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世家的公子和小姐们,平时都鲜有出门的机会,尤其这次机会难得,去的又是皇家别院,所有人都很兴奋。

身体底子好点儿的公子哥儿们都骑马,大家结伴而行,说说笑笑,一边欣赏沿路的风景,女眷们坐在马车里,也都忍不住的倚窗而望,看上去兴致勃勃,根本就不觉得的路途颠簸辛苦。

因为时间充裕,临近傍晚,皇帝那边就传了话下来,说是就地安营扎寨。

御林军和各家随行的奴仆都在忙着搭建帐篷和准备晚膳,主子们或是在旁边等着,或是三五成群的到附近的河边草地上散步去了。

这一趟,西陵丰依旧没有露面,说是留在京城养病。

宫里常贵妃和宸妃都跟着来了,季淑妃要留在后宫坐镇,就没来,西陵徽本来是想要跟着的,她也没让。

宁王西陵钰夫妻两个也主动请辞,没有跟过来,说是陈婉菱大着肚子,受不了路上颠簸,而西陵钰自从被从太子的宝座上拉下来之后就觉得颜面扫地,一般的公众场合,他能推的就都推掉了,这次不过就是拿着陈婉菱做借口而已。

这样一来,一路上就只能全都仗着西陵越前后忙活着安排布置了。

陆家的两辆马车混在众多华丽的车驾当中,其实并不显眼,这时候趁着下人们都在忙着搭建长胖,陆夫人就把陆嘉儿拉到旁边,忧心忡忡的道:“嘉儿,贤妃的事现在还在风口浪尖上呢,就连你祖父进宫都没能讨得了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这么固执,非要往皇上跟前凑呢?”

陆元山那次进宫回去之后就气得病倒了,大夫诊断说是急怒攻心,他这些年年纪大了,本身身体就经常不好,这一气的狠了就自然的引得旧疾复发,直接卧床不起了。

宫里当时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说他进宫替陆贤妃求情,皇帝连见都没见他就轰出来了,陆家的人全都无比的恐慌,可是不管谁问,他都是闭口不言,这样一来,就更加的人心惶惶了。

依着陆夫人的意思,这个时候自然是要避嫌,明哲保身的。

皇帝传下来的口谕是京城里的侯爵之家和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女才能获此殊荣随御驾前来行宫,皇帝虽然废了陆贤妃,但是还有西陵越这么个亲王在,永安侯府又没有直接犯下什么罪过,所以皇帝也没有理由连坐削爵,这样一来,陆家人自然也在圣旨所指的范围之内了。

陆嘉儿盯着那边正在整理行李的下人又看了两眼,这才收回目光,神色忧虑的拉着陆夫人的手道:“母亲您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呢?咱们陆家完了!完了你知道吗?这个下场已经摆在那里了,皇上已经彻底厌弃咱们了,也许暂时还找不到明确的理由收回陆家的爵位,但是这侯府,从今以后就真的只是个徒有虚名的空架子了,这个时候可不是躲开了就能太平了,你知道皇上和表哥都是怎么想的吗?以姑母的为人,她倒霉落难的时候肯定攀咬我们陆家了,否则皇上对祖父怎么会是那样的态度?既然皇上已经对陆家有了心结,这个疙瘩一天不解开,咱们陆家就随时都有可能再遭殃。”

“就算咱们陆家被厌弃了又怎么样,那可是皇上啊。嘉儿,你可别犯傻,这样的事也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管的,咱们又不是非要那泼天的富贵,不受宠就不受宠吧,只要你和你父亲兄长都平平安安的,娘也就心满意足了!”陆夫人急道。

陆贤妃出事之后,她是真的受了很大的惊吓。

但是还好,她就只是个正常又寻常的女人,不会太较真,更愿意相信的是——

人在抗争不过命运的时候,那便只能认命了。

所以陆嘉儿执意要走这一趟的做法,她一开始就不赞成,却奈何这个女儿一直都是个有主意的,陆嘉儿铁了心要来,她拦都拦不住,最后担心女儿冲动闯祸,就只能跟着来了。

“母亲!您想什么呢?”陆嘉儿加重了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覆巢之下无完卵,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现在姑母她罪犯滔天,祖父又缄口不言,想也知道事情有多严重,皇上既然前面能迁怒于祖父,后面也一样能迁怒父亲和我大哥的,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事情,母亲你可不要拎不清!”

