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放心,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做。”霍令俨自是下定了决心要承担起重振家族门楣的重任的,“若是得了消息,我定第一时间告诉二哥。”

霍二爷笑了笑,拍拍自己的腿目光平静的说:“我这腿若是好不了,这辈子就只能在轮椅上度过。这重担我是担不起了,不过手下还有一些用得着的人,三弟若是不嫌弃,只管与我说一声,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

霍令俨严肃起来:“二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夫不是说了,你这腿并非没有痊愈的可能。我还等着,等着将来找到大哥,我们兄弟三人一起再披战甲上战场去,阵前杀敌,建功立业。”

霍二爷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笑意,他一双白净修长的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腿,面上笑容含蓄,眼底却是带着丝惆怅。

这大过年的,到底不愿扫了兴,于是霍二爷便点点头道:“三弟说得对,天下名医尚未寻遍,我也不能这般轻易放弃。相信总有一天,方才三弟说的话会实现。”

“一定会。”霍令俨严肃又认真。

这话既像是说给霍二爷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除夕夜在太夫人的福寿堂一起守完岁后,便各自回了各自的住处去。几个小孩子到底年纪小,没有撑住,在太夫人那里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

霍令俨怕一会儿外面会冻着儿子,所以脱了自己的狐皮披风来裹着儿子,同老人家道别后,带着妻儿一起回了静轩阁。

笙哥儿一路上都是呼呼大睡,反倒是回了静轩阁后,他揉着眼睛就醒了。

“玩儿!”小家伙今儿是皮坏了,做梦都想着要玩儿。

苏棠抱着他拍着背轻声哄了几句,见儿子又睡了去后,悄悄递给秋娘,小声叮嘱:“小二爷今儿皮坏了,夜间你们多注意着些,怕他会做噩梦。”

“是,奴婢们会警醒着些的。”秋娘几人说,“夫人您也累了,赶紧回去歇着,这里放心好了。”

苏棠也的确是困,打着哈欠回了正屋去。

在外间又交代一番明儿一早上要做的事情后,苏棠这才回内卧去。回到内室,见人还坐在炕上,没睡,苏棠便也蹭了过去,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问:

“爷怎么没睡?”苏棠一边问,一边舒舒服服靠在他怀里,险些要睡着了,“在想什么呢?”

霍令俨盘腿坐在炕上,他让妻子躺着身子枕在他腿上,闻声道:“困了就去睡。”

“那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苏棠也并没有睡着,不过就是犯懒了,她忽而翻了下身子,趴在男人腿上,侧头望着他说,“爷瞧着仿佛有些心事的样子,今儿你与二伯一起下棋下了一晚上,你们是不是说什么了?”

霍令俨倒也没瞒着她,揉着她头发说:“今天的确与二哥说起了一些比较沉重的话题。”他垂眸望了眼人,见缩在怀里的一团也正认真看着自己,仿佛在等着自己说下去,于是他继续说,“先是谈了几句大哥的事情,后又说起他腿的事情。想二哥虽则生得儒雅斯文,但论起马上功夫来,当年他也是并不输给谁的。”

“上马能武,下马能文。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倒是半点不为过。只是如今,双腿残废,纵再有一腔热血也枉然,总觉得二哥可惜了。”霍令俨平时一副深沉稳重的模样,鲜少夫妻说私房话会谈及这些事儿,所以,苏棠也是头回从丈夫嘴里听到有关二伯的事情,她听得倒是认真。

睡意退去一些,苏棠爬坐了起来,问:“二哥这腿,当时是怎么受伤的?”

