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京磊和孙笑踏足其间的时候，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穆萤见状，微微抬起手来。一道治愈一般的绿光闪过，两个青年身上寒意褪去，浑身都变得暖洋洋的。
范无救和谢必安僵硬的脸有一瞬间的变化，但随即，他们就恢复如常了。
渡阴涧、走彼岸、路过三生石、脚踏奈何桥，短短十几分钟的经历，让葛京磊和孙笑恨不得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但很快，他们就没有功夫在意这些了。
望着几十米高、庄严肃穆的宫殿，再看支撑宫殿的，起码三人合抱才能勉强圈起来的柱子，两个人类青年顿时被其中透露出来的厚重的威严和煞气所慑，他们呆立当场，久久难以挣脱出来。
“回神了。”轻轻唤了一声之后，穆萤就率先走了进去。
柱子上盘缠镇压的鬼神无声的咆哮，每一个起码有几十个成年人捆起来那么大，不敢耽搁，生怕被生吞了，葛京磊和孙笑像只幼鸟一般，紧紧跟在她身后。
无数年间过去了，神魔凋零，就连地府也没有逃过末法浩劫。北阴酆都大帝、五方鬼帝尽数消亡，如今整个阴曹地府归十殿阎罗掌管。
而现在这一甲子，是楚江王在值班。
谢必安和范无救粗略的解释了几句之后就走了，好半晌，御案上坐着的楚江王才抬头：“听说你想让已死之人重返阳间？”
“对。”穆萤点头。
“大胆！”楚江王不怒自威：“你可知道，死人还阳乃大忌！”
“……”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根本糊弄不了穆萤。
这几万年里，不知道有多少大能前来，又闹了多少次了。当年某石头变成的猴子，把整个阴曹地府搅和的天翻地覆，因着猴子深厚的背景，最后不也屁事儿没有？
上古诸神诞生的时候，地府和天庭甚至都不存在。
让区区一个人类还阳，在穆萤眼中不过是芝麻绿豆大小的事。除了稍微麻烦一点，其他都不成问题。
因为顾及了地府的颜面，犹豫片刻，她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见穆萤久久不语，以为她这是心里生了畏惧，楚江王大袖一挥，道：“念你是触犯，速速退去，本王或可既往不咎！”
穆萤是不在意御案上坐着、头戴十二旒冠冕的王者，但葛京磊和孙笑却不能不在意。作为普通的凡人，他们对十殿阎罗的畏惧，是拓印在骨子里的。
强忍着跪地拜服的念头，他们动作轻之又轻的扯了扯穆萤的衣袖。偷摸看了上面端坐着的楚江王，两人战战兢兢的开口：“要、要不……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真不是他们怂，随便换个人来，他们也生不出反抗的勇气啊。
迎着两人可怜巴巴的目光，知道他们的担忧，穆萤的态度越发和缓。不想用武力解决这点小麻烦，想了想，将厉鬼化作的魂珠拿出，她道：“并非我不讲道理，一定要坏了你们的规矩。”
“只是那人被厉鬼残杀，这本就是你们的过失。我要带他走，也是理所应当。”
……她说的，的确没错。
死去的人没能及时带回地府，然后鬼魂变成厉鬼，最后造成厉鬼伤人确实是地府看管不力。
其实这种事以前也时有发生，只是没谁敢过问罢了。顿了顿，楚江王沉声道：“报上名来，我可以安排让他下辈子投个好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不必。”穆萤摇头。
“此间事此间了，下辈子的事过于虚无缥缈。”
“你休要得寸进尺！”见她这么执着，许多年没有被忤逆过的楚江王大怒。
见周围阴兵纷纷戒备起来，虎视眈眈的望着他们，葛京磊和孙笑恨不能当场昏过去。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当口，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似龙非龙、似虎非虎、似狮非狮、似麒麟非麒麟的瑞兽匆匆赶来。
原先终日在地藏王菩萨经案下伏着的通灵神兽谛听，已经沉睡了千年之久，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人间传说都知道地府最厉害的是地藏王菩萨，而非阎王爷，菩萨座下的谛听神兽更是非凡。
丝毫不敢怠慢，楚江王匆忙起身：“谛听大人。”
顾不得理会他，见穆萤如今化做了人身，于是谛听也跟着变成了一个身着长衫的青年。行了一礼，他眉眼儒雅谦逊：“大人。”
