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涪陵一个阶下囚,她还能自己破门而出不成?

还想再问,沈青桐却明显不想再说,已经岔开了话题,吩咐墨玉道:“入夜你让墨锦去一趟驿馆,把地方告诉齐崇,让他明天一早去接人吧!”

“是!”墨玉只能把一肚子的疑问都压下,没能再提。

是夜,墨锦就悄然潜入了驿馆,把沈青桐交代的话原样告知了齐崇。

送走了她,齐崇的那个侍卫神色颇为凝重:“殿下,昭王妃既然要交人给您了,又何必这么折腾呢?她为什么不把人直接送来?或者她怕把人送来太张扬了,那直接告诉了地方让您去接人就是了,这还有一夜呢,晚上岂不是更容易瞒人耳目?何必一定要拖到明日一早?要不属下这就带人去…”

“别去!”齐崇一直站在窗口,外面凉风习习,终于得知了卫涪陵的下落,但是很奇怪,他脸上却不见丝毫的喜色,却是很沉重的叹了口气:“她说明早,那就是明早!你去叫人准备一下,本宫亲自过去!”

“您亲自去?”那随从还是觉得沈青桐故弄玄虚,信不过。

“是!我亲自去!”齐崇重复,这一次,语气异常坚定。

而彼时的皇宫之内,梅正奇正单独被皇帝扣在了御书房,跪在大殿当中,瑟瑟发抖。

第395章 冲喜

“皇上,奴才冤枉,奴才承蒙皇上抬举,才有幸服侍在侧,自当感念陛下的恩德,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更不敢说心存他念了!”梅正奇急急地解释。

此时的御书房内,没有其他人。

皇帝坐在案后,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形容之间却是十分散漫,并没有强行逼供的意思。

他靠坐在椅背上,片刻之后才沉吟一声:“哦?那前段时间你一趟趟的往昭阳宫跑,都是去做什么了?朕怎么听说你去其他人宫里走动得都没有这么勤?”

“这——”梅正奇眼睛盯着地面,目光却慌乱的四下游离。

只是他很清楚,自己在皇帝的面前形如蝼蚁,即使心里忐忑,面上却不敢露出明显的犹疑之色来。

“奴才都是奉命——”他口中顺着皇帝的话茬说道,听来却明显的底气不足:“有时候是替皇上去传旨的,有时候…则…则是贵妃娘娘传召!”

皇帝唇边浮现一丝冷笑:“她叫你去,都是为了何事?嗯?”

最后一个字,他故意压重了语气,在刻意施压。

“奴才冤枉啊!”梅正奇大呼一声,当即就是心肝儿打颤:“皇上,奴才可以指天发誓,奴才自领职以来,一直恪尽职守,对皇上忠心耿耿啊。”

皇帝冷哼一声:“既是忠心,那就好好回朕的话,朕姑且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开始喊冤了?”

梅正奇有点惊讶于他今天的好脾气,不过在御前当差久了,心里也明白皇帝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他不敢再拖延周旋,想着之前常贵妃提点他的话,就尽量表现得情真意切的开口:“贵妃娘娘之前的确有传召过奴才几次,并且给了奴才一些赏赐,嘱咐奴才一定要好好伺候皇上!”

“哦?”皇帝对此却是不信的,常贵妃那女人,不会做这种没什么实际收获的表面功夫,“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这…”梅正奇看着似有惶恐,但却没怎么犹豫的又再继续道:“娘娘还说,若是皇上这边有什么大消息,让…让奴才去她那里给报个信儿,招呼一声!”

皇帝闻言,眼底的神色微微一变。

梅正奇连忙又道:“皇上明鉴,奴才是自小进宫,对宫里的规矩还是知道的,虽然贵妃娘娘关心陛下是好事儿,可奴才得陛下恩信,能在御前服侍,也是懂得规矩,不敢随便递话过去的。贵妃娘娘找过奴才几次,奴才也不敢忤逆娘娘,就一直含糊的拖着了,后来娘娘大概也知道奴才不敢随便传话,就…就也渐渐地不再传见奴才了,直到…直到后来有一次…”

皇帝稍稍坐直了身子:“继续说!”

梅正奇偷偷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重新伏在地上:“就是前几个月,陛下寿诞之前,那阵子陛下因为忧思劳累病倒了,有一天贵妃娘娘突然又叫了奴才过去,她说陛下病了,心情不好,让奴才去花房让花房的匠人每天送新鲜的花卉过去,说是让皇上看着也醒醒神儿,并且还…还特意嘱咐奴才,不让奴才告诉您和花房的人,这是她的意思!”

