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祖母教诲,今儿祖母一番话,孙儿必定牢记在心。”

太夫人说:“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不过,不管怎么样,我瞧得出来,那孟老太太却是喜欢你的。你医书看得多,懂点医术,也的确是让她老人家晚上睡了好觉。”

“大家都是明白人,心里不会不明白。”

049

下午,霍太夫人带着苏棠一道去了孟家。

先去见过孟老太太后,苏棠便去了孟四院儿里。孟四院子里,孟家大夫人也在。看到苏棠来,她虽说没有冷言相对,但苏棠感觉得出来,她态度是不好的。

不过,苏棠倒也没在意这些。

“四姑娘。”朝着孟大夫人匆匆行了一礼后,苏棠忙走向靠坐在窗边榻上的孟四。

孟四头发散了下来,左边脸是露出来的,一如往日鲜嫩光滑。但是右边的脸,被垂泄下来的青丝遮盖住,苏棠瞧不清楚她的面容。

走得近了,苏棠见孟四欲要躲逃的模样,心下有些愧疚,说:“玉梨霜的确是我亲手调制的,但我可以保证,我送四小姐的玉梨霜,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不管怎样,如今的确是因为我送的玉梨霜而导致四小姐毁了容颜,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孟四别过脑袋去,并不愿搭理的样子。

孟大夫人走了来,拉了苏棠就要她走。

“那日少夫人在法华寺救了小女,我真是万分感激。只是我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那次你是故意靠近博取信任的。”大夫人到底是包子美人母亲,几句话一说,眼里就流了泪来,泪眼垂垂欲落,美人皎兮如明月,别说男人了,就苏棠这样一个直女,瞧了都觉得心神荡漾。

孟大夫人态度虽坚决,但毕竟是软弱可欺的包子,说出来的话半点杀伤力都没有。

“亏得瑶姐儿那么信任你,还觉得你是个大好人。纵然你曾经做过那种伤风败俗的事儿,她都替你说话。可你却害了她。你可知道,她如今这样,会耽误一辈子的。”

苏棠蹙眉:“夫人真的觉得我蠢到如此地步,会在自己送出去的东西中做手脚?”

孟大夫人别过脸去:“这就是你的手段。”

苏棠也不管孟家人到底是真的觉得这事儿就是她做的,还是只是为了护全家族名誉、而找她做替罪羊的。她想,眼下双方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争取在皇子大选之前治好孟四的脸。

于是,苏棠也不再多费口舌,只说:“大夫人,您请放心,我会想办法在皇子大选之前治好四姑娘脸的。若是治不好,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我会如实将事情告知陛下。”

“陛下若是罚我,我受着。”又说,“我舅母是大夫,那日上门来替四小姐看过伤。她说了,虽则瞧着狰狞可怕了些,但也不是治不好的。只不过,可能需要点时间。”

孟四母女对望一眼,继而孟大夫人握住苏棠手问:“你们做得到吗?”

苏棠郑重点头:“我一定竭尽全力。”

孟大夫人似是这才释怀一些,点点头说:“希望你可以说到做到,你若是做不到,真毁了我瑶姐儿终身大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苏棠心情有些沉重,压力也十分大。不过,她却还是点头承诺:“好。”

从孟家离开后,苏棠与霍太夫人说了自己的想法后,直接去了医馆。

程氏看到外甥女来,喊了冬生过去,吩咐今天早点关门。苏棠等在耳房里,程氏忙完外头的事情后,洗了手过去。

“舅母。”苏棠站了起来。

程氏说:“你去了孟家?看过孟四小姐了?”

“嗯。”苏棠点头,“舅母看出些什么没有?”

