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然忽然轻松的笑了出来,说:“我,其实也没那么想得到你的认可,因为你的话并不能代表什么。爷爷都已经承认我了,这是更改不了的事实。”

安以欣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远了几步,其实安以欣心软了。从小到大都是抱各种光环包裹着,成绩好,各种奖项更是数不胜数,大学专业学得好,到安氏后更是被各种追捧。极快的得到各界认同,独当一面。这些,都是她骄傲的资本,所以她趾高气昂,底气十足。

而安以然,从小就平平淡淡,没有特别突出,没有特别优秀,少话安静得几乎透明,什么都不争不抢。这样的人在她眼里由厌恶到怨恨,再是谢豪的事,安以欣彻底方寸大乱,对安以然做出极端的事在所难免。

只是,安以然这个可怜虫,一声怨言也没有,就那么接受了大家对她的怨恨。所有的一切本不该是她来承受,可惜她母亲走得早,一切只能强加在她身上。

如果,试着换位思考,她真的很无辜。明明很透明的事,可就是被偏执的思想左右。被人点醒了后,才发现弥足深陷,自己这些所作所为才多令人深恶痛绝。

安以然走近安父,蹲在安父身边,低低的说:

“爸爸,我也没有怨过你,真的。我很感谢你还认我这个女儿,我让你丢脸了,以后,我会把丢的脸都捡起来的。对不起,爸爸。”

安父沉痛的叹气,一直对她放之任之,他什么时候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早在第一次将她送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当她父亲的资格。

良久才说:“你不怪爸爸就好。”

安以镍在另一边坐着,双手捂着脸,低声道:“以前是我混账,爸,我让你失望了,给你丢脸了,我发誓,一定会把安家的脸面再挣回来。”

安父忽然笑出声,道:“好,好!我们安家,怎么可能就这么被击垮?别人都以为我们安家会一蹶不振,坐着看笑话,我们就偏做给他们看。好,很好!”

安母抹着泪,看安以然和安以镍都跟安父保证了,赶紧起身去拉安以欣,想拉安以欣也过去说几句。虽然现在安家没了,不用再争什么表现,可安父人还在,总得让安父高兴。安家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得为以后考虑。

可安以欣那性子也挺犟,甩开她妈的手忍不住怒吼了起来:“你干什么呀?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你是不是想逼死我才满意?”

安母那瞬间老泪纵横啊,伸手使劲儿往安以欣身上掐:“你个作孽的,你这是要逼死我啊,你现在拧巴什么?你爷爷都被你逼死了,你还牛气个什么?你就比不得安以然,都这时候了你就不能服一下软?说句软话你能死是吗?”

安父烦不胜烦,忽然一声暴怒道:

“都给我安静!要闹滚一边闹去,还嫌安家脸没丢尽吗?”

安母那边捂着脸呜呜出声:“我这是为的什么呀?我嫁进安家就没正经享过一天福,现在安家没了,你这是要我的命嘛…”

安母那边哭哭叨叨,声音渐渐小了。发泄完了就好了,所以没有人去劝,靠近她指不定更加没完没了。

安家东西都点全了,安父和安以镍上前跟银行的人交涉,安父跟着去了拍卖行,安以镍跟车去了二手市场。这里面不拿自己人盯着,谁知道银行到底兑了多少钱回来。今时不同往日,分分角角都得计较清楚。

“爸爸,要不,我陪你去吧。”安以然看着安父已经无法直立的背影,眼眶忽然一红,跟着跑上去低低的说。

“算了,你妈和你姐姐情绪都不稳定,你帮爸爸守着她们,别让她们出什么事,我和你大哥很快就回来,别单心,只是简单的交接而已,点算清楚就回来。”

安以然点头,赶紧转身,眼泪在转身的瞬间掉出眼眶:

“好,我会好好照看她们的。”

