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侧目。

梅正奇立刻会意,打发了一个小太监去办。

这一次,皇帝没再问常贵妃的意思,直接命令道:“给朕搜查昭阳宫!”

“是!”一队侍卫立刻领命,各间屋子的四散寻找。

宸妃又剜了一眼常贵妃,这时候眼中就带了势在必得的狠厉。

常贵妃却是理都没理她,反而正色的望定了皇帝道:“皇上这是已经信了她梅雨秋对臣妾的指控了吗?”

皇帝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未置可否。

常贵妃就讽刺的冷下了一声道:“别说今天这里找不到那个陆嘉儿,就算真的是臣妾曾叫她过来说过话——不管他们这么说,皇上还是相信宸妃多过相信臣妾是吗?不管宸妃身上有多少疑点,就算她手持凶器,满手鲜血的在卫儿的病床前被人当众撞破,皇上也是宁可相信这一切都是臣妾的设计和阴谋?你就只肯朝着这个方向追查了是吗?”

一开始,她的语气还带着颓废的自嘲,可是说到了后面却又突然激动了起来,成了声声的质问和控诉。

宸妃憋了一肚子气的气,可这时候仍是心虚——

她不敢当众再辩,就怕常贵妃又当众抖出她和陆嘉儿合谋设计西陵卫又间接陷害沈青桐小产的那桩旧的纠葛来。

其实她的心里很忐忑,实在不确定陆嘉儿出面之后会把事情计划到怎样的局面,但现在走投无路,只能尽量的摆出常贵妃居心叵测的证据里,力求从这桩杀人案里头脱身。

常贵妃的用词犀利,几乎是血淋淋的直切要害,皇帝听得更是心烦意乱,没好气道:“既然你问心无愧,又心虚什么?”

说完,冷冷的别开了视线,不再理会她。

常贵妃也住了嘴。

那队侍卫逐一的将所有的宫室都搜查了一遍,最后却是无功而返。

“没有?”宸妃打了个寒战,不由的站起来:“怎么可能?明明——”

话音未落,院子外面,前面梅正奇打发出去的那个小太监就半路折返,带了另外两个太监进来,跪下来道:“皇上,这两个人是奴才在半路上遇见的,正是今天给安王侧妃抬轿的轿夫。”

他身后那两个小太监也跟着跪下去。

陆嘉儿不见了,她的丫头惊慌不已,连忙道:“我家主子呢?你们把人抬去哪里了?”

那两个小太监跪在地上,互相捅了捅,最后是左边年纪稍微大些的那个开口:“回禀皇上,今儿个安王侧妃进宫拜见宸妃娘娘,奴才们奉命抬宫轿护送,半路上偶贵妃娘娘,娘娘说想和陆侧妃说说话,就…就让奴才们把人送来昭和宫了。”

“那我家小姐呢?”陆嘉儿的丫头吓傻了,呢喃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小太监道:“这…奴才们只是奉命把轿子抬到这昭阳宫外头,就回去复命了,别的…别的奴才们就不清楚了!”

宸妃略一思忖,直觉的就以为陆嘉儿被常贵妃给怎么着了。

她目色一厉,冲过去,居高临下指着跪在那里的常贵妃质问道:“陆氏呢?你把她怎么了?你就是见不得我们母子好是不是?到底要兴风作浪到何种地步才算完?”

皇帝和她的心思大抵相同,也是冷着脸,目光阴测测的盯着常贵妃:“你还不说实话?”

常贵妃冷嗤一声,拒不答话。

“皇上!”宸妃回头,急切的唤了一声。

曲嬷嬷眼见着常贵妃这样不行,终于一咬牙道:“皇上,今儿个贵妃娘娘的确是在路上偶遇了陆侧妃,想叫她过来说会儿话,可是刚回来就听说小殿下这边的情况不太好,于是就又马上命人把陆侧妃给送回嘉和宫了,陆侧妃无恙,请皇上不要误会!”

如果是谎话,那么曲嬷嬷这话毫无用处,所以只能说明她说的是实话。

宸妃大为意外的愣了下。

梅正奇很机灵的指了个小太监道:“马上去嘉和宫看看,如果侧妃娘娘在,就把人也请过来!”

