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又细细想了想,却觉得这个男人说得没错。

如今俩人是松了口气了,也是老天爷眷念他们,未让他们为难。可若她真的是霍老侯爷女儿呢?当初,他们都以为两人是兄妹的时候,也彼此都做过决定。

她心里也明白,这个男人,是不会放手的。

这样一想,苏棠后背一汗。

不会?

见她终于有些回味过来了,霍令俨又是重重哼了一声,要求说:“以后你难免要经常入宫去,到时候,与齐王碰面,也是常有的事儿。但是,见面了,不许有过多交集。”

苏棠叹息:“你以为我想啊。”

霍令俨这才面色稍稍缓和了些:“你不想是最好了。”

今年过年,苏棠偷了个懒,府上里里外外甩手不管,全让二嫂许氏去忙。而苏棠,如今仗着公主的身上,隔三差五溜达出去。这些日子,主要与黄氏腻在一起的时间多,她早盘算着了,打算过了年就盘个店面下来,给黄氏开个铺子。

苏棠成了公主,黄氏十分高兴。

“东街有一家,两层的小楼,到时候,一楼用来做生意,你跟墨染就住二楼。”苏棠一边说,一边拿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二楼两间房,正好你们一人一间,一楼除了大堂外,左右各有一间。后院还带了个院子,虽然不大,但是能堆放点东西……黄姐姐,你觉得这样的如何?”

黄氏别的倒是无所谓,就是在乎银子:“会不会贵了点?”

苏棠说:“只要你觉得合适,银子不是事儿。就当我是借你的行不?回头你赚了钱,再还给我。”

见她这般热情,且也是真心实意替自己打算的,黄氏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只承了这份情说:“那便依你。”

苏棠高兴:“得嘞!”

过了年,择了二月二龙抬头这么一个好日子,苏棠帮着黄氏一起热热闹闹把成衣铺子开起来了。黄氏没怎么露面,前头的一切事情,都是苏棠吩咐下去的。

帮着挑选掌柜,活计,学徒等,都是苏棠亲自着手安排的。

黄氏如今叫周芫,对外称,则是这间铺子是外地来的一对姐妹开的。且,这对姐妹因技艺超群,得慧宁公主赏识,故而背后有慧宁公主撑腰。

黄氏不爱冒头、不喜激进,凡事好个中庸之道。再说,如今虽则用了别的身份,但是也怕万一冒头太快得罪了人,旁人会去查她的底儿。而她既然已经决定跟过去道别,就是不想再让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所以,她也跟苏棠说,起初铺子里只要不亏本就好,没指望盈利太多。

倒不是不想赚钱,就是不想惹人嫉恨。

苏棠明白这个道理,自然说:“你既是老板,自然一切主意都自己定夺。只不过,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黄氏说:“自然是不会与你客气的。”

如此,黄氏主仆也算是在京城安定了下来。虽则不能大富大贵,但是总算是有一个可以自己落脚的地方了。

苏棠不常往成衣铺子那边跑,也是怕跑得勤快了,会惹人疑心。不过,隔三差五,会派伊人堂里的一个小伙计去打听打听情况,听说成衣铺子那边生意目前来说还算可以,也就放心了。

三月春闱考结束,二爷位列一甲探花,霍家阖府高兴,为二爷在家里小摆了几桌筵席,以示庆贺。

二爷倒是平常心待之,考的时候没有多大心理压力,如今成绩出来了,他也没有显得多高兴。仿若,一切都置身事外了一般。

二夫人许氏在外头没有藏着掖着自己的情绪,显得十分高兴。但一回到家里,在二爷面前,许氏则又换了副面孔,如二爷一般,冷静待之,并未显得有多高兴。

这日,二爷才送走两位兄弟,回来后,瞧见妻子。

二爷想着,打从去年年底开始,她便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可那时候事情实在太多,不是陪着一起担心老三夫妻的事情,就是忙着考试的事情,这一耽误下来,就是数月。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二爷觉得,或许有必要找她好好谈谈了。

