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自嘲一笑:“如今黄家情况不乐观,家里多的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公子,再多我这个姑奶奶一口吃的,怕是很多人不会乐意。不管怎么说,我爹娘到底也养我到十六岁,虽说对我不好,却也不曾多亏待。我那里还有点银子,到时候,拿回去给他们,也算是消消他们心中的火气,暂时堵堵他们的嘴。”

“他们心中的气消了些,我再提削发为尼的事儿,想来也容易些。”

苏棠:“那就好。”她眼珠子转了转,总归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于是犹豫着说,“要不……我把这事儿告诉伯爷,让他暗中搭把手帮帮忙,或许事情会简单一些。”

“真不必了。”黄氏坚持说,“你也要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事儿。”

“至于霍三爷那里……能不说还是不要说的好,他们毕竟是兄弟,我也怕日后霍大爷会因为此事而为难他。”

苏棠点点头,再次确认了一遍:“你确定今天晚上行事?”

黄氏:“就今天。”

“那好。”苏棠道,“我一会儿找太夫人去,寻个借口,去城外法华寺进香,咱们按计划行事。”

一切都谈妥了后,黄氏起身,紧紧攥住苏棠手:“那我先走了。”

苏棠亲自送她到院子门口,眼瞅着人走远了后,她则折身去了太夫人的福寿堂。

山茶说:“可巧三夫人来了,老太太老毛病犯了,您去瞧瞧。”

苏棠声音很小:“为着外头的事儿闹心?”

山茶也是一脸愁云,点头说:“一半是因为黄家人来闹事而闹心,一半也是在生大爷的气。老太太说,那么好的媳妇,大爷怎么舍得放手的。还说,这会子她气病了,且先不管,等回头她精神了,一定好好罚罚大爷。”

“方才大爷一直在这儿跪着呢,后来黄家人来闹事,大爷去外头了。”

苏棠说:“我进去瞧瞧老人家。”

霍府大宅门口,黄家来了好些人。霍家人请他们进来坐下来好好谈,黄家不肯,一副非得要闹出些事情来的架势。

霍大爷因是前姑爷,又顾及发妻黄氏的面儿,自然不能对黄家这群无赖怎么样。不过,霍令俨这个一家之主就不一样了,霍令俨负手一踏出门槛来,那气场强大得绝对够黄家人喝一壶的了。

黄家几位爷面面相觑,有些被吓着了。但想着自家实在亏大了,便硬着头皮上来继续骂:“你们霍家典型的过河拆桥,欺负我们黄家没人了?我告诉你们,论别的,或许我们黄家不行,但是论人多,我们黄家不怕。”

说话的是黄氏的一个堂兄,一副二流子样,他哼哼哈哈的:“你们霍家就三兄弟,我们黄家同辈的,十几个!”他十分自豪的样子,“以一敌四,打不死你们。”

霍令俨觉得好笑,冷冷翘了下唇角,他站在台阶上,负手冷冷俯瞰那个人,说:“我们霍家无需大爷二爷两位动手,你们黄家十几个一起上,我还让你们一只手……我一只手,敌你们十几个兄弟,怎么样?”

霍令俨十分倨傲轻狂,半点不将黄家这群贵族流氓放在眼里,激得黄家兄弟直跳脚。

“霍三!你可别欺人太甚!”

霍三说:“你们黄家人多势众,聚众闹事,这不是你们欺负我们霍家人少吗?”

黄家:“想当年你们霍家遇难的时候,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我们黄家可有说什么?我们好好的妹妹,在你们家吃尽苦头受尽连累,如今好不易苦尽甘来,你们竟然……竟然休妻!”

“就算我妹妹至今无出,可她也还算年轻,怎么知道将来生不出孩子来?再说,七出三不去,只我妹妹在霍家遇难的时候能够不离不弃,单这一点,你们就不能休她。”

“大哥,你们不要再胡闹了。”黄氏拎着包袱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丫头,都是当年出嫁的时候黄家的陪嫁。

见妹妹出来,黄大爷立即拉了她过去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黄氏目光冷落沉静,她望了望围堵在四周的众人,扬声说:“并非霍大爷负我,是我自请下堂的。”她这么说,不是为了大爷,而是为了霍家其他人,她不想霍家因为她而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所以,今儿趁着这个机会,她替霍家澄清了,“霍家太夫人老夫人,还有两位夫人,都待我极好。我自请下堂,是因为自己嫁来多年无所出,不想耽误霍家大房的子嗣。”

