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的对手,这话很对。伯爵公派出去的人在几次碰壁之后全部撤了回来,漫无目的的找显然不是办法,伯爵夫人不会蠢的还把小儿媳放在马德里。可如果出了马德里,范围就广了,在哪里去找?

伯爵公到底是有他的方法的,不然也不会狂妄几十年都没人成功动到他。

墙上悬挂的世界地图上,地标一一划过,最后目光锁定在海上。把思维一扭转,结果就出来了。地上找不到,不可能送上天去,那就只有在海上了。西拔牙海域甚广,但在海域之类显然不会是目标地,应该是在大洋之中。

只有在大洋之中,才不属于任何国家管辖,那样就可以为所欲为。

伯爵公最先是想找到人,用小儿媳去威胁那个本事的儿子。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与其威胁人,受人指责,不如就送回去,看他们窝里斗,这样似乎会更精彩。

这什么时候送过去,也得挑个好日子,最好,能赶到婚典当天。

“伯爵大人,少夫人会听您的吗?”玛罗对伯爵公撤回所有人的命令表示很疑惑。

“会,玛罗,你可不能小看了女人的报复心,夫人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女人,是世上最狠毒的生物,等着看吧,好戏才开始。”伯爵公朗声大笑,心情分外愉悦。

玛罗点头,伯爵公拿了支精美的飞镖,抬手飞镖就射中了墙面上世界地图上的无人岛,侧目看向玛罗,问道:“让你找的人,到了没有?”

“没有,那女人要价太高…”简直天价,一个盗墓的,什么本事没有,为伯爵公办事是她的荣幸,她竟然还敢开口要天价?真是不自量力。

玛罗觉得这事根本就不用假借他人之手,她自己就能把少夫人带回来。

“你懂什么?鼠目寸光!天价也请回来,这事情,我们最好站得远远的。一开始艾瑞斯是无暇顾及到我们,等事情平静之后,他就会慢慢反扑,我得在第一步就部署好,最好把自己摘择干净,要他心甘情愿双手把大位捧到我手上。”

不流血的争斗,才是最明智的,与其跟自己儿子斗,不如拉拢,最好让他只愿放弃。瞧瞧那娇美的小儿媳多勾人?双宿双飞吧,走得越远越好。

“可,伯爵公大人,官灵儿只是一个盗墓的,她能平安横渡大洋将少夫人带回来吗?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个不识好歹的,我会过她,她并没有多强,连伯爵府的二等亲卫都打不过。伯爵大人,让官灵儿去,怕是会坏事,如果是我…”

“闭嘴!”伯爵公怒了,目光瞬间凌厉:“不是去打架,是偷人!”

官灵儿虽然是盗墓出身,可这个女人拥有一流的逃生术,曾经被抓二十一次都成功脱逃。他要的不是铁金刚,有多大能耐。一个人再厉害,硬打,对付得了枪支弹药?这不胡扯吗?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转移,需要脑子灵活的人去。无人岛防卫森严,顺利脱逃并不容易。

再说,就算官灵儿救不出人来,牺牲的也是外人,与他们毫无关系。

玛罗见伯爵公发怒了,当即应话,出去办事。

官灵儿是两天前登陆无人岛的,已经摸清了医院的路形。此时这冷艳的女人正坐在悬崖边上最大的那棵树上,靠树杈躺着,手里拿着绘制的地图。

她只能在半夜才能开通通讯装置,其他时候信号一旦干扰到医院的信号源她就会被发现。她接这个任务还有个搭档知道,此刻正坐在华盛顿某幢大楼里给她全程监控着,同样是个美艳的女子,正慢搭斯里的嚼着口香糖。

“左边两百米左右有生物接近,右边三百米处有人在打野战,十点钟位置约两百米左右有女兵出来巡视…你手机在闪,小心点。”

官灵儿垂眼看着手机,嘿哟,这个地儿还有信号?她男人凌天打来的,瞟了眼,直接关机。工作时候不谈情,这是她的习惯。看了眼手机,到底还是揣进兜里了。这玩意可是祸害,要不是还有点,她直接扔掉了。