被无视的楚江王：“？”
大脑瞬间停止运作的葛京磊和孙笑：“？？？？？”
第22章 相逢
“你认识我？”愣了一下，穆萤眉头轻蹙。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地府, 按理说应该没谁知道才对。除非, 对方修为法力更胜于她。
难道，末法大劫之后, 天地间还有这样的存在么？
察觉到了穆萤的疑惑, 连连摆手, 谛听赶忙道：“您误会了, 我并不能聆听到大人的心音，但我认得他。”
遥遥一指，正对着穆萤食指上盘缠的那条金龙。
“我们两个是旧识, 当年末法大劫来临之前，我曾经邀请过应昭来地府避难。只是他没同意，没想到, 应昭最后竟然是去了您那里。”语气唏嘘, 谛听似有怅然。
翻了个白眼，大金龙并未理会他。
知道好友是个什么性格，谛听倒也不恼，他只是道：“这世上, 得天地所钟, 且尚有余力庇佑万千生灵的, 也就剩下大人您了。”
盘古开辟天地之后，森林与大地的主人应运而生。
不沾因果, 不入轮回, 一开始就绝了天道机缘, 故而她无法像别的上古神灵一样立身成圣，不承仙神造化，更加不能修炼，但同时，这也让穆萤超脱了六界之外。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她开辟出来的灵地，便是天道给予世间万事万物的最后一抹生机。
换句话说，穆萤的存在，是天道特许。
“你客气了。”她失笑。
两位大佬面对面站着，男声沉稳内敛，女声温柔如水，你一言我一语，看着格外的和谐。只是这样却苦了眼巴巴看着的两个大活人外加一位阎王爷。
“……”艰难的转过头来，孙笑不由得上下摸了好友一把：“兄弟，以后我孩子我老婆我爸妈以及所有亲戚从生到死的事儿，就都麻烦你了。”
这人上辈子，不，前十辈子到底是做了多少好事，才能撞这么大的运气。
以前常听老人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句话，孙笑只拿它当耳旁风，他现在才算是信了。
“……如果我跟你说。”长长呼出一口气，葛京磊喃喃：“我压根没想过我师父会这么牛逼，你信不？”
一开始，他只以为自己拜师的，是个武术教练。后来穆萤教自己打坐修炼，他又以为穆萤是个骗子。等到穆萤从天而降，从厉鬼手上把他救了下来，他又以为穆萤要么是玄门的，要么是修道的。
一直到现在，葛京磊的认知被彻底刷爆了。
他有想过自己的便宜师父是高人，但真的想不到她来头能这么大啊！
“我得缓缓。”死死按着狂跳不止的心脏，葛京磊觉得自己现在特别需要速效救心丸。
本来以为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够刺激了，但很快，更刺激的就来了。
在地府待了万年，隐约听过不少上古秘辛的楚江王见地藏王菩萨座下的神兽谛听对穆萤这样的客气，不由得心生忐忑。
忍了忍，楚江王终究没忍住，犹犹豫豫的凑过来，他小声问：“咳……我想问一下二位，这位大人，脾性如何。”
“！”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让传说中的阎王礼遇有加，理智全无，孙笑和葛京磊只是怔怔的望着他。
妈妈！儿子出息了啊！
好半晌，觉得自己不能给师父丢脸，葛京磊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只要不触及底线，她很少发怒。”
“那就好。”听到对方不是喜怒无常的角色，楚江王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不少神仙的脾气都不好。有的暴虐嗜杀，有的天性暴躁，有的强势，还有少数几个特别霸道。
以前地藏王菩萨、酆都大帝还有五方鬼帝在的时候，天庭还给他们地府几分面子。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地府战力最强的只剩下神兽谛听，而谛听还对穆萤这样的客气，想也知道是打不过的。
“多谢提点。”十二旒冠冕哗啦啦作响，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楚江王诚恳道：“待你死了，本王会好生给你安排的。”
“……不、不用了吧。”膝盖一软，葛京磊好悬没给他跪下。
就在孙笑不厚道的笑出声的时候，那边穆萤和谛听终于停止了交谈。
大佬与大佬之间，说话就是这么的简单有力。
“生死簿何在？”转过头来，谛听问。
不敢怠慢，楚江王朝御案招了招手，紧接着，一个墨玉一样的册子飞到他手中。双手托举，他恭敬道：“大人请看。”