“妹妹!”黄家大爷气极,“你胡说什么呢。”

黄氏道:“你们别再闹了,还不嫌丢人的吗?我知道,你们就是觉得若是我离开霍家,日后你们便再不能从霍家这儿捞一点好处沾一点光。可是人家不欠你们的,也不需要围着你们转。”

“你!”黄大爷气得脸红脖子粗,愤愤甩袖子,怒道,“好啊,既然你这样说,那这话你回去跟你爹说,我不管了。”

说罢,黄大爷甩袖子愤然离去。

黄家其他几位爷见状,便也不再闹,只相继离去。

霍令俨走下台阶来,望着黄氏说:“不管怎么样,都是霍家对不住你。如今你回家去,想来也会受些气。我与祖母她老人家商议过,母亲也知道,她们都同意把霍家的两间甜品铺子给大嫂。”

说罢,他从袖子里掏出契书来:“这是契书。”

黄氏摇头,没接:“我之所以想离开,就是想跟霍家断得干干净净。霍三爷,您替我转达对太夫人老夫人的谢意。你们霍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两家铺子,我是不能要的。”

霍令俨说:“若是你嫌麻烦,我暂且着人替你管着,但是日后的盈利,全部归入你名下。”

“不必了。”黄氏拒绝得干脆,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

霍令俨就猜到会是这样,他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黄氏的拒绝。不过,又从另外一个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来。

“这是棠儿叮嘱我给你的,你们从前关系好,想来她的情意你总能接受?”

黄氏知道,这肯定不是棠儿的意思。她们都计划好了,又怎么可能再送钱给她呢?

而且,棠儿再有钱,也不可能这般阔绰。

不过,黄氏没有揭穿,想他也是好意的。

黄氏从一叠银票中抽出两张来:“既是棠儿的好意,那我便领了。不过,这些太多了,我只拿二百两就行。”

霍令俨再次抿唇没说话,算是答应了。

“若是有需求,可以随时找我。”

“多谢霍三爷。”黄氏冲他点头。

之后,带着几个丫鬟上了霍家提前准备好的马车,回家去了。

回去后,霍令俨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想了想,唤了个暗卫来,派他这几日留在黄家门口盯梢,但凡有什么吹风草动,都随时来跟他汇报。

其实,他是特意等着妻子为这事儿找他的,只是他也奇了,怎么对大嫂这事儿,妻子这回这般冷静淡定?

不像她的做派。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啦~

二更老时间哈~

第118章

163

霍令俨回后院去, 苏棠正指使青雀在收拾包裹行礼。

“这是干什么?”霍令俨皱眉, “搬家?”

苏棠立即小跑过去,走到霍伯爷跟前的时候, 稍稍弯腰行了个礼:“爷。”而后说,“是我吩咐她们简单收拾几件行礼, 因为一会儿我要带着青雀紫芳几个去城外法华寺吃斋念佛三日。”

霍令俨淡淡睨了她一眼, 绕着走到一旁坐下后,才问:“为何?”

苏棠眨眨眼,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什么为何?”她也坐了过去,认真说, “爷说得对,笙哥儿大了,他现在跟着文武师父学习,也不必我再管束着他, 所以,我也觉得可以再要一个二宝。这不,求了老太太, 打算诚心去寺庙里求送子观音, 再赐我一个孩子。”

霍令俨压根不信。

事出反常必有妖,霍令俨现在越来越确定, 大嫂那事儿, 绝对与她有些干系。

不过他打算暂时不打草惊蛇,于是轻轻“哦”了一声,点头说:“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陪你去。”

“不劳烦爷您的大驾。”苏棠连忙挥手,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爷现在正是忙事业的时候,还是得一切以政务为重。像这种烧香拜佛的事儿,那都是小事儿。您有这个心就够了,不必费心一道去。”

霍令俨笑了笑,搂了人进怀里说:“既然夫人如此体贴,那为夫便听你的。只是,法华寺虽则在京郊,此番过去,也得半日功夫。瞧你这架势,是一会儿吃完午饭就要走?”

“到那边怕是晚了,我不放心,一会儿让常安多派几个家丁跟随相护,定要确保你的安全才行。”

“多谢爷。”这个苏棠倒是没有拒绝。

吃了午饭,苏棠便带着几个贴身丫头婆子离开了。霍令俨吩咐常安明着跟了好几个,又暗中差了暗卫,暗地里护送。

到了傍晚,被差遣出去盯着黄家的一个暗卫回来复命说:“主公,黄氏女回去后不到两个时辰,便有出来了。属下得到消息,说是黄氏女跟黄家人商议好了,黄氏女决定要出家为尼。”

“去哪个尼姑庵?”霍令俨心中早已有了些猜测,所以,对此并不感到十分惊讶。

那暗卫道:“法华寺旁边的清水庵。”

“法华寺?”霍令俨重复一遍,继而眸子一亮,轻轻笑起来,“我知道了。”

暗卫说:“主公,那属下是否还需要继续盯在黄府附近?”

