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然撑起了身,眼睛看着身后的人从沈祭梵肩膀上把子弹取出来,鲜血涌出来,安以然赶紧撇开了眼。感觉到沈祭梵身躯的紧绷,安以然把头贴近他颈窝,低声问:“沈祭梵,你,疼不疼?”

“不疼,乖,别担心。”沈祭梵低低的出声道。

约克跟黑驴换了一把手,黑驴跟着官灵儿的尸体上车,约克结果剪刀将沈祭梵肩膀的衣服再剪开了些,割去腐肉,止血,消炎,伤药敷上去,动作一气呵成,半点停顿不带。

安以然的目光一直追着救护车走,动了下身体想下地,沈祭梵没出声倒是约克哼了声出来,差点就碰到了伤口。抬眼,严肃而紧张的脸冷冷横了眼安以然,接着再继续手上的工作。安以然咬下唇,不敢再动了。

“我要去医院,沈祭梵。”安以然见沈祭梵伤口包扎好了,终于低低的出声。

沈祭梵却抱着人直接上了车,安以然伸手推开他的头,咬着牙大声道:

“我要去医院,你不要再左右的我的行动,沈祭梵!”

“不去医院,我们先回家,回家等消息。”沈祭梵坐进了车里,安以然供着身体往车外去,沈祭梵一手护着她头顶,一手扣着她腰身将人拽了回来,紧紧抱着。

査士弭看了眼车里面的状况,直接把车门关上了,没看多看。

车子直接转道又开回了玫瑰小镇,安以然双手垂着前面的车座,大声嘶喊:“进市里,你去哪,我要去医院,医院!”又转身抓着沈祭梵大声道:“我要去医院,沈祭梵,我要去医院!你要带我去哪,医院,我要去医院啊!”

沈祭梵圈着她的手臂,箍着不让她动,“不要闹,乖一点,宝,让我抱一会儿,我们去个安静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不要去,不要喜欢,我要去医院!”安以然有些抓狂,从见到他开始神经漂得高高的,一直处在快要崩溃的边缘。

“宝,我受伤了,别动好吗?伤口又流血了。”沈祭梵低声道,想要搏取同情,让她乖一点。

安以然抓着他的头发,手松了,也不动了。他就是把她吃得死死的,知道她没办法拒绝他的温柔。只要他语气一软,她在强硬的态度都会立马投降。

沈祭梵也松了些力,将她的松松的圈在怀里。安以然眼眶一直红着,满眶的泪,眼底的委屈好深好深。一直不眨的看着沈祭梵,沈祭梵的目光也盯着她看,恨不得即刻将她一寸一寸吞下去一般,哧裸灼热得令人恐怖。

“沈祭梵,我不想吵你,但是,你让我伤心了。你不要再强迫我做任何事,因为我可能,会离你越来越远。”安以然吸了下鼻子,声音很低,颤颤抖抖的,听起来很是可怜。眼泪一滴顺着柔美的脸颊滑落,挂在纤细的柔嫩的下巴,走出了一条湿漉漉的痕迹。说着话,嘴唇忍不住轻轻抽搐着。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相信我,嗯?”沈祭梵酷硬的脸靠近她,伸手将她的脸推近自己,下巴在她脸上蹭,又忍不住不停的亲吻着,满腔爱意甚浓。

“我要去医院。”安以然赶紧出声,沈祭梵贴着她的脸,微微愣了下,再道:“你去也做不了什么,反而还会让施救的医生们有压力,明白吗?相信约克。”

安以然嘴唇动了动,没再出声。或许她去医院,是真的会起到反效果。她去,沈祭梵也去,医生确实会有压力。而且,她很相信约克,舒默以前伤成那样都医活了,灵儿这次一定也可以的。

安以然无意识的往沈祭梵怀里靠,久违的怀抱,如今再这样靠着的时候,竟然有一丝陌生感。潜意识觉得这个怀抱不再是她的,心,忽然好疼。

沈祭梵长长松了口气,将她的头按在胸口,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身上专属某地的衣服,她消瘦的模样,她见到他时畏惧,惊恐,仇恨的目光,在沈祭梵眼前一一闪过,缓缓闭眼,掩去眼底的阴狠戾气。