匆匆跑开,不是伤心,而是感动。爸爸,从来没这么语重心长对她好说过话,这么郑重其事的交代她事情,让她受宠若惊的同时又心酸得不行。

被搬空的安家已经被贴上了封条,她们现在无处可去,只能在安家小院外等着安父和安以镍回来,等他们回来才好商量下一步怎么打算。

安母大概也是被安以欣刚才伤了心,这时候正靠着安以然哭得凄惨。安以然偶尔安慰几句,心里百感交集。吐出热气望天,逼回满眶的眼泪。

没了沈祭梵,可她却有了家人。是不是,就应该是这样,不能要求太多?如果,沈祭梵和家人比,她无疑是站在家人一边的。而如今安家的情况,更不容许她这时候离开。

无论怎样,她会振作,就算做给沈祭梵看好了,没有他,她同样会过得好。

安父和安以镍先后回来,中午谁都没吃饭,全都饥肠辘辘。安母捂着肚子咬牙撑着,其他人都没提这事,或许这样打击的情况下,吃饭的事已经忘了。

“要不,暂时先去宾馆吧,就算有肯跟我们来往的亲戚朋友,也不会让我们全家都住进家里的,先去宾馆再慢慢合计。”良久,安以然才低声建议。

安家的不动产全部抵押,安母的私房钱首饰,安以镍背着安家在外面添置的房产也被收了去,安以欣的私人户头也全被收缴了个干净。安家人现在,是真的干净得很。安以然幸免,是因为她被逐出了安家,安家这一劫,其实跟她没关系。

安以欣看了眼安以然没出声,安以镍倒是先点头了,可立马又噤声,没钱啊。

只能想办法试试联系朋友,有没有人愿意帮的。顿了下说:“我就不去宾馆了,我打给朋友,这几天先在他们那去挤一挤。我们这么一大家子往宾馆去,实在也、不像样子,明天报纸…”

“安家都已经这样了,还怕丢什么脸?大哥,你还当你是以前的阔少爷?”安以欣冷冷出声讥讽道。

“行了,少说两句。你先打电话吧,能去朋友那挤一挤的就去,一家人都去宾馆,那开销得多大?”安父看了眼安以然,目光带过安以欣,然后对安以镍说。

安以镍走一边去打电话,可墙倒众人推,安家已经走到这个地步,谁愿意往自己身上摊事儿?帮安家不如帮个乞丐,安家那是被连根拔起,哪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现在出手,那就是个无底洞,谁愿意往那无底洞里扔钱。一去不回的东西,二傻子才会出手。

安以镍走开,安父看向安以欣,安以欣笑了下,说:

“我没有朋友,那些千金名媛们爸你比我更清楚,以前相互走动是因为什么。我没那么贱,这时候送上门去给人羞辱。”

淡淡的看了眼安以镍,看他脸色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傻了吧,那些个酒肉朋友能有几个真?

没多久安以镍土灰着脸回来,还有那么些难以启齿。安以欣无奈的笑了下,男人果然什么时候都要面子,底讽道:“算了吧,你把希望寄托在那些认钱不认人的狐朋狗友身上,还不如希望安以然身上的钱够我们住宾馆。”

安以镍一张脸被安以欣堵得成了猪肝色,狠狠瞪了她一眼。何必呢,这么说别人她心里未必就痛快。到底是男人,安以镍直接忽视安以欣的冷言冷语,看向安以然,顿了下说:

“以然,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既然留下来了,那么…”

“我知道,我有一点钱,但是不多。因为一直没有工作,所以也一直没有攒下钱来,不过,今晚住普通一点的宾馆是够的。我们先去宾馆再慢慢商量以后的事吧,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办法的。”安以然脸上一直很平静,这里,怕也只有她脑子在此刻是清醒的。很冷静的说,眼里透着坚定的神色。

安父欣慰的看着安以然,良久才重重吐了口气,道:

“然然,幸好,幸好爸爸还有你这个女儿。”

安母在大家都商议定了后忽然突突的说了句:“沈爷那么有钱,你好歹跟了他一场,就没拿走点什么东西?都已经被打成那样了,好歹也该拿点赔偿吧。”

安以然脸色白了白,苦笑了一声。枉费她想瞒着家里人和沈祭梵的关系,可大概,他们是早就知道得清楚了吧。所以,才会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才想起她这个女儿来。爸爸和大哥找上她的时候,就盼着这一朝呢。

碍,算了,想那多知道那么,也只是给自己添堵。再相信人性本善一次吧,再努力向家人靠拢一次,如果,她注定孤独一辈子,那也认了,以后都不会再奢望不该属于她的东西。只要他们现在真的想接受她,以前的事,都封存起来。

