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两个人格外有默契,无论是对着身边朋友还是媒体,都异口同声地坚持——只是朋友。

“坑爹呢这是!朋友会这样吗?他怎么不会每天打电话给我?怎么不会买衣服的时候顺便帮我捎上一份?怎么不会为了跟我看一场电影找来一堆朋友打掩护?你们俩就别硬撑了,互相说一句‘我爱你,我也爱你’有什么不可以。一天到晚朋友,朋友,就不嫌假吗?”

对于他们的这种状况,谢淼恼羞成怒地吼过,大有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架势。

他吼出的一字一句,都在盛诞心底激起过不小的涟漪,她有很多情绪没办法说出来,怕那堆认定他们很幸福的眼光会觉得她是在无病呻吟。

可她至少敢对自己坦诚,坦诚地明白,“我爱你,我也爱你”不是可以随便说的。

或许隋尘对她真的很好没错,可那些好……那些好就像是硬生生地把对一个人的爱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他在逼迫自己忘记杜言言,而她似乎成了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替代品。

譬如现在……

她被隋尘一通简讯召唤到了电影片场探班。

简讯上只有简简单单地六个字,两个标点——我想你,想见你。

他在见到她出现后,以最好的表现一次过关迅速搞定了一组镜头,争取到了休息时间,二话不说地把她拉进了休息车。

“怎么突然来了?”隋尘顺手拉上车窗上的帘子,明知故问。

“不是你说想见我嘛。”对于自己的没出息,盛诞也已经从善如流了。

“呵。”他从喉间挤出一丝明快轻笑,“突然觉得你好像一只召唤兽。”

“喂……”

她不满不甘的反驳被隋尘骤然倾压而至的唇吞没。

自从香港那个他们真正意义上初吻后,隋尘有事没事就爱吻她。

每次都是这么突如其来的,有时候很温柔缱绻,更多时候是现在这样的激烈。

像是恨不得把她吞揉进身体里般,这样用尽全力的吻,每次都能让盛诞晕头转向。

他说过想让她渐渐习惯适应,以后也就不必再躲了。可惜悲剧的是,那么多次了,盛诞依旧没有办法习惯,和他舌尖相触的瞬间,总觉得像是全身被接驳了电流般酥麻,脑袋里只有一片空白,回荡着她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直到感觉到他的指尖不安分地窜入她的T恤内,盛诞游走的理智才被击回,“别、别闹了,这里是片场耶,外面有好多人。”

“嗯。”隋尘低哼了声,不情不愿地让欲望刹车,停住所有动作,却依旧紧箍住她的软腰,把她安置在自己腿上,鼻尖嗅着她肩窝处的淡淡馨香,喃语,“你不会离开我吧?”

“干吗突然这么问。”说不上为什么,这个问题让盛诞觉得有些害怕。

她其实一直不太敢放眼他们之间的未来,总觉得那里充满着未知数,就连当下的主控权都不在她手上。

要不要离开,是她可以说了算的吗?

“被你宠惯了。我怕下次说想见你的时候,如果见不到,会很难受。”隋尘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即便是想,他都觉得心有些发疼。

以前和杜言言之间纯粹成人式的恋爱,让他没有机会汲取这样患得患失的经验。

“不会啦,我会尽量赶过来……”盛诞握了握他的手,给出承诺。

这不是她心底真正的声音,她想说,如果想见她,大可以来找她,为什么非要她主动?

又如果有一天,她也任性地给他那种短信,他会不会甘愿降低身段扮演召唤兽?