“不需要了。”

“是,属下遵命。”

黄家那边,半夜却传来消息,说是六姑娘在前往清水庵的路上遇到了意外。路上湿滑,马儿受尽了,连带着马车还有六姑娘主仆二人一道坠崖了。

“什么?”黄夫人惊讶,久久不敢相信似的,又怕又惊,“这……这消息可靠吗?”

回话的是黄夫人的亲信老嬷嬷:“夫人,送六姑奶奶去清水庵的老妈子还有两个家丁,都回来了。此番跪在前头大厅里,老爷正责罚他们呢。”

“如此说……这是真的了?”黄夫人似是浑身泄了气一般,身子软软倒进了圈椅里,“这太意外了。”

说着,眼圈有些红起来,不敢相信:“为何会这样?她怎么能死了?今儿白天的时候,她明明还好好的啊。怎么就能坠崖了呢。”

那老嬷嬷也擦着眼角,吸了口气,才又说:“想来一会儿老爷也差人去寻找,但是情况可能会很不妙,夫人您得早早做好心理准备啊。听那个老妈子说,悬崖又陡又峭的,深不见底,掉下去,就算不粉身碎骨,那也绝对不会还留着命儿的。说不定,连个尸骨都找不到……”

“好了!不要再说了。”黄夫人闭上眼睛,不愿在听,“我知道了,你出去。”

那老嬷嬷又看了眼黄夫人,摇头无声叹息了一声。六姑娘再不得宠,那也是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毕竟是亲生的,这忽然没了,再不喜欢,也得伤心一阵子。

不过也还好,毕竟六姑奶奶比不上十三姑娘。若是十三姑娘突然没了,想来夫人得哭着要跟过去。

黄二老爷得知消息后,大晚上的也派了家丁去找。天太晚了,城门早关了,出不去。不过,黄家人把情况跟守卫城门的人说了,恰好今儿霍令俨在,否则的话,一层层上报上去,怕是得一晚上的功夫。

霍令俨不但直接放了黄家人出去,还亲自带着几个士兵跟着黄家人一起去。从深夜一直找到黎明,却也什么都没有找到。

悬崖边上的一根树桩上,还挂着一截浅黄色的绸带。霍令俨蹲在崖口,捡起那杯撕裂的一截绸缎,握在手中打量。

黄二老爷看到了,越发确信女儿这是真的没了命。

“这是她身上的。”黄二老爷说,“她昨儿出门的时候,穿着的就是这黄色的绸衫。小六她……”

她真的死了。

黄二老爷同黄二夫人一样,或许有些伤心,但却也不是多么伤心。毕竟是亲生女儿,昨儿还活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今儿忽然没了,总归是有些感慨的。

只是这份伤心也不会维持多久,等时间够长了,他们自然也就忘记了。

霍令俨站起身子来,负手立在悬崖口,望了眼万丈深渊后,他转身对黄二老爷道:“不必再找了,这人掉下去,不摔成肉酱就算好的了。悬崖太高,下面又是寒潭,这潭水是流进黄河的,一夜过去了,想必尸身也早被水流冲走,如何找得到。”

黄二老爷所有怨气都发泄在霍令俨身上:“都是你们霍家害的。若不是你们,媛娘怎么会死?”

霍令俨淡然:“黄氏死的时候,已经跟霍家没有半点关系了。她离开霍家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才回到你们黄家,就突然离开满京要出去?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是不是你们黄家派人暗中动的手脚,谁又知道?”

