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已经半推半请的把那太医送了出去,一边又嘱咐道:“这两天行宫里出入的人多,我们小殿下这边要安心静养,娘娘的意思你知道的…”

不能出去乱说话。

前面曲嬷嬷已经给了很重的打赏,太医那人的手短,只连连的点头称是。

常贵妃低着头,一语不发的沉默了好半天。

曲嬷嬷送走了太医,院子里没有下人走动,突然之间就诡异寂静的让人烦躁。

“现在你满意了?可以走了吧?”常贵妃终于抬起头,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冷光来,盯着沈青桐,一字一顿,很克制的道。

“满意?我怎么可能满意?”沈青桐淡淡一笑:“我刚才不就说过了?这就只是个开始而已!方才太医的意思是说你儿子就算治好了将来也会落下残疾是不是?”

别的方面都抛开不提,如果西陵卫真要落下残疾,那么就算常贵妃再有手段,他也是和皇位无缘了。

西陵家不缺男丁,再怎么样也不需要非得推一个残废上位来贻笑大方。

沈青桐的话,是真有点刺激到她了,常贵妃突然暴怒起来,起身的同时狠狠的把放在手边桌上的一盏琉璃灯挥开。

那灯飞出去,刚好砸在门框上,灯罩四分五裂,落了一地七彩斑斓的随便。

“你到底还想怎样?”她冲着沈青桐,歇斯底里的吼:“他是你弟弟!你已经把他害成这个样子了还不满意?你就不怕不得好死吗?”

“不得好死是怎么个死法?会是如你一般吗?”沈青桐安然不动,斜睨她一眼,唇角犹且带着冰冷讽刺的一个弧度:“我孤陋寡闻,还请贵妃娘娘给我做个榜样?”

常贵妃一愣,这才猛地发现自己失言——

她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自认为生下来就比别人高贵,合该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的无知的女人,之前她和西陵卫都对沈竞和沈青桐做了什么,她自己一清二楚,所以她更知道,他们和这个丫头之间没有任何的血脉关系可言。

但是这一夕之间西陵卫被毁成这样,着实是让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发泄无门。

那一句话吼出来,她自己倒是先安静了下来。

沈青桐却又无所谓的笑了,“你说不得好死吗?有你贵妃娘娘珠玉在前,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怕!不得好死就不得好死吧!了不得你是怎么个死法,将来我也如法炮制,总不见得我会比你死的更难看吧?”

常贵妃与她四目相对,嘴唇动了动,最终却还是没有说话。

沈青桐坐在贵妃椅上,就那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真的很心痛吗?”她问,颇有点刨根问底,不依不饶的意思,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常贵妃的面前,很近距离的把目光望进她的瞳孔里:“你的儿子受了伤,当着你的面被打得血肉模糊,那副景象看在眼里,真的会痛是吗?”

她的语气和表情都一样的认真,脸上那些神采飞扬故意挑衅的表情不知不觉间散了个干净。

这短短的几句话,终于可以称得上是质问了。

可偏偏——

她还是没有当面问她,当年你看着你的丈夫被杀死在眼前的时候有没有痛过?

这样的问题,她永远都不会当面的质问她,因为站在眼前的这个女人,早不是她的母亲了,这样的质问,她根本就不配听。

沈青桐看着她的眼睛,透过这双陌生的眼睛,往事历历,如寒风过境,扫过记忆里封冻的尘埃。

那个时候,她只有五岁,躲在押运粮草的马车后面,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父亲被人乱刀砍死。

而他本来是可以不死的,他那么好的身手,就算是遭了敌军和匪徒了,也可以扛过去。

可是——

那一天他却战力全无,任人鱼肉。

那是她父亲一生里最狼狈的时刻,而她的记忆里如今永远停留安放的也就只剩下这一刻了。

沈青桐突然闭了下眼,唇角弯起的笑容,不知道该算是苦涩还是悲凉。

只是最后她重新再睁开眼的时候,脸上还是之前那副平静微笑的表情。

常贵妃看着她,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眨眼,却大概是真的又被沈青桐给刺激到了,两行泪,就那么沉默又安静的淌过她的脸庞。