皇帝听到这里,眉头已经不知不觉的越皱越紧,露出几分深思的神情来。

梅正奇又偷偷瞄了他一眼,然后不等他发问就又赶紧的解释道:“当时奴才也有心生疑惑,可是贵妃娘娘只说让花房送花草过去,也没点名要哪几种,奴才就觉得应该也没什么,并且后来给花房传话之后也十分小心,每次他们送了花草过来,都仔细的查验,也有去请教过太医院那边,确实是没有问题的啊!皇上,奴才知道不该将此事瞒着陛下的,可太医院都说和陛下的病症无所冲突…奴才也不敢随便挑拨是非,主动来和皇上说什么,还请皇上恕罪!”

梅正奇一个响头服服帖帖的扣在地上。

皇帝那边却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梅正奇伏在地上不敢轻举妄动,良久,才听见皇帝微微的一声叹息:“起来吧!”

“谢皇上!”梅正奇连忙谢恩爬起来,面上还是明显忐忑,鹌鹑一样缩着脑袋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皇帝抬头发现了他,就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梅正奇退了出去。

后殿之内,沐风便垂手走了出来:“陛下!”

皇帝侧目看他:“如何?”

沐风道:“他说的暂时找不出破绽,据奴才查访的线索,的确是在梅公公被提拔上来服侍的最初那段时期和昭阳宫走动得略显频繁,后来就慢慢地断了,至于他方才所言有关花房的那桩事,若他不说,奴才暂时也不曾查到,并且近来他和昭阳宫也的确是再不曾私下走动了!”

叫梅正奇过来问话之前,皇帝已经传过太医,不仅让太医给自己切了脉,还让太医院的人把他的寝殿还有这御书房里常用的一应器物都仔细查验了一遍,他的脉象没有被人为下毒的迹象,身边的一应器物也没有被做过手脚。

所以,对于梅正奇招认的这些话,他现在是至少信了九分以上的。

皇帝抬手揉着太阳穴想了想,但终究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于是道:“从你手底下提个人上来,伺候朕的饮食起居,把这个奴才调到外殿去吧!”

沐风对他这样的决定并不意外,拱手应诺:“是!”

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落地,皇帝忍不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沐风在旁候着,道:“陛下,据奴才近两日的查证,除了笼络拿捏住了昭阳宫里的几个宫人之外,贵妃娘娘身上应该不会再留其他的隐患了。”

言下之意——

皇帝若要动手,那就宜早不宜迟了。

皇帝抬眸看他。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又过片刻,皇帝再度沉吟着叹了口气:“被沈家的那个丫头一闹,如今她的身上也有无数双的眼睛盯着,朕若是这就宣布她突然暴毙,外头的人指不定要如何的揣测议论呢!”

若是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他的确是可以随时让常贵妃无声无息的消失掉的。

可如今——

风尖浪口上…

常贵妃不是不可以死,但是想要她不明不白的死却是最要不得的了。

“这件事,还须得一个正当的理由才行!”皇帝拧眉沉思片刻,心下便有了主意。

他问:“宸妃呢?病还没好吗?”

沐风摇头:“据说还是不见起色,一直闭门休养!”

皇帝最近是被沈青桐搞得心烦意乱,自顾不暇,以至于完全忘了关心一下宸妃的病情了。

皇帝皱眉:“怎么就一直的没有起色呢…”

想着,他便起身往外走。

沐风没跟。

见他出来,梅正奇赶紧迎上去:“皇上,这就回宫歇息吗?”

皇帝道:“摆驾嘉和宫吧,朕去看看宸妃!”

“是!”梅正奇也纳闷他怎么就突然想起宸妃来了,面上却不敢显露,当即安排人去传步辇了。

彼时都已经二更过半,宸妃那边已经睡下了,皇帝来得突然,又没提前传旨,她甚至没来得及梳妆,直接穿了衣裳就出宫相迎。

皇帝携了她的手一并回到寝殿。

灯火之下,宸妃真实的脸色其实看不太分明,只是最近有意为之的清减了饮食,大半个月下来,人是真真的瘦了一圈了。

皇帝握着她骨节分明的手,眉头深锁,这才发现她是真病得不轻:“朕近来事情杂多,没顾得上你,怎么消瘦成这般模样了?”