说完,又打发了抬轿子的两个小太监下去。

宸妃那边有点儿措手不及。

常贵妃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就又冷然的开口道:“本宫没动你是宝贝儿媳妇,你气冲冲的上门问罪,以下犯上不说,还一口咬定本宫扣留了那陆氏,在这里撒泼耍狠,甚至威胁本宫,还伤及了皇儿的性命。你不是不看好陆家的那个丫头吗?现在却为了她不惜血本?宸妃,你这种种举动,是不是需要给皇上一个解释!”

宸妃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嘴唇蠕动半天,最后也只是提了裙子,重新转身朝着皇帝跪下去道:“皇上,清者自清,这常氏信口开河,无所顾忌,臣妾不愿与她口头争辩,皇上圣明,还请您替臣妾主持公道。”

“都给朕闭嘴!”皇帝被她们争执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再次出言喝斥。

两个女人各自冷哼一声,别开了视线。

大家一起在这等着陆嘉儿过来,场面寂静又尴尬,正在僵持的时候,外面突然一个禁军侍卫急匆匆的跑进来,单膝跪地道:“皇上,宫里刚出了人命案,还请皇上定夺!”

众人俱是一愣。

皇帝沉声问:“人命案?什么人命?”

“有人在御花园西边一座空置的宫室里发现了奉旨进宫的曲太医!”那侍卫道,因为那地方离着嘉和宫不远,说话的时候他就偷偷拿眼角的余光瞄了眼宸妃。

宸妃和皇帝都是灵机一动——

是了,在他们计划里重要一环的曲太医,因为方才的局面太混乱,他们居然都没顾得上去找这个人。

这可是个关键人物。

皇帝问:“他?他在那里做什么?你刚说什么人命案?”

“曲太医被人绑了关在那里,并且被人刺破了心肺附近的重要血管,失血过多,命悬一线!”那侍卫如实回道。

皇帝闻言,意外之余也是忍不住的心头一凉。

他霍的抬眸看向了常贵妃。

常贵妃冷然不语,面上表情依旧镇定坦荡。

皇帝眼底的杀机已经相当的明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把人带来!”

“这——”那侍卫却却是犹豫:“曲太医失血过多,恐怕…”

治都治不活的伤,现在弄过来,只能死得更快。

“把人带来!”皇帝加重了语气,再重复,眼睛却是紧盯着常贵妃的脸。

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中的更难对付,也更有手段。

“是!”那侍卫不敢再多说,起身跑出去,又过了有小半盏茶的工夫,曲太医和陆嘉儿算是前后脚的被待到。

只是那曲太医的确太过虚弱,是被人用几块披风凑起来做成的临时担架给抬过来的。

彼时他胸前衣裳全湿,脸色惨白惨白的,没有中毒却嘴唇青紫,不住的轻微抖动,那双眼睛,更是视线朦胧,不间断的在翻白眼,整个人气息微弱。

“皇…皇上…”侍卫把人放在地上,有把他扶着坐起来,这时候他连行礼的心思都没有,直觉气若游丝的就开口招供:“贵…贵妃娘娘要杀…杀微臣…救…救命!”

宸妃立刻就兴奋起来,压抑着表情追问道:“你说是贵妃娘娘把你弄成这样的?”

“她…她故意耽搁六殿下的病情,还…还要威逼…威逼微臣嫁祸给…给宸妃娘娘…微臣不肯,她…她就…”曲太医一边低声的说着,一边白眼就翻的更频繁了。

“皇上!”听了这番话,宸妃的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期期艾艾的抬头看向了皇帝,两眼泪光。

曲太医还在断断续续的说:“救…救命…皇上救…”

宸妃今天一早原是给了重金,吩咐他指证是昭王西陵越指使他拖延六皇子病情的,这时候却早就没了这个心思。

自然,那曲太医也没提。

大家就这么一致又默契的,又把矛头都指向了常贵妃。

“贵妃!你还有什么话说?”皇帝问,一字一顿。

常贵妃不慌不忙,面上甚至连一点惧色,抬头也是不避不让的望定了他,口齿清晰道:“有!臣妾有话要说,还是那句话!在臣妾和梅雨秋之间,您是信我还是信她?”

“事到如今,你还狡辩?”宸妃怒目圆瞪的咬牙低吼。

常贵妃冷笑:“你一大早刚刚召见了他,然后他弄成这副鬼样子,现在跑过来指证我杀人?难道你们就没有可能是一伙儿的吗?”

第419章 落幕

“你——”宸妃气结。

常贵妃勾唇冷笑:“你敢说你今早没有传召于她?难道还需要再传太医院的其他人过来与你当面对质吗?”