沈青桐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就越是泛滥起来:“你这么哭,就对了!就算西陵卫真有个什么,也就算儿子你以后还会有,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哭一哭,皇帝陛下看见了,怕就会以为他一直怜惜宠爱的贵妃是个多么冷血无情的女人。”

她说完,终于像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气,一勾唇角,转身就走。

不想,她转身的那一刻间,常贵妃突然仓促的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口道:“我是你母亲——”

“我没有母亲!”沈青桐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嘶声打断她的话。

她猛然回头,但只在那一瞬间,脸上表情就又奇迹般的平复下来,狠狠的一把推开常贵妃的手,盯着她,恶狠狠道道:“我娘早就陪着我父亲长埋地下了,他们的在天之灵都在天上看着我呢,贵妃娘娘,就算你是狗急跳墙,想拉我垫背,也别用这种拙劣的伎俩。我父亲他一生骄傲,至情至性,他不能被你这样的女人玷污了声誉,说实话,你可配不上他。听你这么说,他会觉得恶心的!”

“你——”常贵妃又往前冲了一步,随后脚步又及时的刹住。

沈青桐此时看着她的那副眼神,可谓深恶痛绝。

她说:“贵妃娘娘,成王败寇,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你这样人,应该也是输得起的吧?”

这个时候又想要厚颜无耻的来打感情牌了?说实话,沈青桐是真的没想到。

常贵妃看着她唇角嘲讽的弧度,脸上方才那不怎么自然的表情就也迅速的平复冷静了下来,恢复成平时那种冷傲的模样,冷冷的讽刺道:“本宫不与你逞口舌之快,这一次是我大意了,你有本事,后面就尽管接着使。不过就算最后扳倒了我——现在你把整个局面闹成这样,你跟昭王也没以后了,你愿意折腾就尽管折腾吧!”

说完,冷哼一声,就转身进了内殿。

沈青桐是根本就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的,盯着她的背影冷冷的看了眼,就也带着墨玉转身出来。

她的脸色不太好,一路沉默着埋头往回走,刚拐过常贵妃寝宫前面的那条小路,却发现西陵越等在那里。

第390章 坦诚

墨玉抬头看了眼,就自觉得后退两步让开。

沈青桐顿住了脚步,眼眸平静,无波无澜。

西陵越深深的望她一眼,最终,只是无声的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他迎上前来两步,过来牵沈青桐的手。

沈青桐有一瞬间本能的退缩抗拒,微蜷了手指。

可他没容她拒绝,强行十指相扣,拉了她往回走。

沈青桐抿抿唇,沉默的追随他的脚步。

墨玉埋头跟在身后,全无声息。

这个大花园本来就是皇帝和后妃们的寝宫,不管是服侍的宫人还是巡逻的侍卫都要相对多一些。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但见是西陵越,那些人便连八卦偷窥的心思都不敢动,纷纷避让。

西陵越牵着沈青桐的手一路回到住处。

彼时正在打扫院的下人立刻就退了,而一路跟随他们回来的墨玉在进院子之前就已经没了踪影。

进了院子,沈青桐就从西陵越的掌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西陵越转身,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近距离的注视着她的眼睛,郑重道:“我们谈一谈!”

沈青桐其实知道他想要谈什么——

别的事,他都能操纵掌控,会需要这么郑重其事当面和她来沟通的,无非就他们两人之间的私事。

她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开口就故意岔开了话题道:“瑞王那边——是你做的?”

