已经出了院子,她不能再耽搁,连忙追了出去。

梅正奇对西陵丰很恭敬:“时候也不早了,再过一会儿,其他的客人就也要陆续出宫了,人多了不好走,奴才这就安排人送您回驿馆吧?”

“好!”西陵丰微微一笑,极其儒雅。

梅正奇略颔首,目光不经意的四下一打量——

陆贤妃的那几个宫女个个进入寒蝉,跪在地上,忍住了不敢哭,每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梅正奇叹了口气道:“她们也都先送回永宁宫吧,等明儿个咱家问过皇上再另行处置!”

“是!”侍卫进来提小鸡一样的把人都提了出去。

梅正奇这时候是不敢怠慢西陵丰的,亲自送他出宫,又安排了一队禁军侍卫护送。

因为提前没准备,西陵丰是骑马走的。

夜深了,四周一片寂静。

一行人策马而行,不徐不缓,渐渐地远离那片灯火辉煌的所在,待到那片灯火将要看不见的时候,却听护卫的禁军一声低吼:“什么人?”

众人纷纷拔刀戒备,把西陵丰护卫在中间。

夜色中,一人策马,自暗巷中款步踱出。

眉目妖娆,唇畔含笑。

“出来了?”他淡淡的开口,大有几分如释重负之感。

然后,抬了抬手。

第335章 无利不早起

西陵越抬手轻轻的一个动作,不由分说,云翼已经带人冲上去围杀。

既然是半路公然截杀,自然要确保万无一失,西陵越点名带出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纵然宫里出来的禁军也都训练有素,但是在云翼这种级别的高手面前,他们绝对走不过三招。

所以,西陵越亲力亲为,又亲自到现场监督实施的这一次暗杀,可以说是势在必得。

可是——

云翼雄赳赳气昂昂的冲上去抢人头,一剑刺出去,却是意外的被护卫在西陵丰身前的一个侍卫给封了回来。

云翼有点懵。

而同时,跟着他一起冲上去的另外七个死士也都不同程度的碰了硬钉子。

传说中的一击必杀,并没有当场实现,双方旗鼓相当的纠缠在一起厮杀起来。

坐在马背上的西陵越微微皱眉,此时已然明白,跟着护送西陵丰的这八个人绝对不可能是禁军,而应该是他自己的人。

从宫里出来的这一条路都是直行,他选择动手的这个地方是第一更拐角,而这里距离宫门大约是四里地左右,西陵越每天往来上朝的必经之路,他只在脑中略一回想,就猜出了个大概——

他走前让云翼在各处宫门都安排了眼线盯着,后来梅正奇亲自送西陵丰出宫,并且安排了侍卫护送,他的人是在暗处确定了护送的人数之后才紧急传信的,当时西陵丰已经带着那八名禁军启程了。

西陵丰这个人,西陵越对他还是不敢小觑的,为免他沿路发现什么而转身回去,所以西陵越没安排人寸步不离的尾随,而从宫门走到这里的这一路,虽然都是直行的大道,但是就在离宫二里地左右的地方,那里沿路两侧种植了大片的合欢树,树龄普遍在十多年以上,树冠很大,此时夏季,枝叶繁茂,郁郁葱葱,几乎能将整条道路掩住大半。

毫无疑问,西陵丰是借住天黑的这个盲点,提前把护送他的人给掉了包了。

西陵越的眸光沉了沉,却也称不上是有多恼怒,只是面容冷酷的越过激战中的人群看着对面同样是坐在马背上的西陵丰。

西陵丰的容色淡淡,同样也是目不转睛的回望他道:“如你所见,宫里出来的人已经被我换掉了,你的算盘落空了,咱们还有必要在这里浪费彼此的时间吗?”

“呵——”西陵越轻笑一声,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马鞭,片刻之还又抬头,重新看向了他,却是不答反问道:“你不觉得如果我能在这里杀了你,其实是比顾布疑瘴更有收获的事吗?”

