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听了她说的话,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旁人都以为李修尧这是看重她的缘故,所以才遣了这些侍卫来沈府守着,但她心中却是很明白,李修尧这分明是怕她会逃跑,所以才遣人过来看守着。

不过这也可以算是他对她的一种看重吧?沈沅想了想,又自嘲的弯了弯唇角。

李修尧说三日之后就要迎娶,这三日中沈府里的人都忙的没有一刻歇息的时候。不过沈沅倒是清闲的很。

她是新嫁娘,总没有要她做事的道理。

沈承璋说过,漱玉院里的东西,若她想要,都可以带走,于是沈沅这几日就将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屋子里用惯的一些东西也都收拾好了,打算也都带走。

到她出嫁的头一日,沈湘和沈泓一起过来了。

沈湘不但自己过来,身后还跟了好几个粗使婆子。这些婆子手上都或捧着锦匣,或手上搬着箱子。

沈湘让她们将这些东西放在正厅的地上,然后对沈沅说道:“母亲陪嫁和积攒的东西,长姐那时候都让人搬到了我的院子里让我保管,现在长姐要出嫁了,昨儿我清点了下那些东西,整理了这些出来,都是给长姐您做嫁妆的。”

沈沅看时,见那些匣子箱子里装的都是各色珍珠宝石,古玩字画瓷器,以及绫罗绸缎之类的贵重东西。另外还有一匣子银票。

母亲的陪嫁和历年积攒的那些东西,沈沅一开始都清理过,还仔细的将每一样都记了下来,做成了一本小册子,所以现在就算只是粗略的望了一眼,她也知道沈湘给她的这些东西都是挑的里面最好的。

她就笑道:“将这些好东西都给了我,等明年你出嫁,往后泓儿娶亲的时候可怎么够呢?”

沈泓忙说道:“我,我不要。都给,给长姐和,三姐。”

沈湘也说道:“我那里还有许多母亲留下来的东西,这些是长姐你该得的。”

沈沅想了想,就叫了青荷和青竹过来,让她们两个将两只装着绫罗绸缎和各色毛皮的箱子搬了下去,装着古玩字画瓷器之类的箱子,还有各色珍珠宝石的匣子各要了一只,剩下的两箱古玩字画瓷器之类,还有两匣子各色珍珠宝石,以及那匣子银票则都叫沈湘拿回去:“就算是赶明儿你出嫁,还有泓儿娶亲的时候,我这个做长姐的给你们的东西吧。”

她是知道的,在嫁妆上面,沈承璋是不会亏待她的。而且看姚氏这几日忽然对她亲热的份上,必然会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至于母亲的这些东西,还是多留些给沈湘和沈泓的好。毕竟姚氏往后会生自己的孩子,谁知道到时候她会对沈泓怎么样呢?

沈湘和沈泓都不肯收,沈沅却坚持。又让采薇拿了账册子过来,同他们说道:“除了这些东西,母亲还留下了三处产业。那间金银首饰铺子你们也知道,已经被薛姨娘给变卖掉了,不过我用那笔银子又置办了一处田庄。现在共有两处田庄,一间绸缎铺子,你们两个各要哪一处的产业?”

沈湘和沈泓都不说话。母亲的这些产业一直都是沈沅在费心打理的,现在她要出嫁了,怎么好开口跟她要这些呢?

沈沅见他们都不说话,就笑道:“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我可就要做主了。”

她将两处田庄给了沈湘和沈泓,自己则要了那间首饰铺子。

沈湘和沈泓都没有打理过生意上的事,将绸缎铺子交给他们总是会让他们烦心的。相较而言,田庄可就要好打理的多了。左右平日都是庄头在打理,他们只用到了年底收租子就行了。

沈湘对此是没有异议的。沈泓原还不要那处庄子,只说他是男子,要什么都自己去挣,母亲留下来的那些东西都给沈沅和沈湘。

沈沅将田庄的账册塞到了他手中,笑道:“你总要给自己攒下些媳妇本的,不然往后哪家的姑娘嫁了你,要跟着你过苦日子不成?”