随手翻到属于江文义的那一页，谛听将生死簿递给穆萤。
粗略扫过上面的生平记录，见江文义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穆萤轻轻在上面一勾，显示死亡的那一栏瞬间发生变化。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就这样活了。
因为整个过程太过轻描淡写，对穆萤来说仿佛像是吃饭喝水那样简单，作为普通人类的孙笑和葛京磊都被这一幕给镇住了。
维系地府运转的生死簿，除十殿阎罗外旁人都不能更改，就连神兽谛听也是一样，更别提其他生灵了。
除非，对方有绝对碾压的能力。
重新回到楚江王手中，饱受惊吓的生死簿嘤咛一声，瞬间就钻到他怀里不肯出来了。
呜呜呜呜呜，这人好可怕。
能听到万事万物心声的谛听：“……”
虽然听不见但大概能猜到的穆萤：“……”
从来不知道生死簿居然有自己意识的葛京磊和孙笑：“……”
“咳，让黑白无常去将那人类的魂魄送回，至多七天他就可平安无事了。”最终，还是楚江王强忍着尴尬，把生死簿往怀里一塞，然后开口打破了这片平静：“请问，你还有什么指教么？”
“没……”
就在穆萤即将摇头的时候，葛京磊终于想起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期期艾艾的扯了扯穆萤的袖子：“师父……”
“嗯？”及时住口，穆萤看向他。
“那个，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我父母去世后去了哪里？”将自己憋了一年多的心结讲出来，葛京磊忐忑极了。
“……”沉默了一瞬，穆萤眼神有些古怪：“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一个劲儿的往鬼宅里钻？”
“这事儿你早告诉我不就好了，还省得我跑这一趟。”她言语之间，微微带上了抱怨。
葛京磊：“……”
师父，事先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么牛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是早明白，他们一行五个也不至于遭这么大的罪。心中蓦然涌起一股辛酸泪，死死压下这股情绪，葛京磊满怀期待的望着她：“所以这事儿行不行啊师父……”
穆萤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一旁的楚江王。
楚江王猛地一僵，下一秒，他大手一挥：“没问题！”
葛京磊：“……”
看样子，自己之前真的是白折腾了。原来这在大佬眼里，压根不算个事儿，什么人不能与鬼相通，都是假的。
对地府的畏惧荡然无存，在得知父母还没有排上号，没有来得及投胎之后，怀着满心的复杂，葛京磊跟着楚江王座下第一鬼离开了大殿。
孙笑亲人尚在，没有想见的人，把那只厉鬼交给楚江王后，穆萤还有黑白无常带着他回到了人间。
见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整整的看着红彤彤的朝阳，孙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忘记这一晚的经历了。
*
葛京磊从来没有想过，现在的地府竟然跟人间差不多了。
没有排上号的鬼魂们，都被安排到了临时住所，蜂窝似的，密密麻麻几十层楼高。
正常投胎的鬼魂都保留了神智，有人劳碌了一辈子，愿意选择安逸，当然也会有人不满意这样简陋的环境，然后试图做出改变。
根据与时俱进的原则，地府几百年前出台了相应的政策。
但凡是对地府建设做出重大贡献的，一来可以选择参加公职人员考试，除了向黑白无常以及孟婆之类的固定职位之外，其他都是能考的。
二来嘛，上面会奖励地皮下来，然后鬼魂就可以自己盖房子，搬出又压抑又拥挤的蜂巢房了。
听完鬼将介绍的葛京磊：“……”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不觉得悲伤了呢。
粗略估计有个半个小时吧，看着眼前这个，完全不输帝都别墅的气派的大房子，葛京磊酝酿的情绪顿时被憋回了嗓子眼儿里。
隐隐听到里面传来了熟悉的争吵声，眼神不自觉的变得柔和，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他走上前去，然后敲了敲门。
“谁啊？”争吵声戛然而止，葛母从房子里飘了出来。