程氏坐了下去后,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喝完才说:“昨晚我回去后,翻看了我祖上留下来的医籍,一时半会儿还没有什么想法。不过,若是不赶时间的话,我却是有别的法子医治。”

“但眼下……差的就是时间啊。”

苏棠说:“舅母家祖传的医书上有秘方?若是您忙的话,不若我来找。这事儿我是被人算计了的,我不愿吃了这个亏,所以,一定要赶在皇子大选前治好孟四小姐的脸。”

“你别着急,棠姐儿。”程氏安抚说,“急是急不来的,总会想到法子。”

“这样,医馆我们关门几日,回头我陪你一起找方子。两个人一起,或许会快一些。”

苏棠正在犹豫,程氏却说:“医馆生意很不错,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的。所以,名声算是积累了一点。你放心,关几日也无碍,就说家中出了点事情就行。”

苏棠本来是不欲麻烦舅母的,但眼下如果没有她的帮忙的话,自己一个人怕是抗不过来。所以,苏棠也就没再推辞。

“多谢舅母。”苏棠态度诚恳。

程氏却道:“你若是这样说,咱们可就生分了。不说我们一家来了京城后你与霍家给予了多少帮助,就是没有帮助,咱们也是血亲,是一家人。你出了事儿,最着急的就是你娘跟你外祖母,我这个做舅母的,难道还能置身事外吗?”

苏棠终于笑了起来,点了下头。

“是。”

这一刻,她是真的体会到亲情的温暖的。同时也十分庆幸,当初她坚定要接舅舅一家进京来。

程家行医的历史也有几百年了,祖上甚至有在宫里做过太医的。程家没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所以,每一代谁肯上进,家里就将这些医书传给他。

程氏的两个哥哥都对学医无甚兴趣,偏程氏从小对这些药材特别感兴趣。所以,程父便从小只教女儿学医。

等程氏到了婚嫁的年纪,这些医书,也就成了她的陪嫁。好在程氏没有辜负其父的期望,在润州的时候,自己开了家医馆,救死扶伤,也救过不少人。

只不过,为了这些医书,程家兄妹也闹过不少嫌隙。当初程氏还是孩子的时候,其两位兄长也没认为这个看起来稀松平常的妹妹能有什么成就,所以,对将医书传给她作为嫁妆,两个兄长包括两位嫂嫂在内,都是没有意见的。

甚至因为传了医书少给了嫁妆,还曾暗自高兴过。

只是后来,程氏成亲后渐渐行医开始小有名气,程家兄嫂便不肯罢休了。程家兄嫂想将医书再抢回去,不过当年碍着程家老爷子还在,没敢硬抢。

后来程家老爷子老夫人相继离世后,程梅两家,更是鲜少往来。

这也是为何程氏毫无顾念支持夫家来京城的原因。

左右润州那边父母走了,剩下的就是两对不省心的兄嫂,没什么好留念的,不如来京城谋更高的出处。

医馆关门几天,甥舅两人一人抱了一半书翻找。几乎是不眠不休数日,苏棠终于在医书古籍上寻到了方子。

不过,她医学浅薄,又没有什么实际的临床经验,不敢断定。所以,次日便去了梅宅。

程氏细细看了书中记载后,喜笑颜开:“没错,就是这种草。”

一听程氏这样说,苏棠立即也笑起来:“真的?”

“当然了。”程氏拿起书来,指着那处与苏棠瞧,“这里可是记载了,这种火舌草,取其汁液敷于伤处,溃烂之处愈合得比一般草药愈合要快很多。”

苏棠眨了下眼睛:“那以后若是再有人伤了脸,岂不是只要取这种草药的汁液来敷于面部就行?”

“这怎么可能。”程氏摇头,“亏得这回孟四小姐脸伤得不算重,虽则瞧着吓人了些,但其实不是很严重。就算找不到这火舌草,我配些其它药敷着,也能痊愈……就是慢了点。”

“但这一切是建立在她伤势不重的情况下……”程氏一边收拾书册,一边说,“她只是伤了表面,若是伤了根本、皮肤溃烂到更深沉的话,神仙也救不了她那张脸。”

苏棠笑了下,想着,果然是有金手指的女主。

这火舌草不算难寻,但也的确少见。至少,京城目前的一些药材铺子里是没有的。

所以,程氏打算背着箩筐出城一趟。正好,如今正值浓春,城外山上肯定已经长出许多于她有用的草药。

医馆里暂时没有的,药材铺子里买不到的,她都可以亲自采了来。

“我回去与太夫人说一声,明儿一早与舅母一道去。”