魏峥和顾问的车紧跟其后,也到了玫瑰小镇,约克在前面先下车,放了些伤药在査士弭那,然后跟魏老大进了馆藏室。

车子开进了充满了浓郁花香的庄园,庄园美得过分,每一处都充满着浪漫色彩,就连园里的秋千架都像画里的一样,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方向,放眼而去都能入画。

沈祭梵抱着安以然下车,安以然已经安静了下来,目光看着整个庄园。沈祭梵仔细留意着她脸上的表情和眼底的情绪,在她漆黑的眼珠子微微波动时就走慢些,让她多看几眼,没有任何波动时就加快脚步。

“好多花。”安以然终于忍不住低低出声。

她想过自己再见沈祭梵时该用如何仇恨和冰冷的表情面对他,可一切都是假想,在见到他的时候,根本就就容不得自己左右。

沈祭梵底笑出声,低声道:“对,这个地方被称为玫瑰的故乡,喜欢吗?”

安以然微微转头看着沈祭梵,咬了下唇,摇头,不要喜欢。

沈祭梵也不恼,她心里委屈,心里有恨,他知道,他清楚,所以,他理解她。

“我们回房间,好不好?以后再出来看,庄园很大,后面花园里的花更多。”沈祭梵低声道,抱着人迫不及待的往小楼里走。

玫瑰园的主楼是一栋两层的欧式田园洋楼,其他几幢颜色漂亮的建筑是休闲娱乐的场所,会客多在那边,主楼单是主人出入。

査士弭眼皮抽了抽,在主楼前止步,站了好大会儿到底是不敢跟上去,转身往馆藏室去了。进门就把伤药扔还给了约克:“我不敢送,你自个儿去吧。”

四人在里面安静的等着,心思各异,谁都没出声。魏峥照样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约克和査士弭那心思就活跃了,这两人都不知道事情,还处在震惊当中。倒是顾问显得比往常从容,静立一旁,不声不响。

沈祭梵抱着安以然踹开了主楼,直接大步跨上了楼,迫切而心急的想要早一刻走回房。

安以然抓着沈祭梵的衣服,被他的样子弄得心惊胆颤的,咬着唇,纤长的睫毛一下一下翻眨着,禁不住不停的颤抖。看沈祭梵抱着她进了房间,心里害怕了。很快人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安以然来不及看看房间的装饰身子就被大山一般的男人紧紧压住。安以然脸色骇白,猛地摇头:

“不要,你别,乱来,别那样,”伸手横挡在胸腔,对上沈祭梵火红的眸子心里一慌,心跳都漏了一拍,连连摇头,伸手去推他肩膀急急的出声:“不要不要,沈祭梵,你你还在流血,你受伤了呀,你不要这样!”

沈祭梵忍不住捧着她的脸不停的吻,迫切的在她唇上一通啃咬,浑身绷得铁紧,结实浑厚的肌肉块块迸发而起,浑身如火一般炙热。捧着她的脸,不停的激吻。安以然连连避开,他却捧着哪就吻哪,闷声低吼着,像极了一头发禽中躁动不安的雄狮,迫切的想要将她狠狠占有。

“宝,宝,吻我,乖,吻我一下好吗?”

用力将她揉进健壮身躯,热源紧紧贴着她娇软的身躯,衣服已经被他三两下了除了去,幼嫩娇小的身体被强壮精悍的男人压在身下,两具身体黑白对比分明,强壮与娇小对持着,真怕健硕的男人稍稍一用力,就将身下幼嫩的身体撕裂。

“不要,不要,沈祭梵不要这样…”

安以然用力的挣扎,却越挣扎被压得越紧,越挣扎他沉得越深起得越猛,。,。

两天,两夜,安以然在尖叫与哭声中度过。

再醒来,沈祭梵坐在床边,见她醒来,忍不住又抱着她在她脸上不停的亲吻,咬着她的嫣红如血的唇,低声道:“煮了吃的,吃一点,好不好?”