“是宁王的人!”西陵越敷衍着回了句,明显没那个心思细说。

而他这么一说,沈青桐就已经能大致的了解了——

当年哪怕陈皇后还在时,皇帝和她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只流于表面了,有很多私密的事,其实陈皇后都是后知后觉,很难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偏偏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路晓还是铁板一块,轻易撬不动,她和西陵钰会动了旁门左道的心思往皇帝身边设置内应、安排人手都不足为奇。

而显然——

对于西陵钰安排在皇帝身边的这颗棋子,西陵越也是一直都知道的。

“哦!”沈青桐淡淡的应了声,然后就没了后话。

西陵越逼视她的目光,恳切道:“答应我,以后别再去找常氏母子,也不要再和她见面了,我知道你心里有火也有恨,我也知道你想做什么!都交给我!一切都由本王来做!”

沈青桐面上的表情很平静,并无半分的感触和动摇。

她也看着她的眼睛,只神情和语气都一样平静的道:“何必这样的大费周章呢?有些局面发展到现在,早就是死局了,就算今天你利用瑞王顺利的挑拨他先对常氏起了杀心,他们和沈家和父亲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就摆在那里。就算你逼得皇上先出手,也假设他真的能一击必杀,赶在那女人对他下手之前先成功的得手——你们西陵氏的宗族也是容不下我的,你的心里也很清楚,不管常氏身上是不是背负了一项弑君的大罪,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有目共睹,这是皇室之中容忍不了的耻辱。”

常贵妃那个女人,心肠太狠,手腕也足够强悍毒辣,她若真要报复沈青桐,选择鱼死网破的话,那就十有八九会对皇帝下手。

沈青桐是她的女儿,九族之内最亲近的人,如果她身上背负了弑君的罪名,那么无论是皇室宗族还是朝臣们都必定会要求一起处死沈青桐的,他们绝不敢让那个女人的女儿再留在西陵越的身边,做他的王妃。

更别提,西陵越还有问鼎之意了。

西陵越这一次这么急着出手,并且用了宫里这种阴私手段,其实也是有点被逼急了的,沈青桐最近的表现太过激进,他如果不抢在她前面出手,真的不敢想象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沈青桐一语道破,西陵越的心里不由的就又有些慌了。

“毕竟还没到那一步,”他说,抓着她的肩膀,眼神里尽是无奈:“桐桐,我不在乎别人是什么样的态度和想法,只要你肯跟我站在同一立场,那些所有的局面我都可以——”

“王爷!”沈青桐闻言,轻笑了一声,同是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道:“你我之间,本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只会是这一种收场,其实你心里什么都清楚,真的不必再强求了。当初,我万般的不情愿,却是你带我入局,一步一步将我逼到死巷,现在——我已经无路可退,也无法回头了。所以,你别管我了!”

西陵越抿抿唇,一时间只觉得无言以对。

可即便现在扪心自问,试问如果时光倒流,还可以再来一次,他也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拉她入局的。

因为——

不忍错失!

沈青桐去掰他的手。

他紧握她的肩膀没放:“即使你有再多怨恨,也该是恨我。桐桐,别折磨你自己!”

“跟你没有关系,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沈青桐道,依然油盐不进:“说真的,其实我不怪你,也没有什么好怪你的,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就只是一个契机,一个突破口而已。我告诉你实话,这些年其实我一直都恨他们,夜夜辗转,恨不能将他们抽筋扒皮,挖出心肝儿来踩烂了喂狗!即使你不出现,你不娶我,我也不会过得比现在更好。所以,这是真心话,你真的没有必要因为我而生出任何自责的想法来,你也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么多!”

她说真,便就真的如释重负一般露出一个坦荡的笑容来,悠悠的吐出一口气道:“其实或者我还应该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这样的机会,让我可以提前解脱了!”

前世三年,她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一般的走完了那短暂的一声,最后说是被陈康梁逼得,又兼之走投无路,其实又何尝不是被深埋在心底的那段往事和仇恨压得,想要尽快寻一个解脱呢?