程氏说:“你如今可是勋贵人家的夫人,怎能随我一道出门采药?你还是留在家里,我向你保证,一定将火舌草给你带回来。”

苏棠说:“没事的舅母,我回去与太夫人说一声就好。再说,这事因为而起,我自然得担负起这个责任来。你一个人出门采药去,我还不放心呢。到时候,会有家丁跟着我们,也更安全一些。”

程氏想了想,便点头说:“那好,依着你。”

见四下无人,她又悄悄凑近苏棠道:“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出城一趟,可你去见一见你舅舅。你不知道,他最近忙得很,已经数日未回城来了,只歇在营里,我有些担心。”

五月初五端午节,陛下下令到时候组织赛龙舟比赛。

城内的襄河一直通往城外,所以,为了保证到时候一应顺利安全,很多事情都是要提前准备的。郊防营护的就是城外方圆百里的治安,龙舟赛到襄河城外,郊防营的兵自然是要加班加点做好防护工作。

只是苏棠没有想到,城外郊防营竟然也碰到了自己夫君。

苏棠并程氏两人一大早就在霍家家丁的护送下,去了城外的凤霞山。山上寻了半日,终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寻到了。

只不过,苏棠因为兴奋,不小心一脚踩空,从一个矮坡上滑落下去。好在矮坡不长,苏棠只是崴了脚,外加身上被树枝刮破了皮,没什么生命危险。

好在枸杞力气大,立即背起了苏棠。

程氏及时检查了下伤势,在擦破皮的伤处抹了些草药后,对枸杞道:“天色晚了,现在回城来不及。这样,郊防营离这里不远,今儿先去借宿一宿,明儿再回城。”

又说:“棠儿你崴了脚,先忍着些,一会儿到了郊防营我再替你医治。”

苏棠疼得龇牙咧嘴满头是汗,却一声没吭,冲程氏点了点头。

郊防营的营帐离凤霞山很近,枸杞背着人到围着营帐的栅栏外的时候,迎面恰好撞上正从里面大步往外走的自家伯爷。

枸杞大喜,忙喊了声:“伯爷。”

霍令俨身为西城门的一个兵头官儿,这回赛龙舟事宜,需要他们西城门的营部与郊防营一起合作完成。所以,这些日子来,霍令俨一直都是城里城外两头跑。

今儿才谈完相关事宜,正准备回城去。

作者有话要说:野外py→_→

第36章

050

怎么也没想到, 会在这里遇到自己妻子。

霍令俨目光匆匆掠过枸杞, 在苏棠略苍白的面上停顿一瞬后, 才举步朝这边走来。

皱着眉心问:“出了什么事。”

苏棠虽说只是崴着脚了,一会儿接下骨就行,脚没大碍。不过,脚虽然没有大碍, 但是疼痛却并不因此减少半分。她已经忍疼忍了半饷了, 这会儿只差没掉下眼泪来, 根本没力气、也没心情说话。

苏棠不搭理人,只虚软趴在枸杞背上,眼睛瞟向别处,软绵绵的像只受过伤的小白兔。

霍令俨见状, 眉心蹙得更深,继而望向一旁的程氏。

程氏解释说:“伯爷不必担心, 棠姐儿只是方才不小心从矮坡上滚了下去,扭着脚了。一会儿进去,我替她好好处理一下。”

“有劳了。”霍令俨冲程氏略一颔首, 算是打了招呼。

之后,他从枸杞身上将妻子打横抱了起来。纵然他动作已经尽量放得很轻了, 可苏棠这会儿脚疼得厉害,以至于心情也不怎么好, 又想着之前遭人算计、想着日后怕是被人算计与人勾心斗角的日子还多着呢,她就心里不好受。

“疼!”她皱着秀气的柳叶弯眉嗲了一声,声音又软又没力气, 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气神一样。