苏棠是弟媳,霍二爷是她的二伯,若是自己丈夫不提及,她是不好主动去提的。但如今既然提到了这个,苏棠表示也跟着一起关心霍家的事儿,所以自然跟着提了几句。

“几年前北秦派兵突袭我大荣北境,父亲当时腿上旧疾犯了,如今的太上皇便任大兄为元帅领兵迎战北秦军。这仗一打就是两年,正当两军胶着之际,有消息传来京中,说是大兄背叛了朝廷。父亲不信,太上皇也不信。当时父亲请兵亲自去北境,二哥随行。原以为完胜北秦军后两人会带着大兄回来与朝臣解释清楚,谁想到……”

“谁想到,公公此去有去无回,而二伯也因此废了双腿。”苏棠接着他话说。

“嗯。”霍令俨点头,又道,“二哥的腿,是北秦大将完颜枭所伤。我并未亲眼所见,当听当时二哥身边随行的人说,完颜枭是拿枪戳断了二哥腿上的两条筋脉,故而导致二哥再也站不起来。”

这个完颜枭,苏棠也是略知一二的。人如其名,枭雄一个,是北秦名将世家之后

完颜家在北秦的地位,差不多就跟当年的霍家在大荣的地位一样。

这个完颜枭,杀伐狠绝,追名逐利,赫赫野心。在她看的那本中,这个完颜枭日后会挟北秦天子以号令北秦诸侯。里说,等大荣齐王扫除一切障碍抱得美人归登基为帝后,这个北秦帝国的完颜枭,便是他最大的劲敌。

不过,这个完颜枭,原里描写的不多。有关他的事儿,不过只是只言片语,且全是借大荣臣女的嘴说出来的。

“完颜枭?”苏棠尾声微扬,淡淡提了一句,“若是我没有猜错,他便是出身北秦将门完颜家的公子?”

“没错。”

苏棠说:“那他伤二哥双腿,却又不杀了他,想来是因为嫉恨而产生了羞辱之心。对二哥这样的人来说,一辈子不能再提枪上马,可比一刀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霍令俨沉默,唇也轻轻抿紧了些,是认同妻子这个话的。

苏棠握住男人手说:“你们男人的事情,什么家国大恨的,我也不懂。不过,若是论医术,我虽则懂得少,但也略知一二。爷也知道,我平素这些医书看得不少。”

“我学医虽则不正统,但偏也有偏的好处。说不定别的什么名医能士治不好的,我就能治好呢?”

“你?”霍令俨不禁发出一声疑惑来,明显是不相信的。

苏棠说:“怎么,爷不信我?”

“不少。”霍令俨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即改口道,“只是……为了治好二哥的腿,我也算是遍请世间名医。那些行医多年的名医们尚且束手无策的事情,你又如何能?”

“知道你也想出一份力,不过凡事也不要勉强自己。”

苏棠就说:“我也没说我一定能,我试试看不行吗?那我万一要是行呢?”

霍令俨将人抱了起来:“你若是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苏棠跪坐在他面前,两人姿势暧昧,苏棠笑嘻嘻捧着男人的脸:“真的?”

霍令俨眼睛渐渐红了些,目光也渐渐变得暗沉,闻声泰然点头:“当然。”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才行。”

霍令俨搂着人纤软的腰肢,脸埋在她胸前,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苏棠觉得他弄得自己很痒,便笑着推开她跑走了。跑得急,鞋子也没穿,只穿着袜子跑去了床上。

霍令俨垂眸笑了俩,迈着长腿跟了过去。

苏棠夫妻俩商量好了,上元节这日,带着幸姑一道出门去玩儿。

幸姑如今待嫁闺中,再不似小的时候,可以随时带着几个婢子奴才就能大摇大摆出门去的。尤其是皇家钦点的儿媳妇,该有的规矩还是得守。

不过,若是有兄嫂领着,那情况自然不一样。

苏棠是想,那赵王还没娶正妃过门,便先迎娶了侧妃进门,幸姑嘴上虽然说一点不在意,但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这孩子平时瞧瞧是喜庆的性子,但是心思也藏得深。