相较于上辈子,她反而觉得这一次重来的人生也并非全无意义的。

西陵越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说得都是真话。

她确乎能够了解她生存于这人世间所承受的所有痛苦,但是这几年里跌跌撞撞打打闹闹的在一起已经成了习惯,从今以后如果没有她的日子——

他想都不敢想。

西陵越略微失神。

沈青桐就抖开他的手,径自往屋子里走。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西陵越一个箭步追上去,从背后一把抱住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强行把她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急切的道:“桐桐!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算是我求你了,你别这样好吗?”

他的一只手卡着她的腰,将她紧紧压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拨开她耳畔的一缕碎发,力道有些大的以指腹摩挲她的面孔,眼中神色疼痛又无奈。

沈青桐面无表情,只是神色淡漠的看着他的脸,不避不让。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他的靠近,但脸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西陵越看着她,越发觉得无力。

他知道,现在无论他说什么,他说得再多,她却是什么都没有听进去的。

两个人,正在徒劳的对视,却忽略了周遭的环境,直至一个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老三!弟妹!”

西陵越的眉心隐约一跳,冷着脸回头,却发现西陵钰不知道什么时候股过来的,正靠在院子门口的门框上以一种看好戏的表情打量他们。

“这个时候,大哥怎么来了?”西陵越冷冷的道。

“闲暇无聊,那喜宴上太过闹腾了,想来找你对弈一盘,打发时间!”西陵钰道,款步走到院子里,“不过——本宫来的,是不是不太是时候。”

说话间,他眼角的一线余光却一直胶着在沈青桐的身上。

他觊觎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一两天了,以前只觉得她特立独行,那性子直爽泼辣的别有韵味,只是后来时间久了,也就渐渐地抛诸脑后。

今天她突然换了这一身装扮出现,西陵钰就发现他心里那点恶劣的想法又死灰复燃了——

她和常贵妃之间的关系,可真是耐人寻味。

所以这时候他看着西陵越的目光带了几分快慰的嘲讽,但在瞄向沈青桐的时候就颇有些露骨了。

西陵越和沈青桐两人机敏又远胜于常人,自是都能感觉到他那一眼目光里不同寻常的深意。

沈青桐的唇角弯起一抹笑,自西陵越怀中退出来,淡声道:“既然王爷和太子殿下有事,那妾身就先行告退吧!”

言罢就要举步往屋里走。

彼时黄昏,乌云已然慢慢散开,夕阳最后的一点余晖洒落下来,将她盛装妆点之下的眉目烘托的近乎带了一丝鬼魅妖冶的味道。

偏偏她就是那样高昂着头颅,从容又优雅,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那种疏离又淡漠的姿态,更能激起男人心中的欲望。

西陵钰的视线光明正大的落在她身上,眼中有一簇明显的火焰猝然焚烧了起来。

而同时,西陵越的心里更是噌的燃起一把怒火。

他一个箭步上前,扣住沈青桐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后,隔绝了西陵钰的视线,同时目光冰冷满含杀意的瞪着他道:“大哥,抱歉了,今天我们舟车劳顿,都累得不轻,对弈的事,改日吧!”

言罢,也再不管什么情面上的功夫,往前快走两步,拽着沈青桐就闪身走了进去。

沈青桐被他拽了个踉跄。

随后,砰地一声,房门就在身后合上了。

西陵越显然是被方才外面西陵钰那种炽热的目光给触怒了,一张脸上乌云密布,进门之后就是一个转身,直接把沈青桐按在了后面的门板上。

他的力气有些大,撞得门板轰然一声。

沈青桐的后背硌了一下,下意识皱了下眉头。

“你——”西陵越的目光俯视下来,近距离的逼视她的目光,但是滔天的怒火却在顷刻间就转变成了无言的愤怒。

这个女人的脾气,半点不由人,他拿她根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哪怕明知道她方才那么大方的表现就是故意为了吸引西陵钰的目光的,可是他作为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却竟然完全找不到突破口来发作。