此刻很是无助可怜,与平素好强能干的她,倒是判若两人。

霍令俨头回见她这么一副软绵绵毫无攻击性的样子,到底不忍心粗鲁相对,只能更加小心着些抱着。

“舅母,先去营帐。”

霍令俨抱着人往营帐去,顺便,也喊了程氏一起。

这是霍令俨这个伯爷头回唤她为舅母,程氏颇为有些受宠若惊。待得反应过来后,忙应着声跟上。

一旁,霍令俨的几个属下起哄吹口哨,被霍令俨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营帐内,苏棠坐在床边,霍令俨坐在她身旁,程氏则脱了苏棠鞋袜,正捏着她脚查看伤势。苏棠是个极为爱美的女人,平常最重养生保养了,不但脸上手上天天抹自己研制的玉梨霜,就是这双脚,也天天抹这个擦那个,还时常修脚趾甲、涂蔻丹。

红艳艳的颜色似玫瑰一样,几点落在玉白莹润的脚面上,美得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睛。

不过,好在这个帐篷里只有程氏跟枸杞两个女眷,倒是不必避嫌。

“棠姐儿,你且忍着些,会有些疼。”检查完后,程氏一边轻轻扭动苏棠脚面,一边微抬眸看了眼脸色煞白的小女子,她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又看向一旁半抱着佳人的霍伯爷,道,“伯爷,你稳住棠姐儿。”

霍令俨嘴里那个“好”字音才落,程氏便熟练的将苏棠那只玉足在手中转了一圈,苏棠就“啊”的一声惨叫起来。

疼得她眼泪直流,虚弱的往一旁男人怀里倒去。

程氏却拍了拍手,笑着站起来:“好了。”

枸杞见状,忙蹲了下来,替主子穿上鞋袜。

那股子热麻劲儿褪去后,苏棠渐渐不觉得疼了。她坐正身子来,尝试着下床去走几步,发现虽然还不是太能用得上力气,但的确能够自己走路了。

“脚好了。”苏棠泪珠还在眼眶里打转,眼睛却笑得弯了起来,又连着走了几步,“没事儿了。”

程氏说:“就是疼了些,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你身上擦破了皮,一会儿临睡前记得要再抹一遍药。一会儿我把草药碾碎给你准备好,到时候记得敷上就行。”

正说着话,就听得外面传来几声略为粗犷的男人的笑声。

“本将听说霍伯夫人和梅夫人来了,在哪里?你们几个也是,两位夫人来了,怎么也不知道通报一声。”音才落下,从外头走进来一个约摸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说是这郊防营的将军,但其实模样颇为儒雅。

不似武将,倒像是谋臣。

苏棠望着他,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将来会成为齐王的左膀右臂,他就是杨续。

霍令俨已经站了起来,朝着杨续抱了抱手说:“今天天色已晚,怕是要在杨将军这里打搅一夜了。”

杨续忙抱拳回敬回去,笑着道:“好说好说。”

继而,目光落在苏棠身上,十分礼貌打量几下,然后客气道:“我是粗人,我的兵也都是粗人,这里条件简陋,怕是要怠慢夫人了。”

苏棠抿嘴笑了下略一福身子表示恭敬,之后才说:“将军肯收留,妾身感激不尽。”

杨续负着手,又转身看向一旁的梅合开,笑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还让弟妹特意赶到这里来,是我的失职。从明天开始,我给你两天假,回去好好陪着弟妹孩子。”

“多谢将军。”梅合开抱手弯腰相谢,却是拒绝,“营里近来忙,属下若是离开两日,拖累的是营里的其他兄弟。所幸也就是忙这一阵子,过了五月初五就好,假期就不必了。”

程氏其实心里是有些失落的,不过,想着男人嘛,就该以事业为重。再说如今她的夫君好不易谋了这样的差事,才站稳脚跟来,哪里能随便就要假的。

这样一想,就释怀了些。

忙也说:“我也不是特意来看他的,今儿天气好,出城来采些药材回去,方才从凤霞山那边过来。再说,今儿能在这里歇一晚上,我们夫妻能说几句话,也就知足了。”