就是太乖太懂事了,为了不让家里人跟着操心,她什么事儿都塞心里不说。

按着心理学来说,其实这样不好。适时的倾诉抱怨,适时的排解,才能活得健康快乐,不然,日子久了,迟早抑郁。

105

幸姑是爱玩儿的性子,总喜欢出门去,不太爱窝在家里。

听说哥哥嫂嫂上元节这日要带自己出门,幸姑心中雀跃也是难以掩饰的。早早的,就开始期待着上元节这日了。

等到了这日,一大早匆匆吃了早饭,再去母亲那里请了安,就要往静轩阁来。老夫人见女儿性子这般急躁,一点大家闺秀的稳重都没有,又知道是要去静轩阁的,老人家难免挑刺起来:

“姑娘家的,这么大了,再没几个月就要嫁人了,就该安安静静呆在家里。老远外面跑,只有小门户的人才会这样。”苏棠嫁进门来也有两三年了,但老夫人这个婆婆还是十分不待见她,就算她这个小户之女再有本事能打理好阖府上下,但在老人家眼里,就是觉得她上不得台面来:

“若是不想在自个儿屋里呆着,你可以去你大嫂二嫂院子里串串门,何必非得有事没事总往静轩阁跑。”

幸姑说:“娘,三嫂是一片好心啊,我怎么能辜负了呢?三嫂以为我心里难受,所以这才精心准备了这些,我总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再说,女儿也的确是想出去玩儿。等明年再过元宵节,可就不是在家里了。”

只这一句话,也将老人家说得眼眶酸热。

老夫人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倒也没再为难,只叮嘱说:“今儿上元节,原就是热闹的日子。你出门去玩,又有你哥哥陪着,原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得记着自己的身份,你如今一言一行都代表的是皇家,可千万不能丢了皇家脸面才行。”

幸姑规规矩矩朝母亲福了一礼:“母亲请放心,女儿定将母亲的话牢记在心。”

“那你便去。”老夫人放人走了。

等幸姑走后,老夫人倒是彻底流了眼泪来,一旁的王嬷嬷将那些伺候的小丫头打发走了,这才宽慰着老夫人说:“您这是怎么了?大小姐方才可没有惹您生气啊。”

老夫人道:“我是想着,如今连幸姑都要嫁人了,便想到了老侯爷跟大爷。还有老二……”提起霍二爷来,老夫人更是情绪难以自控,“老二最是孝顺懂事,可偏偏……偏偏老天不开眼,让他受了这样的罪。”

“如今老三夫妻当家做主。若是老二身体康健,这偌大的霍家,又如何会落到老三夫妻手中去?我如今,也不必这般忍气吞声了。”

王嬷嬷劝着说:“您多想了,三爷可也是您的儿子,三夫人对您也是万般恭敬孝顺的。这不论酷暑严寒,晨昏定省,可是一日没有落下过。便是偶尔一两回身子不舒服了,不也是三爷亲自过来与您说了一声吗?您别多想。”

话虽如此,但三房毕竟不是最得老人家心的。所以,便是三房做得再好,在老人家这里,也能挑出许多毛病来。

“我说了,你也不明白。”老夫人倒是不爱说了。

幸姑今儿一整日便呆在静轩阁内,上午陪着笙哥儿玩了一上午,中午留在了静轩阁吃饭。苏棠亲自下厨添了两道菜,幸姑抱着笙哥儿找过去。

“瞧,姑姑说的没错?这是不是小南瓜的娘?”

看到了娘亲,小南瓜立马笑了起来,可开心了,还伸手要娘亲抱。

苏棠正沉心做菜呢,没空搭理他,只说:“娘在忙,你跟着姑姑玩去。”

幸姑凑了过去:“三嫂做什么呢?这么香。”

苏棠说:“炖点汤给你喝,瞧我们幸姑,过年反而都过瘦了。”

幸姑最喜欢三嫂的性子,也最爱跟她玩笑顶嘴:“我哪里瘦了?是三嫂胖了,这才嫌我瘦的。不过没关系,三嫂不管胖瘦,三哥都会将你捧在手掌心疼爱的。”

“贫嘴。”苏棠戳她脑袋,“别贫了,这里油烟大,回头小心熏了你这身新衣裳,去外头玩。”

幸姑却不肯,赖着不走:“三哥什么时候回来啊?不是说好了今儿带我出门过节吗,怎么让我带了半天的娃。”

苏棠一边忙着,一边笑着道:“他让人递了话回来,说是过了午时就回来。你放心,既是答应你带你出门去玩,一定会兑现承诺的。若是他真的忙,去不了,三嫂带你去。”

“谢谢三嫂。”幸姑高兴起来,乐着说,“我最喜欢你了。”

苏棠不信:“你在大嫂二嫂面前,说的也是这个话?”