许氏原是陪着两个孩子一起做功课的,余光瞥见丈夫负手走进来了,她也权当没有看见,只继续旁如无人的盯着两个孩子。倒是二爷,进来后默默在母子三人身旁站了会儿,而后对一双儿女道:“你们先出去玩会儿。”

筌哥儿和瑰姐儿立即站了起来,却是没立即就走,而是悄悄往母亲那里看,仿若在等着母亲的话。

许氏等这一日不知等了多久,若不是苏棠拉着她劝着她,她早等不及了。如今好不易等得到他主动想找自己说话,许氏强行按捺住自己心中的喜悦之情,只依旧表情淡漠对儿女道:“既然你们爹爹发了话,那就先出去玩。”

一听这话,筌哥儿瑰姐儿高兴得不得了。

筌哥儿一边收拾书桌,一边认真说:“三叔说这回春狩陛下恩赦咱们安定侯府,多给了几个名额,三叔说要带咱们一起去。走,妹妹,我们找笙一起骑马去,到时候上了猎场,也不至于给咱们霍家丢脸。”

瑰姐儿特别高兴:“我也去,我也去!”

望着两个孩子高高兴兴离开,二爷面色温和。直到两个孩子欢快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这才回过头来望向妻子。

见妻子依旧坐着不说话,只在认真翻看着孩子们的课业……二爷略一思忖,便撩起袍角挨着二夫人于一旁坐了下来。

“瑾娘,我们好好谈谈。”二爷说。

闻声,许氏这才转过身来,正襟危坐,笑望着二爷,抑制住内心的狂喜,许氏面上云淡风轻:“爷,您是想说什么?”

二爷望着二夫人,一双墨色眸子满是温情,他一笑,却又轻轻蹙了下眉,才说:“只是想知道,你如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许氏装着不明白的样子,也轻轻蹙起眉心来:“什么怎么想的?我有些不明白爷的意思。”

二爷正色道:“瑾娘,你我成亲这么多年了,我也从未有过别的想法。虽然当初与你定亲的时候,的确不是遵从我内心的想法,但是,既然选择了听父亲母亲的话,那一刻起,我便是拿你当妻子待了。你从前嚣张也好,胡闹也罢,我也从未起过离弃之心。唯一真心想给你一纸放妻书放你回家的,就是当年我废了双腿的时候……”

“但你没肯走,倒是让我十分感动。”

许氏回想过往,总觉得心里酸甜苦辣的什么滋味儿都有。一时间,她倒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她是真的喜欢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她都喜欢。当年别说他只是双腿不能走路,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他当年瘫痪在床,需要她端屎端尿的伺候,她也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答应的。

她委屈的就是,她那么爱他,可在他心里,自己却人微言轻,一点都不重要。

想着想着,许氏没忍住,鼻头一酸,竟是哭了起来。

二爷微愣,继而抬手过去,替她擦着脸上的泪说:“你若是觉得心中委屈,便全说出来。”

许氏于是问:“我就想知道,二爷当年心中喜欢的那个女子,到底是谁?”

二爷一愣,却是笑起来:“这个重要吗?”

“当然重要!”许氏态度坚决,语气也有些冲,“我就想看看她长什么样,漂不漂亮,贤不贤惠,是不是比我好。若是她真就那么好,我就算了。若是她还比不得我,我更是不服。”

二爷说:“她……于你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你知道她是谁,除了给自己心里添堵外,又有什么用?”

许氏心不平:“我就想知道是谁!”

二爷抿了下唇,才重新望向妻子,认真说:“我只能说,她也早已经成亲了,而且,如今过得也很好。一家和和睦睦的,也是十分幸福。她于我来说,或许只是少年时候的惊鸿一瞥,因为看到过却未曾靠近,从而心中留下了点遗憾。但我曾经想过,若是当年我如大哥一样,选择走一条与他一样的路,日子是不是还会如现在这样恬静安稳。”

“或许……在我心里,爱的根本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当年那种想要冲破束缚的感觉。你我这种出身的人,自来婚姻不由自己,身上枷锁更是重重,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尤其是婚姻。你看我平时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很多时候我也会在想,到底哪些事情可以自己做主。”

“我是懦弱的,不忍心与父母抗衡。但我也是幸福的,这辈子娶了你。”

许氏似有不信:“真的?”