“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假就不必了。”

杨续笑着抬手拍了拍梅合开臂膀:“弟妹不但懂医术,还是个贤良的妻子,梅老弟实在好福气。”

不管杨续如何与他兄弟相称,梅合开始终含着下属对上级的敬意,并不敢逾越半分:“将军过奖了。”

杨续扬声喊了个小兵进来,吩咐下去说:“今天咱们营里来了贵客,吩咐火头军,加些细菜。另外,准备好两顶营帐,不得有任何怠慢。”

“是,将军。”那小兵听完后,退了下去。

晚饭苏棠是与自己夫君一起坐在营帐里吃的,枸杞说是要去外面找些能做的事情做,其实就是故意找的借口……出去了。

营里就只他们小夫妻两个,谁也没跟谁说话。苏棠其实有些咽不下去这里的饭菜,但她听说本来营里的饭菜还没这个好呢,是因为她与梅夫人来了,这才加了菜的。

所以,想着这些将士们平素的伙食还不如这个,她也就觉得自己不该矫情,逼着自己吃完了小碗饭。

霍令俨早吃完了,这会儿见妻子也吃完了,才搁下碗筷来,抬眸朝对面看去。

“孟国公府的事情,这几日,我也听说了一些。你今儿跟着你舅母出门来采药,是不是想到了法子?”霍令俨没谈孟四毁容谁对谁错的问题,只是关心了结果。

“是。”苏棠应一声,抽出帕子来擦了擦嘴,这才继续说,“孟家的家事,与我无关,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不过,这件事情既然牵扯到了我送出去的玉梨霜,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是必须要治好孟四小姐的脸的。”

“这些日子,我与舅母一起翻看医典古籍,终于找到了方子。今儿采了药,明儿回去我就去孟家。”苏棠本来是垂着眼睛说话的,说到这里才抬眼睛看向对面,略严肃的与自己夫君对视上,“我保证,孟四小姐的脸不会有事。”

霍令俨淡淡点头道:“没事就好。”

苏棠见他主动避开了目光,心里又忍不住八卦了起来,她挣扎了一瞬,还是问了出口:

“爷,马上诸位皇子就要选妃了,孟四小姐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啊。不管是嫁给哪位王爷,不管是做正妃还是侧妃,她都是要婚配了的。您……是不是心里不太好受啊?”

“我瞧你的样子,好像在忍着。一副……想难过悲伤却又不想别人看出来的样子……你这样,会憋坏自己的。”

苏棠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他心里想的谁,就说:“外头咱们装着夫妻情深的样子,但是在我面前,爷不必忍着。”

苏棠这样说,是因为她自己是个挺乐观的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选择发泄出来,不会把不好的情绪藏着掖着憋在心里,那样会把自己给憋坏的。

情绪发泄出来了,心里好受了些,接下来该怎样怎样,不至于忧思郁结,然后生病。

霍令俨本来倒是好好的,被她这几句话一说,却是恼了。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他紧拧着眉心,一脸的不高兴,“还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说话要注意身份。方才说的这些,你这种态度,是你现在的身份应该说的吗?”

“我错了……干嘛这么凶。”苏棠小声嘀咕,觉得他这个人简直神经病。

只有精神状态不好的人,才会短时间内莫名其妙发火。

霍令俨本来是挺生气的,可看到她突然软下去的样子,又于心不忍。想着她为了采药顶着烈日出门一整天,又受了伤……他心里方才莫名蹿起来的那股子火气立即消了下去。

最后只淡淡丢下两个字:“算了。”

苏棠也不想与他吵架闹脾气,既然人家给了台阶下,苏棠便也说:“爷请放心,既然你不爱听,往后我也不再说这些便是。”

霍令俨抬眸望着她,目光从她脸上缓缓落下,落在了她被擦破了点皮的脖颈处。想着程氏临走前说的话,他便起身道:“先换个药。”