他如夜色般深邃的眸子里,有铺天盖地的怒火席卷而来。

沈青桐也只是无动于衷的看着,好像完全和自己无关一样,甚至于,唇角跟着弯起一个讽刺又微凉的弧度。

她的唇上涂抹了厚厚的口脂,这么勾唇一笑的时候,越发衬托的那张面孔极美而妖艳。

西陵越终于难以控制自己压抑已久的脾气,突然失控了一般,俯首下去,吻住了她的唇。

脂粉和香料的味道扑面而来,再不似她往日时候的那般干净纯粹。

西陵越对这味道厌恶至极,却强迫自己刻意去忽视。

这一刻,他是真的需要一个缺口来发泄积压在心里的情绪,否则真的不知道随后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的唇舌近乎粗暴的蹂躏,啃咬她的唇瓣,把她唇上那种恼人的伪装全部吞咽入腹,恢复了她往常粉黛不施的触感和味道,心里才觉得好受些。

本来不过是一时的怒气上涌,但是再度品尝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滋味,他却突然觉得欲罢不能,血液里久违的欲望被引燃,他忽而就有些失控,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的顶开她的齿关,攻城略地。

沈青桐本来还本能的抗拒了一下。

她抬手去推他的肩膀,他的一只手却已经压到她的脑后,控制住,不给她避让逃脱的机会。

沈青桐嘤咛一声,竟然主动的抬手,手臂柔软,攀附在他颈后。

他想了她许多天,这三个多月以来,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她,虽然感觉到了她这举止的不合时宜,西陵越却也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他用力的深吻她,感觉到她的身子在自己的怀中慢慢软化变得顺从。

夜色几乎是铺天盖地,一瞬间就席卷而来。

他抱她上榻。

她一直很配合,甚至于连一点额外的小情绪都没有,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温顺。

两个人的身体纠缠在一起,抵死缠绵。

以往她总会别扭的求他熄灭灯火,但是这一次,却是他自己本能的畏惧,并暗自庆幸这一刻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暗色。

他不敢去想象她此刻温顺辗转于他身下时候脸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神色,害怕看她一眼就会被她的目光冻结,打入无底的深渊。

“桐桐——”黑暗中,他声音沙哑的唤她。

她喘息的厉害,偶尔也会有克制不住的嘤咛声婉转的溢出,却是拒绝给他任何一个字的明确回应。

那一刻,西陵越的一颗心,突然感觉冷寂到了极致。

他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也明白她为什么顺从:

第一,他还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这种事,天经地义。

第二,即使她要反抗,也必定是拗不过他的。

她从来都懂得审时度势,权衡利弊,争取到最有利的局面,不叫自己难堪。

当她开始这样冷静的计算和他之间的关系的时候,那就说明,她是真的已经和他之间彻底的划清界限了。

他是想她,发了疯一样的想要她,可越是这样,心里就越是在意她此时这种口是心非的屈从的姿态。

他不愿意勉强他,打从心底里想要顺着她的意思,不愿意再把任何一点伤害加到她的身上,可是——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他没有办法强迫自己抽身而退,因为只有这一刻拥抱在一起的紧密想贴的温度才能让他飘忽的很久都找不到落点的心找到一丝依靠。

这时候,他只想紧紧的拥着她,用所有的力气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否则——

真的害怕什么时候一撒手,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

裴影鸿在喜宴之上一直徘徊到夜里二更才回。

酒喝得有点多,微醺之下,目光迷离,晃悠悠的回了新房。

今天大家都被沈青桐和常贵妃的事刺激得不轻,再加上西陵卫触怒龙颜的事情传出来,其实也没有几个人是有心思闹这喜宴的了。

裴影鸿回新房的时候,倒是没人跟过来闹洞房。

行了礼,喝了交杯酒,喜娘就退下去了。

裴影鸿正脱喜服呢,在他身后神情犹豫半天的郭愫才终于走过来,惴惴的开口道:“殿下,有一件事妾身想问您——那个昭王妃和贵妃娘娘——”

她突然有些怀疑,那天她在青楼附近遇到那个人到底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