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沮丧地瘫坐在道具沙发上,耷拉着脑袋,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完全没有演戏的天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组和戚玄在沙发上的打闹镜头而已,她却怎么也搞不定。

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导演正冲着上前安抚的戚玄咆哮迁怒。

他的吼声颇具震撼力,就连棚外树枝上的鸟都被吓得齐齐振翅。

夕阳余韵下,好一派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烂漫景象。

“他×的从来就没拍过这么累人的MV!今天这个缺席明天那个缺席,我忍了,这种连素人都不如的演技,要我怎么忍啊!不拍了,不拍了,收工!”

面对导演歇斯底里的叫骂,戚玄仍旧不遗余力地劝说着:“导演,她只是情绪还没能到位而已。你让所有人就位准备好,给我几分钟,我去跟她聊聊,保证很快就能给你想要的镜头。”

导演颇为无奈地收声,事已至此,都拍得差不多了,只差这一组镜头,其实他是没有选择权的,只能别扭地低吼一句,“那也只能这样啦!”

目的达成,机会看来是争取到了,戚玄笑了笑,冲着导演比了个0K的手势,缓步朝着盛诞走去。

紧挨着她入座后,他懒懒扫了眼僵硬端坐在沙发上的盛诞,溢出失望的叹息,“唉,你还真是很逊呢。”

她无奈地抿了抿唇,咕哝,“唔……我已经很尽力了,可是导演越是骂,我就越是紧张,越紧张就越会出错。”

“如果把我想象成隋尘呢?”他突然侧过身,看着她,问道。

“啊?”这怎么想象?隋尘绝对不可能会无聊到和她在沙发上打闹吧。

“想想他以前对你有多恶劣,你难道不想用抱枕砸他么?”说着,他很配合地抽出身后的抱枕递给她。

“想!”她信誓旦旦地回道,可是很快气势就垮了,无力地把抱枕放到一旁,“可是不敢……”

“就你这点出息,还妄想搞定隋尘?”闻言,戚玄嗤了声,将整个身体靠向沙发背,很不客气地翻了翻白眼以示不屑。

“怎样,难道靠一个抱枕就能搞定他吗?”她不甘示弱地呛骂。

“不然你想靠什么?姿色?哈……”他干笑了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地劝慰,“妹子,要勇于面对现实,你看看你自己,五官就连0.5个闪光点都挑不出,臀不够翘,胸又不够大,是不是还有点下垂?”

“你去死啦!”盛诞随手抄起先前被自己遗弃的抱枕,用力朝着戚玄的脸拍去。

他们之前其实有心结吧?不然他怎么就能字字句句都戳着她的心肺来?

“喂,凭什么打隋尘就不敢,打我就那么毫不留情!”说话的同时,他完全不考虑怜香惜玉,很干脆地拿起闲置的抱枕砸向她。

“你打我的时候也毫不留情啊!”

“我这叫反击!难道你要我打不还手?”

“的确不应该还手啊,男人打女人很说不过去耶。”

诚如戚玄所愿,在他辛苦的引导开发下,她的情绪总算步入该有的轨道。

只是,这次轮到戚玄失控了。

他反射性地用手肘挡住她的袭击,顺势凑近她,唇角挂着招牌笑容,“我只会不舍得打那些跟我关系匪浅的女人,你算不算?”

“我是你妹子呀。”盛诞没有多想,理所当然地答道。

“不能更进一步么?”说话的同时,戚玄靠得更近了。

她几乎能感觉到他启唇时吐纳着的温热气息,盛诞的脸颊蓦地涨红,这是生理反应,跟心理反应无关。此刻,她心底只有一片茫然,“呃……‘更进一步’是指什么?”

-_-|||比妹子更近一步的,是说大妹子吗?

“比如……”他话音一顿,唇梢微扬,偏过头,切合着她的角度,贪心地想要假公济私让彼此零距离。

就算盛诞再笨,也能猜到他想做什么。

她有些惜了,傻傻地不停眨眼,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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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机位正在摄录的这一幕,不仅是女主角懵了,就连旁观者也都忘了回神。

即便想要的画面已经足够,导演仍是没有喊“卡”。

虽然情况在脱离掌控,只是这个画面看起来却又分外的和谐,站在艺术的角度,他郑重其事地觉得……嗯,这个可以继续。

可似乎有人不这么想。

倏地,一双大手牢牢地挡住了主机位。

机位后的摄像师木讷抬眸,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就瞧见那双手的主人直直地朝着戚玄和盛诞走去。

“隋、隋尘?”很快,导演就从那道挺拔背影判断出了来人,这个人的出现,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显得很惊讶,也彻底被惊回了现实,立刻恢复职业精神,

“卡卡卡!就这样,很好。快,快回放给我看看!”