“你确定能到那边?我什么时能行动?”官灵儿低声问。

华盛顿那边的女人煽动着两层假睫毛,快速的查了一遍所有设备的数据,确定一切正常后,道:“明天,你要在季风来之前就把人带出去,过了那个点就晚/完了。”

“明白。”官灵儿收了线,关闭一切通讯信号,瑞莎是她最信任的人,她经手的事,她不会怀疑。

瑞莎吐了口香糖,在通讯结束后转身,摊手,笑得美艳如花:

“你看到了,她这次,死定了。”起身,曼妙的身姿靠近身后的俊美男人,蛇一般的双臂缠上去:“我们的日子,快来了,等这笔钱到账,天哥,我们就收手,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好吗?”

“好,但是,你得在钱到账后,划一半在我的账上。”男人直接按上了瑞莎的敏感点,极尽挑逗。瑞莎眼底闪过迟疑,却还是点头:“好啊。”

官灵儿目光看向医院,眼里闪着灼亮的目光。悬崖峭壁上,趴着一个身形瘦小的少年,官灵儿笑笑,那小子倒是激灵,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小小年纪,城府还挺深。要能离开无人岛,怕是会成为第二个沈祭梵。

官灵儿在这里呆了两天,除了掌握这里的所有资料外,其他时间都在注意着那少年了。她可是亲眼看到他从悬崖上跳进深海,半小时后又爬了上来。不说他游泳的本事多厉害,单就水下闭气这么长时间,也极少人能做到。

这小孩要能收服,往后可是一把好手。官灵儿转动着眼珠子,不过看到少年眼也没眨的解决了一个护工后,这想法就打消了,她可不想养条毒蛇在身边。

那么小的年纪,竟然那么心狠手辣,还好是被关在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儿,要是放了出去,将来不是一代伟人就是一个魔头。官灵儿很好奇那少年为什么这么帮着那个笨女人,但照那少年的行事方式来看,无疑笨女人身上有可利用的价值。

天亮安以然就醒了,按照往常来看,今天又该换护工了。也没理会,就坐在床边画画。护工走了进来,药放在一边,后面是早餐。

早餐放在一边,安以然也没吃,送餐的人出去后护工并没有出去,就站在一边。安以然低低的出声:“等会我自己吃。”

“吃吧,今天的没毒。”护工低声道。

安以然猛地抬眼,护工依旧笑得温和迷人。安以然硕大颗眼珠子微微半合,眼熟极了,却不敢冒然相认。顿了下,也实在饿极了,拿着早餐就开吃。面包很干,她还是吃不习惯这边的早餐,灌了几口牛奶好多了。

胃被饿得很小,没吃多少就有了饱和感。安以然把剩下的照常扔掉一般,然后残留了些在盘子中。护工冷静的看着她做这一切,待她再度坐回床上后,这才收拾东西推着餐车转身离开。

安以然咬了咬,到底,是不是她?如果是,为什么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果不是,护工应该问她为什么这么做才对。

在护工走到门口的时候,安以然终于按捺不住,低低喊了声:“灵儿?”

她真的太想离开了,在这里被关上三年,她一定会真的疯掉。她等不了三年,她想离开,她迫切的想要离开。所以,她要抓住一切机会。

“是你吗?”安以然看着停下脚步的护工,眼底窜起一丝欣喜,抖着声音再问。

护工转身,前一刻还带着令人讨厌的迷人微笑,下一刻立马五官重大扭曲,在原地一蹦,直接扑向安以然,双手卡在安以然脖子上大声道:

“笨女人,你总算认出我来了,哈哈,想我了吗,想我了吧?”

安以然被官灵儿卡住脖子,脸色瞬间就憋红了,有些眼皮翻白,脑袋几下就被晃晕了,干咳着,边伸手推她,憋着气息道:

“灵儿,灵儿我要死了,憋死了,快放开。”

官灵儿手一松,转身以一个极其撩人的姿势坐上了床,笑得一脸妩媚,道:

“安小姐,你不笨嘛,还知道装疯卖傻保命,是那个少年教你的?”

官灵儿到底是混迹江湖的老手,这些情况随便一猜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了。

安以然点头,“他是西格,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已经死了。对了,灵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这么度偶人守着,你竟然也进得来?”