二爷认真点头:“是真的。”

一听这些,许氏更是委屈得紧,眼中泪水更似是如决了堤的河水般,汹涌而出。

“那你心里还是有过她,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我这么好,这么喜欢你,你都是知道的。可你从前,却待我敬而远之,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如今你虽说有了我,但那种感觉却不一样了。”

“你渐渐接受了我,是因为我给你生了孩子,是因为在你落难的时候,我不离不弃,你是感动是感恩,而不是发自内心喜欢我。”许氏越说越难受,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我不想要这样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弱弱问一句:二爷渣吗?

第147章

192

见她哭得伤心,像个没讨着糖吃的孩子似的, 二爷想安慰她, 可搜肠刮肚, 却又不知道此刻说什么好。他不想欺骗她, 但跟她说实话, 她又听不进去……二爷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由着她哭了会儿,等她渐渐好些了,二爷才伸过手去, 将人轻轻搂到怀里来抱着。

“我对你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二爷继续解释说,“你是我的妻子,是与我共甘苦共患难的人,于我来说, 你是最重要的。我对你的确不是一见钟情, 那是因为你我从小就在一起长大。我认识你的时候, 你还是个流着鼻涕好哭爱告状的小孩子。从前在我心中, 你就跟我亲妹妹无二样。”

“那现在呢?”二夫人哽咽着问。

二爷:“现在你是我妻子, 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 我都不会松开你的手。”

二夫人渐渐仰起脑袋来,满脸泪泽的望着头顶的男人, 眼睛泪汪汪的。

二爷亦俯身凝视着她,想起过往种种, 他的一颗心,早已牵挂在她身上了。人生在世,并不是任何时候的任何事情都能随了自己的愿, 那既然当初选择了妥协,这日子也算是自己选的,他自然是要好好过的。

眼前的这个人,她又有什么不好呢?她掏心掏肺的待自己,这世间,又能有既然能待自己如此?

他不是狼心狗肺之人,他的心也不是石头。这数年里,多少个日日夜夜,他被她感动,也是为她所牵动的。

那个人很好,他知道她过得很好,就足够了。那么,从今往后,他所有的关心,所有的爱护,都要给眼前这个人。

他才是自己应该付诸真心的人。

“你我是夫妻,一日为夫妻,一辈子便都是夫妻。”二爷温声。

二夫人忽然破涕为笑。

双手紧紧搂住男人脖子,脸颊贴着男人脖颈说:“我喜欢你,我爱你。只要能呆在你身边,我就很开心。我希望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以后只能有我一个人。”

“我不许你纳妾,也不许你碰别的女人。若是你日后再爱上别的女人,我会很伤心。为了你,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没有别人。”二爷承诺,“只有你。”

二夫人渐渐松开紧搂着二爷脖子的手,使两人之间空出些距离来。她泪眼婆娑望着头顶的男人,十分可怜。

二爷怜爱她,手渐渐从她肩膀上抽下来,扶住她腰。唇也一点点凑了过去,轻轻含住拿柔嫩的唇瓣。一点点的亲吻,如清风细雨般,给她所有的爱。

二夫人身子一软,索性整个滑进二爷怀里。二爷抱她坐在自己腿上来,将人也搂得更紧。

眼下到了春狩,陛下恩赦于定安侯府,特意叮嘱了,不但让霍家三兄弟一道随行,也吩咐将霍家两位少爷跟一位小姐带上。春天万物复苏,狩猎活动不过只是一个形式。

也就是趁着春回大地天气好,由皇帝组织活动,带众勋贵一起出去踏青。

春狩只是个形式,一般带的人多,诸王室勋贵的女眷,也去的多。而秋狩多半是比赛,陛下偶尔会让诸勋贵重臣带着家眷去,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陛下亲自带着几个皇子跟勋贵男眷去。

