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欢喜

上午喜堂之上发生的事,郭愫毕竟没有亲见,后来等被送进来洞房,又应付了几波客人,终于清静了之后才揣着满肚子的疑问问了陪嫁的丫头。

听丫头把事情的经过大致上那么一说,她就马上想到当初那一晚在街上遇到的事。

只不过白天的事是经丫头转述的,她并不敢真的确定沈青桐和常贵妃之间到底有几分相似。

裴影鸿有点不耐烦她打听这些,就直接打断她的话应付了一句:“你们皇帝陛下的家务事,轮也轮不到你来替她操心!”

郭愫仍是心思不定,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裴影鸿脱掉外袍远远的抛开,这才觉得全身上下都松快了。

“呜——”他仰头,很有些夸张的大口呼出去几口气,又回头问郭愫:“洗澡水备下了吗?”

“哦!”郭愫这才赶紧收摄心神,勉强镇定了下来道:“备着呢,我叫他们进来服侍!”

说完,就要扭头往外面叫人。

裴影鸿这才注意到她是真的深有在外。

他不傻,不仅不傻,其实在洞察时势时还有些过分的精明。

郭愫叫了自己的陪嫁丫头进来,打发她去叫人送洗澡水来,转身回来的时候,裴影鸿已经弯身坐在了桌旁的凳子上。

新婚之夜,屋子里又只有他们两人,郭愫难免有些紧张和局促。

她在离裴影鸿两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手指捏了衣角踟蹰。

“紧张什么?又不是不认识!”裴影鸿道,一手将她拽过来。

郭愫跌坐在他的大腿上,脸上瞬间就着了火,眼见着裴影鸿就要胡来,她的目光有些羞怯的闪躲,不经意的瞥见门口那边,就仓促的自他怀里挣扎出来,小声的道:“一会儿丫头们就该进来服侍殿下沐浴了!”

裴影鸿咧嘴一笑,倒是没再冒失。

“坐会儿吧!”他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然后伸手去提桌上的水壶。

郭愫这才想起了什么,赶紧拦下他道:“妾身让人备了醒酒汤,想必今日殿下喝了不少酒吧,喝一点解解酒吧!”

说完,快走两步到外间的桌子上端了个茶碗过来。

那醒酒汤是算着时辰熬的,晾了这么会儿,裴影鸿接到手里摸了摸,觉得那温度感刚好。

他埋头饮汤。

郭愫这才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裴影鸿喝了两口,就又抬头看向了她道:“你放下想问什么?当初你的事儿本王也略知一二,不过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了,你还至于耿耿于怀?难道这时候了还不忘想要掺合着踩那昭王妃一脚吗?”

其实当初也就只是良嫔打趣了那么一句,郭愫和西陵越之间的真不得什么事。

她是自己小心眼,当时过分的在意了,虽然现在随着时间过去,慢慢地有所释怀,可是今天是她是裴影鸿的大婚之夜,这事儿被裴影鸿翻出来,她也是尴尬无比的。

“殿下误会了!”郭愫面上表情不自在的一僵,然后还是有些迟疑的道:“只是方才听丫头们说,那位昭王妃盛装之下的样貌和贵妃娘娘极为相似,我…想到了一桩旧事,觉得有点蹊跷,就忍不住的想要问问!”

那件事,毕竟不是小事。

一开始她一直以为是裴影鸿暗中和皇帝达成了什么协议和约定,于是皇帝派他的贵妃出手,去替裴影夜踢掉了摄政王那块绊脚石的,当时被她恰巧撞见,她的手里就算握着大把柄了,但是因为一直以为背后主使的是皇帝,所以从不敢对他人透露。

“哦?”裴影鸿见她这么紧张犹豫的样子,不由的也跟着多了几分兴趣。

郭愫神色凝重道:“殿下,那昭王妃和贵妃娘娘真的很像吗?能有几分像?”

其实如果她想要确认,完全可以等到明天白天找机会亲自去见沈青桐一面就可以了,但是这么大的一件事搁在心里这么久,这时候她就怎么也稳不住了。

裴影鸿撇撇嘴:“论年岁,那位贵妃大了她那么多,自然还是有些差别的,但如果贵妃再年轻个一二十岁,那她二人站在一处,虽不说是一模一样,但若说是孪生姐妹,也必是有人信的!”