幸姑赖在苏棠身上撒娇一番,然后笑着跑了。

霍令俨是过了午时回来的,这个时候,苏棠姑嫂两个已经歇晌起来了。听说爷已经回来,正在前头洗浴换衣,苏棠便也吩咐下去,让打热水进净室去,她钻厨房好几个时辰,身上指定有味儿,一会儿还得出门去,怎么也得洗浴换身干净衣裳才行。

霍令俨回后院来的时候,苏棠还在净室里没出来,外间餐桌上饭菜都热好了。

幸姑坐在榻上,正陪着笙哥儿玩,瞧见自己三哥回来,便喊了声“三哥”。

霍令俨四下望了望,没见着妻子,问了丫鬟一句,听说在洗浴,便没再说话,只抱起儿子来说:“今天在家有没有听你娘的话?”

幸姑说:“三哥心里只有嫂子,怎么就不知道,今儿一上午都是我在陪着笙哥儿玩。”她挺委屈的,故意噘着小嘴说,“说得好听,带我出门去玩儿去看花灯,怎么情况跟你们说的不一样。”

霍令俨笑着看向小妹:“谁让你一早跑过来的?上元节,傍晚才开始热闹。你只大早上跑了来,你嫂子让你带孩子,也是应该的。”

恰好苏棠从净室走了出来,听到了这话。

幸姑故意跳脚说:“瞧瞧!嫂子,你瞧瞧三哥说的这话,这还是我亲哥哥吗?”幸姑跑去苏棠身边,抱着苏棠手对自己哥哥说,“嫂子还知道心疼我呢,你就不知道,还说我是应该的。”

霍令俨没说话,只一边吃饭去了。

苏棠望了眼坐在桌边的男人,拉着幸姑手说:“他是知道我出来了,这话故意说给我听的。你也是,偏戳穿他的小心思。瞧,现在人家索性不搭理你了?”

“既然现在他回来了,笙哥儿给他带。你来,陪我屋里说话去。”

幸姑捂嘴笑,倒是跟着苏棠进屋去了。

进了里屋,苏棠从衣橱里拿了件裙袄来:“幸姑,你把这件换上。”

幸姑眼前一亮,立即跳着过去了:“这是哪家买的?我怎么没见过这种款式的裙袄。”

“喜欢吗?”苏棠问。

幸姑使劲点头:“当然喜欢。”

“喜欢就好,那你就换上。”苏棠拿着新衣裳,亲自替小姑换上。

幸姑站在铜镜前照了照,正合身,兴奋得不行。

苏棠就说:“我女红不好,不会裁做衣裳。不过,倒是会画些图。这衣裳是我随手设计的,拿去了成衣铺子里,请那里的绣娘帮忙裁做的。”

“这是今天送你的礼物,你既然喜欢,我就放心了。”

“还是嫂子疼我。”幸姑笑嘻嘻在苏棠肩上靠了会儿,就跑着出去了,故意在霍令俨面前炫耀,“瞧,嫂子送我的,三哥你的礼物呢?”

霍令俨望了眼妹妹,没说话。

苏棠就说:“你哥在居一品定了位置,晚上咱们在那里吃饭?”

幸姑惊讶:“可是顶层?”

