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曲嬷嬷暗中得了消息,告诉她梅正奇被皇帝单独留在御书房问话了,她就一直站着没动了。

夜露下来了,外面的晚风也是渐凉,她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

曲嬷嬷最后禀报完了皇帝的行踪,也被她打发下去睡了,在侧院的偏房里洗了把脸,刚出来倒洗脸水,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却发现她竟还站在门口未动。

曲嬷嬷心生疑虑,想了想就把脸盆放在地上走过来:“娘娘,天色已经很晚了,您还不歇息吗?奴婢方才不是已经禀报您,皇上去宸妃处坐了坐,这会儿已经回寝宫歇下了吗?”

常贵妃仍是盯着远处浩瀚的星海,这夜色宁静美好,她却不合时宜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末路就在眼前,这样好的月光我还能再看几回?趁着现在能看的时候,便就多瞧上几眼吧!”

曲嬷嬷听得心里猛一个哆嗦,然后赶紧定了定神,僵硬的扯着嘴角道:“娘娘怎么这样说…”

常贵妃道:“他会想起去探梅雨秋的病,自然就是已经准备万全,要开始准备给我往黄泉道儿上铺路了,我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的声音平静,语气却是笃定异常。

曲嬷嬷听得,心里又是一颤一个哆嗦,忙惊慌的四下里看了眼,确定没人偷窥,也还是心有余悸的唤了声:“娘娘!”

常贵妃终于从远处收回了目光。

虽然料定了皇帝的阴谋和决心,但是这一刻她既不见愤怒也不见惶恐慌张,唇角反而始终带着讽刺的一抹笑,这时候开口,语气颇为恶劣:“早知道会走到这一步,本宫当初还真是不该碌碌无为,这中间十二年的光阴啊,竟都这样白白的挥霍掉了。”

她叹了口气,拢了拢领口的衣裳开始转身往内殿走:“要是早些动手,逐一的铲除了他的那几个儿子,那么今时今日,本宫和卫儿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可见啊,这人生在世,还真是不能偷懒,也不能存着半分的侥幸,一步错,满盘输,甚至连个力挽狂澜转圜的机会都没有!可惜啊可惜!”

她这叹息声一声重似一声,而曲嬷嬷听在耳朵里,累积在心底的寒意却更是一层更深似一层。

她几乎是惶恐的想要去捂常贵妃的嘴,却终究四望着还是没敢,只是使劲压抑着声音紧张的道:“娘娘!担心隔墙有耳啊!这些话可不好乱说的!”

常贵妃回了内殿,脱下披在肩上的外袍扔在一边。

曲嬷嬷快走两步,抢着去替她重新整理床榻。

常贵妃走过去,坐在床沿上。

曲嬷嬷跪下去帮她脱鞋子,但只要想到她刚才说的话,就忍不住的心慌,虽然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迟疑的开口:“娘娘!小殿下那件事——回头等陛下气消了,您还是过去哄一哄吧,殿下他年纪小,又是被人引诱的…再怎么说也是亲父子,皇上他…”

“他又不缺儿子!”常贵妃无所谓的打断她的话,随后又是话锋一转,冷然道:“何况他现在真正容不下的人是我!”

“怎么会…”曲嬷嬷脱口安抚,却是本能的底气不足。

常贵妃看她心虚的模样,倒是完全没有被感染到,只是略有些遗憾的道:“本来就没指望着能在他那里依托什么,这时候你也不用觉得愤愤不平,事到如今,本宫还是那句话——我输得起!只是现在多少还是有些后悔,当初——其实我是应该替卫儿拿下那个皇位的,他到底是我的儿子!”

她初入宫时,皇帝最大的儿子西陵丰也不过只有十七岁,那个时候大家都还羽翼未丰…

其实曲嬷嬷是相信她的话,她虽还未亲眼看见这个女人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仅凭她在危机和困境时那种又稳又狠的心态,这就足以叫人相信她。

那时候初入宫闱,她正得宠。

宸妃和安王被放逐在外,太子和皇后资质平庸,陆贤妃不得圣心,西陵越又羽翼不丰,在那样的局面之下,这个女人若是真心想谋,实际上还是大有所为的。

曲嬷嬷突然就有点可怜她了——

她一开始安分守己,是因为对皇帝心存眷恋,只想着靠在那个男人的庇护之下安稳的度日吧?