说着,他就拖着凳子往郭愫面前凑了凑:“怎么?她们两个样貌相似有什么不妥吗?”

皇帝和沈竞还有常贵妃的事,显然不太可能和郭愫扯上关系。

郭愫咬着下唇,内心似乎还在极力挣扎,但是这件事压在心底这么久,她也不轻松,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两年前的一天夜里,帝京最有名的青楼崇明馆中曾经发生过一件轰动两国的大案,这件事想必殿下还记得吧?”

当时死的那人是北魏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裴影鸿就算再没有正事儿,也应该关注过这件事。

裴影鸿才刚要重新去拾那茶碗,闻言,刚触到茶碗外沿的手指突然不易察觉的微顿了一下。

然后,他又若无其事的缩回了手,也跟着稍稍敛了神色重新抬头对上郭愫的视线。

郭愫面上的表情紧张又忐忑,两手不断交替着互相拉拽手指:“那天我有事出门,至晚方归,正好从崇明馆后面不远的那条巷子里过,但是青楼那边发生了命案,十分的闹腾,我从窗户往外探望时恰好看到迎面过来的那辆马车里面坐着的人,我原来一直以为那是贵妃娘娘的,可是…可是…”

说到最后,她就渐渐地有点语无伦次起来。

裴影鸿玩味的抿抿唇,先是沉默片刻,后又问道:“你看清楚了?”

“嗯!”郭愫使劲的点头,像是怕对方不信她说的这些荒唐之言一样:“宫里的贵妃我虽然不熟,但确实见过的,而且她的样貌又出众,并非一般的庸脂俗粉,她的那张脸,还有那个妆容我是可以确定不会看错的。后来第二天命案的消息传开了,我也叫人去打听过,据说是争风杀人,崇明馆里的名妓和北魏摄政王的一个侍卫联手杀人之后畏罪潜逃了,那案子也成了悬案!”

裴影鸿面上表情也不知不觉间严肃了下来。

“你在怀疑什么?”他问。

“我…我也不知道!”郭愫脑子里乱糟糟的,目光凌乱的四下里乱飘:“贵妃娘娘一直居于宫中,这十多年里,除了每年追随陛下来行宫避暑之外,据说是从来不出宫门的,可是那一天她又偏偏出现在那附近…”

她能联想到的事,裴影鸿自然也能想到。

裴影鸿道:“所以,现在你是怀疑那天你遇到的人其实是昭王妃了?”

“嗯!”郭愫心绪不定,先是下意识的点头,随后又胡乱的摇头:“我…我不知道!其实那天遇见她之后,我就一直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可是又一直没能想明白。直到听丫头们说了今天喜堂上发生的事…”

她说着,就颇有些忐忑惶恐的一把抓住裴影鸿的手,盯着他的脸孔紧张道:“殿下,那天我遇到的‘贵妃娘娘’虽然容貌和妆容都无懈可击,但是那神采和感觉都要明艳张扬许多…”

有些积淀,是时间赋予的,并非单纯的妆容和衣着就能模仿的。

即使沈青桐的样貌五官和常贵妃再相似,一个隐匿深宫、深藏不漏的四十岁的妇人和一个涉世未深、直来直往的少女之间——

那一颦一笑之间,还是有着本质的差别的。

郭愫还在胡乱的琢磨:“昭王妃和魏皇陛下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说是魏皇指使她的——”

如果说是沈青桐杀人的话,那么她的动机显然比常贵妃更纯熟一些。

裴影鸿听她讲了半天,这时候才又忽的笑了,点头:“是不是我皇兄指使的,这个不好说,但如果你确定那天没眼花的话——在那位贵妃娘娘和昭王妃之间是没有争议的,显然就只会是昭王妃做的!”