“我已经拿走了最重要的东西,怎么还能要沈爷别的?”安以然脸上带着笑意看向安母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恼怒半分。

“什么东西?”安母眼底出现了一丝亮光,就连安以镍都是眼前一亮。

安以然笑笑,弯腰把自己的画夹背上身,再去提她的包,边说:

“我的自由。”

安家人都是一愣,安以欣倒是笑了。边笑边摇头,说:“安以然,你总算清醒了一次。你做得对,天底下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以后,别再依靠任何男人,男人啊,都不是好东西。做得好,做得好…”

“以欣!”安以镍黑着脸出声,从谢豪野心被揭发后,她受了大刺激,就成了这样,时而正常时而让人心颤,千万别出了什么毛病才好。

“我说错了吗?大哥,你不这样认为?你看谢豪以前对我多好,可那实际上都是假的…”安以欣眼底冒着火辣的目光,安父上前拍了拍她肩膀。

“算了,以前的事还提他干什么?走吧。”安父扶了一把安母往别墅去外走。

一家子人,就安以然身上那点行李,安家人好点的衣服都交去了二手市场。安以镍伸手直接接过安以然手上的旅行袋,安以然低声说:“我自己来吧。”

“没事,我是你大哥。”安以镍提着走快了几步上前和安以欣一左一右扶着安母走,安父在另一侧。

安以然滞后了几步,安以镍那话,令安以然眼眶湿了。吸了下鼻子,看着前面走的四人,她如今,真的能容得进去了吗?

安以欣这时候回头冷冷瞪着她,语气不善道:“你磨蹭什么?还不快点?是想让大哥连你那块破板子也帮你背吗?”

安以然一愣,当即没开言笑的应着:“来了来了。”声音却带着哭腔,笑眼里满是泪,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抹了一把眼睛,赶紧跟上去,在安父身边走。

到了宾馆后,要了两间房。安家父子一间,女眷一间。进了屋很有默契的谁也没说话,倒头蒙头大睡。安母、安以欣都是连夜守在老爷子身边,在医院根本没怎么合眼,安父、安以镍这两天就更没睡好。如今大事已去,疲累便清晰浮现,所以谁也没再提任何事,全都睡下了。

安以然轻轻开门走了出去,再轻轻合上门。疲惫的靠在墙面,她身上是真没什么钱,以前剩下的,和漫画的稿费。而稿费发放都是要到次月才发的。她如今能拿出来的钱不错过一千块,刚才开房的钱,还是沈祭梵以前放在小包包里的。

碍,该怎么办呢?

捏着电话,反反复复的拨打魏峥的号,拨出去又挂断,拨出去又挂断。

她才刚从那里离开,现在又主动找上门,也太没骨气了点。虽然找的是魏峥,可魏峥基本上就只听沈祭梵一个人的,找魏峥就等于是找的沈祭梵。

安以然拿着电话在走廊上来来回回的走,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办法来。给钱丽打电话,可钱丽到现在在警局的立案还没消呢,还是会失踪状态。她能找谁啊,孙烙不见她,钱丽找不到人。她能找魏峥吗?魏峥会帮她吗?

如果是她一个人,她可能宁愿睡大街去也不愿意再跟沈祭梵身边的任何人来往,宁愿死了也不会再去自取其辱。

可她如今,急需救命的钱,救全家人性命的钱。无论以后结果如何,这一次她尽力了,她会问心无愧,如果这次躲得远远的,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最终把电话拨给了魏峥,魏峥正好在这附近,她也没问魏峥怎么会在这附近的。她电话一过去,魏峥就接了。直接让她出去,他就在外面。

安以然有一丝欣喜,觉得这是老天在帮他,要不然魏峥怎么恰好在这附近?

匆匆跑出宾馆,魏峥经常开的那辆车果然停在门口。安以然脸上闪过欣喜,赶紧跑出去。

魏峥打下车窗,看她跑路的样子有些怪异,微微皱眉,她是腿伤了还是腰伤了?怎么一瘸一拐的?跑近了看清她那张脸时魏峥愣了,挨打了?谁打的?