工作人员在他的一声令下后忙作一团。

另一边,却也同样没有闲着。

隋尘的长腿停立在了沙发前,垂眸俯瞰了眼盛诞,果断伸出手将她从戚玄身边拉开,藏在身后。那双常年包裹着寒霜的黑瞳斜了斜,落在了戚玄身上,“你太入戏了。”

“啧啧,别这么夸我,我一向很有职业道德。”戚玄很快恢复常态,玩世不恭地耸肩。

盛诞闻言后,明显地松了口气。果然,这只不过是个有点超过的玩笑。

“你也不错。”

事实证明,她这口气松得太早,跟前的隋尘冷不丁地侧过脸颊,冲着她抛来一句冷眼,弄得她一头雾水,下意识地溢出困惑,“哈?”

“真有职业道德!”

他确定是在夸她吗?为什么一定要说得那么咬牙切齿?

隋尘没再说诂,只是把盛诞的手握得更紧,拉着她朝导演走去,“导演,她可以休息了么?”

“可以可以。”相当满意那组镜头的导演,笑脸盈盈地回道。

尾音还没落尽,隋尘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钻进停在一旁的休息车。

盛诞隐约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却有寻思不出理由,过往的经验告诉她,这种摸不准地雷区的情况,挑些安全话题打破沉默就对了。

于是乎,她刚坐稳,就笑嘻嘻地问:“你怎么会有空来探班?今天没有工作吗?”

“啐……”他寓意不明地回以一声轻嗤,借着扯松领带的动作来掩饰燥乱感。

这种反应是盛诞始料未及的,她只想到一种可能性,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她又惹这位大少爷生气了?

是因为她早上出门时发了短信告知他,打扰到他的睡眠吗?

还是因为她中午休息时太想念他,忍不住又给他发了短信,打扰到他的工作吗?又或是因为她刚才怎么也演不好那场戏,发短信向他求救,打扰到他的私生活吗?

嗯,这样说起来,似乎是她有错在先,看来还是得由她来费力继续找话题,“呃……那个,等下要不要一块吃晚餐?”

“你很饿吗?除了吃,脑子里就没其他事?”

“-_-|||…”他终于说出了句完整的话,却让盛诞更无言以对了。

就在盛诞绞尽脑汁想着下一个话题时,隋尘突然体贴地发话了,“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初吻还在,是不是?”

这个问题有点难答呢,其实不算是了吧,那晚已经给他了,可惜他似乎完全不记得了,想了想,盛诞觉得没有必要再提起,“是、是又怎样,你该不会又想嘲笑我吧。”

比起嘲笑她,隋尘更打算把这种东西先据为己有,如果将来又发生刚才那种情况,而他无法像这次一样及时出现呢?想到她很有可能会在某场戏和别人拥吻,他就觉得相当不爽。

不管原因有多逼不得已,他都觉得有吞咽不下的酸涩。

当然了,在杜绝那些可能性之前,他应该需要享有优先权,“那我就不客气了。”

盛诞还没思忖明白他这句话背后的意义,隋尘就用行动诠释了,他曲起指尖勾住她的衬衫领口,猝然将她拉近,薄唇从她烧烫的脸颊上刷滑而过,停留在了她微张着的唇畔上。

⊙⊙⊙这是……在吻她

仿佛是感觉到了她的疑问,隋尘刻意把这个吻加深,舌尖灵巧地从她双唇缝隙中钻入,肆意地在她的唇齿间搅弄,萦绕出甜腻的气息。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就连生涩回应都不懂,只能任君摆布。

这种熟悉的滋味,勾动了隋尘的记忆,他抑制不住地低哼,想起了酒醉那晚的激情四溢,想起了她勾缠着他的脖颈呢哺过的话——“我不是你可以随便招惹玩弄的女人,我做每件事都很认真的”

“呵……”那晚她真的是很认真地在回应他的需求呢。这个发现,让隋尘渐渐结束了交缠的唇舌,情不自禁地轻笑。

盛诞不明白他这个笑声代表什么,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追问,感受着停留在她脸颊上的炙热掌温,她轻抵着他的额头,忙着大口喘气。

“小麋鹿,关于初吻,那晚其实已经给我了吧?”