“臣妾无碍,也不敢扰了陛下,近来已经好多了,一直养着呢!”宸妃道,却颇有点儿强颜欢笑的意思,话音才落便就被呛了一口风,扭头朝一边掩嘴咳嗽起来。

康嬷嬷赶紧去关殿门,告罪道:“陛下恕罪,娘娘近来身子弱,禁不得这夜里的凉风!”

宸妃咳了一阵勉强忍住了,却是憋得脸色通红,歉疚道:“臣妾病未痊愈,别过了病气给您…”

是个变相的逐客令。

皇帝却没等她说完就不悦的回头问康嬷嬷:“太医都没来看过吗?这都多久了,你们主子就一直这样不见起色?”

“回陛下,太医有来看过的!”康嬷嬷连忙跪下去道:“开始是每天都来的,后来…”

她说着,却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悄然去偷看了宸妃一眼,然后才又继续道:“后来一直这样,娘娘就没叫他们每天来请脉了,不过太医有留了方子下来,娘娘一直有吃药的!”

“一直吃药也不见好?太医院里的这群太医都是废物不成?”皇帝怒道。

“皇上息怒!”屋子里的另外几个宫女也跟着惶恐的跪下了。

“皇上,病去如抽丝,这都是有数的事儿,不是太医们不尽心——”宸妃忙道,可大概是因为说话说得急了些,就又惊天动地的咳起来,到最后干脆就直不起腰来了。

皇帝扶了她一把,最后一看不行,就怒喝道:“还不把你们主子扶床上去?”

“是!”康嬷嬷带着几个宫女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把宸妃扶到里面的床上安置。

皇帝又道:“传太医!”

“这——”康嬷嬷迟疑了一下。

那边宸妃又撑着力气道:“不…不用!咳…”

康嬷嬷就连忙又给她抚着胸口顺气。

这一屋子的主仆,却都好像对此习以为常了一样。

皇帝心中略起了片刻疑惑,突然想到了什么,就问:“之前朕不是还让钦天监的人来看过吗?怎么后来也没人给朕去回个消息?那边怎么说?”

这话他是问梅正奇的。

那件事的确是过了就没人再提,前段时间又一直在忙裴影鸿的婚事,故而也是他这一问梅正奇才想起来,当即跪下了:“奴才该死!”

皇帝就又把目光移给了康嬷嬷。

康嬷嬷却是掩饰不住的目光闪躲,小声的道:“钦天监也回过话了,说…说无碍!”

这话说得,让人一看就是言不由衷,皇帝如何看不出来?

宸妃已经缓过来一口气,道:“皇上,臣妾这个样子,实在是不方便伴驾,夜已经深了,别耽搁了陛下休息,您还是先起驾回宫吧!”

说完,便有些气若游丝的虚喘。

皇帝又盯着她看了两眼,目光闪了闪,点头:“那你先好生安养,朕改日再来看你!”

“臣妾恭送——”宸妃说着就要下地,却被皇帝拦了。

皇帝转身出来,康嬷嬷出来送。

他刚从内殿出来,就立刻刹住了脚步,冷声低斥道:“还不跟朕说实话?宸妃这病到底有什么隐情?”

“皇上…”康嬷嬷开口就想搪塞,但是抬头刚好撞见皇帝盛怒的眸光,后面就吓了回去,一脸的为难犹豫。

皇帝想了想,就有些明白:“可是钦天监说了什么?难道还要朕传他们过来当面问话吗?”

康嬷嬷眼见着扛不过,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还是支支吾吾的:“这…这…”

皇帝可没这个耐性,当即回头:“梅正奇,去——”

话音未落,康嬷嬷当即悲壮的一咬牙道:“皇上!是娘娘拦着不让说的,之前钦天监来拿了娘娘八字去测算天象,后来过来回话说娘娘命里当是有此一劫,时运不济,命星呈衰弱之势…太医那边也是全力医治了,都不见好,想来…想来是真遇到劫数了!”

皇帝又往内殿的方向看了眼:“可说了有何化解之法?”