宸妃几乎要招架不住,勉强与之抗衡道:“本宫这阵子身体一直不好,前面的太医调的方子效果不佳,我今天才传了曲太医过去,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居心叵测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问心无愧,你要查就尽管去查。”

皇帝用了手段在布局,其实可观的讲,在这个局里面常贵妃是破绽百出的。

只是这个女人的攻心之术相当厉害,知道在局势上她无力与皇帝抗衡,便另辟蹊径,一再的搅浑水,顾左右而言他,反而在情理上给不明真相的旁观者造成了错误的引导。

所以,对于跟过来的几位朝臣而言,现在他们根本看不清谁对谁错,只看到这两个女人毫无章法的在互相攀咬。

宸妃一再露怯,反倒是常贵妃决绝之余,看似更为理直气壮一些。

尤其是她一再的逼皇帝表态,更显真情流露。

西陵丰不能坐视不理,再次咬牙开口道:“父皇,母妃今天既然是头次召见曲太医,这足以证明他们之间以前并无交集,曲太医伤成这样…他总不至于这么无根无由的豁出自己的命去帮着母妃构陷于谁的,这实在是与情理不合!”

皇帝看过去一眼。

抬曲太医过来的侍卫立刻会意,在曲太医身上搜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的贵重物品。

曲太医眼见着是不行了,常贵妃把他弄成这样,这时候他是拼死也要咬上对方一口的,于是在旁边缓了半天的气儿,又再气若游丝的道:“贵…贵妃娘娘做手脚…耽…耽误了瑞王殿下的伤…伤…”

皇帝沉默片刻,下令:“去太医院请两个太医过来!”

“是!”梅正奇领命,亲自去了,临走却是颇为忧虑的拿眼角的余光看了常贵妃一眼。

太医一时半会儿的过不来,这院子里的气氛想想就叫人觉得受不了。

曲嬷嬷于是大着胆子道:“皇上,瑞王殿下的尸身…是不是…”

她这一提,皇帝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

只不过他勉力的控制住了表情,叹了口气道:“先收拾一下,安置好,稍后再收殓发丧吧!”

“是!”曲嬷嬷答应了一声,回头一挥手。

琳玉等人最近其实都不太愿意进西陵卫的屋子去服侍,但是这时候,去替他收殓显然是要比跪在院子里看这宫里位分最高的三个人掐架要好,七八个宫女争先恐后的爬起来,一股脑儿的进了屋子去帮着西陵卫更衣打点。

曲太医在旁边,那换气的时间是一次拉得比一次长,闭着眼又缓了半天,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个激灵又抬起眼皮于人群中寻到了西陵越。

他看过去,眼神惶恐中又透着乞求,但是因为命悬一线,那眼神看起来就不那么明显了。

皇帝正满心焦躁的看着远处的云端不知道在想什么,自然不会去注意一个将死之人,但是跪在他脚边的宸妃看见了,她也循着曲太医的目光看过去,却见西陵越面无表情的长身而立,看上去是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却也同样可以解读为胸有成竹。

宸妃的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这中间一定是还有别的牵扯,否则她一大早才刚和曲太医说好的,让曲太医把脏水都泼给西陵越的,曲太医当时也答应了,没理由现在绝对反击的时候就绝口不提了的。

而且——

他这看着西陵越的是个什么眼神?西陵越抓着他什么把柄了吗?那么也就是说,西陵越已经知道自己想要借刀杀人算计他的事了?

不对不对!曲太医的事明明是常贵妃做的。

难道——

是常贵妃眼见着皇帝对西陵卫下了狠手,知道自己再没有指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和西陵越还有沈青桐联手了吗?因为她和西陵卫注定了没有机会,所以干脆破釜沉舟,要帮着西陵越来给她和西陵丰使绊子了?

这个猜测一起,宸妃的心里一则恼恨,一则不安,一瞬间六神无主。

可是眼下的局面已经不允许她再走错一步,所以她便用力的掐着手心,一再的提醒自己冷静,千万不能再走进任何的圈套里去。

一群人站在院子里,又等了好半天梅正奇才带着两个太医匆匆的赶来。

宸妃立刻打起精神,跪端正了。

常贵妃面无表情,没有任何的表示。

“微臣——”两个太医进来就要行礼,皇帝不耐烦的摆摆手:“瑞王的遗体在屋里,进去看看!”