“魏峥,我正要找你,我只能求你了,我找你帮我,请你别再拒绝我好吗?”安以然趴车窗前,埋头探进车里对着魏峥喊话,因为跑动,所以气息有些不稳。

“你说,我不是什么事都能帮的,你先说说看,我合计合计。”忍不住盯着她的脸上的伤看,推开车窗说:“你先上车,找个地方坐坐。”

“不用不用,我不坐,”屁股痛,合计有淤血没散开,走路都挺痛的。早上还能感觉到屁股和下身不同的痛,到现在已经完全麻木了,根本分不清是后面在痛,还是下面撕裂的痛,“你下车,我们去那边的公园怎么样?”

魏峥又看了两眼她脸上的伤,点头,“你先过去,等我把车停了过去找你。”

“好,你快点哦。”安以然点头,眼神干干净净的,绝对的信任。

看着魏峥把车倒进停车位,安以然这才往那边先走。很快快步跟上了她,出声就问:“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安家人打的?”

照理说不是,今天挨打这伤不会是这样的状况,擦伤的地方明显已经结痂了,眼角和嘴角的乌青都成了块状,这明显不是今天伤的。

安以然摸摸脸,轻轻碰了下,还真疼。“嘶”的疼出声,出来这么久时间,她几乎都忘了脸上有伤这回事。眼睛微微暗了一瞬,笑着说:“没事,不小心噌的,晚上黑灯瞎火的,给绊了,没什么大碍。早上已经擦药了,过几天就好了。”

魏峥明显不信,安以然忽然抓着他衣服说:

“魏峥,能不能借点钱给我?我保证等我有钱的时候一定还给你,我可以写欠条的,利息由你来说,可以吗?不需要很多的,魏峥,我只能找你了。”

魏峥顿了下,面色为难,道:“姑奶奶,不是我不帮你,我只是个打工的,你也知道,我说是给沈爷办事,其实就是个打杂的,我一个月薪资还不够我开销的,我哪有什么钱啊?”

“不要很多的,五十万,五十万就够了,我可以写欠条,你不用担心我以后赖账不还。”安以然急急的说,她怎么会相信他没钱?他开的车,他穿的衣服,她虽然不认识什么牌子可也知道那都不便宜。

魏峥惊讶的看着她,反应有些大,声音调高了些反问:“小姑奶奶,五十万还不算多?我这辈子就没赚到五十万,安姑娘,你这是让我去抢吗?”

“你怎么可能没有呢?五十万是不少,可对你们来说并不多啊,对不对?”安以然当即反驳出口,急声争辩。

“那是对沈爷来说不多,姑奶奶,你看看清楚啊,我就是个打杂儿的,你忘了吗?我爷开会时候我们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就只能等在外面,可想而知我那地位有多底。你以前也在公司里上过帮,打杂的月薪是多少,你应该也清楚是吧?”魏峥表情严肃,连着推开她两步远,眼神往别处拉,不再跟她对看。

安以然还是不信,赶紧跟上去,又抓住他衣服说:“怎么会呢?你的房子我见过的,你一个人都能住那么大的房子,还有你开的车子,都是那么好的,还有还有,沈祭梵说你还投资了动漫产业,你在国内动漫业都是名人了…”

“停停,小姑奶奶诶,你不说动漫产业我还好受点,你一说我这颗心都碎了一地。我那些钱吧,就是往这里头扔了就没捞回来,所以到现在是连吃盐的钱都快没有了。你说我那房子,那车子,不止了,就连我这身衣服,都是沈爷赞助的,可不是我自己的。这上头你看到什么了吗?”见她很配合的摇头,魏峥点头,继续说:

“就写着‘沈爷’两大字啊,你就没瞧出来?我们给爷办事的,出去代表的都是沈爷。这些,都是沈爷身边人必备的行头。”

看了看她,满脸为难,低声再说:“所以,我是真的帮不了你。不过,钱帮不了,别的可以,比如你要抬什么抗什么,我还是有力气帮你的。”

安以然苦笑了下,她有什么东西让他抗,让他抬的呀?低头掩去脸上的苦涩。顿了下,抬眼望着他说:

“魏峥,你是不是怕我不还呀?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挣钱,一定会还你的,我打欠条你还不放心吗?我人品很有保障的,虽然不知道信用值是多少,但是,我绝对绝对不会赖你的钱。你帮帮我吧,魏峥,五十万没有,三十,不,十万,十万就行,可以吗?”