她没料想到隋尘会突然提走那天的事,在他带着些许餍足的口吻中,盛诞所有涣散的理智瞬间清醒。

她暮然瞪大双眼,反射性地往后退,想逃开他。.

隋尘却抢先一步紧扣住她的后脑,强迫她安分地枕靠在他的膝上,“如果你之前是为了那件事躲我,那我们以后可以有事没事就重演下那晚激情,等你渐渐适应,吃习惯了我的嘴之后,也蔚不必躲了,可以乖乖待在我身边了。”

“……说什么呢,这种事怎么能随随便便做……唔!”她红着脸反驳,想要挣扎起身,同他理论。

感觉到她有抬头趋势,隋尘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把她牢牢按住,指尖顺势把玩起了她的鬓发,“国家法律有规定不可以吗?某人自己说的,朋友间就算再亲密也没关系。”

“我指的根本不是这种亲密嘛……”喜欢他是一回事,可是无条件地奉上自己任君品尝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从头到尾,他只打算和她做朋友,那这些暧昧和温柔她不想要不敢要。

“哦,当然了,这种事只有像我们这样的‘朋友’才能做。”

“朋友也分这样那样的吗?”盛诞显然没听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像他们这样的朋友有很与众不同吗?说到底,还不就是朋友吗7

“嗯。”他轻应了声,食指指腹游弋在她的唇间,轻柔摩挲,“这里,就只能留给我。”

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好几拍,可是悸动过后,却又有浓浓不甘。

说什么只能留给他,那他呢?也可以从此只留给她一个人?

这种话盛诞是没有勇气问出口的。

可隋尘居然看懂了她酌心声,他微微弯起嘴角,轻声喃语,“以后我也只给你。”

“......”

“这样的朋友关系够特殊了么?”

够了够了,她默默在心里猛点头,还有什么不够的,只差没直接在“朋友”前面加上“男女”二字了。

“所以以后面对别人时,就算你再饿,也不准贪吃,我会不舒服。”

“好……”她静静地枕在他的膝上,轻咬他送到唇边的指尖,压抑偷笑。

完了,她彻底沦陷了,无法自拔地沦陷了。

盛诞想,从这一刻起,不管对手是杜言言或是其他更优秀的女生,想要她再放开这个男人的手,都不可能了,那就等同于直接从她心上创去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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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盛诞似乎忘了,在隋尘身边飘荡着的优秀女生太多,太多了!

空姐,绝对是盛诞此时此刻最讨厌的职业群。

虽然和隋尘、戚玄乘坐同一班飞机回去,可是为了尽量避免麻烦,森哥特意让盛诞和他们俩分开过安检、错开坐。

这已经让盛诞觉得很不爽了,隔了一条走廊,又是斜对面,只能远远望着,想要和隋尘说几句话都困难。

让人她觉得气堵胸闷的是,自从这两个祸害上了飞机,那些小空姐们就没安静过!

手长脚长的两个大男人,有必要劳驾空姐来放行李吗?

求签名求合照什么的,需要同时附送灿烂笑容吗?

同样都是经济舱,凭什么只有他们刚入座就有枕头、毯子,外加无数饮料?

——coffee0rteaorme?

这才是那些笑容美艳的空姐真正想问出口的话吧!

“服务员儿!给我一杯水!”终于盛诞按捺不住低喊出声,什么形象气质全被她抛到了脑后,她只知道隋尘来者不拒的姿态很讨厌、笑容可掬的模样很刺眼。兀自沉浸在纠结中的盛诞没有意识到自己喊得有多大声,一字一句蕴藏着呛人的酸意和刺鼻的硝烟味。

哪怕是招来了周围不少侧目,她仍是浑然未觉,一个劲地瞪着隋尘身边的空姐。

“噗!”直到那头的戚玄侧过脸颊斜睨她,很不客气地喷笑出声。

服务员儿?啧啧,还真是很淳朴的称呼啊。他好笑地看向身旁的空姐,发出调侃,“服务员儿,那位小姐看起来似乎真的很渴,你还是尽快给她一杯水吧,顺便问问看她机舱里闷不闷,需要帮忙开窗透透气么。”

“……>皿<”盛诞脸颊蓦然臊红,头越埋越低,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好在,很快就有空姐温柔地递了杯水给她,至少可以借着不停喝水的动作消除些许尴尬。

“喂,妹子,别喝那么多。交通管制,飞机误点,一会儿就算你内急憋死,服务员儿也没办法帮你开厕所,你想尿身上?”