“你……”黄二老爷竟然无法辩驳,他压着怒火道,“霍老三,我们走着瞧便是。”

继而狠狠甩了袖子,气冲冲转身走了。

“别找了,死无全尸,找也是白费力气,都回家去。”

等黄家人都走了后,霍令俨这才猛地变了脸色。

如今不必问,他心中也是明白了。哼,这招金蝉脱壳,想必不是大嫂的主意。

既然人家长本事了,不想让他知道,那他便不管不问。等到她凭一己之力撑不住的时候,自然会巴巴求过来。

“走。”霍令俨对自己的兵道,“回去。”

苏棠为了做足样子,还真是呆在法华寺跪了三天的经,吃了三天的斋饭。等完事后回到家里,立即安排人开小灶做好吃的。

好些日子没开荤,嘴巴都淡出鸟儿来了。

好好休息了一日,次日寻了个由头去了趟伊人堂。又打着招工的名义,将黄氏与墨染主仆招进了伊人堂来。

好在黄氏主仆平时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什么人认识她们。再改了装束称谓,苏棠又替她们编造了来历,根本没人怀疑。

伊人堂后院有空房,苏棠暂且安排她们主仆住在后院内。

安排好后,苏棠忙领着二人去了后院。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你们大可放心。”苏棠报喜,“黄家那边目前也相信你们早已不在人世间,你们再躲几日。就住在这儿,我会好好安排的。”

墨染给苏棠跪了下来:“多谢三夫人收留。”

苏棠扶起她说:“墨染,你要对你主子好。若是让我知道你背叛了你主子,我可是绝对不会轻饶你的。”

黄氏替墨染说话道:“她三岁便跟了我,我们府上挑丫鬟的时候,我一眼就相中了她。她被人贩子拐了的,自己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为了伺候我,如今二十好几了,连嫁人都不肯,没什么牵挂。你放心,她才不会背叛我。”

“这样便好。”苏棠安心了。

又说:“这里简陋,暂且委屈你们了。”

黄氏四下打量了一番,说:“这里很好,虽然小了些,但很温馨。一会儿,我跟墨染好好归置归置,会是个很好的家。”

又吩咐:“墨染……”喊了名字后,摇摇头,“不行,你得换个名字。”

她想了想:“以后你便是我妹妹,我随我娘改姓周,我叫周芫,你叫周茉,以后便唤你茉娘。”

芫谐音媛,茉谐音墨,而周是黄二夫人的姓氏。

墨染立即跪了下来:“多谢夫人赐名,奴婢很喜欢这个名字。”

“以后叫我姐姐。”黄氏扶起墨染来。

“棠儿,你去忙,我们自己收拾这里就行。”

苏棠点头:“那我也不客气了。”

苏棠去了前头,外边大街上一阵嘈杂喧闹,苏棠问堂里掌柜的:“怎么了?”

胡掌柜的说:“东家不知道?今儿一大早,天没亮,有人劫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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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今天是11月最后一天啦,11月的最后一章奉上,咱们12月见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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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阳郡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除了儿时的死对头。

她坚信钱权财势能摆平一切,只除了与死对头的亲事。

她这辈子唯一没能实现的生辰愿望,就是让死对头断子绝孙!

因为她嫁给了死对头!

第119章

164

“劫狱?”苏棠眨眨眼, 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却不敢确定,“劫的谁?”

胡掌柜四下张望, 确保不被外人听到后, 才悄声说:“当然是地牢里的那个……女奸细。”

果然是她。

苏棠本能有种不祥的预感,但面上却不显, 只装作淡然的样子问胡掌柜:“那……劫狱的人抓到了吗?”

“没有。”胡掌柜的说, “听说刑部的人似是早知道有人会劫狱似的, 早早便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人往里头钻呢。可哪知道,那劫狱的是个狠角色, 若不是昨儿晚上刑部尚书莫大人大半夜突然去地牢巡视,恐怕人已经被劫走了。只是, 那女奸细虽然还关押在地牢内, 但是劫狱的人却成功逃脱了。”

“莫尚书气得不轻, 立即下了令, 全城搜查。”胡掌柜摸着胡须叹息, “唉,这几日啊, 又得不安宁了。”

苏棠说:“这也不怪莫尚书, 关押在地牢内的,那是何等的罪犯啊。刑部大牢重重关卡天罗地网,可竟然能让人轻易闯进去,陛下怪罪下来, 够莫尚书喝一壶的了。他老人家若是再不做出些实事来将功补过,想被贬黜啊?”