苏棠说:“正是。”

幸姑欢喜道:“每年上元节居一品的位置最不好订了,尤其是顶层的包厢。因为那里看花灯,能看到最美的。我记得有一年,程家跟孟家的两位小爷,因为抢一个包厢,好像当街打了起来。”

提起儿时有趣的事儿,幸姑捂嘴笑。

其实以前霍家还在盛时的时候,中元节想去这样的地方,最好的位置都是老板提前留着的。后来落魄了,别说居一品这样的一流酒楼,便是京城里那些次一些的酒楼,都不会给霍家面子。

所以,幸姑高兴的时候,还颇有些感慨。

这得宠与不得宠,果真就是不一样,都是靠着皇家恩泽过日子的。

怪不得嫂子他们都担心自己,自己这还没进赵王府去,那位孟侧妃肚子里就揣了一个。她又得赵王恩宠,又先得子嗣,若是一举得了男丁,想来日后日子要比自己好过。

孟家身份地位比如今的霍家还要高,她这个赵王妃,要想做好,想必还是难的。

说来也是巧了,幸姑下午才念了一遍孟侧妃,晚上在居一品便见着了。这孟侧妃虽说肚子里怀了一个,但因为她本来就瘦,就算多了肚子里的二两肉,也瞧不出来。

况且,冬□□裳穿得厚实,这孟侧妃又是故意穿了不显腰身的衣裳,所以若不是事先知道的人,根本瞧不出什么来。

两家突然撞上,彼此皆迟疑了一会儿,而后才见礼。

赵王有些心虚的样子,不过,故意装出一副傲慢高高在上的模样出来,略仰着脑袋只拿下巴看人:“不必客气了,都起。”

幸姑起了身后安安静静站在一旁,脸上并没有任何笑意,也没有娇羞着扭扭捏捏想避开赵王,更没有因为赵王先娶侧妃进门让她这个正妃丢了脸而故意吃味生气摆脸子,她过于平静的态度,倒是叫赵王更心虚愧疚了些。

不由得眼神朝她瞟了几眼,幸姑察觉到了,目光平静看了过去。

幸姑今天穿的这身,是苏棠花了好几个月时间修修改改才画出来的图样。拿去成衣铺子里后,又与那里的绣娘研究过,腰身,领口,袖子,甚至是这裙袄上的每一朵花,都是下了功夫的。

幸姑过完年十五岁,模样也长开了,去年见着还是青涩的小丫头,如今却已经长成了漂亮的大姑娘。

方才一进门来,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幸姑身上。这会子赵王瞧见了,不由得也是贪婪的多看了两眼。

幸姑倒是始终淡定从容,见赵王看她,便又曲身子福了一礼,以示敬意。

赵王这才突然回过神来,为了掩饰自己失态的尴尬,他清了清嗓子说:“霍伯爷也在这儿定了位置?”

“是。”霍令俨脸上也并没有什么复杂的表情,甚至打从照了面,他连看都没有看孟侧妃一眼,此番赵王问了话,他也只回答赵王说,“年前便定了包厢,想着今儿带舍妹。”

赵王说:“本王也是。”有点没话找话的,又问,“霍家在哪间包厢?”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出门开会,晚上回来太累,所以没有写存稿,今天早上爬起来写的~

为表歉意,今天这章留言的都发红包~

第64章

106

霍令俨倒是没想到,这位素来视他如仇敌的赵王殿下, 此番竟然会攀着他说这么多话。

不管是为了妹妹将来日子能好过, 还是因为如今的身份地位霍令俨并不适合过于高调的张狂,所以, 不管赵王问什么, 他倒是都一一作答。不过, 恭敬客气是有的,但言语间却也没有刻意奉承的意思。

霍令俨说了自己订的房间号后, 赵王还未说什么,倒是孟侧妃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巧了, 王爷订的房间就在霍伯爷的隔壁。”孟侧妃也不管赵王跟霍家人是不是愿意,直接做主了说,“居一品历年来生意都好,这回若不是我求着王爷定要在这里订上一间所以王爷早早过来打过招呼, 否则即便他是王爷,也可能有抢不到位置的时候。方才进来的时候,瞧见门口等着不少人,想必是没提前订上地方这回等着捡漏的, 也是可怜……”