“这——”陆夫人倒是没想到这一重,惊吓之余不由的勃然变色:“这——不能够吧?你父亲的行事稳重,这些年在任上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替朝廷做事,哪有什么把柄给人家抓?而且皇上贵为一国之君,理应赏罚分明,只要你父亲兄长本分,当是——当是没什么事吧?”

话是这么说,却是明显的底气不足。

陆嘉儿看在眼里,却是怒极反笑:“你看母亲,你说这话,自己都不信吧?姑母犯了那么重的罪,根本等于是狠狠的打了皇上的脸,这可不是别的事,可能随便糊弄一下就过去了。而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时候真的不能再自欺欺人了,不管怎样,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前面的事情咱们无力改变,至少要想个法子弥补才行!”

陆夫人心里慢慢的已经开始认同女儿的话,可是脑子里乱糟糟的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是你我又能做什么呢?又不能找到皇上的面前去解释——”

“皇上那里咱们是做不了什么的,而且现在的关键也不只是在他,而是在表哥身上!”陆嘉儿道,语气里终于也有些急躁了起来。

“昭王殿下?”陆夫人不解。

陆嘉儿道:“听说祖父进宫的时候,表哥直接就没露面,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表哥的生母瑨妃娘娘是被姑母害死的,皇上要只是连坐才迁怒祖父的话那还好说,怕就怕是他和表哥都认定了那件事里面祖父,甚至是咱们陆家都有份的。皇上现在没有因为姑母之罪而株连陆家,就因为咱们陆家还是当朝昭王的母家,这是看的表哥的面子。所以现在先不管皇上是怎么想的,我们必须得跟表哥解释清楚,至少得让她释怀,这样我们陆家才有出路。”

陆夫人这才恍然耽误:“的确,事发之后殿下那边也没个只言片语传给我们!”

陆嘉儿神色忧虑的点头:“是啊!所以母亲你现在明白了吧?这次我执意要跟着过来,就是为了找机会见一见表哥的。”

“昭王那性子,我就怕是一旦他心里认定了…”陆夫人的心里并不乐观:“你有把握说服他吗?”

“就算说服不了,至少要想办法补救!”陆嘉儿道。

她是着急见一见西陵越的,但同时心里也很清楚,即使西陵越不落井下石的给陆家人捅刀子,但是就冲着他这些年里对陆家若即若离的态度,想要让他护住陆家,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不会救陆家,但是她还有办法自救,现在就看西陵越买不买账了。

陆嘉儿这么想着,虽然意志坚定,但是信心不足就难免心里忐忑。

别人都四下里游玩去了,她们母女就站在这路边没动。

一则现在她们陆家就是其他人茶余饭后的话柄谈资,见了面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嘲笑,二来也是家族存亡未定,她们母女也没心情和人周旋或者是赏景。

现在陆家的处境不妙,陆嘉儿是很着急去见西陵越的。

但是西陵越要协调整个队伍,根本就忙的连人影都找不到,陆嘉儿让自己的丫头去昭王府的帐篷附近盯着,可是西陵越回帐的时候已经马上就二更天了。

因为是在路边扎营的,地方有限,各家的帐篷间隔都不远,陆嘉儿也不能三更半夜去他和沈青桐的帐篷找他,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暂时按捺下来。

西陵越巡视好整个队伍驻扎的情况,又去给皇帝复命,之后才回的自己的帐篷。

掀开毡门走进去,正坐在灯下做针线活的木槿赶紧站起来,小声的道:“王爷!”

彼时沈青桐手里拿了把团扇,侧卧在榻上,已经睡了一觉了。

不过出门在外,她浅眠,听了动静就醒了。

“王爷回来了!”手里的团扇落地,她打了个呵欠慢慢的坐起来,一边吩咐木槿:“去传膳吧!”

“是!”木槿抱着针线筐垂着眼睛快步走了出去。

西陵越走过去,在那榻上坐了,弯身把地上的团扇捡起来,随手扔在了褥子上,然后扯了沈青桐过来,让她枕在自己的大腿上:“你晚膳也没用呢?不是说了不用等我了吗?”