“戚玄!”

盛诞差点就冲动地把手中的杯子朝着戚玄砸去。

抛摔的动作还没开始执行,就被隋尘一句软软的话音终止了,“别欺负她。”

“哎哟,有人心疼了。”戚玄忍不住揶揄。

盛诞竖起耳朵,试图想要听清隋尘的回答,无奈距离实在隔得有点远。

她只瞧见片刻后,隋尘抽出杂志摊开,冲着空姐微笑道:“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我想要安静看会杂志,可以吗?”

“嗯。”不想被打扰的暗示太过明显,空姐很识相地点了点头,职业化地笑着走开。

这场闹剧被隋尘轻描淡写地结束了,他微微侧过脸颊,含笑的眼神轻扫过盛诞。

短暂的眼神交汇,就让她觉得脸颊火辣辣的,那双黑瞳里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可她看不懂。

她只能一味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的眼神攻势里,所有计较化为乌有。

收回视线后的隋尘认真地打量起了杂志上的内容,似乎是不想再多说话。

可惜,一旁的戚玄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你完了,我家妹子很会吃哦。”

沉默了须臾后,隋尘猝然合上杂志,转眸,冷觑戚玄,“她不是你家的。”

“……你的醋意也不小。”

“醋意?妹子和师兄嘛,你们关系那眼的人?我对她会那么没有信任?”

“……你会不会激动过头了。”没有醋意就不要字字句句都说得咬牙切齿啊,没有醋意就不要絮絮叨叨地解释个不停啊。他挑了挑眉,毫不留情地扯开隋尘的面具,“那么担心我把她抢了,那就尽快把她绑住啊。你要知道,不管她有多喜欢你,只要男未婚女未嫁,我还是有机会乘虚而入的,到时候可别怪我不顾兄弟情义。”

闻言,隋尘深呼吸沉了沉气,又是良久的沉默,然后忽地转过身,炸开,“我拜托你去找个女朋友吧。”

“我也想啊。可是我只想要她,怎么办?”他漫不经心地支着头,继续着不怕死的挑衅。

“那还真是遗憾呢,她只想要我,怎么办?”

“啐,你到底哪来的自信啊。”戚玄偏过头,被隋尘的那股贱气伤到胸闷,却又无从反驳。是要争到最后,还是选择成全,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放手也是需要过程的。

“你可以试着挑战看看。”

“这是在邀请我竞争到底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隋尘语塞,下意识回眸捕捉盛诞的表情。

她边忙着吞咽飞机餐边冲着他傻笑,算不上漂亮的笑容,却让他觉得很有安全惑。

是啊,她不是杜言言,她不会三心二意,她不需要他小心翼翼地看管、步步为营地抢夺,她会很乖很听话地守在他身边,她在他的枕边承诺过她做任何事都很认真,应该也包括喜欢他这件事吧?

和她对视了些会,隋尘慢慢地拉回视线,嘴角上扬,“不用客气,我不会输。”

与其说这话是对着戚玄撂下的战帖,倒不如说他是在对自己承诺。

不可以输,不可以放手,错过了盛诞,下一站,就是一生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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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尘变了,他身边的所有人都觉得自从香港回来之后,他明显变得越来越闷骚

了。

以前一直敷在脸上的那层冰化了,嘴角还经常噙着一抹欠扁笑容,好像全世界就他最幸福。

新接的电影在紧锣密鼓地赶拍,可他还是每晚必须抽时间出来打一通电话,聊上一个小时才依依不舍地挂断。可想而知,他聊电话时的表情有多春情荡漾。而根据任森反馈的信息,同一时间,盛诞通常也会躲在角落偷偷讲电话。

逛街或是收到赞助商送的衣服时,他时常会让助理询问有没有女生款的,如果有,那毫无例外,所有款式都会double。自然,不久后,那些衣服裤子都会出现在盛诞身上。

所有改变都很有指向性地表明,他恋爱了,对象是盛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