什么?瑞王殁了吗?

两个太医一时反应不过来。

梅正奇察言观色,已经过来催促,把两个人带进了屋子里去,顺带着解释了皇帝要他们查的事儿。

两人进去也没多久就神色惶惶的出来复命,脸色铁青的跪在地上,谁都不敢先开口。

“说话!”皇帝不悦的命令。

年长的陈太医磕了个头,这才开口:“回…回禀皇上,瑞王殿下身上的伤很不对劲,当是长期在用不对症的药物所致…”

西陵卫的伤一直都是曲太医在看的,曲太医不可能不知情,说话间他就心有余悸的偷偷侧目去看曲太医的反应。

但是曲太医失血过多,这会儿残存了一点儿气息,人却是早没了意识。

皇帝的目光一沉,望定了常贵妃道:“现在你要怎么说?”

常贵妃迎上他的视线,干脆不替自己辩解了,只是苦笑了一声道:“宸妃的话比臣妾可信,安王的话比臣妾可信,就连这区区一个太医的话都比臣妾可信?皇上你现在信遍了天下人,却唯独不肯相信臣妾,现在我再说什么有用?”

她不败证据不讲道理,单就死咬着一个“情理”二字不放。

皇帝的脸色越发阴沉,强忍着没发怒:“朕在问你话,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朕在偏听偏信,那么朕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解释,为什么你要把陆氏带到昭阳宫来顾布疑瘴?今天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从此处起的,你就从这里开始给朕解释!”

陆嘉儿听皇帝提到她,本能的就觉心虚,稍稍的又把头垂低。

她一直到现在还有点懵,常贵妃手里有她的口供,一开始她还以为东窗事发,皇帝叫她来是要追究翻旧账的,可是一路忐忑的赶过来,却发现根本没人搭理她。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即使她可以反咬那份供词是常贵妃胁迫他画押的,这件事也会需要花费很大的一番精力才能平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不过既然事情没有落到她头上,她当然就心存侥幸,不会主动惹祸上身的。

皇帝目光冰冷的逼视常贵妃的面孔。

常贵妃不避不让的与他对视半晌,最后却突然长出一口气,泄了气一般的叹了口气道:“罢了!卫儿是我儿子,现如今他都没了,我还撑着这一口气争什么,又辩什么?皇上觉得这事情该是怎样,那就当它是怎样的吧,您要是都问完了,就允我进去再送一送我儿子吧!”

言罢,她也不等皇帝首肯,就自己撑着膝盖起身,一步一步的挪进了屋子里。

华丽的贵妃朝服,在阳光下反射出来的华彩依旧灿烂夺目,这时候看上去却成了对比鲜明的讽刺。

她这种明显不把自己看在眼里的态度,又明晃晃的打了皇帝的脸。

皇帝嘴角的肌肉抽搐,他原是想要克制的,却完全忍受不了,于是就在常贵妃将要与他错身而过的时候,她一把扣住了女人的手腕,用力一甩,将她推倒在地。

常贵妃跌在那里。

皇帝盯着她,恶狠狠的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思悔悟?谋害皇子,构陷他人,这都是何等的罪名,你还在嚣张放肆?真以为朕不会治你的罪吗?”

常贵妃坐在地上,抬起眼睛看他,面上表情依旧平静的有些过分。

“臣妾我不过一介孤家寡人,一条命就是所有,任凭皇上处置!”她挑眉,那一眼的目光居然充满挑衅。

宸妃看在眼里,姑且都是胆战心惊的干吞了口唾沫。

“朕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皇帝道,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完,就是目光一厉,扫视一圈跪在地上的曲嬷嬷等人:“把这些个奴才全都送到慎刑司去,逐一审问!”

曲嬷嬷本来是还心存一丝侥幸,不到最后倒也不想出卖常贵妃,一见这个阵仗,再蓦然回忆起之前常贵妃嘱咐她的话,不等侍卫过来拖她,就屁滚尿流的爬到皇帝面前,磕头如捣蒜的求饶:“皇上!不关奴婢们的事啊!奴婢们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不用送慎刑司,奴婢不敢欺瞒皇上,把知道的都告诉皇上。今天一早,贵妃娘娘不准奴婢们跟着,自己出了趟门,后来回来就问陆侧妃进宫的时辰,然后就带了奴婢等人去截了陆贤妃的轿子过来,再后来就和陆侧妃在屋子里说了两句话,后面又让琳琅避着人把陆侧妃送回嘉和宫了,再后来宸妃娘娘就到了。奴婢当时就觉得情况不对,赶紧的就去找皇上了,奴婢什么也没做,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这么一说,琳琅就也跟着爬出来,伏在了地上。

