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在端详自己的同时,那些人也在好奇地审视她。

短袖T恤家黑色的运动短裤,她的衣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素面朝天,连头发也不过是随意第一扎甩在脑后。尽管如此,倒也不显得邋遢,只能说在这个到处充斥着光鲜亮丽的娱乐圈,她干净得有些格格不入。

——朋友。

这是隋尘先前对这个女孩的介绍。

听起来只是个极为普通的定位。然而在他们来看就没那么简单了,在这一行摸爬打滚了那么多年,除了他们这群从高中起就和隋尘形影不离的兄弟,他唯一承认过的朋友只有戚玄。

还以为这种状况会永久保持下去,没想到打破记录的会是个女孩。

“我叫盛诞,是盛开的盛,诞生的诞。接下来的这段日子,要麻烦前辈们了。我比较笨,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请多担待。”她怯弱地环顾了圈教室里的人,又偷偷瞥了眼墙上的钟,确认自己没有迟到后,才鼓起勇气自我介绍打破沉默,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似乎把场面搞得更冷了。

......这实在是个让人很无措的女孩,打个招呼而已,不用行九十度鞠躬礼吧。拜托,搞得那么隆重又正式,叫他们怎么承受得起。于是乎,众人齐刷刷把目光聚向隋尘,既然是他朋友,他应该比较清楚该怎么应付这种情况吧?

岂料,被寄予希望的某人,只顾着低着头憋笑。

幸好相对比较会交际的谢淼及时出声,“跟这群人不用太客气,他们比较贱,被爆脏话反而会比较开心。”说着,他抬手拍了拍盛诞的脑袋,示意她别再保持鞠躬姿势了,她不累,他看着都累,“我叫谢淼,三水淼,目前的正当职业是秀导。你放心吧,隋尘亲自交代,不管你犯什么错,也没人敢把你怎样,最多是默默骂你笨得无可救药而已。”

虽然媒体鲜少会把焦点放在秀导身上,但谢淼这个名字盛诞早就有所耳闻,只是对他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是个中法混血儿,目前在国内秀导中也算年轻有为。

“三水哥啊......”这一直是盛诞暗地里比较习惯的称呼,一紧张就脱口而出了。

闻言,隋尘的笑愈加不掩饰了。

谢淼抽搐了几下嘴角,“你还真是孺子可教啊,说了让你别客气,还真就不客气了!”

“是三水哥教导有方。”

“不准叫我三水哥,我叫谢淼,谢淼。”

“遵命!”

这到底是隋尘打哪捡来的货,也太神奇了吧,完全一副好说话没脾气的单纯萝莉样,害他总觉得不欺负一下就对不起她。

“好了,谢三水,别浪费时间。”

“隋!尘!”

他充斥着不满的吼叫得不到任何回应,就连他对盛诞的判断也在接下来的相处中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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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披着羊皮的狼?盛诞绝对会是最佳代言。

她看起来那么的单纯无害,在开始接受特训后简直就像美少女战士变身……坑爹呢这是,铁人被这么折腾也会生锈的啊!

这绝对是谢淼这么多年来,继隋尘之后唯一见过对自己有如此高标准严要求的模特。

因为要让她短时间速成应付走秀,他们对她放低了要求,只希望她看起来不至于太生涩就好。可是这样的宽松对待,并没能换来盛诞的感恩戴德,反而是当他们集体表示没意见的时,她却要求一次次地重来。

为了让她保持直线感而特意贴在地上的胶带,早已磨损。

盛诞却完全没有要休息的觉悟,不喝水不吃饭甚至连厕所就只去了一次……

见鬼的,现在新人都那么拼命吗?!

“今天到此为止。”直到临近晚餐时分,隋尘总算看不下去发话了。

“可是……”

“没有可是,超负荷会适得其反,小学老师没教过你拔苗助长吗?”他没有留给她任何申辩的机会。

今天才知道,这个女人一旦进入工作状态,简直就像紧绷的发条。如果他不喊停,她也许可以一直这样坚持下去,直至透支自己的体力。

可是对于盛诞来说,她总觉得如果不够努力会对不起隋尘。

他不仅是替她找来了谢淼这个大牌秀导。还有屈默,这个业界颇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盛诞早前也是听说过的。更夸张的是,隋尘考虑到她的化妆技巧太拙劣,连化妆师都请来手把手教她。

这样周全的安排,她怎么敢浑水摸鱼辜负。

“走,去吃饭了。”不等她给出回应,隋尘就蛮横地揪着她往外走。

一旦从紧绷状态中松懈下来,所有疲累的感觉也随之苏醒,盛诞几乎举步维艰,只想立刻回家睡觉,“不要了吧,很累耶,三水哥说做我们这行对身材要求很高,还是少吃点儿比较好。”

被点到名的三水前辈胸间传来窒闷感,他哑咳了几声,不厌其烦地为自己辩解,“圣诞节,请不要教我三水哥,可以吗?我、叫、谢、淼!”