一则沈青桐有这个魄力,甚至也许都不用裴影夜指使她,她自己就有本事干脆利落的布局完成这一项杀人计划,二来——

就算皇帝也有和裴影夜合作的动机,可就算他要派人行刺摄政王,又何须让自己的贵妃亲自出面呢?崇明馆那种地方,人来人往,龙蛇混杂,万一被谁撞见了…

反倒是沈青桐,这丫头是恨惨了常贵妃了,一面顶着常贵妃的名头为裴影夜杀人铺路,一边还能随时准备着万一被熟人撞破了就阴常贵妃一把,替她父亲报仇雪恨…

无论于情于理,如果郭愫确定她那天看到的那张脸没有错的话——

那么那个杀人越货的人就必是沈青桐无疑了。

“这位昭王妃,还真是无所不能啊!”最后,裴影鸿就感慨至深的抛出了这样的结论。

“殿下也觉得是她?”郭愫还是有点心神不宁。

裴影鸿回过神来,脸上还是那种大而化之的笑容道:“都过去的事儿了,而且和你八竿子打不着,今天既然说破了,也就无须再想,你就只当是没有过这回事吧!”

“这样…真的好吗?”郭愫还有点举棋不定。

裴影鸿就笑了。

他站起来,在屋子里一边踱步,一边舒活筋骨;“死的人是北魏的摄政王,又并非你们大越的皇族,就算你们的皇帝陛下再如何将这位王妃娘娘视为眼中钉,又能借此事去奈何她吗?”

何况北魏的掌权者是裴影夜,他还会去替摄政王翻案伸冤吗?

说白了,就是一桩毫无价值的旧事而已。

裴影鸿这么一说,郭愫也逐渐的反应明白过来了——

的确,对于那件事,她也没必要总放在心上,耿耿于怀了,不管北魏的那位摄政王当年有如何的风光和权势,那都已经过去了,成王败寇,对如今而言,他的这条命一文不值。

“好!那我知道了!”最后,郭愫也总算冷静了下来。

很快的,婢女们就打了洗澡水进来。

两人都收了话茬,郭愫有些拘谨的垂眸沉默。

“王妃!”片刻之后,坐在对面的裴影鸿突然开口。

郭愫一时没反应过来,乍一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叫自己。

是了,她嫁给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从今以后她已经是北魏的怀王妃了。

那一刻的感觉,也不是没有心生欢喜的。

郭愫被裴影鸿盯着,面红耳赤。

半晌,裴影鸿又笑嘻嘻的道:“如此一去北魏,就山高路远了,你这有生之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双亲一面,不如——我陪王妃在这边再多住几天啊?”

郭愫又微红了脸。

事实上,裴影鸿的这副皮相是生得真不错的,即便只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单是那明朗一笑的模样就能荡进人的心里去。

婢女们调了水,回头见两个人这么含情脉脉的相对坐着,就没掺合,一边捂着嘴偷笑,一边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第392章 或许这么败了也好!

皇帝寝宫。

当天夜里沐风就赶了回来复命,本来他人刚一回行宫就知道自己所谓的复命可有可无了,但也终究还是要当面面见皇帝禀明的。

“奴才奉命连夜快马回京,但是进城之后就从那边的兄弟处得到消,说昭王妃昨日午后已经出京赶往行宫这边来了…既然她人没在昭王府,奴才也就没有动手!”沐风跪在地上,神色肃然,“奴才办事不利,还请陛下责罚!”

因为这一连串的事,皇帝的心里当然窝火,可是这件事不怪沐风,他就算再气也于事无补。

“起来吧!”皇帝只是冷着脸道。

沐风站起来。

他又说道:“常氏那边,从现在开始派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给朕盯着她,不准她有任何异常的举动,然后你再去彻查一下,看看这段时间她有没有做下些什么。自从路晓那个奴才死后,昭阳宫里的那群奴才,没个人直接管束着他们,都已经诸多懒散,不听使唤了!”

常贵妃一没有机会和朝臣结党,二来也没有那个人脉和渠道去培植暗卫杀手之流为她所用,也就是因为自信自己能把她限制得死死的,所以皇帝才反而没怎么在意昭阳宫里的那群奴才——

她在自己的宫里笼络几个人,于大局而言,根本就毫无用处。

但是现在,皇帝既然对她起了杀心,那就自当清查她所有的底牌,以防她在背后再留一手了。

“是!属下领命!”沐风应诺,见他没再提要如何处理昭王妃一事,就躬身退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眼见着夜色已深,梅正奇才试探着推门进来,见皇帝正手撑着脑袋在案后弥补养神,他便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道:“陛下,天色已晚,还是回寝殿歇息吧!”