“不若这样。”孟侧妃看向一旁的赵王说, “左右霍大小姐过完年也要嫁进王府了,早就是一家人。一家人能凑巧碰上, 更是缘分。不如……咱们两家凑一桌,也好腾出一间厢房来。”

“这……”赵王倒是犹豫了,他目光来回在霍家人面上转了转, 也没拿出个主意来。

孟侧妃说:“咱们两家加在一起,再加上这位小爷,不过也才六个人。那包厢里的桌子大,一张大圆桌至少能坐十几个人,妾身一来是觉得大家人多聚在一起可以热闹些,二来,也是觉得这样会节省一点,这第三……自然也是给那些没有订得上位置的人家提供个方便,这样岂不是大家都高兴。”

孟侧妃嘴里的小爷,便是笙哥儿,这是苏棠俩夫妻头回带儿子出来玩儿。

孟侧妃说这话的时候,恰好一旁正愁得焦头烂额的掌柜的过来了,先是弯腰请了安,而后说:“孟妃娘娘说得对,几位贵人若是觉得方便,不若便凑一间。今儿外头等着的人实在太多,没有办法。”

“若是贵人们能行个方便的话,今儿贵包厢里用的一应饭菜酒水,一律半价。”

“放肆!”掌柜的话才说完,赵王就沉着脸斥责了一句,把那掌柜的吓了一跳,赵王冷着脸说,“本王出来吃饭,可从没吃过霸王餐,更没少给过谁银子。你今日这番话,有败坏本王名声的嫌疑。”

“是是是。”那掌柜的立即点头哈腰赔笑说,“赵王殿下可是弊舍老顾客了,每回来,可都是有额外赏钱的。是小民口无遮拦说错了话,小民该死,小民该死。”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赵王颇为烦躁挥挥手,“这里也站了老半天了,你们不累,本王跟爱妃还嫌累呢。”又问霍令俨,“霍伯爷怎么说。”

霍令俨倒是没有自己做主,这事儿也不好问自己小妹,所以只问了妻子。

苏棠想着,与人方便是自己方便,再说也的确,今儿大家都高高兴兴想出来玩儿的,她也不想扫了大家兴致,于是就说:“既然如此,那便留出一间来,方才外头瞧着,的确等了许多人。”

“听你的。”霍令俨轻轻颔首,答应了。

霍令俨夫妻平时在家便是这般恩爱,也并没有刻意在谁面前秀的意思,不像赵王与孟侧妃。不过,只这不经意间的小动作跟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说话的语气,便叫孟侧妃注意到了。

孟侧妃目光轻抬,朝这边看了眼,面上瞧着没什么,只是藏在袖中的那双手,一点点暗暗攥紧了。

不过,霍令俨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她。倒是苏棠,碍着面子跟在外的形象,敷衍着给了她一个笑。

那边掌柜的见着事儿说通了后,一边让店里小二请着贵人上楼,一边亲自颠颠跑去门口,放开了声吆喝说:“赵王殿下与霍伯爷大度,两家拼了一间包厢,天字甲号间空了出来,小公爷,您这边请……”

掌柜的说话声音很大,就是说给赵王他们听的。目的是告诉赵王跟霍家,这个人情,他帮忙转达了。

不过,赵王与霍令俨似是都不在意。

进了包厢后,赵王扶着孟侧妃坐下,然后店里的小二跟着进来了。赵王看了眼霍家的人,到底还算是顾及着霍家人的面子,客气着说:“霍伯爷点菜。”

霍令俨说:“虽说凑了一起,不若各吃各的。想来我们爱吃的菜,殿下不一定爱吃。”

孟瑶如今怀了身子,的确有诸多需要忌口的地方。他本来是不打算带她出门来的,毕竟外面这么冷,且她腹中胎儿还不满三个月。他听母妃一再交代,说是头三个月定要好好将养着,莫要马虎怠慢了。

赵王虽则有心坚持,但是耐不住孟瑶娇滴滴一声话。她想出来,赵王只得百般依着。

只是,依着是依着了,但是身子还是最重要的。比如宫里御医百般叮嘱说不能吃的东西,赵王是定不会让她碰的。

霍令俨既然知道孟瑶已经怀有身孕,自然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方才不过是打着赵王的幌子说话而已。