安以然摇头,声音都哑了,眼睛有些浮肿。脸色还通红着,眼睛水媚一片,轻轻煽动着睫毛,歪了一下头,避开沈祭梵的吻。

“喝水。”低低的出声,伸手下意识的摸了下喉咙。沈祭梵握着她的手亲了下,点头道:“好,喝水,等等我。”

倒了杯温水,将人扶着坐起来,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水杯拿着。安以然伸手去接,沈祭梵挡开,直接往她嘴边递,“喝吧,不烫。”

安以然咬着唇转头看了他一眼,抿了下唇,道:“我自己可以…”

“就这样,我拿着,嗯?”沈祭梵再度扬开了些,出声。

安以然头转开了,推开他要往被子里缩,“不喝了。”

“宝…”沈祭梵目光微微沉下去,手上的杯子显得有些尴尬。安以然翻身背对他,再出声道,“不喝了,你出去,我还要睡。”

沈祭梵无奈,只能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低声道,“睡吧,我守着你。”

“不要,你出去!”安以然伸手把就近的圆圆反手朝沈祭梵丢过去,“出去!”

沈祭梵无奈,只得站起身,退开两步又微微侧身道:“好,我出去,水放在床边,渴了要记得喝,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叫我。”

沈祭梵说完也没见她回应一声,站了会儿,还是出去了。

沈祭梵一出门,安以然就爬起来,身上已经被他清洗过了,到处找衣服,放在一边的干净衣服想也不用想就是她的,套上衣服就滑下地。

223,就当可怜我,放了我好不好

安以然光着脚往外面跑,一开门沈祭梵就回头看她,目光在她已经穿好的衣服身上扫视了一遍,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走近她,低声道:

“既然起来了,就吃点东西好吗?两天没吃东西了,来,吃的已经煮好了。”

沈祭梵伸手拉她,安以然连连避开。沈祭梵目光微微沉下去,却不见动怒,只是靠近她。安以然没办法,只能朝他撞上去,沈祭梵下意识的张开手臂要抱她,可安以然却猫着腰从他腋下钻了出去,脚趾踢到门框了,很痛。

安以然吃痛的哼了声,跳着脚远远的避开沈祭梵,头也没回的就往楼下走。

沈祭梵心脏紧了紧,微微侧身,在门口驻足了两秒,还是跟了上去。目光一直追着她的脚,忍不住低声道:“宝,楼下有猎犬,你不怕吗?”

安以然闻言,身体当即一抖,立马停了下来,手扶着漂亮的雕花栏杆,颤颤巍巍的回头望着渐渐逼近的沈祭梵,张了张口却没出声,眼里有明显的骇意。

沈祭梵站在她身边,再靠近一步想靠得更近。安以然往后退了一步直接贴上了雕花栏杆,退无可退。沈祭梵微微俯身,贴近她,安以然伸手推他,沈祭梵顺势就握上她的手,往唇边拉,亲了下,安以然“嗖”地一下缩了回去。眼珠子瞪老大,望着他,漆黑的瞳孔有些轻微的颤动,唇抿得很紧。

沈祭梵俯身再度贴近,垂眼看着她的脸,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下柔美的下巴,心里满是疼惜。好难得被他养胖点,如今又瘦了回去,多的都瘦了。

唇贴近,安以然当即转头,避开他的吻。沈祭梵看着她颤动的睫毛,很无奈,停顿不动,低声道:“乖宝,不要怕我,嗯?”

“我不怕你,我讨厌你。”安以然抿了下唇,冷声哼道。

这话令沈祭梵心底高兴,她这样说摆明了还在赌气,在气头上呢。会跟他生气就好,就怕她对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好,讨厌我,不怕,嗯?”沈祭梵直接伸手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吃点东西。”

抱着安以然下楼,安以然挣扎了几下就没动了,怕猎犬。

下楼后安以然微微撑起了上身,手抓着沈祭梵的衣服眼珠子四下溜转,连条狗的影子都没看到,哪有什么猎犬?

