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个道理!

何况进了京城,能活动的范围就大的多了,有岳父大人在,有贵妃娘娘在,他的儿子还能受了什么委屈不成?

他神情微妙的看了楚庭川一眼,恭恭敬敬的磕下头去:“五皇子殿下英明!殿下所言,下官不敢不遵,一切都遵从殿下之意。”

楚庭川知道冯世泽想的差了,不过没关系。

反正他也没打算解释,他微笑着看着冯世泽磕完头,拍拍衣袖站起身来要走。

冯世泽就急忙站起身来挽留,之前不是说好了,五皇子殿下是要住他们家的吗?

楚庭川笑了笑:“卿家事多,恐怕不好招待,还是不叨扰了。”

连住也不肯住了,冯世泽难免有点儿心里不是滋味,看了女儿一眼。

正文卷 一百四十一·良心

冯世泽想要说事情不多,可是却在瞧见楚庭川身边那些人的脸色之后,还是没说出来,干巴巴的应了一声是,眼看着楚庭川出了门。

没关系的,楚庭川走了也就走了,这个五皇子是很好说话的,不过是个病秧子,也整天不务正业喜欢到处去寻访道士真人,到时候再让岳父想想法子就行。

只是朱元却不能留了。

冯世泽看向朱元,眼里没有半点儿子被治好的喜悦感激,目光中闪动着冷漠。

这个小姑娘是真的邪门,也的确是有些真本事。

只是可惜她是为了陈家才来的,也是为了陈家才来治儿子的病的,这就不能忍了。

要不是朱元故意挑这个时间治好儿子的病,又让陈均尧引了楚庭川过来,这一切本来都不会发生。

他拿楚庭川没有办法,可是难道连一个女孩子也不能拿捏了吗?

陈均尧竟然敢用这个小姑娘来算计他,他就让陈均尧知道知道,算计他的后果!

是宰了好呢,还是送去人牙子那里卖了,让这个丫头生不如死好呢?冯世泽心里想着,目光冷淡的牵了牵嘴角。

等楚庭川走了,他就让朱元好看。

可是楚庭川走了一半,忽而停下了脚,咳嗽了一声转过身来朝着朱元微笑:“朱姑娘,夜深露重,你一个小姑娘单独回去怕是不安全,不如我送你一程?”

哇!绿衣眼睛里闪着星星,对于这位五皇子真是好感倍增。

五皇子人可真好,长得也好看,看上去也温和好相处。

“殿下!”冯世泽不等暴怒的冯宝嘉出声,疾行几步停在楚庭川面前,急忙道:“此女来历不明,身份可疑,极有可能是不知哪里来的奸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殿下还是请保重自身,不要与此等可疑人来往。加上此女与此案也有莫大的关联,不如让她留在臣府内,臣自会严加看管。”

到时候再上报一个失踪,畏罪自杀。

然后说这本来就是陈家收买的奸细,意图对冯家不轨的,所以才形迹可疑,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冯宝嘉愤愤垂下头。

父亲已经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了,她要是再多说,五皇子只会觉得自己咄咄逼人。

管他呢,等到五皇子走了,她多的是法子折磨这个贱人。

屋子里安静下来,楚庭川笑了一声,仿佛听见了多好笑的事,见冯世泽和小盛氏被笑的面面相觑,他才停下来问了冯世泽一声:“卿家糊涂了,来历不明?朱姑娘的来历再没比你们清楚的了啊。”

啥?!

谁了解她?!

小盛氏忍不住:“殿下说笑了,我们怎么会跟这等人为伍?”

“你们不是亲戚吗?”楚庭川面上笑容不变:“她是青州人士,论起来,还是你们的外甥女啊!”

什么鬼?!

小盛氏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冯宝嘉面露惊愕不敢相信。

这是谁外甥女?!

小盛氏嗤笑了一声正要反驳,转而想到自己姐姐嫁的人,面色不由得就僵硬了。

的确,自己认识的外甥女是只有朱曦和公主,可问题是,大姐她是个继室,她嫁的人之前已经生过孩子了。

她不由得有些麻木的怀着希望的看了朱元一眼:“你是......”