所以,每年的春狩,则更受女眷们期待一些。

早早的,笙哥儿几个心思就不在读书上了,夫子上课的时候,三人常常走神。他们还从来没有去过皇家猎场,这是头一回,而且是陛下亲自下了旨意恩准他们三个小的可以去的,这是天大的恩宠。

所以,三人心思早飞走了。

课也不好好上,课业不好好完成,每回文化课都是敷衍。一下课,夫子不过才眨下眼的功夫,几个孩子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练习骑射,倒是积极勤快得很。

苏棠听得老夫子多回抱怨了,她回家也会训斥儿子。但是小孩子的心情,她也是能够理解的。这种心情,就像她小的时候学校组织春游一样,总提前好久就在期盼着了。

苏棠在认真做着春狩活动的各种准备工作,却不知,背地里,有人已经在惦记着她。

已是傍晚时分,外面天儿渐渐呈了黛青色。院儿里丫鬟们进进出出,端了晚饭进来。

丫鬟来唤孟瑶吃饭,孟瑶却没什么胃口。

“王爷回来没?”孟瑶问。

冬雪说:“王爷已经回来了,不过,一回来就去了王妃那里。这会儿子,怕是已经歇在王妃院里了。”

孟瑶对赵王没什么感觉,素日里也是能躲则躲的。平常她也是只过自己的小日子,根本不管王爷王妃如何腻歪。

只是这回,孟瑶是有事情求赵王,所以,这才问上了一句。

听得冬雪说王爷去了王妃那里,孟瑶轻蹙眉,似是认真思量了一番,而后认真道:“冬雪,你亲自过去一趟,请王爷过来。”

冬雪原还巴望着自己主子去争宠的,想当年主子才嫁进赵王府来的时候,那可真是备受王爷宠爱。而那王妃呢?王妃的娘家与王爷乃是夙仇,王爷心中可恨着霍家呢,自然也是百般看王妃不顺眼的。

可主子倒是好,突然性情大变,直接将王爷往外面推。起初她是劝的,可这一两年来,她也看明白了,这主子的心根本没在王爷身上。

主子当年委身于王爷,不过是想从清水庵出来,那是权宜之计。凭主子当年的品貌名声,做区区一个赵王侧妃,的确是委屈了些。

冬雪后来自己也渐渐想通了,便不再劝主子去争宠。左右赵王难成大器,最后若是齐王登基为帝了,齐王想要讨了主子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么。

冬雪想清楚这些后,便不再热衷于催着主子去争宠,甚至连如今主子主动提起请王爷来,冬雪都不太愿意。

“娘娘,请王爷来做什么?”冬雪小声嘀咕。

孟瑶冷眼睨着她:“你现在胆子大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冬雪忙请罪说:“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

孟瑶平时鲜少说话的,平时不拘着院里的丫头们,只要她们闹得不过分,都随着她们去。但她严肃起来,又十分威严,倒不似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妇。

便是冬雪从小跟在主子身边,很多时候,也有些琢磨不透主子了。

从前的主子,性格随着骄纵一些,但她心里有什么话,多少会跟她们几个大丫鬟说的。或者,她喜怒哀乐,都会表现在脸上。

可如今,主子心思越是深沉,常常行事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冬雪总觉得,主子突然就变得有些过分的老成。而且主子不做决定则已,但凡做什么决定,都是抱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的。

面对这样严厉的主子,冬雪不敢怠慢丝毫。

冬雪在孟瑶严厉的目光注视下跑开了,屋里一下安静下来。方才还在嬉闹说笑的丫鬟们,也都安安静静老实呆着,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主子连冬雪姐姐都责难了,想来是心情不太好。

孟瑶扫了眼满屋子的小丫头,并未把她们放在心上。在她眼里,她们左不过就是一群毛丫头片子罢了,还都是一群孩子。

“把大小姐抱来。”孟瑶吩咐。

孟瑶坚信,这赵王殿下一定会来的。她素日里低调安静,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她是不会去打搅那对夫妻的。所以,她心想,这位赵王殿下,想来一定会过来。