安以然忽然火了,伸手就推沈祭梵,怒气横生道:

“你骗我,你又骗我,哪有猎犬?明明就没有,沈祭梵,你骗我很好玩吗?是不是很得意看到我又被你骗得团团转的样子?沈祭梵,你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坏?”

沈祭梵抱紧了安以然,进了饭厅,这里的饭厅跟厨房是连成一体的,中间没有任何隔断。安以然不停挣扎扭动,要下地。沈祭梵无奈,只能依着她。

安以然滑下地就往外跑,沈祭梵伸手抓住她,语气有些急:“又跑去哪?先吃饭。”

“你又凶我!”安以然手腕被拽住,转身就对沈祭梵拳打脚踢。

沈祭梵挡了下就全受着,然后将人扯进怀里抱住,轻轻抚着她头发低声哄道:

“好了好了,不凶你,不凶你了好吗?两天没吃东西,先吃点东西。”

“你也知道我两天没吃东西吗?你既然知道我还是活人要吃东西的,那你这两天都在干嘛?”安以然忍不住,气怒当下就吼了回去。她不懂,为什么见到他就火大,明明心态就已经很平静了,可见到他就变得有些不由自主。

不过她这话吼出来时,自己也脸红了,莫名其妙的脑子里飘出来些限制级的画面,各种花样姿势一遍过。安以然羞恼的瞪着沈祭梵,也不动了,目光愤恨含怨。

沈祭梵倒是低笑出声,半点不以为然,俯首,俊颜贴近她的脸,低声道:

“宝,我也会情不自禁,想抱着你,想多爱你一刻。”

安以然脸红得不正常,有些发热,微微撇开一边。跟他比脸皮厚,她还差得远。

沈祭梵在她臊红的脸颊上亲了亲,接着把她的头揉进胸膛,紧紧的抱着。

“吃点东西,然后想去哪,我陪你,好吗?”沈祭梵商量式的出声,语调很轻和。

安以然没出声,沈祭梵就当她同意,拉着她坐餐椅上,转身在厨房里将吃的端出来。安以然知道饿的滋味,很难受,也不想让胃再受罪,独立生活的前提必须要一个健康的身体。所以沈祭梵食物端出来后她没再拒绝,埋头慢慢的吃东西。

沈祭梵把椰奶放在她手边,安以然微微抬眼,眼皮子轻轻跳动了下,却没喝。沈祭梵在她旁边坐下,撕了吸管纸扎进盒里,然后放在她手边。

安以然依然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并没有伸手拿。

沈祭梵出声道:“喝一口?别噎着,嗯?”

安以然也没出声,沈祭梵抬手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头发已经很长了,有些干燥,也没有以前那么柔亮。沈祭梵心底有些泛疼,眼底铺满浓浓的疼惜。

起身走出了厨房,安以然转头看着沈祭梵的背影,然后拉回目光,看着旁边的椰奶。这个,是她以前最喜欢的,可现在,似乎已经提不起喜欢的兴致了。能吃饱肚子,她就已经很满足,这些额外的副食品,她不再贪恋。

埋头吃饭,目光却一直撇向椰奶。安以然小心的回头看着餐厅门口,没见着人,然后小心的伸手摸了下椰奶,喝一口,不算奢侈吧?

入口的味道,很甜,不是她记忆中的味道,安以然把椰奶推开,不喝了,吃饭。

她记忆中的味道,是经过重新改良后的味道,那是沈祭梵为了让她吃得更健康一点,而改良的,并不是最初她喜欢的。但她自己不知道,错把事实当错误。

安以然吃着饭,有毛茸茸的感觉在脚下滑来滑去。安以然微微皱眉,猛地惊醒,垂眼一看,几条大型猎犬就在她脚边。

“啊,啊--”安以然当即尖叫声连起,吓得花容失色,什么都顾不得直接爬上了椅子,可猎犬撑起来足有人高,安以然吓的嗷嗷直叫,又惊慌失措的往餐桌上爬,站在中间,眼泪连番的滚,浑身都在颤抖。