官灵儿挑了挑眉,“这说明我够本事,”起身,在屋里走了一圈,在看这简单的屋子有什么可以利用得起来的,边接话道:“我是来带件价值连城的宝贝走的。”

“什么宝贝?”安以然下意识反问,顿了下又很不忍心打击她的出声道:“这里,不会有什么宝贝。我觉得,你这次可能又被你同伴出卖了。”

还记得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她就是被同伴出卖的,不然也不会去闯霍弋的地盘。

“你倒是挺关心我。”官灵儿声音天生偏冷,不熟悉她的人会以为她是在生气,其实这就是她最平常的语气,微微转头道:“那个少年,西格少年,并非你想的那么好。千万不要平白无故答应他什么条件,那少年,是条毒蛇。”

“怎么、会呢?”安以然愣了下,不明白官灵儿对西格的敌意来自哪里,他们根本就没见过,见到老朋友心情真好。起身跟着官灵儿在屋里慢慢的走动。还帮西格说好话,道:“你不要对别人都有成见,西格是好人,再说,他还是孩子呢,你这样说他,不公平。”

“呵呵。”官灵儿轻轻的笑,没再出声,跟她毫不相干的人,她那么较真干什么?

“下午我们离开这里,可能,会有点艰险,不过我会保证你活着回去。”官灵儿低声道,安以然眼睛瞪得老大,诧异的看着官灵儿,“你不是开玩笑的对吗?”

这里层层守卫,她们怎么可能逃得出去?她知道官灵儿可能有些本事,可是,把要从这里离开说得这么轻松,可能吗?

官灵儿目光停在上面的气窗上,缓缓的摇头,暗暗道:上帝啊,今儿才发现,你原来是好人。竟然给她留了一排气窗,这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对,中午那顿饭,你要吃完,这样才有力气走出去。”要是落在海上,通讯装置都受到干扰或者出现别的问题,这都有可能让瑞莎联系不到她。瑞莎找不到她,直升飞机过不来,她们就不得不在海上漂十几天,十几天无疑能饿死人。

安以然下意识的点头,心底涌起一股浓浓的感激,不论官灵儿是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论她有什么目的,她都十分感激带她离开这里的人。

她一直以为自己活得很辛苦,从小就被人排挤,被人厌恶。可到现在才知道,世上的事情,她经历过的那些,都算什么?比起身边的这些人,她的经历简直不值一提。无法想象他们的生活是怎样的,原来她一直都蜜罐子里生活着。

安以然脸上的笑很坚强,吸了口气:“我会,活着回去。放心吧,灵儿,我努力不让自己拖累你。”她确实是个麻烦精,总是在紧要关头成为他们的累赘。

官灵儿出去了,千万叮嘱安以然不要将这事告诉第二人。官灵儿说的第二个人,无疑是西格。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再者,她没那么大的本事带两条人命走。带得出去,但是活不下来,那也是白搭。

安以然心里很为难,没有西格,她肯定早死了,不是被毒死也真成了疯子。她们之前畅想过那么多次,如果可以出去,会怎么活得更精彩。

西格说他会证明给他的父亲看,他不是一个傻子,他有比哥哥更强的本领,他会更好经营一个大家。那是一个一直被人轻视和不屑的孩子的决心,安以然听着西格说的话,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她当初同样是处境,在家里,无论她做得再好,都得不到认可。可想想,到底她比西格幸福多了。至少她的家里并没有让把她这个多余的人送去医院关着。西格,比她可怜过了。

安以然在画着送给西格的画,这是给他的礼物。但每画一笔,心里就沉重一分。忽然她把画纸撕了,伸手拍着头:安以然,你怎么可以变得这么无情无义?难道你真的想自己离开不管西格吗?你这样跟你恶毒的婆婆有什么两样?