可是帝王无情,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皇帝会翻脸无情呢?

她心中感慨,只能安慰:“很晚了,娘娘也别多想了,先休息吧,事情也许也没有这么糟呢!”却是忽略了对方前面说的“没指望”三个字。

常贵妃脱了鞋子上床。

曲嬷嬷就也熄灯下去了。

这一整夜,人人都怀揣着心事,但一夜无眠的却只有一个南齐太子。

打发了侍卫下去,他孤身在窗户前面站了一夜。

那一夜,本来心中百感交集,照着他以往的心思,他想,他或者会很排斥,不愿意看到天亮的吧,但是很奇怪,随着月色西沉,晨曦缓缓笼罩下来,他的心情却意外的跟着平静了下来。

而等到看见一轮初升的太阳缓缓地从围墙后面露出来,心里某个被黑暗笼罩了很久的角落却好像突然被这阳光晒进去,亮堂了起来。

“来人!”他合上了窗子,转身往屋子里走:“备水沐浴!”

“是!”外面的侍卫应诺,不多时就打了洗澡水进来,几个丫头捧着衣物配饰鱼贯而入。

他的心腹侍卫也跟着走进来,身后单独跟着个丫头,手里捧了个不大不小的锦盒。

齐崇狐疑的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今天一早,昭王府叫人送来的!”那随从道,命人把盒子呈递过去,他亲手打开,语气有些迟疑:“属下看着这东西有些奇怪,所以…”

齐崇侧目看过去一眼,微愣之后,唇角便是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然后没说什么,转身走到了屏风后面。

他洗澡更衣之后,就轻装简行的带了一队侍卫离开驿馆,照着墨锦给的地址寻了过去。

那个宅子并不难找,只不过和沈青桐过来这里的时候不同,他走的是前门。

昭王府留在那里的侍卫一早就等在那里,听了他的来意,就点点头。

齐崇没进去,那人转身回院子里,又过了有一会儿方才带着卫涪陵出来。

齐崇本来是心事重重的坐在马上的,一直听到大门再次打开的动静才猛地抬头。

他愣了一下,然后翻身下马迎了上去。

第397章 是野心还是白日梦?

被关了这么久,卫涪陵的气色确实不能算好,脸色发黄,眼窝深陷,再没有了当年那种养尊处优的贵气。

齐崇看她的第一眼,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翻身下马,快走两步过去,伸手,握住了卫涪陵的手指。

卫涪陵看着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也不可能平静了,有愤怒,有委屈,被关在这里这么久都无人也无处诉说的情绪全部积压在心底,这一刻呼啸沸腾,她觉得自己都要发疯了。

可是这种情绪,她全部按下了。

两个人执手相望,她面上的表情虽然略显凄苦,但很平静。

半晌,齐崇方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涪陵!”他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莫名的压抑,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他的那个侍卫终于忍不住上前催促:“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既然郡主安然无恙,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毕竟在世人眼中,卫涪陵已经是个死人的存在了,万一叫人撞见他们出现在这里,后面必定会引发一连串的麻烦。

所以,即便齐崇现在有千言万语,也只能是欲言又止。

“驿馆那边人多眼杂,我已经安排好了,让人先送你出城,我今天稍后还得进宫去和大越皇帝辞行,最快也要明天才能返程,你先行一步!”齐崇道。

他这样说明显不是在和卫涪陵商量的。

说完,拉着卫涪陵的手转身下台阶。

卫涪陵倒是没说什么,只安静的跟着她走,但却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怎样,一时没注意脚下。