“沈祭梵,沈祭梵,沈祭梵你在哪?沈祭梵…”大哭着喊,安以然站在餐桌中间,四下望着,就跟站在一叶扁舟上,她四周都是汪洋大海一般,举步艰难。

沈祭梵一个电话没接完,直接匆匆从楼上走了下来。

査士弭觉得事情大条了,他是临时接到爷的指令需要几条猎犬。可爷要得那么急,他只能把他们那边的猎犬先拉了过来。没想吓少夫人啊,可猎犬闻到餐厅的食物香气自己跑过去的,实在跟他没关系。

査士弭刚走进去,看了眼站得高高的女孩子,有些傻眼,嘴角抽了一抽。不用,吓成这样吧?那天没怎么看清楚,今天看清楚了,就那脸蛋儿来说确实挺勾人的,两颗眼泪珠子挂在脸上,男人见了都会心生怜惜吧,怪不得爷会那么喜欢。

“那个…”査士弭想说猎犬不吃活物来着,刚出声,爷就如疾风一般大步走了进来,査士弭当即后退一步,恭敬道:“爷。”

沈祭梵走近餐桌,伸手去接安以然。安以然哭得稀里哗啦的,见他过来,张口就喊:“沈祭梵…”又转身指那边,好大的狗,吓都能把人吓死。

“我在,别怕,来。”沈祭梵手臂摊开,示意她过去。

安以然目光紧紧盯着下面的猎犬,然后朝沈祭梵靠近,近了直接就扑进了沈祭梵怀里,脸紧紧贴进他颈窝,双腿高高的盘在他身上。沈祭梵拍着她后背,低声道:

“没事了,没事,不咬人的,别怕。”兜着人走出饭厅。

査士弭擦了擦鼻翼,这不怪他吧?爷也没说猎犬迁过来扔哪不是?

沈祭梵兜着人上楼,安以然头从沈祭梵肩膀探出去,满目惊骇。沈祭梵在扶梯上停下,问她:“吃饱没有?要不要拿房间吃?”

安以然摇头,“不要。”

上了楼,安以然硬是从沈祭梵身上滑下了地,趴在栏杆上往楼下看,猎犬已经被査士弭赶出了饭厅,正在楼下游走。安以然心有余悸,眼神有些颤动。

沈祭梵轻轻将她扣进怀里,低声问:“出去走走好吗?”

“有狗呀,你让那人把狗都赶出去吧。”实在吓人,谁家也不会把放三四条那么大的猎犬在家里吧,万一攻击主人怎么办碍?

沈祭梵探头,亲了下她侧脸一下,低声道:“好。”

安以然看着猎犬陆续走了出去,好半天才推着沈祭梵下楼。前面人就是给她开道的,万一有狗再进来,她就往沈祭梵身上跳。咬着唇,走得还挺小心。

沈祭梵手握着她的,走下楼,再问道:“还要不要再吃点?”

他看桌上的东西她才吃一小半,要是以前,她能全吃了。是担心她饿着,毕竟两天没吃东西了。安以然摇头,可沈祭梵没看见,所以回头看她,又出声问了句。

安以然有些恼,语气不善道,“说了不要了呀,”顿了下再道:“沈祭梵,你别想再灌我吃东西,我会恨你的。”

沈祭梵握她的手紧了紧,低声道:“好,不吃就算了。”

安以然目光在厅里绕了一圈,没有狗了,这才松了口气,说:“我要去医院。”

沈祭梵顿了顿,并没反对,点头说好,直接带她去了医院。

安以然有些诧异,看着沈祭梵发呆。她还以为他又会不让,不过,就算他不让她也不会再向他妥协。

沈祭梵俯身给安以然穿鞋,鞋子是软底的,很舒服,穿上鞋后安以然下意识的翘了下脚,沈祭梵抬眼看她脸上的神色,知道她那是喜欢,笑了下,给穿上另一只。

“走把。”沈祭梵揉揉她的头发,拉着她的手走出屋子。

安以然下意识的看有没有狗,怕突然冲出来,所以跟紧了沈祭梵。上车时候沈祭梵揉着她头发低声道:“然然,把头发剪短一点好不好?”