魏峥叹气,拉着她往一边休闲长座椅去,把她往座椅上按,按下去她站起来,魏峥侧身还没坐下看她站起来,又伸手把她按下去,安以然又站起来。魏峥叹气,下了狠手按着她坐下不松手了,出声道:

“你别任性,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这事…”

“我不坐,你坐吧,我站着就可以。”安以然推他的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疼死她了都。扯动全身的神经,疼得她眼眶泛泪。

魏峥看她泪眼朦胧的,就跟他怎么着她了似地,赶紧松手,“得得得,你不坐,你站着,我们就这么说,成吧?”看她点头,魏峥再道:“别哭了,我也没说什么。”

安以然点头:“我知道,魏峥,你真的不能帮我吗?除了你,没有人能帮我了。”

魏峥坐下,抬眼挑了眼看她,得,他还是站着吧。

站起来说:“你也得体谅我不是?我能帮你的什么时候没出手帮你了?好歹我也是你大哥,我把你当自家妹子,就是真心向着你。不是真心向着你,我能一次次背后提点你?你真当我吃多了找抽呢。”

安以然茫然的望着他,“大哥,那我该怎么办?”

魏峥顿了下,说:“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有点委屈你,不知道你肯不肯。”

“我肯我肯,你说,只要能借到钱,受点委屈没关系的。”安以然连连点头,眼底露出希望。

魏峥顿了下,看着她,迟疑着:“还是算了,别我一说,你又说我是居心不良。嗨,我也为难啊。”

“不会的,你说吧,大哥,我现在真的没人能帮我了,你就说吧。”安以然拉着他的衣服低低的哀求。

魏峥点头,“这可是你求着我才说的,其实,也不难啊,五十万对我们来说很多,可对有些人来说,那算什么呀?九牛一毛的事儿,我是想,你呢,跟爷认个错,跟他说两句好话,他一点头,五十万你就拿到了。”

“沈祭梵?你还让我去找沈祭梵?”安以然忽然大声而出。

“京城贵人多的是,可你认识吗?到底是你跟爷认识比别人熟是吧?你就委屈着跟爷道歉,先借点钱有什么不行?”魏峥开始苦口婆心的劝。

今天他要是劝不回安姑娘,得,他也甭回去。

97,出路 意外的人

安以然眼睛瞬间就红了,扯着魏峥衣服的手顺势推了他一把,朝他怒吼:

“就是不行!就算没有人帮我也不会再去找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我们家一家人垂死挣扎也不会再去找他,死也不会!”

魏峥叹气,弄不懂这祖宗又闹什么脾气,看她转身要走,当即上前一步使手拽住她衣服说:

“你这又是何必?爷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昨天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得先顺着他,你倒好,开口就那么一通吼,你没看到爷那脸色。男人都是面子的,爷被你那么当众吼,能不来气?昨晚上挨收拾了吧,记恨了吧,你这不是自找的?”

安以然抬眼怒目横瞪,抿紧了嘴,脸伤伤痕交错跟她此刻狰狞的表情纠错在一起,真是极难入眼。魏峥伸手去挡她的眼睛,不想看到她怒火喷发的眼。

“说你两句就这样了?你也真够行的,还没人敢对沈爷那么吼过…”

“魏峥,你要再提他我就跟你绝交!”用力推了他一下,转身快步离开。

魏峥叹气,女人真麻烦!