“是。”她表现出了虚心接受的乖巧,只是对于隋尘的拽拉没有那么逆来顺受,盛诞用尽为数不多的力气试图挥开揪着自己衣领的那只手,嘴里还不断地念念有词,“拜托,你难得就发点儿善心吧,我真的好累好想睡啊,三水哥说做我们这行的睡眠很重要啊。”

“圣诞节!我叫谢淼!”

“那又怎样?我也不叫圣诞节啊!”

“做我们这行的报复心不可以这么重!”

“那你去说隋尘啊,谁报复心能比他更重!”

身为这场争吵的核心人物,隋尘却假装充耳未闻,聚精会神地只顾把盛诞拉上车。

是,保持身材很重要、睡眠也很重要,但那并不表示她可以一整天什么都不吃,身体机能更重要。

盛诞拗不过他,他的兄弟团更是早就饿昏了,听闻终于可以吃饭了,一双双眼眸燃烧着狼一般的灼热光芒。就这样,一群人,两辆车,停在某家装修华丽的德国餐厅前。

这家店盛诞曾经有所听闻,据说是某个当红歌手出资开的。

她和陆依丝之前就想要来尝尝看,说不定会遇见一堆明星,兜厚厚一叠的签名回家。无奈,听说价位不是平民所能接受的,她们果断放弃。

可是现在,比起品尝这里的东西,她还有更想做的事。

“我……我想去洗手间……”她咬住唇,怯生生地看向隋尘。

连上个厕所都要向他报备?她还不至于那么没原则,完全是因为他始终紧紧扣押着她,让她没办法行动自如。

“不准。”尿遁?这招太烂了。

“拜托,内急会把人活活憋死的,我保证不会逃啦。”

他垂眸打量着她那双不停跺地的腿,勉为其难地选择了相信,“超过五分钟,我会亲自进去逮人。”

“好啦好啦……”重获自由的盛诞随意地挥了挥手,迅速地按照指示标记奔向洗手间。

她这才发现,这简直就是一家酷似迷宫的餐厅。每一个座位都像是个私密空间,用镜子围住,难以窥探到里头到底坐着谁,只能瞧见自己的身影。

难怪听说那些经常被记者追逐的艺人最爱来这里吃饭,可是有没有想过内急的人有多痛苦啊。

九曲十八弯,还差点儿迷了路,总算盛诞找到了洗手间。

就像是在沙漠上徘徊了许久终于发现绿洲了,她没有片刻犹豫直冲进去。

比起进去之前的模样,释放完后走去洗手台边地盛诞一脸餍足,就连洗手都忍不住开始哼歌。

可是陷在自我陶醉中的她,很快就被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打断。

“别闹,有人在。”

好娇嗲的女声,唤醒盛诞满身的鸡皮疙瘩,她蹙了蹙眉,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怕什么,这里的人谁没点见不得人的事。”

“讨厌,别那么用力,会痛啦。”

——砰。

不小心踢翻装饰树的剧烈响声回荡在洗手间的走廊上,制造出这道声响的始作俑者是盛诞。她就像被雷劈了般,呆立着,脸色白得宛如纸。

杜言言?这出激情戏码的女主角居然是杜言言?可她很确定掌心还停留在她腰间的男人绝对不是隋尘,难道这就是隋尘的哥哥?不会吧,一个窝里出来的,怎么可能差那么多!

”又是你?”同样愣住的还是杜言言,她都已经记不清这段日子,和盛诞不期而遇过多少次了.

”对不……对对、对不起……”盛诞蓦地回过神,匆忙将被自己撞倒的盆景树扶起.她想这种时候最好就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立刻消失.

可惜更应该感到羞愤的杜言言反倒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等一下.”

盛诞无奈地闭了闭眼,停住脚步.

”急着去打电话给隋尘报告吗?”

高跟鞋刮着瓷砖地板的刺耳声钻入耳膜,等到这阵声音停歇时,杜言言已经站在了盛诞跟前.那么的趾高气扬,仿佛她刚才做的事没有半分见不得人.