安以然不出声,不想再被他管东管西,再说,他们的关系,总归要结束的。

沈祭梵笑笑,她不答应也不再勉强,只是心疼多余的营养会被头发先吸收了。轻轻顺着她的发,安以然不高兴的推开沈祭梵的手,靠着车门坐,离他远远的。沈祭梵一靠近,她就吼出声,目光愤怒的瞪着他。沈祭梵无奈,只能在中间坐着,不再靠近。不过手倒是紧紧握着,并没有松开。

车子直接去的殡仪馆,官灵儿的尸体冻在馆里。安以然怎么都没想到,再见官灵儿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站在门开看见人把白布掀起来,结冰的尸体上冒着层层冷气,安以然瞳孔无限扩大,当场就晕了。

沈祭梵抱着人转身离开,尸体在当天火化。

安以然醒来的时候还在殡仪馆,因为沈祭梵吩咐过要厚葬官灵儿,所以并没有直接离开。安以然滑下床,屋里没有人,不知道沈祭梵去了哪。安以然看了眼四周冷硬的摆设就知道还在殡仪馆里,所以直接往外面走。

打开门,门口站的是魏峥。安以然站在门口,望着魏峥,目光带着疏离和审视。她怎么也忘不了,顾问朝她开枪的画面,是不是魏峥也会杀她?

“你们都是,两面三刀的人,真可悲我当初那么相信你。”安以然转身快步走了。

魏峥微微拧眉,紧了下拳头,并没出声,而是迈动脚步跟了上去。

安以然跑出去,官灵儿的骨灰正在被送走,安以然拦住所有人,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跑上去,一把抢过骨灰罐子紧紧抱在手里。

眼泪悄无声息的淌下来,吸了口气,背对着所有人,轻轻的笑道:

“她不是这里的人,你们已经要了她的命,还要把她的根也留在这里?”

安以然抱着罐子,走出去。官灵儿是Z国人,故乡不明,但她会带她去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在那落地生根。是Z国人,为什么要在别的国家安息?

叶落归根,她会带着灵儿,一起回家。

“然然!”沈祭梵从里面赶了出来,所有人都分立左右,站得毕恭毕敬。

沈祭梵大步走近安以然,本想出声说她,可见她脸上的泪,话就咽了回去,轻轻抬手,想抚摸她的头安慰。可安以然却偏开了头,抱着罐子往侧边站开一步。沈祭梵的手尴尬的在半空停顿了数秒,放下后,低声喊她:

“然然,Z国不是说死人为大,入土为安吗?不要胡闹,让她先入土好吗?”

安以然眼眶通红,一出声眼泪就禁不住滚出来,吸着鼻子哽咽道:

“这里不属于她,她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别人都会欺负她。我要带她回去,我会带她回家,去一个不会有人欺负到她的地方…”

声音被哽咽声隔断,哭声渐大,伤心得说不出话来。站了会儿,抱着罐子就要走。

“然然,”沈祭梵伸手把人拉回来,隔着罐子将她抱在怀里,“乖,不胡闹了好吗?让死者安息,你这样是在打扰她,这都是你的意思,你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对不对?你别担心,已经给它准备了一处大的公墓,没有人会欺负到它…”

“你走开,不要你管!”沈祭梵话没说完,安以然就哭吼出声,抬脚朝他踢去,沈祭梵顺着她后退了一步。安以然怒目横瞪,眼眶又是慢慢的仇恨,一手抱着罐子,一手擦了下眼泪又双手抱着,狠狠的出声道:

“要不是你,灵儿怎么会死?你别想在这装好人我就会把这事一笔勾销,你就算做再多,她也活不了了。沈祭梵,你知道你有多令人憎恨吗?你的自大,你的自以为是,你的强权霸道害苦了我!我求求你不要再管我,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系。我再来找你,是要跟你离婚的,你不要再妄想左右我!”