皇帝神色疲惫的睁开眼,四下里看了眼道:“什么时辰了?”

“二更过半了!”梅正奇道。

“哦!是该歇了!”皇帝手按着座椅的扶手站起来,梅正奇赶紧绕过去搀扶。

一边往外走,皇帝就又想起了什么,一边又道:“瑞王那里——”

提起西陵卫,他的心里就又是一堵,甚至不愿意把这么名字完整的说出口。

梅正奇马上会意道:“太医已经过来复命了,只是那会儿见着陛下疲惫,他在外面跪了半天,奴才瞅着又下雨了,就暂且让他先回了。瑞…瑞王那边的情况奴才问过了,太医说伤筋动骨了,后头…后头可能不太好治!”

这话,梅正奇自然也是说得委婉含蓄的。

诚然,皇帝是听得心知肚明。

西陵卫让他丢了这么大的脸,根本死不足惜,此时他心中并无半点惋惜之意,只是想了想,却是有些忧思的叹了阔气:“常氏的那个性子啊…”

话,就只有这么半句。

梅正奇一知半解。

他却也没再说。

常贵妃是个杀伐决断的性子,西陵卫如若真就这么废了,就凭这一点,就足够让她发疯了。

所以——

现在拿掉这个女人,已经迫在眉睫了。

并且,西陵卫这个皇子,也是一并不能留的了。

这么一想,皇帝就不免又逐个把他的儿子们都在心里过了一遍——

西陵钰已经从储君之位上被废,必然是不能再起复的了;四皇子和五皇子,一个夭折,一个平庸,一直都在局;现在西陵卫也必须拿掉了,而七皇子西陵徽又年纪太小…

思来想去,所有的皇子之中也就只剩下皇长子西陵丰和三皇子西陵越还勉强能够委以重任了…

从感情上讲,西陵丰这么多年不在朝中,皇帝心里还是本能的倾向于政绩和能力都突出的西陵越的,心里忌惮,想要操纵掌控是一回事,尤其是这一两个月,沈青桐小产之后他却也循规蹈矩,并没有什么过激或是犯上的举动…

思及此处,这时候他倒是有些后悔,当初不该一念之差就把沈青桐指给了西陵越,结果现在这个祸害梗在中间,不上不下的,竟是成了他们父子之间的心结了。

寝殿外面等候的宫女见着皇帝过来,赶紧给他开口,然后抢着进去把里面所有的灯都点上了。

“都下去吧!”皇帝挥挥手,自己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

梅正奇站在旁边,也知道他今天心情不好,便有些局促:“奴才…叫人送洗澡水进来伺候皇上沐浴吗?”

皇帝却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话,又沉吟了片刻,突然道:“昭王…今天下午都在做什么?”

梅正奇虽然有心维护常贵妃,但是行宫里人多眼杂,他也很清楚这个谎不能撒,于是就毕恭毕敬,毫不犹豫的道:“下午那会儿瑞王殿下伤了之后,昭王妃好像听了消息,特意去了贵妃娘娘处一趟,后来昭王殿下也过来了,都是没进娘娘的宫里,只在花园里徘徊,等王妃出来,就带着王妃一起回房了,后来…后来就不曾出来过了!”

这样说来,西陵越却还是对沈青桐不肯死心放手的。

至于沈青桐去找常贵妃之后两人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就烦躁的根本就不愿意多想。

常贵妃不是个省油的灯,沈青桐则是完全随了她——

这两个女人,皇帝想来就咬牙切齿,却又完全的无可奈何。

“唉!”皇帝重重的叹了口气,又手撑着额头闭了会儿眼,方又说道:“怀王的婚事既然已经办妥了,最近眼瞅着这天日也渐渐地凉了,去吩咐安王让他安排准备一下,这一两天就收拾回京吧!”

他要对常贵妃先下手为强,这件事迫在眉睫,可是又唯恐这女人留有后手,所以即使心里再烦躁不安,在沐风查清楚一切之前也绝对不敢贸然动手。

*

常贵妃这边,沈青桐走后,曲嬷嬷跟进内殿,就见她进去之后,没歇也没坐,就只是背对门口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天色昏暗,屋子里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只能模糊的分辩出她的一个身影,至于表情神色,则是一概都看不清的。

曲嬷嬷走过去,小心翼翼的道:“娘娘,您…要不要过去看看小殿下?”