沈泓红了脸,不说话。

他现在才十三岁,长姐就跟他说娶媳妇的话…

沈沅看着他涨红的脸,心中觉得很感慨。

上辈子她没有福气看到沈湘出嫁,沈泓娶亲,甚至他们姐弟三个都没有落到什么好下场,但是这辈子,她总算是避免了那些事发生。

她想,这辈子,他们姐弟三个都会过的好好儿的。

姐弟三个正说着话,就见刚刚出去倒茶的青荷掀帘子走进来通报:“姑娘,李府遣了人下催妆来了,老爷正在前厅接待着。又让人写婚单子,给那人带回去呢。”

沈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就见有三个丫鬟手中各捧了一只盒子过来,说是老爷让送过来给大小姐的。

沈沅让他们打开看时,就见一只盒子里面装的是一方大红色并蒂莲纹的销金盖头,一只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套赤金镶红蓝宝石的蝶恋花头面,一只盒子里面则是放着折的整整齐齐的大红嫁衣。

今儿是阴天,窗格上又糊着高丽纸,屋子中原是不甚亮堂的,可是这三只盒子一打开,屋子里的人就只觉得眼前猛然一亮。

当真是珠光宝气的感觉。特别是采薇展开那件大红嫁衣的时候。

上好的大红缎子,前襟绣了大朵盛开的牡丹,袖口的祥云纹竟然是用金银线绣的,看着就极华丽,也极浓烈。

这样的一件嫁衣,想必是要耗费不少银子的。

屋中的各人见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随后心中都各自的感叹着。

沈湘还拉了沈沅的手,说道:“长姐,我原还担心李大人看着那样冷峻的一个人,你嫁给他只怕会过的不好,但现在看了这头面和这嫁衣我就放心了。长姐,往后你肯定会过的很好的。”

李修尧心中必定是很在乎沈沅的,不然不过短短几日之内,怎么就能置办得出这样的一件嫁衣出来?一看就知道是极用心的。

沈沅看见这件嫁衣的时候心中也很震惊,但面上并没有显出什么来。不过这会儿听到沈湘说的话,她还是微微的笑道:“是,我会过的很好。”

她不想让沈湘和沈泓为她担心。

沈湘和沈泓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沈沅亲自送他们两个出了院门。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件嫁衣还平放在炕上,她就吩咐采薇叠了起来。

一日倒也清闲的很。沈沅如同往常一样,拿了本书靠在炕上的靠背上看着。

不过等用完了晚膳,她的漱玉院里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沈承璋已经遣人去接了杨氏和沈洛夫妇过来。这会儿沈洛正在前厅陪着沈承璋招呼客人,杨氏和周明惠则过来漱玉院看望沈沅。沈湘和沈潇也过来一起坐着说话。

杨氏将沈沅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的疼爱,明儿她就要出嫁了,杨氏这会儿心中既觉得欣慰,也觉得感伤。

她给了沈沅一套珍珠头面作为添箱,周明惠给的是一对成色十分好的碧玉手镯子,沈湘和沈潇也各有东西赠送。

杨氏正拉着沈沅的手,不住的摩挲着她的手背。又说道:“李大人虽然是大都督,但到底是个武臣,也不知道是不是个会疼人的。刚刚我还在说你父亲,怎么能将你许配给一个武臣呢?你这样娇花似的一个人,就该许配给一个温和的人,好好的怜惜你才是。但那个李大人,唉,我可是听说了,前些日子通政司的左通政钱大人就是被他…”

一语未了,就被周明惠笑着给打断了话:“母亲您这可真是多虑了。依我看,李大人心中对沅姐儿是极看重的。方才咱们进门的时候,门口有好几个侍卫守着呢。听说就是李大人特地遣过来的。再有沅姐儿的院子门口不也站着两个侍卫?李大人若不是心中看重沅姐儿,怎么会这样的费心思?”