“家父工部侍郎朱正松,家母付氏。”朱元绽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继母正是盛氏。”

小盛氏想要骂娘了。

她姐姐在家里平时可厉害的,谁都被收拾的服服帖帖没有脾气,连她们这些小的也都只能让着她。

可是这么多年了,她姐姐竟然还没把这丫头给管制的服服帖帖?!

想到她姐姐之前有过把朱元献给五皇子的打算,她脸上的笑意就又更僵硬了一点儿。

所以五皇子为什么会认识朱元?

她姐姐提前把朱元介绍给五皇子了?

这么恶臭的吗?

这不是害死人是什么?!

冯世泽也无法接受,神情略有些呆滞的看了看小盛氏再看看朱元。

所以为什么小盛氏的外甥女会跟五皇子提前就认识了,而且还能千里迢迢从青州到这里来?

她到这里来到底是为啥?

就为了路见不平帮陈家打个抱不平?

这是一个女孩子该做的事吗?!

楚庭川似乎有些遗憾,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两边儿都是亲戚,竟然还见面不识了,既然都已经说清楚了,那冯大人,这小丫头我能带走了吧?”

小丫头?

朱元觉得有些莫名-----分明五皇子在她看起来才是个小破孩儿,可是他叫自己小丫头?!

不过算了,他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这不是什么值得计较的事。

冯世泽心里呵呵了一声。

这摆明了是认识的,人家的底细五皇子都清楚的很,自己再上赶着说什么路引什么的岂不是不知好歹?

他默默退后了一步。

好吧,就当是暂时放过朱元了。

反正闹出这么大的事,到时候自己大姨子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然这两家的亲戚还怎么做?

你的继女上门来把我们家给闹的乱七八糟让我们家在皇子跟前丢了大人,还把当年的丑事都挖出来,害的我儿子得进大理寺去。

你要是不给个公道说得过去吗?亲戚还能做吗?

楚庭川没有理会他们纠结错杂的内心,招了招手示意朱元跟上,像是在叫自己的小猫。

朱元跟在后头出了门,心里重重的给自己拍了几下掌。

她曾经发过誓不会叫自己再受冯家人的鸟气,到现在为止,这个愿望大概也算是实现了一大半了。

这实在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不是吗?

屋子里的空气沉闷,不知过了多久,冯宝嘉猛地扑向冯琨劈头盖脸的给了他一耳光:“都怪你!都怪你!你眼里除了女人还知道什么?现在一家人都被你害死了!”

冯琨梗着脖子不说话,他对着妹妹还算是忍让,这已经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了。

倒是小盛氏开口呵斥了她一声,有些严厉的阻止了她继续胡闹:“你还有脸说你哥哥!若不是你自己胡闹,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来?!”

女儿竟然有这个胆子,先是撺掇儿子做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而后又为了掩藏事实而把哥哥推进湖里。

说来说去,其他的还都算了,这才是最叫人心寒的。

正文卷 一百四十二·缘分

夜里的风很凉,锦常跟在楚庭川身后,有些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了书林一眼:“这位朱姑娘......眼熟的很哪?”

书林翻了个白眼。

这莫不是个傻子吧?

当时在襄阳几句话就把襄王给撸了的是谁?不就是眼前这位姑娘吗?

这位姑娘不简单啊,书林若有所思站住脚往前头看了一眼。

襄王在襄阳府弄的天怒人怨,可是太后和圣上总顾念着名声没把他怎么样,上行下效,底下的人也都知道襄王只要安分的呆着当他的藩王,地位便稳如泰山,便欺上瞒下,将他的事尽力都压下了。

可朱元这么一闹,直接就把襄王妃的娘家给闹的炸了。

自己女儿嫁出去多年没有消息,再有消息已经是个死人,这谁受得了?当即人家的娘便递了牌子进宫求见太后和皇后了。

听说差点儿闹出人命来。

这么一闹,加上张家村的事的屎盆子也都扣在了襄王头上,一时之间朝野之间对襄王几乎是人人喊打。

宗正寺已经把襄王接去了。

这辈子不说还能不能娶王妃吧,反正是没那个命再出来当藩王了。

啧啧啧......

想一想襄王,再想一想现在的冯家,书林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朱姑娘这是要管遍天下的不平事吗?