即便宸妃母子罪犯欺君,但是皇帝的反应,西陵越是早有准备的。

西陵钰不成器,他又是皇帝心头的一根刺,常贵妃和西陵卫那边皇帝对他们的态度有点奇怪,似乎是有些忌讳,并且有意的大力压制,最后剩下个西陵徽,就是个不懂事的熊孩子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有西陵丰这么个看着还算顺眼的儿子突然出现在面前,老头子没点什么想法才是完全不正常的呢。

但是这个人的归来,对西陵越等人而言,就不是那么一件叫人愉悦的事情了。

西陵越的语气有些揶揄,但是那句话却不全是假的。

西陵丰也不管眼前正拼命厮杀的两拨人,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道:“你明知道我不可能不设防的,一开始你觉得我的人只会在暗中尾随,但你过来的时候都不敢指望着能直接取了我的性命,而现在,我的人不仅暗处有,明处也是——宫里那边的事情差不多结束了,再这么纠缠下去,恐怕就要引起围观了!”

西陵越一开始就不是想杀他的,埋伏在这里,其实是为了截杀那几个护送他的禁军。

本来觉得西陵丰的人纵然会暗中尾随,但是他们也是为了保护西陵丰的。

而对那队禁军下手——

只是为了给皇帝和西陵丰双方一个下马威。

西陵丰才回来,马上就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如果能顺手把他给解决了,固然是好,就算万一不成,让他侥幸躲了过去,禁军被杀,皇帝不可能不问,到时候他怎么解释?

不解释,说不过去!

解释说是他西陵越干的?皇帝却是未必会信的,还得怀疑他是不是急功近利,刚一回来就处心积虑的设局要铲除异己的。

要知道,皇帝的疑心病随时随地,不分场合对象,绝对不只是在面对他西陵越才会发作的。

当然——

相对而言,他确实是比较没有人缘的那一个。

西陵越抬眸越过他去,往他身后的皇宫方向看了眼。

那边的确是宫里的灯会也散了,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出来了。

西陵越却是个满不在乎的模样道:“本王无所谓啊,横竖我本来也不是什么贤德大度的人,刚刚你们母子不是才联手费了本王的养,断了本王的一条臂膀吗?说是本王恼羞成怒,在这里和你狭路相逢,我就是要杀你泄愤怎么了?”

西陵钰当太子的时候,还会尽力的伪装出一副爱民如子的贤德模样,但是这位昭王殿下却是我行我素惯了的,他是不会自己玩火,蠢到去糟蹋平头百姓,但是朝中文武,被他蹂躏过的可不少。

这个人,说好听了是强势,再直白点儿说,就是个唯我独尊的混蛋了。

西陵丰是没想到他会当面耍无赖,但偏偏他还是一副一本正经的神气,顿时就被他堵的有点儿尴尬了。

回头看一眼,眼见着那边已经陆续有车马往这边来了,西陵丰就不禁有些恼火,冷冷的开口道:“你和贤妃,几时有这么深的情分了?你是不是该谢谢大哥我替你解决了这么个拖后腿的盟友,甚至还为你报了杀母之仇?”

西陵越一笑:“我看宸妃娘娘远没有你能沉得住气,我提醒你一句,你可千万要看好了她,可别是到了哪一天,需要我再将这些话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你!”

两人这一来一去说话的空当,远处一队车驾仪仗已经慢慢逼近,走在最前面的人,面目已经依稀可辨。

“云翼,够了!”西陵越于是扬声一招手:“回来吧!”

彼时云翼正和西陵丰身边的那个侍卫杀得兴起,也算是气氛对手,正在热血沸腾呢,闻言,只得不怎么情愿的撤手退了回来。

他这边一停手,西陵丰的人自然也火速退回他身边。

那边走过来的,是裴影夜的仪仗。

西陵越看到他,也没有任何的掩饰。

因为实在夜里,裴影夜出行为了方便快捷,就是直接骑马的,他的御用马车只是跟在后面。

他是看到了方才这边打斗的场面了的,只是面上处变不惊,也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先是看了西陵越一眼:“昭王这是要进宫?”