051

程氏离开的时候,已经把草药碾碎了。也交代了,一会儿吃完饭,得换下药。

不过,苏棠是打算等着枸杞回来帮她敷的。

这会儿子见霍令俨拿了药来,她一时间有些懵住。

眨了眨眼睛,苏棠还是说:“爷不必做这些活,一会儿枸杞就回来了,让她来做。”

霍令俨手上动作却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用手抓了些几乎碎成渣滓的草药来,见面前的人并不配合的样子,他才抬眸看向人说:“把衣服脱了。”

一本正经的语气,不容拒绝的态度。

没有调侃,却莫名的有些暧昧……

苏棠脸不由得红了下,接下来笑容也有些假。

“伯爷这是干什么?您金贵的身子,哪里需要您来做这些。”她还在扯皮,自以为活跃的气氛很好,殊不知微微泛红的脸早已将她出卖了,她还在撑着笑脸不崩,说,“这是下人们干的活,要是叫母亲知道她老人家的宝贝儿子给我一个女流之辈做这些,还不得气着啊,您都没有这样孝敬过她老人家?”

“把衣服脱下来。”霍令俨不理她怎么扯皮打诨,只重复这一句。

苏棠眼睛不由自主朝门口瞄了眼,想着枸杞这死丫头指定是故意避开的,索性叹了口气,认栽了。

“那爷轻着些,我怕疼。”说罢,倒也没再矫情,只低头开始解衣裳扣子。

她从矮坡上滚落,擦着脖子跟手腕了,裹着衣服的地方,倒是没碰着。所以,苏棠只解了一半,露出整个脖子来,以便他帮自己上药。

灯下,美人衣裳半解欲露不露,倒是比完全脱了躺在那里更惹人遐想。

苏棠自己心里是这样想的,甚至颇为有些美滋滋的。而且,她也做好了准备,若是他真要行房的话,她可能会矫情着推一推,然后就配合了。

“好了。”霍令俨敷完药后,拍了拍她手臂,示意她可以将衣裳拉回去了,“郊外夜里还是有些凉的,衣裳穿好,小心着凉。”

苏棠正出神,甚至都脑补到了关键的画面,却被一盆水残酷泼醒。

“噢。”她应一声,匆匆拉上衣裳。

又要扣扣子,苏棠手抖着,扣也扣不好。越是着急,越是扣不好。

霍令俨望在眼里,手已经伸了过去:

“我来。”

见他帮忙,苏棠索性双手托着下巴,打量跟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长得是真好看,睫毛很长,眼睛根部像是画了眼线一样,可她知道,他的这张脸上,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擦,完全纯天然。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垂眼专心做事的样子,认真而又深情……

稍微不注意,一个眼神探来,就能让人心神荡漾。可偏偏,他还跟没事人似的。

“看什么?”

已经被发现了,不过,苏棠还是挪开了目光。

“您离得我这么近,我不看您,看谁啊?”苏棠狡辩。

霍令俨没再计较,扣完最后一粒扣子后,才说:“你今儿也累了,呆会儿早点歇着。”

苏棠忽然想到那日孟四与她说的话,忙喊了声:“爷。”但等他看过来后,又想起方才答应过不再提孟四的事儿的,于是笑着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想喊你一声而已。”

霍令俨道:“军营里素来条件简陋,今儿你便受些委屈,将就着住下。”

苏棠虽然挺娇气的,但也不是没吃过苦。再说,人家已经将能给的最好的都给了,够面子了,她又怎么会再矫情。

“爷说这些,便是瞧不起我了。”苏棠鼓了鼓嘴巴道,“我是享得了福也吃得了苦的,不然的话,我好好的做自己的贵太太不行吗?为什么非得大费周章去经营什么医馆啊。”

霍令俨不否认:“这些日子来,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苏棠便有些得意起来:“往后让爷刮目相看的地方,多着呢,这才哪儿跟哪儿啊。”

在苏棠的计划中,她将来是要在这里把这个行业发扬光大的,这不过才起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