赵王想了想,点头说:“也好。”

虽则主子只有六人,但是跟来的小厮丫鬟奶娘,却是挤了一屋子。很快,孟侧妃又开始作了。

“王爷,这屋里实在太闷了。”孟瑶皱着眉头,一脸要吐的样子,那双纤纤玉手也捂着嘴巴,似是很不舒服一样,“这里人太多,吵吵闹闹的,头都疼了。”

人多是人多,但是下人们都是安安静静呆着没说话的。真正吵着闹着的,是笙哥儿。

孟瑶这样说,就跟点名道姓指责差不多了。

苏棠反应倒是快,闻声立即说:“侧妃娘娘莫要生气,笙哥儿还小,并不懂太多。若是吵着娘娘了,我替他跟侧妃娘娘道声歉。”又哄着儿子,“笙哥儿乖,娘带你去窗户那边看灯好不好?”

“好。”笙哥儿虽则调皮,但也挺乖,关键时刻懂事儿。

笙哥儿裹着身团福字的锦衣,小脸又俊又白。与霍令俨坐在一起,父子俩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孟瑶如今是恨透了这位霍伯爷,恨他的寡义无情,所以,看到这样一张酷似霍伯爷的脸,心情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听苏棠这样说,孟瑶就说:“殿下,妾身想去窗边吹吹风透透气。”

苏棠望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过头去看向身边的男人,见他面色阴沉似是面上还有些薄怒之意,苏棠到底不想闹得过僵,也怕日后幸姑嫁去王府会遭罪,于是就说:

“既然如此,赵王殿下便扶着侧妃去吹吹风。正好,外头天也黑了,河灯都放了起来,想必景色不错。”

赵王只是耿直,但未必傻。方才几番较量下来,他便也意识到孟侧妃是有心与霍家人较量了。不过,人心都是偏的,他心早偏在孟瑶那儿,不管孟瑶再怎么造作,他都觉得她可爱、觉得她是对的。

只是,一旦深想起来她为何要与霍家人作对,赵王心里自然也是不好受。

霍伯爷与瑶儿以前的那点事情,想来全满京没人不知道。如今她刻意为难霍家,想必心中还在在意的。

赵王心中不大爽,明显吃醋了。

心里不爽是一回事,但依旧对孟瑶百依百顺。她说要去,赵王便起身,扶着她去。

赵王孟瑶两人走了,面前没有人再故意作妖,苏棠觉得整个世界都清静下来,于是赶紧对幸姑说:“多吃点,不然一会儿又倒胃口吃不下。”

幸姑低低笑起来,目光冲窗户口望了眼,倒是觉得这个赵王挺可怜的。

“三嫂不必在意我,我吃自己的,倒是不在意。只是……这赵王对孟侧妃不错,要是她再这般作天作地下去,就得看赵王的耐性如何了。否则的话,想来也是耐不住她磨的。”

苏棠说:“你倒是心宽,还能在这里看热闹。她这般会来事儿,日后你可怎么办?”

幸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才不理他们呢。她不管耍什么招,我不理她就是。她若是想害我,也得有这个能耐才行。这赵王看着嘴巴硬心肠冷,但其实耳根子软。她会说好话,我也会啊。”

苏棠笑着:“是是是,咱们幸姑最聪明。不过还是吃快点儿,笙哥儿坐不住了,吃完了咱们出去看灯。”

“嗯。”幸姑笑笑,又让自己随身侍奉的丫头给自己盛了碗老鸭汤。

那边赵王扶着孟瑶去了窗户口,才将推开窗户,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齐王。赵王眼睛一亮,立即冲楼下挥手喊话:“三哥!”

虽然是在顶楼,外头也嘈杂吵闹。但是齐王耳力好,赵王又嗓门大,所以赵王才喊了一声,楼下人群中齐王便闻声望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