“这——”康嬷嬷看着就更是有口难言了,犹豫着很小声的道:“钦天监说娘娘的这个劫数是命里带的,不太容易化解,但是如果找到对娘娘有益的八字,冲冲喜,没准能回转这命势。”

皇帝一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梅正奇——”

话音未落,又被康嬷嬷拦了:“不劳皇上费心了,钦天监来回话之后娘娘就已经让他们去测了…”

给宸妃冲喜,无非就是给西陵丰纳妃了。

皇帝了然:“是没找到合适的八字还是挑出来的人选宸妃不满意?”

康嬷嬷脸上越发的为难,似有忌讳的又往里面内殿的方向看去,迟疑着就是不答话。

皇帝便有些耐性耗尽,怒斥道:“朕问你话呢!说!”

“是!”康嬷嬷吓了一跳,也是脱口就大声道:“钦天监挑出来的八字,一个是澄阳郡王家的长孙女,娘娘当即就找人去问了,可是那位小姐之前就已经定亲了,再加上安王殿下已经有了妾室和庶子,他家也不是太想结这门亲!”

“还有一个呢?”皇帝又问。

“是…”康嬷嬷的声音就弱了:“是永安侯府陆家的小姐——”

话音未落,里面宸妃已经扶着门框走了出来,恼怒的大声道:“住嘴!”

她不能主动提让皇帝赐婚陆嘉儿和西陵丰,为今之计,就只有以退为进了。

第396章 后悔

宸妃厉喝一声。

“娘娘!”康嬷嬷马上额头触地,不吭声了。

宸妃扶着门框,脚步虚浮的挪过来。

皇帝伸手扶了她一把,面上却是神情凝重,一时没有说话。

宸妃道:“臣妾这又不是什么大病,养养就好,皇上不必忧心挂怀了!”

说着,却又忍不住的咳了一声。

但她有意遮掩,看样子是勉强压住了,只那脸色憋得实在难看。

康嬷嬷跪在地上,忍不住的抬头,忧虑道:“可是这都快一个月了,太医开的药一直吃着,非但不见好,反而…娘娘,钦天监的人行事一向稳重,既然他们都那么说了——”

“住嘴!”宸妃却是再度喝止她。

皇帝本就不是个大度的人,这些年陆贤妃和陆家那个自作聪明的老狐狸一直都是他的眼中钉,就是现在想来也膈应的紧。

他当然也不希望西陵丰娶陆嘉儿。

扶着贤妃一起在椅子上坐下,皇帝略一思忖,看了康嬷嬷一眼道:“你也起来吧!”

顿了一下,又道:“澄阳郡王家里的那个丫头——”

既然说是要冲喜,他还是倾向于另一个人选的。

就算澄阳郡王家里排斥这门亲,他下圣旨指婚,他们还敢拒婚不成?

何况澄阳郡王是世袭的爵位,如今担的就只是虚衔,从身份上说,他们家的长孙女能攀上西陵丰,绝对是行了大运了,由不得他们不答应。

“唉!”康嬷嬷却是叹了口气:“皇上,就在娘娘命人去他家探过口风之后的两三日,那边就三书六礼齐备,走完了过场,婚期都定好了,就在下个月。奴婢特意打听了,倒也不怪澄阳郡王那家人不识抬举,说是因为给那位孙小姐定的亲事原就是郡王爷一个世交好友家里的小公子,而且又是定了多年的亲事,澄阳郡王爷这些年没有在朝为官,只一心钻研学问,本就有些迂腐和清高,大概也是怕退了旧友家的亲事另结皇亲会被人戳脊梁骨吧!”

皇帝闻言,眉头不由的越皱越紧。

宸妃察言观色,就仍是挤出笑容道:“皇上对臣妾的关爱之意,臣妾是知道的,只是此事已然勉强不得,总不能就为了钦天监的一句话去强娶人家姑娘,损了陛下和丰儿两人的名声吧?臣妾这病看着是好得慢了些,但也没有钦天监说得那么邪乎严重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她立刻又拿帕子掩住嘴巴扭头朝一边咳嗽起来。

皇帝手捻着袖口刺绣的暗纹,琢磨再三,终还是转头吩咐梅正奇道:“明日再拿陆家那个丫头的八字去钦天监,让他们再合一次,有了结果让屈光远亲自去见朕!”

“是!”梅正奇刚答应了一声,宸妃已经急急地站了起来。

皇帝也跟着起身,按下她的肩膀,叹了口气道:“眼下多事之秋,你的身子不见好,也总是让朕分心,朕知道你的心思,此事——”

到底是心里膈应,他说着,就又忍不住停顿片刻,后又说道:“此事由朕做主,朕知道你的心里也不舒服,你也就当体谅朕吧!”