沈青桐醒是醒了,但是刚睡过一觉,这时候还浑身发软不想动弹,就靠在他怀里扭头去看门口的方向:“我没等你,他们做饭要现起炉灶,等的时间太长,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就快二更了!”西陵越道。

“你事情都办完了?没什么问题吧?”沈青桐懒得动,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闲谈。

“没设么事,禁军护卫,而且路程又不算远,就是例行公事走个过场罢了!”西陵越道,顺手拆了她的发髻,让她一头青丝铺了自己满膝,又拿手指漫不经心的梳理她的发丝。

他不说话,沈青桐仰头看他,他却像是在走神。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她问,拿手肘撞了撞他的腰。

西陵越于是垂眸看她,脸上表情不咸不淡的道:“本王是在琢磨这次出行到底会出点什么事,可是想了一路,到底也没能摸出个头绪来!”

沈青桐就有了些兴趣,从他怀里爬出来,半撑着身子道:“你是说安王?”

西陵越看着她的眼睛:“他如果不是准备做点什么,这次就没必要避嫌留在京城了,他的伤不重,其实用不着这么小心的,而且他才刚回朝,父皇又正有意提拔他呢,他正是需要多露脸的时候!”

“可是宸妃在啊!”沈青桐倒是没觉得西陵丰会这么急着采取行动。

皇帝的寿宴才刚过,又因为贤妃的事情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此时正是最暴躁易怒的时候,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事端,惹他的不痛快,这似乎并非明智之举。

夫妻两个对望一眼,西陵越就揶揄反问道:“宸妃一个人做事,他能放心吗?”

通过这阵子发生的事已经大致可以看出来,宸妃在谋略和耐性上似乎都有欠缺,看来他们母子两个里面需要重点设防的对象反而是西陵丰了。

沈青桐瞪他一眼,又躺回他怀里,打着呵欠道:“早知道我还不如不来了,躲在京城里图个清静!”

西陵越失笑:“就是因为他留在了京城,所以这一趟本王才一定要把你带出来,他和老二这一趟都没来,本王是肯定要担负护卫之责的,把你留在京城,要是出点什么事,可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现在皇帝对他越来越不满,所以每一个公共场合上都要小心提防。

本来沈青桐不露面是最好的,可是有了玉佛寺的前车之鉴,现在昭王殿下是草木皆兵,对西陵丰越来越不放心,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媳妇带在自己身边才是最稳妥的。

沈青桐笑了笑,没再反驳。

这一夜相安无事,次日简单的用过早膳之后,就拔营启程继续往行宫去,赶在天黑之前,车驾顺利抵达行宫。

这座行宫,背靠山,东邻水,往西一望无际的大片草原也被圈进来,做了皇家猎场,行宫建在山脚下,自最高的山峰上引下来的水是陈冰积雪所化,十分清冽,在行宫的中心位置汇聚一个巨大的琥珀,这行宫里的所有房舍都是围湖而建,夏日的暑气自然就跟着消散不少。

各人的住处都是提前就安排好的,下车之后西陵越就命人按照名单逐一安排。

因为都是世家子弟,平时娇养的多,故而虽然只过来小住几天,每个人都带着不少的行李,大家都忙着收拾布置,一折腾又是大半夜。

皇帝体谅众人路途上的辛苦,就说次日让大家各自休息。

西陵越却不能得闲,在准备第三天的围猎,一大早出门,又是入夜才回。

这行宫沈青桐是第一次来,不过她向来对这些不太在意,想着西陵越的担心,就干脆闭门不出的把自己关起来了。

第三天,皇帝亲自主持围猎,场地就在行宫西边的草场上。

那里遮阳的棚子是头一天西陵越就安排人搭建好的,草地上铺了软毯,摆了桌案,放了点心瓜果给女眷们享用。

一般世家的子弟都是会骑马的,这样的机会难得,所以即便是对骑射只略懂皮毛的贵公子们也都跃跃欲试,要了软甲弓箭,跟着去了,只剩下几个身体底子实在不行的才陪女眷留在了这边纳凉。

皇帝如今一把年纪,自是不会上场的。

西陵越在清点巡视的时候,他便笑着问旁边一席上的裴影夜道:“魏皇陛下可要和他们年轻人一起消遣消遣?”