这管的......挺宽的啊。

月色下楚庭川的影子被拉的很长,朱元落后一步跟在他身后,微微有些出神。

这位皇子有些出乎她意料。

京城传言,五皇子是个病秧子,刚出生的时候太医甚至婉转的跟恭妃说让她不要抱什么希望,小皇子很可能活不过第二天。

恭妃原本只是太后宫里的一个宫女,机缘巧合得了圣上宠幸,便被撇在一旁被圣上忘了。

是太后因为她怀了身孕而替她请封,圣上才勉强给了恭妃一个名分。

圣上对中宫并不顾惜,唯一所宠爱的只有一个盛贵妃。

盛贵妃产下的孩子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她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几乎同时出生,圣上当即加封她为贵妃。

五皇子和恭妃几乎被遗忘了。

可后来五皇子洗三,太后替他加汤沐浴之时,已经三月多没有下雨的京城竟然落下倾盆大雨,而后一弯彩虹横跨恭妃宫门前经久不散。

前来恭贺的诰命们人人皆见,钦天监也都说五皇子乃是天上星宿下凡,是祥瑞之兆,圣上才对五皇子格外重视。

因此这么多年,虽然恭妃早已经被圣上抛之脑后,可五皇子就算是个病秧子,也多有人前赴后继的想把女儿往他跟前送的。

想到这里,朱元垂下头。

说起来,五皇子到底是真的先天不足身体弱,还是因为盛贵妃母子的圣宠而不得不‘身体弱,活不长久’呢?

如果是后者,皇觉寺还有张天师又是为何愿意替他遮掩?

真有意思。

重活一世,能看见许多从前看不清楚的迷雾后隐藏的东西,这种感觉,还是挺好的。

她正这么想着,就听见楚庭川忽然叫了她一声:“朱姑娘?”

朱元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跟上他的脚步。

“我们是不是挺有缘分的?”他微微一笑:“从襄阳到南昌,这中间的路程和时间可不短,我们竟然还能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地方,这是不是就叫做......”

朱元叹了口气,诚实的说:“倒不是什么缘分不缘分的,是臣女早就知道了您会来这里,所以才让陈老爷子去堵您的。”

咦?

书林在心里疑惑的咦了一声-----这个时候难道不该顺着皇子的话说下去,说自己真的是无心的,这一切都是巧合,真是缘分啊心有灵犀啊什么的吗?

朱姑娘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绿衣有些骄傲的瞥了他一眼。

傻了吧?

我们姑娘就是这么神奇,早就已经知道你家皇子要经过这里,所以提早就让人准备啦。

楚庭川停下了脚,他虽然身体不好偏于清瘦,可是个子却比同龄人高得多,站在朱元跟前,足足比朱元高了一个脑袋,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微风阵阵,楚庭川忽而板着脸问她:“朱姑娘知道窥探我的行踪是个多大的罪名吗?”

“知道。”朱元仰起头看他,仍旧很诚实的弯起眼睛笑了笑:“可是我并没有窥伺啊,当初在襄阳的时候,曾听皇子跟前的侍卫说起过,你们是出来寻医的,我想着,江西既有闻名天下的龙虎山,也是胡太医师傅的隐居地......”

锦常在背后挠了挠头。

这个说法有些牵强了吧?寻访名医啊,他们遍地都能去,为什么非得来江西?

哼,就是个骗子。

果然像极了他家里的那只波斯猫,既可爱又狡黠,时时刻刻准备着亮出自己的爪子。

楚庭川看着她弯成月牙的笑眼,也跟着笑起来,转头对着陈均尧道:“陈老爷子,您不要太难过,虽然公道迟到了,可是对于陈姑娘来说,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陈均尧忍住泪,立在他们不远处转过头来,神情悲痛:“是,五皇子说的是,虽然这公道来的很迟,可是它到底来了。虽然迟了,可是天底下的人都将知道,孰是孰非,这对于我们家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作为受害者,东躲西藏,背负着骂名和心理上的压力,活的每一天都痛苦无比。

可是从今以后,他们都不必再背负着这些骂名活着。

他们堂堂正正,他的孙女儿也堂堂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