沈沅和李修尧的这门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且明儿沈沅就要出嫁了,做为新嫁娘,想必沈沅心中也是紧张的,怎好这个时候在她面前说李修尧不好呢?母亲这可真是糊涂了。

杨氏被周明惠这样一打岔,也反应过来了,忙笑道:“看我,都说的是些什么话。这李大人可是本朝以来最年轻的大都督呢,听说相貌生的也极出众,京中有多少贵女想要嫁他都不能的,还是我的沅姐儿福气好。”

不过到底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若是你母亲还在,你…。孩子,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啊。”

听她提起母亲,沈沅心中不由的也酸涩起来。她握紧了杨氏的手,低着头没有说话。

周明惠在旁边见了,心中就想着,母亲可真是糊涂了。明儿沈沅出嫁,今儿晚上原该是欢欢喜喜的才是,怎么母亲净说些让她难过的话呢?便不肯让杨氏再在这里待下去。

于是周明惠就起身站了起来,对沈沅笑道:“明儿你还要早起呢,早些歇着吧。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就叫了杨氏,还有沈湘和沈潇一起离开。

沈湘只要一想到沈沅明儿就要出嫁,心中就极难过,也很想落泪。但她也明白周明惠的意思,所以当下还是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转身离开了。

沈沅亲自送了她们几个人到院门外面,看着她们走远,这才转身回来。

一切要带走的东西都已经整理好了,这会儿屋中看着就较以往要空了许多。沈沅坐在炕沿上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才叫青荷和青竹打了水过来,由采薇服侍着她洗漱上床安歇。

一时采薇等人都下去了,她躺在床上,看着头顶藕荷色绣海棠花的纱帐,听着外面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只觉得安静的很不真实。

明儿她竟然就要嫁人了,而且嫁的还是李修尧。上辈子她丈夫的兄长。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对李修尧从来都是心生敬畏,然后远之的。但是现在,他竟然成为她的丈夫,要与她共度一生。

而且,她往后还会听着她前世的丈夫唤她为大嫂,与他同处在一个屋檐下…

沈沅只要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很荒谬。然后等她睡着了,连做的梦也很荒谬。

她梦到她嫁给了玉郞。只不过她欢欢喜喜的出嫁,坐在喜床上等玉郞来揭开她的红盖头时,她满心娇羞的抬头一望,却发现揭开她红盖头的人并不是玉郞,而是面罩寒霜的李修尧。

李修尧甚至还伸手狠狠的扣住了她的下巴,声音冷如冰雪一般的质问着她:“我才是你的丈夫,你心中只能有我一个人,怎么可以有其他的男人?”

沈沅吓醒了过来,额头上全都是冷汗。

看看外面的天色还是黑的,也不晓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正在想着要不要起来,又或是闭着眼再睡一会儿的时候,就听得槅扇门吱呀一声轻响,是采薇推门进来了。

原来已经到了卯时了,采薇过来叫她起床。过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姚氏,杨氏和周明惠,还有沈湘和沈潇也都过来了。

接下来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洗漱,换嫁衣,上妆。

等到妆容画好,已经日出东山了。等再和杨氏她们说了一会儿话,沈沅就听到了鼓乐声,还有鞭炮声。

迎亲的队伍来了。

不过吉时是在黄昏,这会儿李修尧还要先拜见过沈承璋和姚氏,然后由沈洛和沈泓相陪。

沈沅这会儿则是由杨氏,周明惠和沈湘,沈潇相陪着,姚氏已经出去招呼客人去了。

昨儿晚上杨氏和沈湘,沈潇都是竭力的忍着,但是这会儿听着前院一直响着的鼓乐声,她们还是忍不住,抱着沈沅一通哭。周明惠在旁见了,也是不时的拿锦帕拭着泪。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泪,说一些喜庆的话。

沈沅只觉得这一天过的很不切实。也不知怎么,忽然就到了黄昏的时候,外面鼓乐开始催妆。

沈沅便晓得,她要离开这里了。这个她住了十几年的家。等到往后她再回来,就不是回家,而是回娘家了。

只不过多了一个字,心中却顿生无限凄凉之感。

杨氏亲手给她盖上了大红盖头,随后她听到沈泓哽咽着叫她长姐。

出嫁的时候新嫁娘都是要由自己的兄弟背着上花轿的,沈泓虽然年纪小,但还是竭力的一步步的走的很平稳。

他在心中默念着,他背上的人是他的长姐,什么事都为他着想的长姐。但是从今往后她就是别人的妻子了,不是他想见,抬脚走几步路就能见到的了。

想到这里,他由不得的就觉得心中一酸,眼泪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忙低了头,不让旁人瞧见。