所谓的墙倒众人推,大概就是这个局面。

一早跟着常贵妃去绑曲太医的两个侍卫随后也默默地站出来,如实招供了。

宸妃越听越是心旷神怡。

而皇帝的脸色却是一刻更比一刻难堪。

常贵妃跌坐在远处,根本就没有自取其辱的过去急着求他。

最后,皇帝铁青着一张脸,开始从牙缝里往外挤字:“你还有什么话说?”

常贵妃这时候却是一脸轻松坦然的笑了:“梅雨秋和那个曲太医在合谋害我的儿子,我教训了一下曲太医,另外又想办法找她梅雨秋过来讲讲道理,可是这个女人自以为有皇上给她撑腰,居然临时起意亲手将卫儿杀死了…就是这样!”

“你胡说!”宸妃气急败坏的怒斥。

常贵妃目色一厉,却是霍的扭头看向了康嬷嬷,冷声道:“梅雨秋行凶之时候你们都在门外,那会儿说听到了动静,怎么不如实告诉皇上你们都听见了什么?”

康嬷嬷脸上表情一慌,随后大着胆子道:“奴婢说了,就是…就是您与我们娘娘在屋子里争执!”

“还有呢?你敢指天发誓就只有这样?”常贵妃咄咄逼人。

康嬷嬷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一咬牙就要顶回去,常贵妃已经声色俱厉的抢白道:“想好了再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卫儿他尸骨未寒,此刻可还在这屋子里躺着呢!”

一瞬间想到西陵卫的死状,康嬷嬷就惶恐的脸色一白,眼神慌乱的迟疑不语了。

这时候有昭阳宫里年纪小的丫头却是害怕了,带着哭腔道:“奴婢听见了,奴婢听见贵妃娘娘喊宸妃娘娘,让宸妃娘娘站住,问她要做什么,还说她放肆!是疯子…”

“大胆贱婢!”宸妃一口气冲上来,差点气晕过去。

那小宫女却伏在地上哭了起来:“奴婢句句属实,当时屋子里就只有两位娘娘,奴婢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话却是听清楚了的,奴婢不敢撒谎!”

“皇上!”宸妃急道:“是常氏构陷,一切都是她的阴谋!”

双方争执不下,最后居然还是应了常贵妃的那句话——

就看皇帝信谁了!

而皇帝身在局中,心里很清楚,这一切必然都是常贵妃的手段了。

这样一个女人,他已经没信心和没心力去再应付了,所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也不管外人是怎么想的,慢慢地就冷了眼神道:“常氏得了失心疯了,褫夺贵妃之号,暂且打入冷宫,等瑞王的丧期过后再行处置。再把这些奴才都交给大理寺,让他们出一份完整的供词出来!”

说完,甩袖而去。

西陵丰过来扶起宸妃,同时也有侍卫过来拖常贵妃起身。

宸妃心里犹且憋屈的紧,一咬牙追上去,刚要说话,常贵妃却已经笑道:“我是在给你机会,也在给他机会,你懂吗?”

宸妃被她说得愣住了,侍卫们又恐再出事,赶紧将常贵妃拖走了。

第420章 爱,是太奢侈又昂贵的代价!

一夜之间,皇城高处,风云突变。

瑞王惨死殒命,常贵妃得了失心疯,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宸妃受了巨大的惊吓,被西陵丰送回嘉和宫去,还没等天黑就病倒了。

傍晚时分,天上零星的飘了几滴雨,地面还没有湿透,但是入夜之后,却是秋意骤凉,北风卷过,一地的枯黄。

昭阳宫里,季淑妃安排过去哭灵的宫人跪了一地,长明灯的火光摇曳,冷风阵阵,这昭阳宫里人走茶凉,哭灵的奴才们也是敷衍了事,顶着困意心不在焉的呜咽两声。

皇帝那边再没有额外的旨意颁布,各宫各院的嫔妃们全都默契的关紧了宫门御寒。

初更过半,皇帝寝宫的大门打开,没有传步辇,也没有仪仗开道,皇帝换了身便服,带着沐风出来,一路疾行,往皇宫西北角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