第346章 狩猎

这里宴会的排场,自然不比宫宴,辈分大的皇室成员基本都没有列席,座位排下来,沈青桐的桌子就离着这两人并不远,他们说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裴影夜是一国之君,而且又过了争勇斗狠的年纪,再加上这又不是在他自己国中,狩猎这样的活动,他要是和一群毛头小子凑在一起折腾,就未免自贬身份了。

皇帝这话看似问得随意,沈青桐本来就对他不放心,难免留意。

她本来正低头喝茶,没抬头,却是悄然抬眸,拿眼角的余光看过去了一眼。

那里裴影夜安坐在座位上没动,闻言,只淡淡的道:“不了,承蒙越皇陛下的好意相邀,但是骑射之术非我所长,朕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在这里陪您坐坐就好!”

他说自己不擅骑射,倒是直接一句话把皇帝堵死了。

“呵——”皇帝一笑,倒是也没再勉强。

“既然如此——”他扭头吩咐梅正奇:“取些冰镇的果酒来吧,茶水寡淡,倒是觉得没什么滋味儿了。”

“是,陛下!”梅正奇应诺而去。

皇帝就移开了目光去看远处整装待发的那些官宦子弟,片刻之后又吩咐内侍:“昭王呢?去跟他说一声,让他安排好随行的侍卫,主意那些子弟们的安全。”

“是!陛下!”那内侍也领命离开了。

相较于那些马上要参加狩猎的贵公子们,似乎这边看台上的闺秀们还要更兴奋一些。

这样外出的机会难得,这样规模的狩猎场面更是第一次遇见。

因为皇帝是打着从她们中间给裴影鸿选妃的主意,所以这一次受邀而来的男女基本上都是各家不曾娶亲和待字闺中的公子小姐们,少女们远远的看着那边轻装上阵的年轻公子们,也便格外的活跃些,大家凑在一起,一边吃茶,一边兴奋的聊天。

沈青桐是没什么好兴奋的。

她不仅夫君有了,而且又过了怀春少女的年纪了,何况西陵越总觉得皇帝此来行宫的目的不单纯,她防备犹且来不及,实在没什么心思去欣赏比较哪家的公子换了武装更英俊些,或者是谁的骑术更好些。

也好在是她在娘家的时候备受冷落,后来嫁了西陵越之后就更随他的脾气,不高兴了谁的面子也不给,都不经常的出门应酬,京城里这里名门闺秀和她熟识的凤毛麟角,又要碍于身份,不好随便凑过来搭讪,她便就一个人安静的坐着。

过了一会儿,裴影鸿才从行宫的方向翩翩来迟,几个侍卫捧着马具和软甲跟着他,有人还小跑着一边追一边抽空帮他整理衣袍。

前几天他挨了打,好在是宫里的好药多,所以几天下来,虽然没好利索,但是脸上的淤血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不细看倒也看不出来了。

“快快快!哎呀,让开啊,别挡路!”他赶得及,一般系着衣带,一边快步往这边走,嫌追着他的那个随从碍事,就一把推开一边,三两步就进了皇帝和裴影夜所在的那个棚子。

“皇兄,越皇陛下!”他匆匆行礼,又转向裴影夜咧嘴一笑:“臣弟来迟了,抱歉,抱歉哈!”

裴影夜面上神色始终淡淡的。

就看裴影鸿那模样就知道,他必定是睡过头了。

一国皇室,会养出这么不着调的皇子来,不仅有损颜面,还有损国体,要是换个人,估计早就当场黑脸了,裴影夜却是对此毫不在意的模样,脸上表情都未曾变过一丝一毫的淡淡道:“多带几个侍卫,一会儿自己小心些!”

“是,多谢皇兄关心!”裴影夜笑嘻嘻的道,“那臣弟就去了啊!”

说完,拱手施了一礼,转身就兴冲冲的冲了出去。

“殿下,殿下!”几个侍卫捧着东西从后面追:“刀剑无眼,您穿上软甲啊!”