快步跟上去与她并肩,说道:“你这小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小姑奶奶,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不要被一时的愤怒牵引错失了最好的机会。你要问我的意见,我肯定是偏向爷的,但选择权在你手里,你愿不愿意还是看你自己。”

安以然捂着耳朵,越走越快,“你别跟着我,当我没找过你。”

她越走越快,魏峥也提速跟上,走得还挺自在,继续道:“你要明白,不是我让你怎么样,我这不都是为你好?你看看这段时间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了?你喊我一声‘大哥’,有事找上我了,我帮不了,我肯定也得给你最好的建议。当然,这是我认为的好建议,你听不听还在你。”

绕来绕去还是那意思,顿了下又说:

“其实吧,沈爷对你是真的挺容忍了,爷以前是个没脾气的人,你出现我们才真正感觉到沈爷的人气…”顿了下,大概是意识到他这么说她可能听不懂,又换了话题继续说:“不是只有你有脾气,男人也有脾气啊,你得顺着他。沈爷…”

“魏峥!”安以然忽然站住,愤怒的转身怒道:“我真是烦死你了,你能不能别说他了,你看不出来我已经很讨厌你了吗?今天算我错了,找上了你,你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我不耽误你了,再见!”

魏峥愣了下,姑娘这是真来气了?到底是没把她的生气放在眼里,宽和的笑了下说:“看看,才说几句就恼羞成怒了,忠言逆耳,不顺耳你也得听啊。”

安以然气短的笑了下,抿着唇抬眼看他,不说话。魏峥被她那么盯得莫名,目光又不由自主的往她脸上的伤看,实在挺毁形象的,她脸上哪些伤目前比她那张抢眼多了。良久安以然才低低的出声道:

“你知道我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魏峥愣了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安以然浅浅的笑着,眼眶已经有些湿了,缓缓出声道:“沈祭梵弄的,不止呢,身上还有,你要看吗?”

魏峥赫然,带着散漫笑意的表情渐渐沉下去,目光也在瞬间转暗。

“那样的侮辱,我,没有比他那样对我时更想死的时候了。我知道我可能变坏了,不应该那样,可我现在真的,开始恨一个人。我恨他!”安以然安静的说着,安静的流泪,又安静的擦掉淌过脸颊的泪水。

扬起湿气氤氲的泪眼望着魏峥,紧紧抿着嘴,狠狠咽下因为不堪的回忆而汹涌而出的泪,叹气,勉强笑着说:

“我不会去找他的,所以,请你不要再说了好吗?”

魏峥脸色被黑雾照面,在想什么安以然也没有兴趣知道。勉强带出笑意,伸手轻轻推着他胳膊满不在乎的撇撇嘴说:“碍,你生气啦?我没说你啊,真是奇怪,魏峥怎么生气的?我那么过分的时候你眉头都没皱过一下的,我说沈祭梵几句你就能生气?你对你老板可真是衷心。”

当然,她没有讽刺的意思,这是事实。沈祭梵身边的人,她认识的几个人,真是对他异常衷心,沈祭梵那人那么过分,他们还毫无怨言的给他做事。

算了算了,跟她又没关系。他那么过分,她之前不照样巴巴儿的往他跟前凑?呵,现在走出来了再回头看,真的很想甩自己两耳光。他说她在他心里是特别的,其实,只是敷衍她的吧,特别吗?大概也只因为她晚上给他暖床了。亏她自己还傻不伶仃的装着满腔爱慕,她的傻样儿,在他眼里肯定很可笑吧。

“我没别的意思,就想说没事了,你别为难,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不耽误你了,你忙吧,我先了。”安以然笑笑,从他身边走过。

魏峥吐了口浊气,她的事,他压根儿就没权利插手。顿了下,走上前说:

“我为刚才的话道歉,你别往心里去。我并不是一味偏向沈爷…”魏峥是真没想到沈祭梵竟然会动手打她,心里涌起来的情绪差点让他瞬间失控,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了,大概是把她当自家小妹,她受了委屈,他不忍心也在情理中。顿了下说:“不说他了,我刚开车过来时看到那边有家药房,去买点药膏擦擦吧,女孩子的脸最重要,别留下什么疤。”

安以然抓抓头发:

“碍,我根本就没当回事啦,我没那么容易生气的。你能在这时候还会理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你也别因为我就跟你们老板对着来,他那人其实小气得很,小心把你开除了你到时候可真就比我还惨了。”

魏峥笑笑,他这辈子注定只能给沈家卖命,要能离开沈家,那才是他最大的幸运。提着肩上的衣服说:“走吧,先去买药,别的事,我们再从长计议。”

她这档口魏峥是绝不敢出手帮她的,沈家最不缺的就是为沈家卖命的暗卫,暗卫营里每天都有人消失,谁管了去?即便他现在走出来了,也还是沈家的死士,这都是不可更改的事。这样的背景下,魏峥怎么可能跟沈家家主对着来?