“东家说得对。”胡掌故附和。

苏棠说:“咱们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的,旁的不管。左右咱们没做坏事,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有人来查,只管让他们查去。”

“那……后头的两位姑娘……”胡掌故欲言又止。

苏棠说:“她们俩姐妹是上京来投奔亲戚的,哪知上了京来才知道,要投奔的亲戚前几年已经举家搬迁了。她们与我投缘,又有些手艺,我便打算把后院收拾出来给她们姐俩住。”

“若是有官爷问起来,照实说了就是。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不怕。”

“有东家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苏棠又张罗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去了后头一趟。刑部的人讨了搜查令,正全城挨家挨户搜查,得告知她们一声,让她们有个准备才行。

只是……

只是此事牵扯到那位樱姑娘,苏棠不确定自己要不要照实说。

一番犹豫后,苏棠还是决定实话说了。

后院里,黄氏主仆两个动作利索,已经归置得有模有样了。苏棠进来一番打量后,摸着下巴说:“明儿派人再去买几盆盆栽来,搁窗台上。这里归置一番后,倒十分温馨。”

墨染说:“小姐,你去歇着,这里奴婢来就行。”

黄氏想着苏棠才走不久又折身回来,想必有什么事儿。所以,也就不客气了,拍了拍手后,进了屋子去。

苏棠开门见山道:“方才外头听了一个消息,说是……有人劫狱。”

黄氏目光颤了下,继而问:“是……那位樱姑娘吗?”

苏棠点头:“劫狱的人是要劫她。不过,人没有被劫走,但是劫狱的跑了。现在刑部讨了搜查令来全城搜查,我猜着,可能不久就会搜到咱们这里。但是你放心,我已经跟胡掌柜交代过了,他知道怎么说。”

黄氏说:“棠儿,多谢你。”她诚恳又平和安静,“我知道,你是怕我崩溃,这才特意来告诉我一声。你太小瞧我了。如今就算知道再多出格的事儿,我也不会惊讶。”

“不管是不是他做的这件事情,我都觉得无所谓。”

苏棠彻底松了口气:“你能这样想,那就太好了。”

傍晚的时候苏棠乘车回家,正是刑部的人搜查得最厉害的时候。苏棠在路上堵了好久,等回到家后,天已经黑了。

霍令俨早妻子几刻钟回家,马车行至霍府门口的时候,霍令俨正负手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瞧见马车回来后,他则才迈着步子下台阶来迎过去。

苏棠累得半死,一见面就开始吐槽:“刑部的人故意的,路上堵死了。白天在铺子里没累死,这会儿倒是能累死在车上。”

霍令俨伸手过去牵住妻子手后,略歪头问:“你今儿怎么突然去铺子了?”

苏棠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事儿,有些心虚,略停顿一瞬才说:“就想突然去看看。”

“哦。”霍令俨表示接受她这个理由,没再追问。

苏棠赶忙又将话题拐走,揪着有人闯地牢欲要劫狱的事儿问:“爷,你说说看,会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劫那位樱姨娘。是北秦的人呢,还是……”

苏棠没说,只是嘴巴朝紫幽阁努了努,暗示大爷。

霍令俨说:“这事儿不是你该管的。”

苏棠见他语气冷肃,且似乎也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猜得到可能此事牵扯甚多,说不定还真的与大爷有关,他不愿说。所以,苏棠也识趣,闭上了嘴巴。

“不问就不问,不过,既然你的事儿不让我问,那我的事儿日后爷也别多问。”

霍令俨侧头望了她一眼,见她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他眉心一点点皱了起来。若是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能像现在这样开心,那该多好。

自从那日老大在他面前暗示提点了几句后,他便心下一直不安。多年前老大随父亲一道前往润州办差的事儿,因为当年在润州出了点事儿,所以老大回来后有与他跟老二说几嘴。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却是大家都明白的。当时他还小,是事后很多年他渐渐长大些后,再回味那件事儿,忽然明白过来的。

只是等他懂事的时候,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也早没有再提这事儿。

在他心目中,父亲一直都是正直的存在。他与母亲数十年夫妻,房里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龌龊,与母亲更是举案齐眉夫妻恩爱,他实在不敢想象,父亲会犯错。

但那时候的大哥,还是爽朗少年,一腔正义,是肯定不会说谎的。为了这事儿,大哥与父亲数次争吵,谁也不让着谁……这也是后来他们父子渐渐离心的原因之一。

霍令俨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说的任何一句话的,但,此事牵扯重大,他就算不信,但也不得不重视。

心内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了,他想不着手深查此事都难。所以,一番思虑后,他还是暗中派人去了润州。

想来,再过些日子,人该回来了。

长到这么大,霍令俨从来没有这样担心害怕过。

霍令俨在走神,苏棠连喊了他好几声,人才回过神来。

“爷想什么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想什么。”他撒谎说,“既然你回来了,就赶紧回去歇着。我找二哥有点事儿,过去一趟。”

恰好苏棠自己心里也有事儿,也懒得管他。夫妻二人心中都各自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霍令俨目视妻子离开后,转身往紫幽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