“呀!”她低呼了一声,一脚踩空就坠了下去。

“涪陵!”齐崇本能的伸手去捞她。

好在这小门小户的宅子门口,总共也就三五级的台阶,齐崇又是习武之人,反应和动作都异常敏锐,一把拦腰揽住了卫涪陵,将她箍在了身边。

卫涪陵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跌靠在他怀里。

“殿下!郡主!”侍卫们想去帮忙又插不上手。

横竖不过就是卫涪陵崴了脚而已,大家也没太当回事。

可是那两人相拥站在那里,随后却是老半天的没有动静。

卫涪陵比齐崇矮了将近半个头,大半张脸被他的肩膀挡住,看不到表情。

齐崇站在那里,面上表情一直很平静很坦然。

一切——

看上去都没什么不对劲的。

直到——

齐崇脸上的血色在慢慢消散,额头上汗珠凝聚,迅速的糊了一层。

“殿下!”他的那个侍卫终于发现异样,有些惊慌又有些期待的试着唤了一声。

然则,还不等齐崇做出回应,巷子里等在马车旁边的那一队侍卫就突然躁动起来。

“墙头有人!”有人叫了一声,一队十六个人瞬间已经拔刀在手。

千钧一发,这宅子对面的那堵墙后面已经冒出来十几个弓箭手。

“齐岳!”众人心中戒备之意刚起,冷不防眼前就是一个冷澈清亮的声音道:“一不做二不休,还不把这些人全部封口?绝不能让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有机会活着回去在老太婆跟前说话!”

齐岳?

二皇子,肃王齐岳?!

随着卫涪陵一声令下,围墙后面冷箭齐发。

而在开口喊话的同时,卫涪陵已经果断的自齐崇怀里退了出来。

她没去看齐崇的表情,也没去看他的眼睛。

齐崇却不知道是因为伤势过重还是太震惊了没反应过来,竟是完全没有反抗,被她扯着闪进了门檐底下,弓箭手攻击不到的死角里。

方才卫涪陵插入他腰腹之中的匕首已经被她拔了出来,带着他的体温烙印在他的颈边脸颊。

腹部的伤口被血水快速的**。

外面侍卫在奋力的挥刀挡开冷箭。

齐崇却是一眼没看。

他的目光,定格在卫涪陵脸上,眼中神色复杂极了。

卫涪陵本来是若无其事的不想理会,但是那两道目光灼灼的钉在她脸上,如有实质,她心中略一迟疑,便就咬牙迎上了他的目光。

齐崇紧抿着唇角,脸色微微发白,全是冷汗。

但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连主动的开口质问都不曾。

卫涪陵却是也无心虚之色,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这样的局面,难道你提前就一点也没料到吗?”

齐崇看着她,依然没有说话。

不是无话可说,只是——

觉得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卫涪陵问的对!这样的局面他提前没有料到吗?连沈青桐都料到了的事情,更何况是他?

青梅竹马二十余年的情分,他不了解她吗?

其实早就看透了,也看明白了,只是在自欺欺人的不敢去面对罢了。

这一次又一次,他都刻意的蒙上自己的那颗心,对自己没有亲眼看到的事情,不问也不听,一意孤行的在挚守着心底的那段美好。

但其实心里同时又很清楚,那份所谓的美好早就破碎不堪,守都守不住了。

他不愿意面对这样赤裸裸又血淋淋的真相,所以一拖再拖,一避再避…

其实今天他原是可以不来的,即便是来了,他也完全可以在卫涪陵出手的时候将她抓个现行,而不必以身饲虎,受这么重的伤,可如果不是深刻真切的痛这一回,他觉得自己是不能冷静清醒的来面对这个真相的。

许多年了,终于可以斩断过往,迎来这个结局了。

无可否认,卫涪陵那一刀扎进他身体的时候,那个瞬间痛得可谓天崩地裂,但是这一刀之后,他也终于豁然开朗,一身轻松了。

这一刻,心中百感交集之后就是一片释然。

卫涪陵见他没应声,就又满面自嘲的继续道:“这样的自欺欺人彼此演戏早就没有必要了,齐崇,我很抱歉…”

“我知道!”但是出乎意料的,齐崇却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

卫涪陵一愣。

她原来以为他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一时半会儿的不会给她回应了。

齐崇看着她的眼睛,很冷静也很平静的道:“别跟我说抱歉,因为你根本就不欠我什么,其实我知道,从始至终你就没爱过我,你跟我之间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既是始终未有真情,又何来亏欠?何来抱歉?不过就是明枪暗箭,你胜我负!”