中午照常时间吃饭,然后是午休,午休之后有全身按摩的人进来。人都出去后,官灵儿把安以然碾磨成粉的安眠药洒进了水里,端出去给外面的女兵喝。是安以然送出去的,带着这里护工的招牌式微笑。

送水出去这不是第一次,女兵们到现在也都放下了戒心。毕竟这里层层戒备,也这么久都相安无事,留守在这里的女兵都放松了戒备,即便那女人真要耍什么花样,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她们还是绰绰有余。

下午大约在三点钟左右,官灵儿进来了,门上了锁,钥匙直接冲进下水道,里面外面都开不了门。安以然惊讶的看着官灵儿,想伸手去抓被冲走的钥匙,一脸的着急:“你把钥匙扔了,我们怎么出去?”

“又不走门,钥匙拿着也没用。”官灵儿耸耸肩,一脸的理所当然。

安以然愣了下,站起身道:“那你,还把安眠药放进水里给她们喝?”

她以为官灵儿想让外面的人睡过去,然后趁机逃走的。可,不走门吗?

“那么大一包药粉,多重你知道吗?我们身上的重量都是计数的,多一点就得少带一点食物,你觉得食物重要还是这玩意重要?”官灵儿看了眼安以然,顿了下再道:“就算放倒了外面的人,也不能从外面走,走廊监控无死角…”

得,跟她解释那么多,她也听不懂,还是打住。

官灵儿看准了时间,还差十分钟,足够了。跟安以然把床板过去,放在墙下,屋里的椅子架上床。让安以然踩上凳子,安以然一声不问,直接照做。这个时候,她只需要听从,不需要知道太多,照做就是最大的配合。

官灵儿看了眼高度,觉得刚好合适,问了句:“爬得出去吗?”

安以然禁不住被噎了下,转头吃惊的看向官灵儿:“让我,从这里爬出去吗?”

开玩笑吧?她怎么可能怕得出去。气窗就三十公分高,长长的一条,她再瘦,那也是个成年人啊,骨骼总在的,而且,好像外面是悬崖是深海啊,爬出去要怎么样?跳海吗?医院或许就因为知道这不可能,所以才靠悬崖修建的,因为知道这边不用防守被囚禁的人也逃不出去。

安以然想哭的心都有了,她是有配合的心,可根本做不到啊。别说爬出去了,就手刚好摸到上面的窗子,哪里上得去?要这么容易就能看到外面,她早就爬上去过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官灵儿点头,表情异常严肃,“别说那么多了,快点上去。”

官灵儿边说话边脱身上的护士服,自己的装备和衣服藏在推车下面。官灵儿管不了有人在场,直接衣服脱光,快速换装,前后不过三十秒,只听到“嗤嗤”的摩擦声,衣服已经换好了。安以然看得都傻了,官灵儿换好后转身,那小笨蛋还在上面站着呢,纹丝不动,这给官灵儿气得。咬着牙,转头低咒了句,再道:

“蠢蛋,你别在这时候还给我装傻卖萌,赶紧的爬呀,你以为时间还有很多吗?”

“我哪有…”安以然委屈死了,咬咬唇,认真的出声:“我爬不上去。”

官灵儿差点两眼一翻,直接挂了。不耐烦的挥手,让她先下来。伸手即刻扯了床单,就跟壁虎似地,踩着凳子直接就上去了。安以然本来要拍手叫好的,可官灵儿却在这时候又跳了下来,怒骂道:“K——他么外面竟然有通电网!”

怪不得这里会这么放心的留个气窗,有电网就有报警装置,一旦碰触就会被人发现。官灵儿在想,她把电关了再逃走的可能性有多少。

出去,再回来,五分钟完不成她们就会被困住,可无疑不会这么顺利。

官灵儿忽然暴躁起来,他么怎么这么不顺,上帝,你不是想收回成命吧?

“灵儿,怎么了?”安以然低声问,看官灵儿的表情不是很好,难道,不能走了?

“别出声,让我想想。”官灵儿脸色很严肃,很快又爬了上去,试着拆解,可警报装置在外面,她动里面就极容易碰到。

官灵儿想了几种法子,不是的跳上去又跳下来。安以然站在地上看着上上下下在跳得跟猴子似地官灵儿,猜到可能除了之前没预料到的问题,一直安静的等在一边,识趣的不说话。

官灵儿叹气,难道说今天还走不了?官灵儿咬牙,她这身份不能停留多长时间,总有认识她解决掉的护工,她是冒名拿着个工作证进来的,时间一久,就会露馅。

“安安。”西格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屋里两个女人同时仰头望上去,西格的脸出现在窗户外面。官灵儿转头看着安以然。安以然当即垂眼,她做不到自己走。

西格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道:“你不要为难她,你们上午的谈话我都听到的。喂,女人,如果你能带我一起走,我就帮你把气窗起了。怎么样?我们交换。”

安以然紧张的看着官灵儿,官灵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外面警戒消失,整个电网也被拔了。官灵儿无心去管西格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小子要想跟着走,不行!