“烦不烦啊?滚开啊,本王用不着那玩意儿!”裴影鸿骂骂咧咧的把那人赶开,走过去查看自己的战马。

这里是朝廷手里控制的离着京城最近的草原之地,而且土地肥沃,草场长的十分茂盛,故而众所周知,这里设有一座给近京军队供马的专门的马场,就是皇帝和京城里的皇族显贵们的爱马也绝大多数出自这里,甚至还有专人,是为宫里和皇帝饲马的,选了各地上贡奉来的两种马进行培育,这样养大的马,血统好,资质好,但又是从小在马场养大的,性格会比较温顺,献给皇帝用会更放心些。

皇帝这次是真的给了莫大的恩典,不仅给了这些贵公子们随驾来行宫的机会,还让马场那边送了几时匹好马过来,供他们狩猎时用。

要知道,这些贵公子门常年游走京城,真正好马的人不多,平时也就是偶尔代步而已,坐骑很少有脚力和体力好的战马,虽然大家都有准备,但多数人还是兴致勃勃的去选了马场送来的马。

一群人在那边不远处准备。

不多时就见西陵越从远处策马而来。

过来的是他一个人,一人一骑很快就到了眼前。

梅正奇刚好带人端了果酒回来,远远的就看见了他,便是提醒皇帝道:“皇上,昭王殿下过来复命了!”

皇帝抬头看过去。

片刻之后西陵越就下马进了棚子,拱手道:“回禀父皇,今日狩猎的一应事宜俱已安排妥当,猎场已有专人清理,随行护卫的人手也都已经点齐,如果父皇这边没有别的吩咐的话,可以准备出发了!”

“嗯!”皇帝点头:“你去安排吧!”顿了下,又道:“虽然此处还算凉爽,但毕竟是酷暑的节气,你多注意他们一些,他们有些人不经常的出门活动,莫要中了暑气!”

“是!”西陵越应道:“此次跟来行宫的六名太医,儿臣也让他们过来了,可在那边的棚子里,随时准备,一不时之需!”

“嗯,那就好,你办事素来稳妥,朕还是放心的!”皇帝满意的点头。

西陵越从他的棚子底下退出来,转身就来了沈青桐这边。

沈青桐往旁边挪了挪,他就一撩袍角挨着她在桌后坐下了。

“你应该要去猎场那边随时盯着吧?”沈青桐递了一杯清凉的果酒过去。

西陵越没接,低头就着她的手浅啜了口,从皇帝那边的角度看来,两人像是耳鬓厮磨的凑在一起腻歪。

西陵越道:“一会儿你就在这里坐着吧,这里人多,今天这样的场合,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虽说猎场上经常会有流箭什么的…

沈青桐点头:“放心吧!这里这么多的官家千金在,而且隔着猎场有这么长的一段距离,要说是打猎的流箭飞到这边来,完全说不过去,而且流箭也没有这么远的射程,要真有什么不轨之人凑过来,这里的人又都不是瞎子。倒是你,小心些!”

沈青桐放下杯子,见他的领口有些轻微的褶皱,就伸手帮他整理好。

西陵越闻言,却是失笑:“放心!本王到底是他的亲儿子,他不喜欢我甚至忌惮我都是真的,但是还真的没到要对我下杀手那一步。”

他们父子的关系是不好,皇帝刻意的打压他,妄图想要控制他都是真的,但却真的没到兵戎相见,生死不容的地步。

到底还是父子,西陵越很清楚皇帝的底线,只要他不是去动了皇帝本身,或者是动了他的皇位,基本上大家还是可以一团和气的掩饰太平的。

他说着,就又侧目看了眼那边的裴影夜,眼底飞快的掠过一点什么情绪。

沈青桐有所察觉,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禁皱眉:“你还是觉得今天会有事情发生?”

“总觉得父皇会一再的亲自主持替裴影鸿选妃,这事情处理的过于殷勤了!”西陵越道,收回了目光,又郑重的看向了她道:“今天这里人多眼杂,要真的有什么,你也别管闲事,知道吗?”

如果皇帝不是在算计他们什么,就极有可能是在算计裴影夜或者是齐崇了。

齐崇因为说是临时有事,要晚上两天过来,预期的行程是今天傍晚才到,所以他人还不在这里,就可以把他排除了。

西陵越这话是提醒沈青桐,如若皇帝要对裴影夜做什么,让她不要随意掺合。

沈青桐笑道;“我又不傻!”