看见浑身上下冒着黑雾，足足两米多高、看起来威风凛凛的鬼将，她优雅又恭敬的叫了一声：“鬼将大人好，鬼将大人来这里是有什么事么？鬼将大人维护治安辛苦了，要不要进来吃点香烛？”
被忽略个彻底的葛京磊见她真的没有要看向自己这边的意思，终于，他忍不住小小的叫了一声：“……妈。”
“！”
被青年骇了一跳，屏气凝神望过去，好半晌，张了张嘴，葛母迟疑的叫了一声：“磊磊？”
“是我。”好久没听到这样的呼唤了，葛京磊眼眶很快就红了。
“……”久久没有吱声，就在葛京磊控制不住自己的思念，想要上前给她一个拥抱的时候，葛母一把把他推开，然后忍不住对着房子里面嚷嚷：“老葛老葛！你快出来！”
“我当初就说应该成立个基金，等三十岁定性了再把遗产交给咱儿子。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吧，他才二十五就把自己玩儿死了！”
“老实交代！”一把拽住儿子的胳膊，葛母气息不稳：“你后来是飙车撞死的，还是吸毒吸死的？”
“……都不是。”
瞪大了眼睛，葛母一脸震惊：“该不会是耍女人累死的吧？”
葛京磊：“……”
亲妈？
第23章 大佬
“出什么事了？”闻讯出门的葛父比葛母淡定多了，看到葛京磊的时候, 他只是稍稍愣了一下。@无限好文：尽在
片刻后, 葛父语气熟稔道：“啊……你也死了啊？”
“我就说要搞基金，财产不能一次性全给他吧, 你不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葛母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不承认是自己失误的葛父梗着脖子：“你怎么知道他是耍女人累死的, 万一是得病死的呢？”
“不可能！”哼笑一声, 葛母道：“我们出车祸之前刚带着他去检查过身体，医生说磊磊身体倍儿棒，活到八十没问题！”
葛父：“说不定对方是庸医, 误诊了呢？”
葛母：“不会，肯定是他后来染上恶习，然后才不行的！”
再次“……”的葛京磊见父母马上要吵起来了, 摸了摸鼻子, 他弱弱的说了一句：“我还没死啊……”
“不可能！”猛地回头，两人异口同声的否定。
“活人是进不了地府的！”他们坚信这一点。
葛京磊：“……”
嘤。
“唉……死就死了吧，这样咱一家三口也算是团圆了。”想起刚来地府的时候，自己也是死活不肯相信死亡的事实, 过了好久好久才无奈接受, 看到儿子, 葛父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曾经。
一脸唏嘘，他道：“阿媛, 你也别怪孩子了。”
“行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葛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一边摸, 她一边惊叹道：“嘿，这刚死的就是不一样，瞧，还热乎着呢。”
“真的？”没忍住，葛父也凑了过来。
葛京磊：“…………………………”
等夫妻俩摸够了之后，他面无表情的看向一旁的鬼将：“这位大哥，能帮我解释一下么？”
“这死孩子，怎么跟鬼将大人说话的？”几乎是瞬间，熟悉的巴掌就落到了葛京磊的头上。
在地府，听说十殿阎罗中的九个都在沉睡，剩下的管事儿的那位，从来就没露过面。就连黑白无常和孟婆，他们轻易也是见不到的。
所有鬼魂，平常接触到的最大的官，就是八十一位鬼将了。而面前这位，刚好是八十一鬼将之首，官阶基本相当于国家公安部部长。
这么一换算，也难怪葛父和葛母都要敬着了。
鬼将身上残存的感情不多，听到葛京磊的话，他只是顺着他的意思，冷冷的解释了一句：“你们儿子确实没死。”
见这里没有自己的事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大门口站定，缓缓闭上眼睛，鬼将道：“你抓紧同你父母时间叙旧，等出来了，我送你回阳间。”
“好。”葛京磊点头。
从来不知道鬼将大人还能这么客气的葛父葛母：“？”
一年多不见，儿子出息啦！
回到家，葛母下意识的把桌子上摆放的香烛往葛京磊手里塞，猛地想起来活人吃不了这个，她又赶忙放下。原地转了好几圈，葛母眼中藏着深深的激动：“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最近刚拜了个师父……”看着恨不得把附近邻居都通知一遍的亲妈，葛京磊满头黑线。
以前优雅的贵妇人，可能是发现人死如灯灭，富贵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性格变了好多。