安以然被安以然拖出去后才知道,西格每一次是站在多危险的地方给她送吃的。眼眶有些热,忍住夺眶而出泪。目光不敢四下乱转,因为下面他们站在站悬崖峭壁上,是踩在几根插在西格挖的洞里的树枝上。双手紧紧攀着上面窗台,安以然脸色禁不住发白,她恐高啊,腿已经发软了,不停的在抖。

官灵儿扯了整个被单在手上,手上按了几下,竟然从屋顶滑下来了个巨大的热气球。西格松了护着安以然的手,在官灵儿还在收线的时候直接跳进了篮子里面。官灵儿目光瞬间犀利起来,在西格想要断绳的时候直接把安以然的手扯开,伸手抓着绳子往身边扯。

热气球被扯了过去,西格脸上有一丝尴尬,这是什么绳子,竟然割不断?

安以然吓得尖叫了声,自己咬住了舌头吞下尖叫声。惊恐的看着官灵儿,连连摇头,她连坐飞机都怕,哪里敢爬上去?

“死在这,和爬进去,你选。”官灵儿给了她选择,看着时间,急声催促道:“时间不多了,走还是不走,快点决定!”

“安安,上来吧,就算掉进海里淹死也要走。安安,机会只有一次。”西格脸色焦急,时间他们确实耗不起。电网被毁,很快就会查到,要发现了有出漏,他们就走不了了。

官灵儿根本不等她选择,直接把人推了上去,安以然双手在空中晃了几下,眼睛瞪得老大,因为垂眼下面就是惊涛骇浪,泛白浪花翻滚。吓得面色惨白,双手已经撑在篮子边沿上了,但热气球却被她猛力一推,推了出去些,安以然上身就腾空在悬崖间。

“不要…我怕…”安以然声音抖得不行,眼泪顺着眼眶就挤了出来。

西格直接托着她上身往篮子里拖,官灵儿无奈,愣是把安以然的双腿给抬了起来,安以然几乎是倒栽进去的。

整个热气球因为忽然而来的重力直线下降,西格也慌了,就在刚才的那瞬间,他是想放掉绳子自己和安以然走的,不要那个女人。可现在,似乎不行,因为这玩意他根本就没接触过,完全控制不了。

“喂,女人,快点救我们!”西格双手紧紧抓着套着热气球的绳子,仰头朝上面望着。

官灵儿不动声色的看着那小鬼,笑了声,根本就淹不是死他,装得倒挺像。

热气球很快又自动升了上去,安以然和西格都以为是官灵儿动了什么才升上去的。西格倒是不敢再起什么歪心思了,官灵儿身手敏捷的跳进了篮子。

“多了一个人,就得扔掉相同重量的食物,做好饿肚子的准备吧。”官灵儿声音极冷,感情用事的女人,可爱也可恨。得,人都上来了,她还是别说什么了。

松了热气球的绳子,气球直接飞上了天,季风正好这时候吹过来,顺着方向将气球吹向了海洋面上,前进的速度竟然还挺快。

西格两只眼睛里冒着令人畏惧的寒光,那是一种即将脱笼而出的兴奋。面上是一种兴奋到扭曲的表情,只有他自己听得到心底的呐喊:

卡切尔,亲爱的大哥,我回来了,我要拿走属于我的一切,父亲的重视,包括,你谋划已久的王位!