安以然喊一声泪水滚一圈,眼眶泪水决堤而下,狠狠的瞪着他,将她所受的一切苦和官灵儿的死全都归罪于他。目光带着决绝,狠狠咽下哽咽声,转身就走。

“然然,”沈祭梵快步上前,大掌握在她手腕上,目光沉痛,眼底情绪深如汪洋,浓浓的痛意袭卷掀翻。用力滑动了下喉结,声音低沉暗哑了不少,再出声:“乖宝,我们,好好谈谈好吗?等你冷静了我们好好谈一谈。”

安以然恼怒的甩开他的手,快步退开,步子太快所以踉跄着差点跌倒。沈祭梵快速伸出双手,想要扶她一把。安以然却狠狠出声吼道:“走开,走开,别碰我!”

沈祭梵吐了口浊气,闭目,掩去眼底翻卷的情绪,再启开双眸,站在原地不动,出声道:“好好,我不碰你,你听话一点,先把骨灰放下,别乱走,好不好?”

安以然目光愤恨的看着沈祭梵,泪水湿了脸颊一片,唇瓣沾着咸涩的泪,低声道:

“我不要跟你谈一谈,我不要跟你有任何关系,你已经把我害成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你一点也不觉得你做错了,我就算死了你也觉得是应该的。沈祭梵,我真的好怕好怕再跟你在一起,你不要再强迫我了。我们离婚吧,今天就离,我今天就要带灵儿回家。沈祭梵,看在我们以前好过,你就当可怜我,放了我好不好?”

“…”沈祭梵拳头捏得铁紧,只看到喉结猛力滚动,良久,才听到声音:“乖宝,这事,我们以后再谈,今天先…”

“不要!我不要以后!沈祭梵,你到底有没有带耳朵听啊?我说了,今天就离婚,离婚!我要回家,我想回家!在这里,所有人都欺负我,所有人都在骗我,我不要跟你有任何关系,沈祭梵,你就当施舍我放了我行不行?”安以然抓狂的大吼起来,眼眶激红,眼白都翻出了血丝。看他往前走,她步步后退。

沈祭梵停下来,眼眶同样泛红,刚硬面颊绷得死紧,直直看着安以然。

安以然哭得泣不成声,好半天才压下情绪,哽咽不断。吸着鼻子,泪光闪闪的看向沈祭梵,抱紧了些罐子,鼻音甚浓,低声说:

“你不愿意就算了,到了Z国我会把离婚协议书寄给你的,你签个字就好。只求你,今天别再阻止我回家。沈祭梵,我不想像灵儿一样,死得、那么突然…”

前一刻还在大声跟她喊话,后一刻就躺在了血泊中,她接受不了那样残忍的现实。她怕了,怕会忽然死掉,怕会死得莫名其妙。

“然然。”沈祭梵心脏忽然被挖空了一块,血糊糊的洞中鲜血狂涌。

安以然紧紧抿着颤抖的唇,层层泪光肆意的眼睛看着沈祭梵,去意已绝。

不再出声,转身就走。

沈祭梵俊颜仰天,深深吸了口气,吐出灼热的气息,狠狠滚动了下喉结。松开的掌再度握成了拳,看着她瘦弱的身体渐渐远去,沈祭梵脚下生风,追了上去。

“然然,然然再等我一段时间,我们一起去Z国,好吗?这里的事,我交代完就走,好吗?很快的,这次会很快的,我保证,然然,我保证,可以吗?”

沈祭梵从后如捷豹一般猛扑上去,动作迅猛得令人心惊。一把将安以然抱了起来,紧紧的揉进怀里。安以然身体被腾空,惊叫了声,双腿不断地踢。

沈祭梵抱住她,不放,更不松半点。安以然使出全身力气挣扎扳动,衣服被揉得凌乱不堪。沈祭梵放她下地,安以然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又被沈祭梵一股大力扯进了怀里。手里的罐子也瞬间落地,“嘭”地一声砸得粉碎。

“啊--”安以然惊惧的一声尖叫,闭着眼睛,双手抓扯着头发,崩溃的尖叫。

“放开我,放开,放开!”安以然忽然像头发狂的小豹子,满目赤红,指甲在沈祭梵身上有抓又挠,逮着那咬牙,又踢又踹,沈祭梵脸上道道血痕出现,愣是没出手挡一下,由着她发疯。

魏峥,顾问气势一沉,当即上前将安以然扯开,査士弭挡在沈祭梵身前,目光危险的看着安以然。即便是少夫人,也不能做出任何伤害家主的事。

安以然被人拉扯开,又向前冲了一步,前面四大暗卫虎视眈眈的警惕着她。安以然眼泪鼻涕一起流,倔强的扬起下巴,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仇恨和决绝,嘴角竟然拉出笑意,眼泪止不住的滚出来,道:

“真好,果然你们是,衷心护主的--狗!”

