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然被晚间的冷风吹了这么久,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在张书桐咬着牙帮子一步一步往上走的时候,她出声问:“你是不是很累了?放我下来休息下吧。”

张书桐脸上豆大的汗水直滚,脸颊咬得死紧,还硬撑:“不累。”

安以然笑出声,这脾气真是不可爱。抬手戳了戳张书桐的脸,说:“你长得真好看,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心里就在想,要是我晚读书两年,没准就被你迷住了。”

大抵是喝多了的缘故,这说话也口没遮拦的。

张书桐脸色爆红,安以然又戳了下,说:“书桐,你脸红了碍。”

调戏?张书桐愣了下,坚持认定道:“没有,是热的,热了。”

“呵呵,还狡辩呢,你这别扭的性子,真不可爱。”安以然低声咕哝着,喝了酒,胆儿是要大一些。竟然还敢调戏小辈了,看来她是乖太久了。

孙烙在上面等着,张书桐背着安以然爬上去,侧了下身体,“给你。”

一副极不稀罕,想快点扔掉的样子。孙烙笑笑,伸手把人接过来。可孙烙抱着就没往背上搁,直接打横抱着了,那给张书桐气得不行,一个劲儿的在后面吹胡子瞪眼睛,更气人的是,安以然竟然还半点反应没有,就那么依了。

她不知道孙烙是有夫之妇吗?她就不担心会被人发现,偷怕什么的,到时候又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吗?这些亏,她是吃多少也记不住的。

安以然落入温暖的怀抱,很快睡着了,哪里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不得不说张书桐担心得多余了,这深更半夜荒山野岭的,谁吃多了跑来偷拍?

到了寺庙,张书桐叫醒守门的老头儿,说明了原因,然后三人跟着进去了。

主持师太还是三年前那个,听说是来借宿的,所以领着人去了厢房。

这一路的折腾,就折腾去了大半晚上。孙烙和张书桐都有点困意,但两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不为别的,怕人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对女人不轨,防贼似地防着对方。安以然则是被放在两人最远的位置,身上裹着极厚的被子。

在孙烙和张书桐昏昏欲睡的时候,安以然从被子里爬出来,两只眼睛滴溜溜的望着对面两个男人,样子像中邪了一般,直愣愣的望着。

孙烙跟张书桐两人立马精神了,二人下意识的互看了一眼,大抵是用眼神在交流,那丫头怎么了这是?

正在两人猜测的时候,中邪了的女人忽然坐起来,拉开嗓子嗷嚎大哭。哭得那个撕心裂肺,又哭又捶地板:“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反反复复的说她伤心难过,弄得孙烙跟张书桐两都看傻了。这女人平时还是挺注意形象的,哪有哭得这么惨过?孙烙是从没看到她这么放声大哭过,就算当初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他也只是看到她默默的流泪,哪有今天这么高调?

孙烙走过去,孙烙一动,张书桐也跟着走过去,孙烙坐在安以然身边,安以然扔了被子就往孙烙身上扑:

“我好伤心,他不要我了,他是真的不要我了…不对不对,是我不要他的。可是我好难过啊,一年了,他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也没有出现,我好想他,好想好想…孙烙,孙烙,你这里疼过吗?你知道这里疼是什么感受吗?好痛苦,真的好痛苦啊。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好想好想他,怎么办?”

安以然压着紧紧揪在一起的心,哭得泣不成声。

“呃…想他,那就给他打个电话…”孙烙还没说完,安以然就哭吼出声:

“不要,不要,他都不给我打,他都不要我了,他早就忘记我了,我为什么要给他打?”安以然哭得伤心极了,鼻涕眼泪连番的滚,哭得肆无忌惮。

张书桐实在傻眼,这、这是他那个小姨吗?坐一边傻愣着,原来哭闹真是女人的天性啊,怎么能这么放得开呢。张书桐是被安以然那哭声儿给震住了,挺吓人的,他耳膜子此刻就剩嗡嗡响,真是够扎耳的。

实在扛不住,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位置,真是魔音穿耳啊。

孙烙也诧异啊,他认识安以然多少年了?她高中还是学生时候他就认识了,这么多年来,她受过大大小小的委屈,就没见过她哭成这样儿过一次。

挠了下耳朵,伸手拍拍趴在他身上放声大哭的女人,出声道:“那什么,不然,我给打一个?问问他是怎么个意思?”