沈祭梵那话是没说明,可那意思明显了,这个女人他要定了,该怎么做底下人都给掂量着。魏峥要敢插手这事儿,他照样会消失得悄无声息。

“碍,其实没什么关系,你要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会找点药涂的。”安以然还是不想麻烦他,也不是介意他跟着沈祭梵做事,是不想再耽误他。

“走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点事都不能做,那我这个便宜大哥有什么用?”魏峥推着她往令一边转,心里在合计着怎么帮她又能避开沈爷不被发现。

“碍…”安以然被他推着,叹着气,算了,反正也是要买药膏涂的,主要是真的挺痛的,身上没所谓,穿上衣服就遮住了,可脸上,她其实也介意的。

魏峥拿了一大堆药,走出药房时说:“走吧,请你吃饭,什么事都别想,先填饱肚子再说。”

安以然赶紧摇头,“不用了,魏峥,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得回宾馆去,我家人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心情很不好,我得回去照看着。”

魏峥看着她,心里叹气,他真是不明白她的乐观来自哪里。安以然懊恼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们毕竟是我的家人。人都会犯错嘛,就当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了。你不用那么看着我,我都明白的,如果到时候还跟以前一样,我不会再回头的,放心吧。碍,算了,跟你说你又不会理解。”

魏峥无奈的笑笑,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说:“记得擦药,钱的事,我尽量帮你想办法,但是你要耐心等等。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很多事都受了限制,不过,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找上我了这件事我不能帮也会尽力。”

“嗯,谢谢你,你去忙,再见。”安以然笑着点头,拿着药头也没回的走了。

魏峥看着安以然离开,心里不忍,寻常人家她这样花样年纪的姑娘该是最享受生活的时候,谈着恋爱,享受家庭的温暖,幸福快乐的生活着。而她…

魏峥一回头,舒默那双别有深意的狐狸眼出现在眼前,魏峥冷冷看了他一眼:

“你很闲?”

舒默笑着回应,双手插兜里跟上魏峥,出声笑道:“魏峥啊,你是不是忘了她是谁的女人了?你该不用我提醒啊,可别在姑娘身上太上心。要知道爷的东西,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为她好,你还是远离着些。”

魏峥看着舒默,挑着笑,没回应,倒是理直气壮的看着。舒默觉得无趣,啐了声儿,笑道:“嗨,你那眼神儿可真是利,我也没说你别有居心呐,咱兄弟二十几年了,我还能卖了你不成?不过嘴贱的提醒你一句,那安姑娘对感情近乎白痴,别你一头深扎进去了,她还一脸茫然,爷不就这样了?你对她好,对她不好,那姑娘也没所谓的。所以吧,我知道你是任务在身,可没必要搭上心。”

肖鹰差点就把他给带了,这要是再惹上安姑娘,得,魏大哥该是直接消失了。

魏峥笑笑,伸手拍了下舒默肩膀说:“你想多了。”

擦身走过,舒默手指擦擦鼻头,抬了下眉头,自言自语了句:“但愿如此。”

安以然回到宾馆时,安母和安以欣都还在睡,安以然拿着药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抹药膏。身上乌青不少,除了欢爱留下的暧昧痕迹外还有擦伤。

出了卫生间安以然一直在画漫画,漫客网站连载的漫画是不能断更的,存稿不多,所以必须得抽时间画。

安家人大概是受了太大的打击,这一睡,直接睡到了后半夜。安以然困得没办法,两张床,安母和安以欣一人睡了一张,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又坐回了椅子上,一杯一杯的水喝下肚,想保持清醒又去洗脸,还是困,只能缩在椅子上睡。

安以欣醒来就看到安以然睡在椅子上,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怪不得那么饿,老实说她是被饿醒的。又看向安以然,目光有些冷,真是傻子,上床跟她一起睡她也不会踢她下去啊。

下地,走过去推醒安以然:“上床去睡,这时候要感冒了谁有空来照顾你?”