很难吧?这种公平在他们之间是不存在的,从她率先心动的那一刻起,她注定就要付出得比隋尘多。

“真乖。”他张嘴轻啃了下她的耳垂,把她安置到了身旁,长手一伸,从后座捞出了个黑色袋子,“给你。”

“这是什么?”盛诞困惑地接过他递来的大袋子。

“奖励,前几天去意大利走秀时帮你买的。”他边说着,边将刚才助理买来的美式咖啡打开,倒入牛奶。

整个过程很流畅,让盛诞看得有些呆,半奶不加糖,勾兑妥当后,他自然地把咖啡推到她面前,跟着开始调配自己那杯,同样的口味。

盛诞收回神,垂了垂眼眸,有些猜到了袋子里的礼物会是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每个动作都牵痛着心脏,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看见静躺在黑色盒子里的高跟鞋后,这种痛感还是冲破了极限。

那是双很漂亮的高跟鞋,晶莹剔透的白,让她想到了灰姑娘的水晶鞋。

可惜,她不叫仙度瑞拉。

“哇!好漂亮!”她体贴地收敛起所有情绪,佯装出他想要的表情。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忙着挑拣广告剧组提供的盒饭里的葱花。

这细致入微的动作,又一次灼痛了盛诞的眼。

“怎么了?”察觉到了她有些不寻常的沉默,隋尘顿下动作,抬起头。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很想告诉他,不吃葱那是杜言言的口味,她粗粮杂食只要能填饱什么都能咽;咖啡半奶不加糖,那也是杜言言的标志,她偏爱的是橙香拿铁,要甜要有奶油;喜欢收集高跟鞋,依旧是杜言言的喜好,她爱的只有HelloK1tty之类属于小女生的梦幻玩意儿。

她不叫杜言言,她叫盛诞,她不是有野心想要嫁给王子的灰姑娘,她不需要水晶鞋!

然而……最终,盛诞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手。

朋友而已,是他们对彼此的定位,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一个朋友去遗忘掉前女友的种种喜好,为她改变?

感觉到隋尘还在等着她说话,她才硬逼着自己微笑回神,“我、我突然想到,我们的确有段时间不能见面了呢,上次那个MV导演啊,他在筹划一部偶像剧,想找我和戚玄演。如果试镜通过的话,得去杭州拍……”

“他还真是不客气啊。”隋尘震了震,想到了和戚玄在飞机上的谈话,哑然失笑呓语。

“啊?”

“没什么。”他收起思绪,笑了笑,

“不准接。”

“……为什么?”

“阿森没跟你说吗?DP那边选定代言人,你接下来的档期得跟我合作广告,恐怕没时间和你的威玄师兄拍偶像剧。”

“0o0……”盛诞愣了许久,才把隋尘的话消化掉,“真的假的?我跟你?合作?拍DP的广告?你是说我们一起被DP选作代言人了?”

“嗯。五年的合约,除了广告之外,你还得配合各地宣传,出席各种商业活动。所以,有空的话,帮我转告戚玄,让他死了这条心。”

“......”

盛诞当天就被森哥叫进了公司,证实了隋尘口中那个消息的真实性。

紧随其后,是一系列的错愕商量好似的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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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三天后的签约内部会议,盛诞才后知后觉地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下午一点准时开始的会议,直到五点结束,历时四个小时。会议内容涉及广告初步创意、后续宣传环节以及签约合同上的各种条条框框。

盛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自始至终,她的目光不断徘徊在隋尘和那位DP大中华地区总经理之间。

直到会议结束,所有人鱼贯而出,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隋尘和盛诞。

她终于按捺不住了。

盛诞猛地站起身,双手直直地撑着桌子,黑瞳炯炯有神地逼视着隋尘,“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没有事先说清楚你哥是DP的总经理!”

>_<坑爹呢这是!

面对她的激动,隋尘只是淡淡撇了下唇角,呵笑,“只见过一次都认得出?你对我哥印象还真深啊。”

拜托,他没听说过通常人会对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念念不忘吗々

和成律那一面之缘,对于盛诞来说简直就是痛的烙印。

“不要扯开话题。”她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现在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你好歹事先告诉我一下啊。”

“有什么区别吗?”他反问。

“怎么会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区别?在得知要接下这个代言之后,盛诞很认真地做过功课,DP是由小作坊发展出来的家族企业,在美国起家,近几年才决定回来开拓国内市场。

大中华地区的总经理,是现任董事长的儿子,为人很低调,从不接受任何访谈,哪怕是听起来颇有深度的财经节目。

如果说,成律是总经理,是DP的小老板,那身为他弟弟的隋尘……这家伙居然是个富二代?!