气球在半小时后终于稳定了,颠簸极小,高高的在蓝天之下飞行。安以然提着胆子往外面望,看下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汪洋,无人岛已经只剩一个小点了。

“我们,真的离开了吗?”安以然快速看了眼下面,赶紧望着近在咫尺的天空,心里瞬间舒畅不少,大口的吸着清新的空气,闭上眼享受着。

这是自由的味道,这是她一直眷恋的味道。忽然开心的笑起来,道:

“灵儿,西格,我们终于离开了。我以为…”会死在那,“呵呵,灵儿,你是我生命中的贵人,傻人有傻福,应该,说的是我吧。”

活着真好,只要活着就够了,别的她也不再奢求什么。

“哦,对了,灵儿,你不是去无人岛找宝贝的吗?你找到了?”安以然坐回了框里,出来了,心情自然好了,竟然还有心思聊天。

“找到了。”官灵儿在连线瑞莎,热气球带她们走不了多久,按照设定的路线,他们需要在一百公里外的岛上停下,等着飞机来接。可似乎通讯装备出了点问题,官灵儿有些焦躁,怎么就在这时候出问题?

西格哼了声,道:“无人岛有宝贝?”

胡扯呢,无人岛有些什么他还不清楚?这女人,照他看来八层不是什么好人。

“灵儿,是什么宝贝?说来听听呗。”安以然看了眼西格,笑着又转向官灵儿问。

219,变态,真他么重口

官灵儿没回应,泄气的坐在一边,还是不行,怎么都连接不到信号。舒咣玒児

“灵儿,怎么了?”安以然看着官灵儿,总算意识到她的不对劲。

官灵儿摇头,“没事,只是通讯装备出了点问题而已。”顿了下,看着安以然,转移了话题问:“你是回Z国还是去找你男人?”

安以然目光有些发直,僵了三秒,勉强笑了下,说:

“总要,拿到属于我的东西再回去吧。”脸上的笑,坚强得让人想哭。

官灵儿本想开口让她别笑了,很难看,可到底没说,目光撇向一边。

安以然大概也意识到有些伤感,停顿了会儿赶紧强颜欢笑,假装无所谓的自嘲道:“嗯,我跟他,可能,注定不该在一起的,所以我才遭报应了嘛,呵呵…我有几斤几两重,我自己很清楚的。就去他家,拿回我的东西,就回去。”

安以然说得东西,是离婚证,也就是她的自由身。

到底在童话世界里浸泡的心被人刺了血淋淋的一刀,以最残忍的方式将她死拉硬拽的从安乐窝里拽出去,面对残酷的现实世界。总算看清楚了自己的位置,不敢再迷迷糊糊的过日子了,她有几条命够她胡来的?

不该她的就不要去奢望,想想最初的自己,再看看如今的自己。天啦,她怎么会变得如此虚荣和任性?以前淡然恬静的性子,竟然被安逸的日子一点一点磨去,过得太安稳了,越来越嚣张任性。

荒唐,幼稚,可笑,贪慕虚荣,她浑身上下,已经俗气透顶了。

真好,真好,一棍子狠狠将她敲醒,还不算晚,她还没有陷得太深。

安以然轻轻捧着脸,不想去想那个男人的脸。因为想到他,她的心就会疼。他真的太好太好了,可她要不起,那样的男人,不是她能要,敢要的。这一次,她会识趣的放手,不会拽着不放。

对于安以然的话,官灵儿表示非常赞同,不断的点头道:“对,没错,你得拿到属于你的东西。你就算狮子大开口,你男人也会眼都不眨一下就给的。安安,你要是搬不动,到时候叫上我,我是这方面的行家,保证给你安全送回Z国去。”

是能送回去,但不能保准顺道顺走多少,不过,就当劳苦费了。

安以然微愣,显然官灵儿误会了她的意思,张张口,倒也没出声解释。

热气球顺风飘着,照这样的平稳程度,飞两天应该没有问题。官灵儿不停的打开通讯装置,却一次也没与瑞莎连接上。兴许人不在家,官灵儿这样宽慰着自己。还有两天的时间,应该是来得及的,索性就放开心来休息。

魏峥在封存安以然遗物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的,那两天沈爷闭门不见任何人,他无从告知。待沈爷重整旗鼓之后,魏峥又起了私心。

喜欢安以然没错,可事情的轻重缓急他拎得很清楚,绝不会因为安以然而做出对爷不利的事。这就是魏峥和舒默的不同,舒默虽然看似吊儿郎当,却是个意气用事的人,容易冲动,感情用事。魏峥虽然稳重,看似比舒默有责任有同情心,可却是个刻板的人。骨子里刻着的是对家主忠贞不二的思想,眼里看的也是全局。

即便安以然不发生意外,他也是非常赞成伯恩公爵的提议。无论如何,家主大位不能轻易易主,沈爷正值壮年,岂能在巅峰时刻隐退?