盛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心里却忍不住冷笑,原来她也会怕隋尘知道吗?既然怕,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机了.随臣可以爱我爱到不顾自尊、不要骄傲,他没我会死.就算他真的信了你的话,也只会自欺欺人地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她昂起头,笑的自信满满.

”是吗?恭喜啊.”终于,盛诞明白了为什么对方总有股高高在上的气势.

就是隋尘的爱成就了她的骄傲,硬生生把她冲的好像个万众瞩目的天后.

”呵,这些话让你难受了?”

”你想太多了.”盛诞回过神,深吸了口气,不甘示弱地回以杜言言一记凉笑,”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没兴趣,对隋尘也没兴趣.不过如果你坚持觉得隋尘是你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玩具,我会很有兴趣向你证明,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哈,更好的女人?该不会是指你自己吧?这里有镜子,你要不要先照一下.”

讥笑声从杜言言和她身旁的男人口中一同溢出.

盛诞握了握拳,忍耐着撇了撇唇.如果她不是隋尘喜欢的女人,她一定会忍不住揍她!“她的确比你更好.”力挺盛诞的话音在嘲笑声中杀出重围.

即使不去看,仅凭这道醇厚好听的嗓音,盛诞也能猜出来认识谁.她先是一阵惊愕,没料到他说超过五分钟会亲自来逮人,还真来了;更没想到曾经坦白说过自己很护短的隋尘,这这一次竟会帮她说话.

等讶异消退后,盛诞随即涌起一抹担心.他的一反常态是不是因为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会很难受吧.

虽然杜言言刚才和那个陌生男人调情时一直在推拒,可就连盛诞这种毫无经验的人都能感觉到,那中推举更像是种欲擒故纵的手段.更遑论是隋尘,他不会不懂吧?

有着和盛诞差不多想法的杜言言脸色一变,收起了刚才的嚣张,紧张地看向隋尘,”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先出去,我来解决.”他没有理会,屋子转身看向盛诞.

见她满脸的不放心,他牵起嘴角,给了她一道宽慰的浅笑.

盛诞没有再多话,独自里开了,这毕竟是他们的私事,与她无关.不管隋尘会怎么解决,她都没有发言权.

”不好意思,我想更我未来大嫂单独聊会儿.”等到盛诞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后,隋尘的眼眸迅速变寒,扫向一旁不知所措的男人.

对方像是就等着他这句话,一溜烟地走了.

走廊上顿时恢复了宁静,隋尘不发一言地斜靠在墙壁上,凝视着杜言言,眼底含着笑,让人不寒而栗的笑.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成熟的最大好处是,以前的不到的东西,现在不先要了.

这边是隋尘此时此刻的心境.

他预料到自己对杜言言的容忍迟早会破表,却没想到现在的自己可以如此冷静地审视这段关系.

没有勃然大怒,他觉得可笑,笑自己这些年来的狼狈不堪.

——隋尘可以爱我爱到不顾自尊、不要骄傲,他没我会死.就算他真的信了你的话,也只会自欺欺人地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她就是该死地全说对了.

旁观着她收了制作人的好处,利用和他关系,把他拉去上通告,甚至要求他配合聊绯闻.他告诉自己这也只不过是女人的小小势力,忍了.

眼看着他在停车场像个胜利者般向盛诞炫耀,丝毫不掩饰抢夺的快感.他安慰自己这只是女人的小小占有欲,还是忍了.

明知道即使他们在一起之后,他的裙下之臣也有增无减.他的确夸张到自欺欺人,认定这不过是她的小小虚荣心,照样忍.

直到听说了那咋姐弟恋报道的真相,他蕴藏了那么多年的忍耐,累积到了极限,宣告结束.

“你真的觉得我没你会死吗?”他冷笑,出声.

杜言言抿唇不语,一时半会还没能重新拾回镇定.

 “真是抱歉,是我一直以来对你太过放纵,才会让你生出这种自信.”

他的话音刻板又平静,说着抱歉,却没有一丝自责的意味.

“……你这话什么意思?”杜言言心尖一抽.认识那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隋尘在他面前隐瞒所有情绪.

“什么意思?”他垂眸,呢喃重复她的话,继而扫去一摸冷色调的眼风,”那要看你了.是到此为止,还是要把你那些不清不楚的关系都断干净,我给你决定权.”

“我认识你的时候就已经是你哥的女朋友了,你现在才来要求我把关系断干净,不觉得可笑吗?”终于,在他的咄咄逼人下,她找回了气势.

“是很可笑,这种需要和别人分享同一个女人的可笑生活,我过够了.”