孙烙那就那么一说,压根儿就没想淌这趟浑水。别人不知道那位爷具体是什么身份,可他清楚啊,再说,这段时期沈家家主大选之事刚落幕,几家欢喜几家愁,这时候谁有那个胆子去打扰那位爷?他又不是活腻歪了。

“好好,好,你打。”安以然立马贴上去,双手抱着孙烙脸,用力的摇,孙烙那张脸当下就被她挤皱了,安以然脑门儿用力撞过去,“嘭”一声轰响,两人都被撞得头晕眼花,安以然趴在地上,哭得伤心:“你为什么撞我?你们为什么都欺负我?我就那么好欺负吗?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来欺负我?”

孙烙被撞得个眼冒金星,那丫头,别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劲道儿还不小。

孙烙挪开些距离,甭指望跟喝醉的人讲道理,她听得懂嘛她?

“小呆子,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孙烙呲牙,手站在脑门上。

安以然趴在地上哭了一通,又爬起来,收起了大哭大嚎,表情楚楚可怜,两滴泪水挂在脸上,不停的哽咽抽泣,幽幽的说:

“以前,他在这里给我戴上的结婚戒指。我躲在这里,他找来了,我是在这里知道我们结婚了的事情。你们看,戒指…碍,我的戒指呢?我戒指不见了,我的戒指不见了,你们快帮我找一找呀…不能丢的,戴上戒指,就是戴上一辈子幸福…你们快帮我找一找,我把我的幸福弄丢了,你们快帮我找一找啊…”

安以然在地上爬来爬去,表情又急又慌,样子可怜得令人心疼。孙烙到底不忍心,出声喊了句:“小呆…”

“孙烙?孙烙,快帮我找找戒指,我的婚戒不见了,刚刚还在的,刚刚还有的…”安以然跪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摸,像个傻子似的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爬,口里念念叨叨:“我的幸福呢?我的婚戒呢?戒指被我弄丢了,幸福也被我弄丢了,沈祭梵也被我弄丢了…沈祭梵,你在哪?你去哪了?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孙烙叹了口气,靠近安以然,拉着她的手,把自己手上的戒指给她:“在这呢,没丢,在这里。小呆不要哭,在这里,你是最坚强的,一个男人而已…”

孙烙抱着她,紧紧抱着,她不是不伤心,只是伤心的时候没人看见而已。要不是喝醉了,怎么会爆发出来?要不是今天喝醉了,她会压抑到什么时候?

安以然抓着戒指急急慌慌的往手指上套,根本没听进去半句,总算套上去了,手抬起来看,又凑近去看,大了呀,是大了呀,忽然吼起来,“这不是我的…”

手一挥,戒指甩出去了,孙烙瞬间脸子僵了,咬牙,他能骂脏话么?那也是他的婚戒好吧?一旁张书桐乐得不行,看好戏的看着。

孙烙要松开安以然去找戒指,安以然立马扑上去:“不准走,不准走!”

孙烙无奈,顺着她的话说:“好好,不走不走,我不走…小呆乖,不闹了,你看外面天黑了,该睡觉了,我们睡觉好不好?”

当小孩儿哄呗,还能有什么招儿?那边张书桐笑得前后摇摆,瞧吧,他站得远远的就是最好的。

安以然却在当下忽然又推开了孙烙,双手抱胸,掉着两颗眼泪怒吼道:“谁要跟你睡觉?我只跟沈祭梵睡觉,谁要跟你睡了?我是很干净的,我不能跟别人乱来,他会生气,他会打人,他会不要我,孙烙,你已经害我一次了,你不准再害我…”

孙烙再度满脸黑线,出口辩解:“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了我?我掏心掏肺的为你好,你还这么冤枉我?嘿,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大哭,放声大哭,说喝醉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了,可她那记性还好得很,哭了几声儿,坐下来,给掀旧账呢:“沈祭梵怀疑我们同居的时候那个了…”

一说又哭得伤心欲绝,孙烙脸色黑了,气道:“同居…不是,我们什么时候同居过?你那不是住在我那而已吗?顶多算同住,同住!”