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吐槽咽下去，葛京磊把自己和穆萤相遇的过程复述了一遍。
“……所以你儿子现在我也是有大腿可以抱的了。”呲了呲牙，他道。
看向自己的丈夫，葛母总结：“咱儿子走狗屎运了。”
葛父啧啧有声：“真是命好啊，这样都没把自己玩儿死。”
葛母反驳：“也可能是他师父心善。”
葛京磊笑容一僵：“？”
亲生的？
气哼哼的坐在沙发上，原本他是想反驳几句的，但无意间，葛京磊仿佛看到了什么。将桌子上一沓纸片抽出来，他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还有，我进门之前你们在吵什么呢？”
“别提了，还不是你爸。”瞪了丈夫一眼，葛母喋喋不休：“早知道他这么笨，我就不跟他过一家了。堂堂一个大老板，竟然连地府守则都背不下来。”
“人死了之后，婚姻关系就自动解除了，是你非要赖着我的，现在又来怪我！”经营公司几十年，都没人这么批评过他。恼羞成怒之下，葛父也嚷嚷开了。
……去世之后，爸妈的性格反而变活泼了。
嘴角抽了抽，葛京磊道：“……背地府守则做什么？”
摆弄了一下手中的纸张，没发现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他神情不解：“有什么用么？”
“当然有用啦。”以前是全职主妇的葛母像是突然找到了鬼生目标似的，整个鬼都在发光：“我准备考孟婆大人第三百二十七个助理的岗位，以后就留在地府，不投胎了！”
葛京磊：“？”
啥玩意儿？
舔了舔干燥的下唇，他小心翼翼的问：“那我爸怎么办？”
天啦噜，爸妈以后不会因为这个离婚吧？
“他也考啊，他考鬼差，以后帮着维持维持地府秩序什么的。”葛母道，摇了摇头，她忍不住抱怨：“就是你爸太笨了，我给他画的知识点他都记不住。”
话音落下，葛父的脸顿时黑了一层。
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葛京磊吞了吞口水：“你们在这边，生活的还听好的哈。”
所以他以前真的是白担心了啊啊啊啊啊……
思念之情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葛京磊就准备走了，临走之前，他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在底下有什么需要的么，我给你们烧点过来？”
“没问题啊。”葛父眼前一亮，偷摸往外看了看，见像个门神似的鬼将一动不动，他压低声音说：“你以前是文科生，大学学的也是文科的专业对吧。”
“那什么，你帮爸爸写一篇不低于八千字的论文。具体是什么题目，我之后会想办法托梦告诉你的。”
八、八千字？
葛京磊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瞪大。
像是没看出来他心中的抗拒似的，一旁的葛母也开口了：“等你出去之后，去我们墓前多烧点香烛，千万别烧纸房子还有纸钱，尤其是市面上印的大额冥币，那些东西数量太多，搞得地府通货膨胀，早就不值钱了。”
“再给我烧点衣服鞋子过来，地府这边卖的太丑了。”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物，葛母一脸嫌弃。
“还有就是，把我以前的首饰还有帝都地铁口的那套房子都送给你师父吧，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摊上你这么一个徒弟，真是委屈她了。”
葛京磊：“？？？”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后悔来这一趟呢。
出门之后，狠狠抹了把脸，他神情萧瑟：“……鬼将大哥，咱们走吧。”
*
鬼宅里，看到熟悉的黑洞再次出现，郭学栋他们惊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等到穆萤和孙笑从中走出来的时候，两人猛地愣住。
“我们先走了。”将魂珠放入江文义体内，谢必安和范无救略微拱了拱手。
一秒钟不到，黑洞消失。
终于，郭学栋他们能顺利喘气儿了。没有看到葛京磊的身影，一时间，两人心中忍不住泛起了嘀咕：“磊哥呢，没回来么？”
不会是……死了吧！
“他等会儿回。”摆了摆手，孙笑打断两人的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