裴影夜的身份和皇帝相当,虽说这是大越的地方,但他还真是不到完全受制于人的地步。

沈青桐是真不觉得皇帝能算计的到他,当然也不可能自不量力的逞英雄了。

诚然西陵越也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没有别的,虽然最近他和沈青桐之间的关系已经越来约和缓了,可是这个裴影夜在京城一天,他就看他不顺眼多一天。

沈青桐这么保证了,他心里到底受用。

“那我走了!”于是捏捏她的手指,他就起身从棚子里走了过去。

旁边临近的棚子里,之前就不断的有人侧目,看着他们这边小声的议论,但是昭王殿下的臭脾气众人皆知,一众的闺秀们见他起身,忙不迭就收回了目光,又继续攀谈起来。

西陵越打马离开。

那边皇帝和裴影夜的棚子旁边还坐着宸妃和常贵妃。

彼时常贵妃正在嘱咐西陵卫一会儿要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宸妃却是盯了这边半晌,她并没有太过掩饰,反而像是十分好奇的样子,方才就一直的盯着西陵越和沈青桐两人在打量。

猎场方向的号角声响起。

西陵卫忍不住的扭头去看:“母妃——”

“去吧!”常贵妃点头,转而又嘱咐他带着的几个侍卫道:“保护好殿下!”

“是!娘娘!”

西陵卫带着自己的侍卫匆匆的走了。

常贵妃目送他离开,一直到他走远了才从远处收回目光。

“娘娘!”琳琅递了热茶水给她。

常贵妃刚要伸手去接,却是破天荒的听旁边那桌上的宸妃主动和她说话道:“那边的那个,就是昭王妃吧?”

常贵妃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滞,琳琅更是意外的吓了一大跳,回头看了她一眼,颇有些无措。

常贵妃的眸色一瞬间深沉,却是不动声色的没应声。

宸妃见她不语,就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唇角勾起一个笑容道:“前两天在皇上的寿宴上见过,但是那时候人多,桌子离得远,没太看真切,但是——”

她说着,便是露出沉吟深思的神情来,忖道:“那天看着,就觉得他二人像是感情甚好的样子,今天这样的场合,昭王跟皇上复命之后都不忘过去再跟她耳语几句,看来对她是真爱重的很。本宫听闻,昭王府邸里居然还没有别的姬妾?这可是真的?”

她和常贵妃两人,可谓是水火不容的,这时候主动搭讪,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要说她不是别有居心,常贵妃都不信。

只是她会突然提起沈青桐,不可避免的就触到了常贵妃心上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几乎是下意思的紧张,她一瞬间都没觉得茶碗烫手,用力的捏紧了一下。

眼底一点微妙的变化。

但是宸妃彼时的注意力都在沈青桐身上,却是没有在意的。

她看着常贵妃,颇为自得。

常贵妃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想做什么?”

宸妃又是勾唇一笑,却是不可能回答她的,随后就怡然自得的兀自已移开了目光,就好像刚才主动挑起话题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

“娘娘!”琳琅提醒了一句,赶紧把茶碗从常贵妃手里拿走。

常贵妃这才回过神来,骤然觉得指尖生疼。

她就是心里有鬼,虽然看宸妃的样子,不像是已经查到她和沈竞的关系了,却也终究是心里不太平,一直到狩猎开始半天都一直的心绪不宁。

这里离着猎场确实是很有一段距离的,所以基本上看不到人影,只能听到激昂的号角声和偶尔爆发出来的喝彩声。

一群女孩子们却听得很兴奋,却又不好太失态,大家就压低了声音交谈。

文昌郡主是后来才来的。

上回那件事之后,沈青桐一直以为这次她是不会来的,毕竟纪王妃夫妻两个很清楚这次行宫之行皇帝的目的就给裴影鸿选妃的,既然他们家闺女无意,那就真的没必要再来了。

那姑娘过来的时候,没穿罗裙,而是一身特别剪裁缝制的衣裙,裙摆只到膝盖上面一点,红色的裙子飞舞艳丽,脚踩着同色的小马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