而她竟然对他的事一无所知,就像个局外人。

“我哥是我哥,我是我,DP跟我没有任何关系。DP对我来说只是个普通的厂商,我们只需要把自己的分内工作做好,就这么简单。我不认为有什么是需要事先说明的。”

“真的就这么简单么……”她怔忡呓语。

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看起来一点都不简单,可如果他不想说,她又有什么立场去问。

更让盛诞觉得害十白的是,隋尘口中这个普通的厂商,不仅是他的哥哥,甚至还是他的情敌,他和杜言言之间的纠缠会因此死灰复燃么……

盛诞的担忧绝非杞人忧天,在三天后的代言签约酒会上,她最不想见到的一幕发生了。

她不知道成律是不是故意的,总之向来很低调的DP总经理,这次不仅办酒会高调签代言人,还特地带着杜言言出席,当媒体问及他们是否在交往时,他也只是笑而不答。

看着不远处时不时耳语调笑的那两个人,盛诞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男才女貌。

男人穿着样式简单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举止间透着独当一面的干练,谈笑间偶尔眼神眷顾身旁的女人,恰到好处的在意恐十白能让在场不少女人眼红吧。杜言言缠握住他的手,一袭白色露背短裙,向来咄咄逼人的女王气质,在成律的映衬下,硬生生被磨折得只剩小乌依人。

一黑一白,天造地设。

盛诞舔了舔唇,揪着心偷觑隋尘,他神色看起来很寻常,仿佛这是一场和他无关的闹剧。

就如他之前所说,他只是坐在这儿,漫不经心地回答记者的提问,履行自己的宣传义务。至于不远处那出频繁秀着恩爱的戏码,他甚至懒得分神去欣赏。

偏偏,就是有人看不惯他的置身事外。

就在媒体提问时间快要结束时,先前还忙着和成律卿卿我我的杜言言,冷不丁地抢过提问权,“隋尘,你好,我是《男色》的主编杜言言。”

“你好。”面对她台面上过分疏离的自我介绍,隋尘很配合地给出回应。

“有传闻说,盛诞之所以能接到这个代言,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原因,是真的吗?”

此起彼伏的欷歔声足以证明杜言言这个问题有多辛辣。或者该说,她替在场所有媒体问出了一直没人敢问的问题。

无数双眼神齐刷刷地注视着隋尘,就等着他的回答。

“不好意思,提问时间已经结束。”宣传见状后,忙不迭地上前试图解围。

隋尘很清楚,就算解了燃眉之急,反而会给人落下话柄,明天的各种新闻只会把盛诞写得更不堪。

他没有合作地起身离开,而是伪装出笑容,回道:“广告代言人的最终决定权,在成先生手里,他是不是会徇私的人,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那之前有网友在微博上爆料说,看见你和盛诞在香港举止亲昵地逛街,请问你们是不是正在交往?”

即使明知道杜言言这么问根本是在故意刁难隋尘,盛诞还是很不体贴地抱着希望。

多希望他可以在他的前任女友面前给她一个身份,即便这种虚荣心要不得,可是又多少女人不想要?

“我的确有在香港碰巧遇到盛诞,可是并没有任何亲昵举止。我们只是朋友,希望大家不要再乱想了,我是没所谓,人家女孩子将来还得嫁人呢。”

天衣无缝的回答浇灭了盛诞为数不多的希冀。

原来就算答案是意料之中的,总还是免不了会痛。一次次的朋友之说,连她都被模糊了,或许他们真的只是朋友吧?