等到沈泓背着沈沅出来的时候,李修尧立时就迎了过来。

虽然沈沅现在盖着大红盖头,他看不到她的模样,但仅凭身形,李修尧也是一眼就能认得出来这就是沈沅。

他一直提着的那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

以前在山东聊城的时候,他听军营里的人说起过,他家乡有位姑娘的父母给她定下了一门亲事。但那位姑娘心中有喜欢的人,所以出嫁的前两日就悄悄的和自己喜欢的人私奔了。他父母没有法子,只好将她的一位妹妹当做是她嫁了过去。左右婚礼当日新嫁娘是蒙了盖头的,谁知道到底是谁?而等到了新郎家里,拜过了天地,圆过了房,这门亲事说什么也推脱不掉的了。

李修尧是知道沈沅心中有另一个人的,他也知道他这次的事做的很不地道,就是利用沈承璋的事逼迫沈沅嫁给他。但他并不后悔这样做。若不是这次正好沈承璋出了贪墨这样的事,他也会设个局让沈承璋栽进去,然后逼迫沈沅嫁给他。

他知道沈沅虽然面上看着对什么事都不在乎,但她对她的家人,特别是对她的一双弟妹是极在乎的。上次通过薛玉树的事他就看出来了。所以想要她答应嫁给自己,就只能在他的家人身上做文章。

而现在,李修尧看着还在沈泓背上的沈沅,唇角弯了起来。

随后他亲自走到喜轿前面伸手掀开了轿帘,让沈泓将沈沅放进去。

沈泓到底年纪小,力气也小,从漱玉院一路将沈沅背到大门口已经快要力竭了,这会儿猛然的一弯腰,他脚下就发软,趔趄了一下。眼看连同他背着的沈沅一起两个人都要往前摔到地上去,李修尧忙一手握住了沈泓的肩,又一手扶在了沈沅的后腰上。

他的力气很大,沈泓当时就站稳了。而李修尧这时已经扶着沈沅的腰,让她坐在轿中垫着厚实绸缎的坐凳上。

“小心。”他低声的对沈沅说了一句,然后又看了一眼她身上穿着的大红嫁衣和她头上盖着的大红盖头,这才亲手将轿帘放下来,走到了旁边额头上系着一朵大红绸花的白马旁边,翻身上了马。

坐在马背上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轿子。

大红色绣大朵牡丹花轿帘的轿子,四壁轿檐下垂着五彩的璎珞。而轿子里面,坐着沈沅。

他终于娶到沈沅了。从今往后,她会是他的妻子,同他携手共度一生。

李修尧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再欢喜再圆满不过。

第111章 大婚之日

沈沅头戴着红盖头坐在轿子里,可以听到外面很喜庆的奏乐声。

她说不清现在她心中是什么感觉。

她还记得上辈子她出嫁的那日,心中是高兴的。终于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怎么能不高兴?但是谁晓得后来会发生那些事。重生之后她就告诫自己,再也不要招惹李家的人。但是现在她还是招惹上了,而且还招惹了个比上辈子更厉害的。

她再一次的嫁进了李家…

沈沅想一想,心中还是觉得很不切实,跟做梦一样。

沈家在城北,李家在城南,过去也要半个时辰左右。在这过程中,她就一直头顶着盖头安安静静的坐在轿子里想着自己的心事,时间倒也容易过。

等到了李家,她听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奏乐的声音也较刚刚大了不少。随后就有人掀开轿帘子,扶着她下了轿。她的手里还被塞了一根大红绸子。