卫涪陵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眼中神色微变。

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反倒是齐崇苦笑了一声继续道:“你没爱过我,也不爱老二,你只是选择了他而已。你不选我,是因为自认为操纵不了我,在这一点上,就连阅人无数的皇祖母都没能看透你。她一直坚信是老二和你联手一起耍了我,实际上在这里面被耍得最厉害的人应该是老二才对吧,因为一直到了现在他都还没能看清楚,你不是帮他在对付我,他,根本就是你操纵在手里,用来对付我的武器而已。从始至终,在和我斗,和我一决天下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

他的语气很平稳,没有激动,也没有质问,而是很平静的陈述。

卫涪陵的脸色先是变得僵硬,然后又铁青,咬着牙,没承认也没否认。

齐崇却又再度嘲讽的笑了:“涪陵,我不觉得一个女子有野心有抱负是什么错事,但是朝局天下,复杂多变,一切远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的,你的这场白日梦,做得太过也太离谱了!”

卫涪陵是听到这里才如梦初醒,猛地打了个寒战。

也是恰在此时,巷子里突然接连几声惨叫,然后是砰砰几声闷响,又有重物坠地的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

齐崇带来的人虽然也有伤亡,但是前一刻还伏在墙头后面镇定猎杀对手的弓弩手们却已经全数栽在了地上。

巷子里一片寂静。

卫涪陵的目光一凛,匕首压在齐崇颈边,强行拽了他起身:“起来!”

第398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齐岳设下的伏兵突然被人全灭,卫涪陵始料未及,自是慌乱紧张。

她急急忙忙的拽了齐崇出来。

但是很明显,齐崇那些突然被人神兵天降给解救了的侍卫也正懵着呢。

一队人,手持兵刃,半点也不敢掉以轻心的四下戒备。

“殿下!”看见齐崇腹部的伤口,那一队人马立刻调转矛头,把齐崇和卫涪陵团团围住了。

“全都别轻举妄动!”卫涪陵把大半个身子都藏在齐崇身后,其间她一直很谨慎的注意藏匿,后背也贴靠在门边墙根底下的死角里。

“郡主你——”齐崇的那个侍卫恼怒非常,相较于齐崇的释怀,他反倒是要气疯。

卫涪陵只当是齐崇早有准备,安排了人手救援,就冷冷的道:“还想要你家主子的命,就让外围的埋伏全部撤走!”

那侍卫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齐崇只是坚持亲自来接人,可是从始至终都不曾安排人手设防的,虽然齐岳的人想在这里把他们主仆全歼,希望不大,可眼下的局面到底是谁的援手,他是真不知情。

但是齐崇现在人在卫涪陵手里,他要这么说了,难保齐崇性命,正在为难间就见卫涪陵的视线突然凝滞在某一点上,同时,脸色骤变。

在场的众人都很敏锐,察觉异样,不约而同的愤愤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那巷子外面容光焕发,妆容浓墨重彩的款步走过来一个人。

昨天沈青桐过来的时候不仅是素颜,而且还是乔装过的,此时她突然换了装束,卫涪陵本能的就恍惚了一下。

她嫁入大越皇室多年,虽然常贵妃一直深居简出又为人低调,可对她来说却完全不陌生,此时她第一眼想到的自然就是那个女人,神思略一晃荡,之后就是恍惚和震惊。

“你…”卫涪陵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总觉得自己是在亲眼见证一场笑话:“昭王妃?呵——”

常贵妃和沈青桐?