也没有任何人说过牵手过、拥抱过、亲吻过的就一定是恋人啊。

终于撑到了访问结束,退出了镁光灯的捕捉,盛诞恍惚地跟随大部队走到台下。

耳边,隐约响起隋尘的话音,“她就是这种个性,那些话,你不准放心上。”

——如果甄选会上,她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我替她道歉。但是,如果想要我因此去责怪她,那很抱歉,你还不够格。

两道声音,交叠出现,在她耳膜边不断回荡。

不同的场景,同一个人,她没有办法去分析隋尘的心境是否~如当初。

她只知道有种窒息的胸闷感,需要冷静一下,不然生怕自己做出无理取闹的任性事,“没关系,我没事。我去下洗手间。”

终于,盛诞还是逃了。

那种落荒而逃的姿态紧揪住了隋尘的心,他下意识地举步想要跟上前,衣角骤然传来的拉力绊住了他的脚步。

他皱了皱眉,顺着那双紧攥住自己衣服的纤细手指望去,视线迎了杜言言。

“我想跟你聊聊。”她刻意压低嗓音,手心紧了紧。

“我没空。”隋尘想也不想地回道,轻拨开她的手。

在他态度坚定地转身离开时,杜言言又一次不缓不急地出声,“你会有空的,是关于盛诞的事。你知道把我惹急会是什么结果的,我连自己的新闻都敢爆料,何况是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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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到近乎空洞的洗手间里,盛诞双手撑在洗手台边,咬唇低着头。

电视剧里那些人需要冷静的时候,都会一个劲往自己脸上泼水,可是她悲剧连这个动作都不能做,怕弄花脸上的妆。

除了这样默默傻站着,一遍遍练习深呼吸沉淀情绪,她不知道还能怎样。

如果可以找个人把心里的不爽全都吐出来多好。可是能找谁?

所有人都觉得她很幸福吧7也许,她是真的很幸福,只是变得越来越贪心了。

想到这,盛诞握着洗手台边缘的手指抠得死紧,这样不断想要更多的念头,连她自己都讨厌。

“作为一个代言人,接受完采访就立刻消失,似乎不太敬业吧。”

身后突然响起的话音,在空荡荡的洗手间里激起不小的回应,吓得盛诞脸色一白,蓦然抬头。

透过面前的镜子,她看清了身后的人,是成律。

“咝……”这层发现让盛诞倒吸了口凉气,立刻旋过身,环顾了圈洗手问内的环境后,她艰涩地吞了吞口水,用一种看疯子的眼光打量着成律,“总、总经理……这里是女厕所……没、没错吧?”

“没错。”

一_一|||那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想找你聊聊。”看懂盛诞的困惑后,他笑了笑,回答。

想要聊天也不必在厕所吧。

“你放心,我交代过,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

就算这样说厕所也依然不是个聊天场所啊!

“看起来你并不喜欢和我单独相处。”见盛诞虽然没敢直接点头,可是眼神里流泻出无限赞同,他挑了挑眉,

“那就长话短说好了。之前冒犯过你的刘经理,我已经按隋尘的意思把他革职,并且短期之内他想必是没那么容易找到工作了。DP的五年代言合约,我也双手奉上给你了。说吧,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啊?”他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盛诞却只是一头雾水地歪过头。

“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可以不用演戏。”

“演什么戏?”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将盛诞包裹住。那种不屑的口吻和轻视的眼神,简直就和隋尘刚认识她的时候如出一辙。

闻言,他偏过头,咧出凉笑。看来,不把话讲明白,她是打算装傻到底了?

“据我所知,你和我弟弟从来没有交往过。甘愿替他和杜言言作烟幕弹,你图什么?钱?还是名?”

“原来你……”原来他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还带着杜言言出席这种场合?是爱得太深,明知道自己被戴绿帽,也不甘愿放手吗?

“是,我什么都知道,所以你有话也大可以直说。”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应该也清楚我之所以被拉来蹬这浑水,根本就是你弟弟坚持认为是我把消息卖给周刊,以大欺小封杀我威胁我…··”她能有什么目的,最初,也不过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而已。

如果早知道感情会失控,她宁愿在当初就选择离开这圈子。

“隋尘很清楚,那条消息是杜言言自己卖的。我要听实话。”

“你说什么?”

“我不喜欢重复。”

“你的意思是,当初周刊上那则姐弟恋的报道是杜言言自己卖的,而隋尘也知道?”

成律转过头,耐心耗尽,“我没兴趣和你周旋。盛诞小姐,我只想告诉你,目的达成了就离我弟弟远一点。我不希望有太多像吸血鬼一样的女人出现在他身边,如果你贪得无厌想要更多,我会让你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