转身蹲在地上,一片一片的捡起地上碎裂的瓦片,眼泪滴滴滴落。

沈祭梵走近她身边,安以然猛地抬眼,眼底冒出愤恨的火星子,出声怒吼:

“滚开!”

沈祭梵停在原地,垂眼看她,安以然怒目而视,撕破脸了就不用再顾忌任何,最后一点情分也没了。这样最好,省得她以后再心心念念想着这个男人。

安以然捡起白瓷瓦片,眼泪滴落掉进了骨灰中,瓦片棱角太锋利,从手上滑落的时候当下就在她手指上割了条口子,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指滴滴混入骨灰,骨灰似乎被渡了层光,赋予了她的气息。

“然然。”沈祭梵蹲在身边,拉过她的手,将流血的手指往嘴里吸。

很快有殡仪馆的人过来处理,沈祭梵顺势将安以然拉开,在一边站着。握着她的手,紧跟着把人抱进怀里,紧紧扣住,再不松开。

安以然目光直直看着骨灰混着她的血一并装进白瓷罐中,然后被带走。安以然忽然再度发了疯的追上去,抓着人去抢骨灰罐。沈祭梵目光一沉再沉,大步上前,胳膊一伸,人被带了回来。本想陪她去趟墓园,她这样闹,也只能算了。

拖着人硬拉上车,安以然被抓上车,又往车外扑,査士弭下手不轻,直接将车门关上了。安以然扑上去就撞在了车门上,鼻子一热,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沈祭梵当下就怒了,怒喝一声,査士弭有些无措的站在外面,没敢上车。

沈祭梵把安以然抱进怀里,大掌接着她的鼻血,眉峰紧紧揪扯着,低声哄道:

“不哭,乖,我在,我在呢,不哭。”沈祭梵抬眼,约克坐上了前面的副驾,转身递给他一支药膏,沈祭梵伸手接过,另一手微微扬高了安以然的头。

安以然一直捂着鼻子,沈祭梵轻轻碰一下都不行。她不松手,他也看不到到底被撞成了什么样,鼻骨有没有撞断,或者还撞伤了哪里。扯了张湿巾擦洗着脸上的血,看着她眼里的泪光沈祭梵心都跟着揪紧了。

“宝,我看看伤势怎么样,嗯?松开手让我看看,听话。”沈祭梵拉开安以然的手,并没有明显的伤,就是被撞痛了而已。

安以然眼泪直滚,沈祭梵在她脸上亲了下,然后涂了点药在她鼻子上。碰一下安以然就推他,沈祭梵低声道:“乖,别动,鼻子要坏了多难看,对吗?”

安以然不动了,是怕被碰到,药膏涂上来有些清凉,减缓了不少痛楚。

沈祭梵药膏扔一边,搂着人没放。前面魏峥坐进了驾驶座,抬眼快速看了眼后视镜,然后开车往玫瑰小镇去。

安以然斜拉着眼神看沈祭梵,手轻轻碰着鼻子,怕再出血,所以没敢乱动。低声说:“我要回Z国,沈祭梵,你别让我再恨你一分。”

沈祭梵手上搂紧了几分,并没出声。

安以然咬牙,吐了口气,让自己安静下来,良久才低声说:

“沈祭梵,离婚吧,”微微启开的眼皮子轻轻煽动,目光盯着车顶看,继续说:“你放心,我不会要你一分钱,不用担心我会分走你一半财产。”

沈祭梵脸色黑沉到底,还是没有出声。安以然说了很多,但沈祭梵却一直仿若未闻,安以然有些恼,坐直了身体推了下沈祭梵的脸,吼道: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呀?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反应?我说我要离婚,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