西陵越对他天然没好感,但是为了沈青桐,还是要勉强说服自己拿他当老丈人来看的,便就勉为其难的回了一句道:“本宫还要赶着去收拾烂摊子,少陪了!”

说完,一招手,然后策马扬鞭,带着人直奔皇宫。

这边西陵丰回转头来,也不好视而不见,便就温和一笑,冲着裴影夜一拱手道:“魏皇陛下,让您见笑了!”

裴影夜依旧没有好奇的追问什么,而是自动忽略了这个话题,面无表情的道:“安王是要回驿馆吗?咱们顺路!”

他主动相邀,西陵丰自然不能拒绝,两人干脆就结伴而行了。

裴影夜这个人,也不平易近人,只是和西陵越那种通身的王八之气不同,他是浑然天成的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所以两人虽然一路同行,但是走了一路下来却只是彼此沉默,一句话也没有。

他们两个当事人彼此倒是还好,赵凛也对自家主子的这种习性习以为常,只有西陵丰的那个亲随抓肝挠肺的不自在,一路上尴尬的要死,走了有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熬到了驿馆。

双方都下了马,赵凛吩咐人收拾整理车马仪仗。

两个人站在大门前,西陵丰拱手道:“多谢魏皇陛下一路相送,今天太晚了,改天小王再登门正式道谢!”

本来倒是没指望裴影夜回答,却听裴影夜淡淡的开口:“道谢就不必了,朕这也是无利不早起的!”

“哦?”西陵丰唇角温文尔雅的笑纹略一僵硬。

裴影夜看着他道:“朕想跟安王讨要一个人!”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眼神也很平淡,但分明就给人一种能看透到你心里的深远之感。

西陵丰微微沉吟,看着他,心里已经有数,面上却仍是假装不懂:“魏皇陛下的意思…”

裴影夜开门见山:“陈康梁!”

第336章 不欢而散

西陵丰敷衍的扯了下唇角,暂且没有做出明确的反应。

这会儿驿馆门口都是裴影夜的人,所以裴影夜也没有避嫌进去密谈的意思。

他说:“官府那边的消息称半年前这个人就称病告假,在家休养了,但实际上人却是不知所踪了。”

“是吗?”西陵丰笑道;“既然是他自己告假,那也保不齐是去哪里游玩散心了呢?毕竟他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了。”

裴影夜面上始终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也并不理会他的调侃,直言道:“我与他之间是私事,只要你把人交出来,那么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你与昭王之间夺嫡的内斗,我不会插手干预!”

西陵丰的心头微微一动,面上也是不动声色。

他似是在权衡利弊,闭目思忖了片刻,缓慢又绵长的仰天吐出一口气,最后,目光重新落回裴影夜脸上道:“本来那个小子说的话,本王还是将信将疑的,却不曾想魏皇陛下会亲自出面跟本王索要这个人,这样看来,您和那位沈将军之间,是真的交情匪浅了?”

裴影夜面上表情不动如山,淡淡的道:“把人交出来,我只要那个人!”

西陵丰道:“如若本王不肯将此人交出呢?魏皇陛下又当如何?哦,对了,老三娶了沈竞的女儿,你们之间的关系自然要亲厚的多,若我不肯交出此人,魏皇陛下是不是就要正式和我家老三为伍了?”

裴影夜闻言,却是轻笑出声:“朕有这个必要那么做吗?”

这一笑,如是夜色中骤然闪现又飞快消失不见的一颗流星,瞬间多人眼球,闪过之后,方才更让人觉得苍穹宇宙浩渺无尽的气魄。

西陵丰原来一直觉得,因为沈竞的关系,这个人就算并非出本意,但是为了自保,也必要是要和西陵越绑在一条船上的,但是此刻见他唇边一纵而逝的揶揄笑意,方才恍然大悟——

其实这个人,何须要与任何人为伍?他不是大越朝中需要仰皇帝鼻息生存的任何人,他已经是北魏的一国之君,就算他和沈竞家之间的旧渊源被翻出来,皇帝能定沈家的罪,却又能奈他如何?