所以魏峥隐瞒了实情,戒指和手链上化验出来的信息,根本就不是安以然,事实如何,还不清楚?大抵是出手的人没料到这两样东西没有被炸成灰,被完好无损的带了回来。带回来一处理,真相自然就会揭晓。

可隐瞒真相的还不止魏峥一个,经手过安以然遗物的又刻意留意过东西的人都发现了问题。比如,顾问,可他们都选择闭口不言,知道当不知道。

家主大位和一个女人相比,哪个重要?

底下人就连魏峥都三缄其口,闭口不提这事,呈现出来的结果就是公布的结果,沈祭梵能知道?他到底是人,不是神。

魏峥是私下派人去找过,但信息中断后就让人撤了回来。找到了又怎么样?在沈爷没有本赫家小姐结婚之前,就算找到安以然,他们同样是把她送走。

所以,安以然这时候消失,是最好的选择。

沈祭梵在玫瑰小镇住了下来,是一个静谧的庄园。睡房里的一切都是他亲手布置的,梳妆台上摆放的小玩意是白天在街上买的小饰品。并不是很贵重,但很精致。大大小小的东西井然有序的摆着,灯光一照,亮光就折射出来。

屋里摆满了除白色以外的各色玫瑰,浓浓的香味在空气中飘着。圆圆滚滚已经在床上躺着了,沈祭梵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才上床。

香味有些过于浓烈了,睡得不是很好。沈祭梵睡一晚上起了几次,总听到小东西在叫他。神经分外敏感,反反复复坐起身,看着静谧的空间,却什么都没有。

反复起了几次,再也睡不着,所以起来了。沈祭梵开门走出去,魏峥在外面守着。从安以然出事之后,沈祭梵的睡房外都守着人的,四大暗卫轮流守夜。

“爷,有什么吩咐?”魏峥从另一边走了过来,恭敬的站在沈祭梵面前。

沈祭梵暗沉的目光在四下看了看,“没人过来?”

如果有灵魂一说,他相信,她就在附近。她怎么舍得这么久不来找他?

“…没人过来。”魏峥微顿下当即点头,心底却涌起别样的情绪。

沈祭梵目光暗沉如漩涡,望向不明之处,高大的身躯站立在门前,面向静谧的庭院,并没有要再进屋的意思。魏峥在一边站着,爷没出声,他也没再接话。

良久,沈祭梵低声道:“每到晚上,总能听到她的声音。”

一声一声的喊着他的名字,那么无助和可怜。在那边,过得不好吧,没有他在身边,她怎么可能过得好?吃东西不好好吃,睡觉也不踏实,一定不习惯吧。

魏峥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从来没见过沈爷脸上透出迷茫的神色,那种震撼绝不亚于见到爷瞬间爆发而出的杀伤力。所有人意识里,沈爷就该是无所不能的,就该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就该是金刚不坏的铁人,当看到他脸上的露出的脆弱时,就连身边的人都接受不了。

不该是这样,这可以是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有的情绪,独独不能是沈爷。

魏峥目光撤开了,他总算明白了伯爵夫人的担忧。看到这样的爷,他们心里的不是心疼,而是一种危险莅临的紧张。爷是他们的一切,是娅赫家族的神。一个家族的核心力量泯灭,灭亡的日子就不远了。

伯爵夫人是站在所有人之外看事情,所以她的危机意识更强烈。

“爷,已经凌晨三点了。”魏峥久久才出声道,安姑娘的事,他不敢说任何话,无论说什么,随便一句,都能引起爷的猜疑。所以他,或者他们,都避开不说。

沈祭梵转身进了房间,他也是人啊。怎么,他坐上这个位置后就必须要将所有血泪吞下去?原来这么多年来,能说说话的人,只有小东西。

魏峥在门外站了会儿,心里也不好受。人的承受能力再强,那也有极限,爷是比他们强了不少,可到底,也控制了这么久。他很想再靠近爷一步,想分担几分痛苦。可他…魏峥叹息,转身走近了另一边,隐退在暗处。