他抬脚欲走。

“皇上!”宸妃赶忙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皇上,朝堂之事,臣妾不敢妄言,虽然昭王和丰儿他们兄弟和睦,可那陆氏毕竟是昭王的母族,就算臣妾心中坦荡,也怕是昭王会因此多想,万一他要觉得是臣妾和丰儿离间,有意拉拢——”

“你多想了!”皇帝打断她的话,把袖子抽回来,却又顺势握了下她的手:“好了,天晚了,朕要回宫歇息了,你身子不好,就不用出来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

“臣妾恭送皇上!”宸妃看似迟疑了一下,一直到皇帝都走到院子里了,她才匆忙的追到门口行礼。

梅正奇扶着皇帝的手,一路离去。

一直看着他们出了嘉和宫的大门,康嬷嬷就赶紧把宸妃给扶回了殿内。

硬撑着在皇帝面前演了这么一出戏,宸妃也是有些筋疲力竭,坐在椅子上不住的调整呼吸。

康嬷嬷倒了温水递给她,感慨道:“此事当是已成定局,娘娘劳心劳力了这么多天,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宸妃接过杯子喝了口水润喉,眼睛盯着外面的夜色,面上表情却未见轻松。

沉默了片刻,她仍是严肃的警告:“再嘱咐一遍下头的人,在陛下的圣旨正式颁下之前还是要给我闭紧了嘴巴,绝不能让丰儿听到消息!”

“是!奴婢心里有数!”康嬷嬷点头应诺,但再转念一想,心里也还是觉得不痛快:“那个陆嘉儿实在是猖狂的很,这时候就敢在娘娘跟前放肆,害得娘娘为了她的事辛苦了这些日子,以后真要让她成了王妃主子…”

想想以后她也得在陆嘉儿面前卑躬屈膝,康嬷嬷自己就觉得不痛快。

宸妃心里又何尝没有火?

她手捧着茶杯,唇角泛起一丝鄙薄的冷笑:“王妃?那个陆家本也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就算本宫力保,这顶安王妃的桂冠也扣不到她的头上。

何况,首先第一个,宸妃就是不会答应让陆嘉儿成为安王正妃的。

康嬷嬷琢磨了一下,心中便是了然,只是再一细想,免不了还是担心:“可是那个丫头不识好歹,万一她再闹——”

“那就要看她是聪明还是蠢了!”宸妃道,眼中有一道寒芒一纵而逝:“只要皇上赐婚,那便是恩典,如若她再不知好歹…闹起来,不管她拿出什么证据出来,都只会被看做是构陷。本宫倒是希望她能闹一闹呢,虽然的确是本宫指使她去给瑞王下套的,可是只有口说无凭,以前她和本宫苏武来往的时候,她大张旗鼓的去告发本宫,还有可信度,一旦彼此之间有了利益牵扯了,她要再闹,那便是事出有因了!”

可惜啊——

以陆嘉儿的头脑,她应该是会见好就收,而不会得寸进尺的。

“还是娘娘高明!”康嬷嬷忍不住啧啧称赞,“这样一来,只要这门婚事定了,那么陆嘉儿手里的那些把柄也就等于是废了,日后还是要由着娘娘拿捏的!”

宸妃笑了笑,随后又敛了笑容,字字慎重道:“所以在此局定下之前,一定不能让丰儿知道,省得节外生枝!”

“是!”康嬷嬷又应了一遍,此时心里倒是比方才更加重视了几分,后又看看外面的天色道:“娘娘,眼见着就要三更天了,奴婢先伺候您歇了吧!”

宸妃坐在那里,却是若有所思,并没有就寝的意思。

“娘娘?”康嬷嬷循着她的视线往外看,也没看出个什么,不由的狐疑:“您怎么了?”

宸妃缓缓地从远处收回目光,视线定格在她脸上:“皇上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要关心本宫的病情了呢?”

康嬷嬷一愣,随即脱口道:“娘娘也病了有些时日了——”

宸妃眼底的疑虑却是不减,叹了口气起身往内殿走:“就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但是不管怎样,皇帝主动过来探病,的确是让陆嘉儿这一局化解得更顺利也更顺理成章一些,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宸妃回到内殿,重新更衣睡了。

而彼时的昭阳宫内,常贵妃却还在倚门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