这个人的身份,已经决定了他天然的优势,他不需要被任何人威胁甚至掣肘。

西陵丰的心里莫名警惕起来,再不敢掉以轻心。

他又沉吟片刻,道:“本王和魏皇陛下之间素无交集,自然也不会想要与您为敌,但是非常时期,咱们还是先小人后君子吧,陈康梁这个人,目前我还部能给你!”

裴影夜看着他,没接茬,等着他的后话。

西陵丰笑道:“既然陛下开口了,本王也不会完全驳了您的面子,我也可以先给您一个保证,只要您方才的允诺都能兑现,只要您不插手干涉本王的家务事,那个这个人说的那些事,本王绝不会让它翻到明面上来。”

可就算是没有陈康梁,沈青桐跟在西陵越身边,也随时可能遭遇到其他的麻烦,事情可不是这么简单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

两个人,四目相对。

对于西陵丰的提议,裴影夜最终也没应,只是最后反问道:“安王你这算是威胁吗?”

不算直接的威胁,但至少是变相的。

说完,他也没等西陵丰再给出任何的回应,便已经转身,进了驿馆。

不欢而散。

西陵丰负手站在门口,目送他走远,然后也抬脚进了院子。

这驿馆要用来接待各国使节和各地回朝的藩王臣子,故而足足有一座行宫别馆的规模,说是大家都住在这里,其实也隔着老远,平时很难遇见的。

西陵丰一路步行回住处。

这边梅正奇倒是疏忽了,忘了叫人过来重新给他打点收拾,故而他还是住在之前那个偏僻简陋的院子里。

因为近期驿馆里的贵客很多,这边横竖只是住了个乡野草民,再加上此时已经是深夜,便无人问津了,回去的时候院子里漆黑一片。

那个贴身的侍卫亲力亲为的进去帮忙掌灯,屋子里不仅有地龙还有火炉,炉子上一壶开水早就烧得滚开,他又冲了一壶茶,回头见西陵丰还浓眉深锁的在想事情,就也忍不住的开口道:“主子您还在想方才魏皇陛下的事情吗?”

西陵丰回过神来,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本王还是觉得很奇怪,按理说以裴影夜的身份,如今就算是在这里,也没人奈何的了他,沈竞和他之间的师徒关系,就算曝光了,他也不会怎样,他确实没有必要还特意找上本王来索要这个人的。你别看他面上看着无所谓的样子,实际上他一找上本王,就已经等于是暴露了他的需求,说是本王没那个力道威胁到他,但事实上却也让我知道在这件事上他的态度并非无所谓的,这便有了回旋的余地。”

那随从想了想,道:“他是不怕,可是一个里通他国的罪名压下来,沈家的人却是绝对承担不起的,他和沈竞,到底师徒一场,可能是想尽一点心力吧!”

“是吗?”西陵丰手持茶盏,玩微一笑:“他要真的不想沈家的人被事后追究,早干什么去了?怎么偏偏到了这会儿才想起来要保那一家子了?”

不得不说,裴影夜这次做的事,是真的云遮雾罩,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那那个陈康梁——”侍卫又试着开口。

“暂且不要动他,先等明天我进宫去见过母妃之后再说吧!”西陵丰道。

而此时的宫里,皇帝带着宸妃回了自己的寝宫就遣散了所有人,两个人单独关在了偌大的寝殿当中。

皇帝从嘉和宫出来就没再说话,这一路上脸色也是明显不好。

殿门关上,屋子里寂静的很有些瘆人。

宸妃自觉的就在他身后屈膝跪了下去:“臣妾有罪,请皇上降罪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