顾问在侧边站着,魏峥当做没看到。顾问到底不如魏峥能忍,憋了这么久,他必须说出来。在魏峥身侧停下,顿了顿,出声道:

“安小姐出事的那天,爷让我去彻查此事…”魏峥侧目看向顾问,顾问微微避开了魏峥阴冷的目光,继续道:“我见了夫人。”

正准备离开公爵府的时候,莎尔姐姐就将他拦住,去见了伯爵夫人。顾问不得不听取夫人的提议,爷是做大事的人,他是娅赫家族家主的不二人选,他们是最不愿看到家主易主的人。安姑娘再好,也只是个女人,如果再留在沈爷身边,她只会毁了爷。伯爵夫人再手段用尽,目的也都是为了爷。

再者,伯爵夫人答应留下安姑娘的性命,三年大选后会让她回来。所以的一切都为爷准备好了,他们不得不按章办事,安姑娘,就只能暂时委屈她。

魏峥看着顾问,这才是顾问为什么这大半年来一直不敢单独面对爷的原因。

“是,夫人一手安排的。”顾问最后道,“但安小姐被夫人关在了什么地方,我并不知道。派人查了很久,也没有结果。”

同样的,信息终端后就把人撤了回来。毕竟他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人,怕沈爷的亲卫发现,所以都是私底下进行。找到安以然也不是想送回来,只是怕伯爵夫人怠慢安姑娘,要是他们的话,会送安以然去个山水如画的地方生活几年,保证她过得开心。但是没找到人,顾问私下也问过夫人几次,但终究无果。

而且他现在还被夫人威胁,这事情万一走漏出去,最终责任在他。毕竟当初一手资料是经他确认的,沈爷是信任他,才没怀疑真假。

别人不知道爷心里的痛和苦,他们在身边的人知道。事发当下,爷每天忙碌得连水都不喝,就是不愿空闲下来想起安姑娘。身体疲劳过度,几度都是被药水吊着。可沈爷却一声没哼,一句话也没提过,就压在心里难受着,由着痛苦煎熬自己。到底是他们跟了十多年的主人,爷痛苦,他们能好受?

可顾问如今,是跟伯爵夫人绑在了同一条船上。贼船上了容易,下去就难了。

魏峥没出声,这事是夫人一手安排的,他在发现问题时就已经猜到了。

“老大,我们该,怎么做?”顾问被心里的愧疚压得喘不过气来,沈爷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主人,那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是他们永远瞻望的神,可他却…

“大选之后再说吧。”魏峥叹息道,现在,只能这样了。当天不是顾问,换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大选也不远了,还有两年,两年过去就好了。安姑娘应该,会理解爷吧。

顾问心里有话哽着,这事,大家都有份参与,却是他一个人在抗。到事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那时候被推出去的人,无疑就是他。如果,他一人能让事情抗下,爷能顺利蝉位,那也,值了。他的这条命交出去,是他最大的价值体现。

逃走的事情在当天就被发现了,伯爵夫人当晚就接到了消息。要在海上去拦截一个人,这没那么容易,索性在马德里内外设下了重重陷阱,等着她自投罗网。

不过,要能顺利飘过大西洋,那也算她的本事。

这时候决不能让人回马德里,好不容易事情进行到这个地步,一切都在照计划走,这时候安以然回来,无疑会将一切打乱。伯爵夫人本想留安以然一条命,可惜,安以然却逃了,这就不能怪她心狠。

两天后,飘在海上的热气球已经下降到一千米以下了,并且还在不断的降落。

“把套着篮子的绳子绑在身上,我们必须把篮子扔了。”官灵儿低声说,有些无力,三人都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得头昏眼花。

安以然没问为什么,扯着绳子套在身上。西格往下面看去,越来越接近海面,然而放眼望去,入眼的海面上根本就没有任何陆地,如果从这掉下去,无疑会被淹死。顿了下,三两下把剩下的绳子绑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