她对和沈竞有关的旧事之前没怎么关注,一时间虽联想不到常贵妃和沈青桐之间的真实关系,可单凭两人这样的相似度,彼此之间怎么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

诚然,她的第一反应并非是常贵妃和沈青桐之间有仇,反而觉得自己当初去暗中联络常贵妃一起对付西陵越的事情仿佛一场笑话。

沈青桐脚步从容的慢慢走进巷子里。

而她的身后以及对面的巷子口外面各有几个侍卫冲进来,把两边的去路都封死了,同时,他们前面哪所宅院里面本来模糊的厮杀声也慢慢清晰逼近。

齐岳的人都是绕到这个宅子里面设伏的,除了墙头上被射下来的这批弓箭手,显然里面还藏了其他人。

沈青桐理都没理这里的卫涪陵和齐崇,只是一边镇定从容的慢慢的往巷子里走,一边扭头隔着院墙命令道:“把前院的去路给本宫堵死了,生死勿论,一个活口也不准给本宫放出去,挨间屋子给我搜,不管死的活的,本宫今天一定要见到南齐的肃王殿下!”

她的语气平静,其中却自有一种仿佛浑然天成的狠辣和霸道,而且——

听起来又十分的笃定。

卫涪陵的眼神虚晃一下,随后就飞快的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扬眉冷笑:“沈青桐,你在异想天开的说什么胡话呢?谁告诉你齐岳人在这里了?本宫虚张声势的信口胡诌,你也信?”

沈青桐这才从旁边收回目光看向了她,道:“我信你?你也未免太抬举你自己了!”

这话,听起来刺耳的很。

“你——”卫涪陵心头一怒,却还不及她发作,沈青桐紧跟着就是话锋一转,继续道:“齐太子和肃王殿下势同水火,今天你亲自出面替他在这里为齐太子设下了必杀局,这是何等的大事?这样隆重的场合,如果说肃王他还能心如止水的置身事外,本宫才会觉得是真真的不合情理呢!”

卫涪陵咬咬牙,刚要反驳,前面那所宅子的后门就本人从里面打开。

先是七八个穿着普通蓝布袍子手持刀剑的男人倒着退出来,随后又是同样剑拔弩张的一队昭王府的侍卫也从那道门里挤了出来。

那七八个人力战武功,这时候又被逼到死角,明显都有些惶惶,一时倒是没存拼死一战的心思,只是紧密防备着退到了巷子里。

沈青桐于是就不和卫涪陵废话了,目光移过去,不由的皱眉。

片刻之后,那门内她带来的侍卫队长快步走出来。

沈青桐见他身后无人,不由的更加奇怪:“人呢?”

“回禀王妃,暂时还没发现南齐肃王的行踪!”那侍卫队长道:“不知道这宅子里有没有密道或者暗格,小的命人继续探查搜索了。不过王妃,这所宅子一直都有人住,这些人是昨天下半夜临时抢占了宅子来设伏行凶的,小的已经找到被关在耳房里的屋子主人和管家了,也搜查了仅有的两处地窖,会不会…是王妃你估算失误,那位肃王殿下并没有亲自前来?”

且不管之前卫涪陵叫的那一声“齐岳”到底是不是虚张声势,单只从局面和人心揣测,沈青桐就几乎有了十成十的把握,今天齐岳一定会亲自出面智慧操纵的。

“不应该啊…”她微微沉吟,眼中一瞬间的犹疑之后目光就越发的坚定了:“他一定在…”

说着,就又抬头再度看向了卫涪陵。

卫涪陵听说没发现齐岳的行踪,本来也正因为意外而失神——

昨天夜里齐岳派人迷倒了沈青桐留下的侍卫来“救”她,她断然拒绝,并且拍胸脯保证这是除掉齐崇的最好时机,并且机不可失,这样好的机会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这样大的事,来救她的人自然不敢随便拿主意,转身离去之后,很快就请了齐岳亲自前来。

昨天他都不放心的就在附近观望等消息,看结果,今天要对齐崇下手这样的关键时刻,他又怎么能忍得住不露面呢?

卫涪陵觉得自己足够了解齐岳,狐疑的低头略一思索,紧跟着脑中就是灵光一闪。

沈青桐抬头朝她看去的那个瞬间,正赶上她猛然抬头朝着被逼退在巷子里的那几个蓝袍人看去。

沈青桐的眼光何等敏锐,眸光一瞥,瞬间了然。

然则根本就不等她反应,本来所在墙根底下几乎等于已经放弃抵抗的几个人突然士气暴涨,挥刀狂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