西陵卫受了重创,这时候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要是没人安慰,怕他想不开。

可是以这段时间曲嬷嬷对常贵妃的观察了了解——

常贵妃似乎是把西陵卫当做上位的棋子更多一些,现在如果这枚棋子已成弃子,她怕是要大发雷霆才对。

然则,等了许久,也没听常贵妃发一字一言。

要不是她此时正站着,常贵妃都要以为她睡着了。

“娘娘?”又过了半晌,曲嬷嬷实在忍不住的又叫了她一声。

“他不是还没醒吗?”常贵妃这才开口,语气平静中透着疲惫:“你辛苦些,去替本宫守着他吧,若是他醒了,就马上过来叫我!”

“好!奴婢会看护好小殿下的,娘娘这也累了一天了,您先歇着!”曲嬷嬷应诺,又要去给她铺床。

常贵妃却抬手拦住了她:“这里不用你服侍了,你去吧!”

“是!”

曲嬷嬷没再勉强,转身带上门退了出去。

这一夜无事。

西陵卫伤势本来就不轻,再加上昨天雨中受凉又受惊,后半夜就发起了高烧。

曲嬷嬷害怕有事,连夜又叫人去请了一回太医。

太医重新给开了治风寒的药,灌给西陵卫喝了。

其间常贵妃的寝殿里面一直未见灯火也未闻动静,曲嬷嬷只当她是睡熟了,又嘱咐下头的人别吵到她。

西陵卫这一睡就睡到天色大亮,烧差不多退了,人也慢慢地睁开了眼。

曲嬷嬷提前吩咐了,不准任何人在他面前说他的伤势,安慰了他两句就赶紧过去找常贵妃。

本以为常贵妃还没起身,可是蹑手蹑脚的推门进去,一抬头,就见常贵妃还穿着昨天那套衣裳,衣衫齐整的坐在桌子上,床上的被褥也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

昨天下了雨,她从喜宴上回来的时候,裙摆沾了泥土,湿了一大截,这时候水渍干了,上面还是一片狼藉。

曲嬷嬷有点发愣。

常贵妃听了动静,缓缓地抬了抬眼皮,这一夜之间,不说妆容样貌,只看她那无精打采的眼神,就仿佛是苍老了十岁。

“卫儿醒了?”她开口,一夜未睡,声音沙哑无力。

“娘娘怎么没歇着?”曲嬷嬷赶紧定了定神,这时候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的走过去:“小殿下醒了,奴婢伺候娘娘换身衣裳!”

一边去找衣服,一边心里忍不住的想——

这就是儿子和女儿的差别吧!看这贵妃娘娘对昭王妃那般生冷无情,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样子,如今却还是会为了儿子而彻夜难眠…

只是这话,也就心里嘀咕一二,并不敢说。

常贵妃只匆忙的换了身外袍就过去看了西陵卫。

西陵卫是又痛又惊恐,既委屈又害怕,看见她,不免哭了一场。

常贵妃没说什么重话,只嘱咐他什么都不用想,先好好的养伤,末了出来的时候又吩咐了一遍伺候的人,谁都不准把西陵卫真正的伤势透露给他,就跟他说养养就好。

此后的两天,她也没再去找过皇帝,就关起门来陪着儿子养伤。

第三天,皇帝就下令起驾回京了。

西陵丰早把一切安排妥当,不仅仅的皇帝一行,包括这才过来行宫参加喜宴的达官贵人们也都一道儿回京。

这两天他们人在这里,西陵越又搬回了房间和沈青桐一同起居。

沈青桐倒是没有再大吵大闹的赶他走,只是仍旧冷淡,不是迫不得已,话都不和他说一句。

西陵越也没说什么,并且除了第一天的情难自控,后面这两天他也没碰她,晚间就只是与她同榻而眠,将她拥在怀里。

这日启程回京,他们不能让皇帝等。

沈青桐仍是化了厚重的妆容出来。

西陵越也没提前走,等着和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