“隋尘,等我们都冷静下来再谈,好不好?”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这种时候歇斯底里完全不管用,只会让事态恶化.她既然敢玩,就自然清楚该怎么去安抚他,”你不是应该去日本了吗?”

她转移话题的途径太过明显,隋尘好笑地反问:”我的行踪有必要向你交代?”

“我……只是问问而已,刚好可以拿到年假,想陪你一块儿去嘛.”边说,她边用上身紧贴住他,手肘自然地缠绕著他的脖子.

性感软唇在她的下颚若有似无地摩挲着,他喉头滑动,理智尚存,不想把牵扯再加深,拉开了的她的纠缠,保持住安全距离,”不必了,去善后吧,我约了人,先走了.

当一个男人面对投怀送抱都无动于衷,这代表什么?如果是别人,杜言言会很有自信地回答:他不行.

可图过换成隋尘,她只能总结出一个答案,他变了,有另外一个女人悄无声息地住进了他心里.

也许他不愿告诉她实情,怕她会找对方麻烦,又或许,连他自己都还没察觉.

杜言言但愿是后者,那样的话,她至少还有机会力挽狂澜.

那晚,隋尘和杜言言怎样了?他始终讳莫如深,盛诞也不多嘴,同样知道大概而没有刨根究底的还有隋尘的兄弟团.

大家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只是比之前更尽心尽力地教盛诞.

尽管他们都说新人里她的表现已经不错了,但她仍然怕自己会丢脸.要知道,如果真有什么差错,那她丢的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脸,还有隋尘和谢淼等人呢.

T_T总觉得压力好大哦.

明天就要正式上战场了,盛诞几乎可以预见今晚她或许会紧张到睡不着觉.

于是,谢淼想出了个很烂的减压方法——打台球!

这是一家位于闹市区的台球馆,里面的灯光很昏暗,装潢的很有格调,即便是对台球一窍不通的圣诞,都能感觉到专业气息.穿过陈列着一张张斯诺克桌子的大堂,是一间间包厢.

看起来他们像是这里的常客服务生一见到隋尘就把他们领到了最里头的那间包厢.

盛诞双腿夹着球杆,站在一旁猛吸着免费赠送的先榨果汁,膛目结舌地看着谢淼展现出的精湛球技.

他如果哪天不做秀导了,可以去参加业余台球赛吧.

这种技术,平是么说是带她来发泄的?根本就是通过蹂躏她来发泄吧!

“盛诞节,到你了.”谢淼停了下来,兴致勃勃地看向盛诞.

“怎么打?”而她则皱着眉看着那堆五颜六色的球发难.

“打红球.”

“哦.”她虚心受教,晃悠到红球前,笨拙地举起球杆,刚打算戳那颗红艳艳的球,就听到包厢里响起一阵低笑声.

“等,等一下……你不会?”她应该戳那颗白色的母球才对吧!谢淼憋着笑,总算意识到她根本是只菜鸟了.见她弱弱地点了点头后,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喂,你的大学生活是有多无聊啊?”

“怎样!我又不是台球系的!”身为一个好学生,盛诞吼得理直气壮.

“是啦是啦,让屈默教你打,他台球无敌.看他蹂躏我,你也会觉得很爽很发泄.”

“向来沉默的屈默不置可否地撇唇,挽起衣袖,正打算拔刀相助,有人迫不及待地杀出了.

“我教你.”斜靠在墙边的隋尘褪去外套,跨步上前,立在了她的身后.

见状,所有人识相地噤声,屈默也迅速退回了原位,忍着手痒,甘愿观战.

“老规矩,输的人绕大堂一圈学青蛙叫.”尽管隋尘依旧冷着声,但话音里透着笑意.

“来啊,没在怕的.”

……是啊,他们是没在怕的,可是盛诞怕啊!

她敢打赌,如果他们输了,学青蛙叫的人一定不会是隋尘,而是她.

可是那两个人玩上瘾了,全然不顾及她的感受.隋尘兀自拉过她,倾身,前胸紧贴着她僵直的背脊,大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不发一言,却用行动耐心地教着她该怎么拿杆、怎么摆姿势.

她像个扯线木偶般,在他的支配下拨一拨动一动,讷讷地看着球杆在他们俩的操控下戳向白色的母球.

盛诞很紧张地屏息眨着眼,有些懵然,直到看见母球滚向那颗红球,在力度角度皆适中的撞击下,红球顺利滚入底袋.

X.0.X.0.019

⊙o⊙进、进了?进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