安以然被安以欣推醒,头晕沉得厉害,点头的同时答应:“好。”

坐了好一会儿,头才渐渐好一点。闭目了会儿觉得好些了,也清醒了不少,这才看向坐在床上刷手机的安以欣说:“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安以欣抬眼:“你是猪脑子吗?现在哪家店还营业?”

安以然笑笑:“我不是猪脑子,是你笨,桌上有宾馆放好的泡面和零食,你要是饿的话可以先吃,明天结账。不够还可以去前台拿,不过,也只有泡面粉丝。”

安以欣抬眼看她,眼里带着冷意,却看得出并没有生气。忽然冷笑了声:“不错啊,知道还嘴了,我还以为你永远都是个任人打骂的蠢猪呢。”

安以然不说话了,知道安以欣是得理不饶人那种,没想跟她计较,她要计较的话从小到大能要计较的那可就多了。清醒了一点,又埋头画她的漫画。她现在没有工作,漫画就是她唯一的收入来源,有时间的时候多画一张是一张。

安以欣觉得无趣,冷哼了声:“你整天不学无术抱着那个板子有意思吗?不思进取,如果我是你,即便没有家人在身边,我也会努力再振作起来。这个社会还能找不到一口饭吃?用得着依附一个男人吗?自甘堕落。”

安以然手上不定走动的笔画顿了顿,又无所谓的笑笑,淡然回应道:“自甘堕落的我,拜姐姐你所赐,被所有公司以品行不端,私生活混乱等等我无从解释的理由拒绝。连家人都抛弃的我,那时候会被毫无人关系的人们接受吗?”

安以欣脸色一僵,被安以然堵得哑口无言。又苦笑,良久才说:“所以你在怪我?”

安以然暂时停下手中挥动的铅笔,抬眼却没看安以欣,久久才说,“算是吧。”

都已经过去的事了,现在说来不过是徒添悲伤,只能更加瞧不起自己的懦弱。又笑笑,看向安以欣说:“姐,我没恨过你,你信吗?”

“呵呵,你想告诉我你这是以德报怨?要我现在感激你?”安以欣冷笑道。

“算了,话不投机。”安以然从来就没想试图跟安以欣沟通过,安家,安以欣是足够的优秀,连安以镍都远不如她。安以欣有足够的资本藐视她的一切,她在安以欣面前,确确实实什么都不是。嗯,事实,她早就习惯了。

安以欣嘲弄的笑笑,不知道是在笑安以然还是在笑自己。

安母没多久也醒了,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她们两个,出声问:“几点了?”

“四点多呢,妈,你再睡会儿吧,还早。”安以欣回头看她妈说。

是还早,可她们也都睡了十几个小时了,安母脸色苍白得难看,头发乱糟糟的,顺手拔了几下说:“有没有吃的,实在饿得我胃痛,头晕眼花的,赶紧找点吃的给我,再不吃东西,我就要饿死了。”

安以然那边已经放了画夹和铅笔,好在她刚才烧了开水,直接拿了盒面就给泡了。低声说:“现在没有别的了,先将就吃点吧,天亮了再出去买。”

安母脸色不好,眼神不带正眼的看安以然说:“你就给我吃泡面?”

安以然笑笑,“还有这些零食,妈,你是要吃面还是零食?”

安母指着安以然想出口开骂,安以欣忽然出声:“妈,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面只有一盒,你吃面我就吃零食,你不吃就吃零食我吃面,你选吧。”

安母被安以欣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愤愤难平。又叹气,想着好歹她出身高门,一生无忧,竟然都这个年纪了还受这种苦。一想就悲从中来,暗暗抹着泪,到底是命苦啊,命中注定的。

安以然想说什么,安以欣抬眼瞪她,安以然转眼撇开,算了,亲生女儿都没说话,她出声,不就是找骂吗?面泡了几分钟,估摸着熟了就推给安以欣。

安以欣扮好后端给安母,叉子递给她:“将就吃吧,一天没吃东西了,好歹有吃的,估计明天连这个都没得吃。”

安母接过吃了几口,也是饿极了,并没吃出什么味道来,好吃,还是难以下咽,反正就是把东西吞下肚了。吃了几口缓过劲儿后问:

“明天就没有了?怎么,她想丢下我们自己走?”安母的目光看向安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