再说那王妃。

那霍王妃素来爱重自己的名声,在赵王面前,喜欢伪装成一个贤良的人。既是贤良,那么自然不会拘着赵王不让走。

那赵王虽如今待自己越发冷淡,但是待女儿纤纤还是一如既往疼爱的。但凡纤纤在,他必然会心软几分。

孟瑶算准了这些,对接下来要求的事情,是势在必得。

冬雪提着灯笼匆匆去了王妃院子,到的时候,王爷王妃正在用晚饭。底下小丫头知道侧妃不得宠,这会子也不待见侧妃身边的大丫鬟,所以故意寻借口不愿去通报。

还是章嬷嬷知道了这事儿,骂了那些丫头一顿,亲自领着冬雪进去了。

冬雪候在外面,章嬷嬷先进去通报说:“王爷,王妃娘娘,侧妃院里的冬雪姑娘求见。”

“她来做什么。”赵王望了眼幸姑,见幸姑冲他点头,之后,赵王这才对章嬷嬷说,“让她进来。”

冬雪走了进来,先请了安后,才说:“王爷,侧妃请您过去一趟。”

赵王皱眉问:“侧妃有说何事?”

冬雪轻轻摇头:“奴婢不知道,侧妃只说,让奴婢务必来请王爷您过去一趟。想来……是有急事的。”

赵王还在犹豫,其实他是不太想走的。侧妃待他冷淡,且敬而远之刻意保持着距离,他不是不知道。从前他还试图去逗她开心,想法子哄她高兴,可时间久了,赵王也明白,或许那个女人当初就是在利用自己。

想通这一点后,赵王便对她兴致缺缺。若不是王妃提点,他是一天也不想去的。

幸姑道:“既是侧妃差了大丫鬟来请,想必是真的有要事,王爷不若去看看她。”

赵王又看了眼幸姑,这才略点头道:“便依王妃的。”

本来兴致很好,这会儿被侧妃搅了兴致,赵王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他慢悠悠站起身子来,对幸姑说:“你吃完先休息,本王去去就来。”

幸姑起身作揖:“妾身恭送王爷。”

赵王去了孟瑶院子,孟瑶抱着女儿纤纤请安。赵王原还沉着张脸,不是太高兴的样子,但是看到女儿纤纤后,这面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女儿如今越发大了,脸模子渐渐长开,倒是越发像他这个父亲了。

不管侧妃当初是何目的接近他、利用他,但是这个女儿,的确是自己的。幸姑如今尚未有生育,纤纤是他唯一的孩子,所以,对这个唯一的孩子,赵王是十分疼宠与喜爱的。

“爹爹。”纤纤有两周岁了,很多话已经渐渐会说,更是早会喊爹爹了。

此番看到父亲,甜甜喊一声,又伸开双手扑过去要抱抱。赵王欢喜得不行,立即抱过女儿来,抗在肩膀上。

一瞬间,整个屋里都喜庆热闹起来。

“王爷您坐。”侧妃邀请。

“好。”赵王应了一声,于一旁榻上坐下,顺便将女儿抱在他腿上,继而问,“侧妃着人请本王来,是有何事?”

孟瑶道:“妾身听说,春狩殿下也是随行?”

赵王笑:“这是自然,哪年春秋两次皇家狩猎,落下本王的?”

孟瑶说:“王爷,妾身有个请求,想王爷答应妾身。”

“什么请求,你说。”赵王此刻心思都在女儿身上,倒是对孟瑶的话,有些没怎么放在心上。

孟瑶道:“按着规矩,若无陛下恩宠,亲王一应侧妃侍妾,都是不好随行的。但若是亲王亲自去向陛下求情的话,妾身这个侧妃,还是有机会随行的。所以,妾身是想……”

“你也想去?”赵王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打断她的话,直接问。

孟瑶说:“是,妾身想去。”

赵王面色稍稍变了一些,将女儿纤纤递给一旁的奶娘,眼神示意奶娘将人抱走。直到屋里只剩下两人后,赵王才抬眸看向一旁的孟瑶,正色道:“你想去,想来是有什么原因的?”