她知道大红绸子的另一端是李修尧在握着。成亲这种事,上辈子她亲身经历过,这辈子沈洛和沈承璋大婚的时候她也帮衬过,所以一应步骤都是知道的。

一左一右扶着她胳膊的两个人应该是媒婆。她双手握着大红绸子,脚下踩的是大红色的厚实毯子。

倒是比她上辈子嫁过来的时候要隆重的多。她记得上辈子她被人扶下轿子的时候地上是没有铺毯子的,不过那个时候她心里满满的都是要嫁给心上人的喜悦,压根就不会去在意这些事。

媒人扶着她去拜堂。

先前她下了喜轿之后,耳边都是很热闹的奏乐声,宾客的笑语声,等到了拜堂的时候这些声音忽然就都没有了,周遭都很安静,只听得到礼生唱礼的声音。仿似就是为了让在场所有的宾客都能见证到她和李修尧即将成为夫妇一般。

不知怎的,沈沅心中忽然就觉得有些慌乱和无措了起来。

这几日她一直感觉如同飘在云上一般,看着旁人为她的婚事忙碌,听着旁人对她说着祝贺的话,她虽然面上一直微笑着,但心中到底还是那种事不关己的淡然。仿似就只是旁人的婚事一般。但是直到这一刻,她就有一种忽然从云层上跌落下来,脚踏在实地上一般的感觉。

她是真的要嫁给李修尧了。往后他就是她的夫君。他会陪她过一辈子,就是死了,他们两个人的牌位也会摆在一起。

直至被送入洞房,沈沅还没有从自己心中这忽然而起的慌乱和无措中回过神来。

她被媒人扶着坐在了床沿上,随后旁边的被子微陷,有人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

她知道那是李修尧。

她低垂下眼,从盖头的缝隙里看着李修尧身上穿的大红吉服。然后就教她发现,他这件大红吉服上袖口绣的花纹和祥云纹同她的嫁衣上的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耳边听到有人在唱着撒帐歌,还往床上抛撒着各种果子。她大红色的裙摆上就落了一颗核桃,在滴溜溜的滚动着。

上辈子她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她记得那个时候拜完堂之后李修源就不见了,她就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这喜床上。也没有人过来给她掀盖头,最后还是她忍不住,自己给自己掀开的盖头。

虽然她心中对上辈子她与李修源的事已经觉得很淡然了,但是这会儿,她还是忍不住的会将眼前的事和上辈子的比较起来。

她觉得这一定是她心中慌乱的缘故。一慌乱,自然就会觉得无措,也自然就会胡思乱想。

她脑中想着这些事,完全就没有注意到撒帐的仪式已经结束了,媒人正在笑着请新郎掀开新嫁娘的盖头。

其实李修尧这会儿心中也不淡定。他很紧张,手心都有些潮了起来。

在大同的时候,他领着五千士兵对阵瓦刺两万士兵的时候他都没有一点紧张,但是现在,他仿似能听到自己胸腔里的一颗心在扑通扑通快速跳动着的声音。

他用力的握了握右手,深吸一口气,然后抬手,飞快的掀开了面前大红色绣并蒂莲花纹的销金盖头。

沈沅原就在走神,这会儿眼前猛然一亮,她下意识的就抬头望了过来。李修尧也正在低头看她,两个人的目光就正好撞到了一起。

李修尧看到了她眼中闪过的慌乱和无措,他心中顿时就柔软了下来。

她心中肯定是很紧张的,所以这个时候,他还怎么能在她面前表现出紧张来呢?

于是他就很镇定的借着吉服宽大的衣袖子掩盖,伸手过来轻握了握她的手,低声的说道:“不要怕。”

他的手很温暖,让沈沅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她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垂下头,看着大红色马面裙上用金线绣的祥云凤凰纹。

屋子里有几位穿的很喜庆的妇人,不过沈沅一个都不认识。但好在那些妇人也只是笑着说一些吉祥的话,并没有做出什么很出格的闹洞房的事出来,所以沈沅就安心的一直低垂着头。

左右她今儿是新嫁娘,便是一直这样低垂着头,旁人也只会以为她是在害羞,并不会认真说她什么。而她也正好借着这个样子平缓一下自己慌乱无措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