孟瑶说:“在殿下眼里,妾身就是这样的人吗?”

赵王坐正身子来,严肃道:“侧妃,这些年来你是如何待本王的,本王心里清楚,想来你心里也清楚。在你心里,压根就没有本王。你便实话告诉本王,当初在清水庵,你是不是在本王喝的水里下了药?”

他越说脸色越暗沉,近乎有些可怕。

孟瑶却冷静看着他,不回答他的问题,绕去了别的地方:“那如今在王爷心中,妾身跟王妃两个,到底谁重要?”

赵王眯了下眼睛,才说:“是你故意将本王推到幸姑身边的,本王得感谢你。”

孟瑶道:“妾身看得出来,王爷待王妃,是真心的。既是如此,妾身识趣,便不想打搅你们。妾身知道王爷是个好男人,但王爷却也并非真心爱妾身。若是真心心里有妾身的话,又何故如今会移情别恋呢?”

赵王抿了下唇,一时间有些答不上话来。

孟瑶继续道:“若是王爷自己都变心了,何故又来怪妾身呢?”

赵王倒是被孟瑶给问住了,一时间答不上话来。这孟家四小姐,是他打小就喜欢的。

她那么美丽,那么高贵。又那么的善良,淳厚……别说是满京城里的勋贵,便是几位皇兄,也是没有不喜欢她的。

他知道三哥喜欢她,也知道她心里喜欢三哥,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娶得到她。所以,当初清水庵里犯了错,后来她告诉自己怀了身孕,他的确是心有喜悦的。

这辈子能够娶得到她,让他去做任何事情,他都心甘情愿。

可真正娶回来后,他却发现,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面对她的一再冷淡,他会措手不及,会不知道该怎么做。面对她的冷淡,他会觉得自己比不上皇兄,配不上做她的男人,他会自卑。

面对她,他心里会有压力,会害怕、会担心……担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从而让她失望。

久而久之,便就觉得其实与她相处,是件很累的事情。既然累,疲惫,他心里便也渐渐想躲着她去。

后来,他又觉得,与王妃相处他是真正快乐。而与她在一起,他会觉得累。

他也想过,若是没有王妃,若是她待自己一如既往热情,他会不会也感觉到累?这段从小便让他疯狂的感情,是否也会无疾而终?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都是单更哈~

这章选30个发红包~

第148章

193

赵王是个实在人, 直肠子, 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既然如今爱上了王妃, 他自然是不会再左右逢源。

他如今对孟侧妃, 只有客气、疏离。不会怠慢,但也不会宠溺。

赵王的心还是坚定的,所以,面对孟瑶这样的质问,赵王虽则无言, 但却不心虚。他明白自己的心,所以, 他知道自己该坚持着去做什么。

“既然如此, 侧妃,我们好好谈谈。”赵王十分冷静理智。

曾经亲切唤她瑶儿,如今翻了脸,却只唤她为侧妃, 孟瑶忽然想到另外一个男人,不由觉得好笑。其实她心里也不怪他的,毕竟她从来没有爱过他, 也就不必要要求他爱自己。

只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性又是一回事。真正细细想起来,心里其实还是挺酸的。

这天下,到底有没有真正永恒不变的爱呢?这个男人,曾经对自己的感情那么的炙热炽烈, 可这才多久过去,他便彻彻底底变了心了。

既是他能够变心,别人又为何不可?

但她可以不在乎赵王,因为她从来没有爱过这个男人。但是,却不能不在乎那两个男人。那两个,为了自己,一个可以罢黜后宫,只宠自己一人,另外一个,则纵有滔天的权贵,但只要自己一句话,他也会立即俯首称臣。

天下还是那个天下,人也还是那些人,可为何……他们对自己的心,都变了呢?

她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但是她知道,这一切,都跟那个女人有关。

她的那个梦中,或者是说,她的上一世。上一世里,那个女人哪里是什么公主,她低贱而又卑微,她是齐王遣送到霍家的奸细,根本不得霍三哥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