孙烙一回想,又觉得冤,摊开手来说:“是,我那时候是喜欢你,爱你爱得要死要活的,可我拿你当宝贝似的捧着,你不愿意我能怎么着你?我就摸下手都要看看你是不是高兴,我他么还能有别的想法儿?”

“他就是不信啊…”安以然张着嘴大哭,眼泪连滚,她好冤啊,哭得委屈得很。

孙烙也冤啊,被冤枉了当然不爽得很,他说呢,那位爷好歹也是有身份有背景的,那时候怎么就那么针对他,那是在把他往死里整啊。他在工地那起事儿,他后来也查了,根本就是人为的,是有人故意先挑起来的事儿,就等着他往里头钻呢。

“我跟你说啊,小呆子,这事儿可一定要解释清楚。我是想啊,可我没吃到啊,不能这么冤枉人吧,合着那位爷是不把我当人在整呢。”孙烙觉得这事情必须得说清楚,好吧,站在那位爷角度看,是挺介意的。就好比他老婆梁瑛爱曾经跟别的男人做过一样令他不舒服,为了不再被迁怒,这事儿必须得解决。

安以然在地上爬来爬去,她是想去拉被子,她要抱被子。

孙烙抓着她脚踝一拖,吼了声儿:“嘛呢你?”

安以然脚下被人一拖,整个人扑了下去,直直的趴在地上了。有点疼,酒精把神经麻痹了,痛感也有些迟钝了。缓缓的回头,却不知道自己干什么:

“美人鱼,变美人鱼呀…”安以然也不爬起来,就那么趴在地上爬来爬去。

“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孙烙有些暴躁出声,这事儿得解决啊,被人误会冤枉的滋味真是该死的不爽!

“什么?哈!找到了,我的戒指,找到了…”安以然一扯被子,孙烙的戒指滚了出来,安以然摸来摸去,摸着,戴上去,手掌握成拳,捏得紧紧的,抱着被子头一歪,着了。

“喂,喂,我说的事儿…”孙烙不死心,还惦记着他的事儿呢。

这晚上是把张书桐给乐疯了,安以然是酒疯子,孙烙是傻子吗?跟个撒酒疯的女人谈事情,倒是听到了不少八卦。

第二天起来,安以然抱着头疼欲裂的脑袋,看着神色怪异的两人,试探的问:

“我昨晚,没失态吧?”

毕竟是自己做过的事,多多少少还有点印象,但不能肯定是做梦还是真实的。

“没有。”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孙烙沉着脸再道:“你很乖,醉了就睡着了。”

238,找来了

安以然勉强点点头,心里还是不怎么放心,又问了句:

“你们确定我没失态,没说什么,呃,不好的话?比如,那些那些,不好的?”

孙烙立马瞪她,说他曾经上了她,这话算不?狠狠瞪了一眼儿,怒道:

“没有!嘿,你问了又不信,不信又还问,那你问来干什么?”

“碍哟,真是的,”安以然撇撇嘴,哼声道:“当大老板了就牛气了嘛?说话那么横,我就是问问而已嘛。”

“那个,小姨,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张书桐这改口还挺快,立马就喊上了。

安以然听见张书桐那声“小姨”时给愣了下,张可桐是小孩子嘛,小姨来小姨去的,那能接受,可张书桐,比安以然就小那么一两岁,同龄人啊,也那么称呼,那是真有点儿扛不住,那令安以然有种瞬间老了一二十岁的感觉。

安以然噎了下,才回应道:“不,记得了呀,我真的只是睡觉吗?”

又转向张书桐问,虽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撒酒疯,那也能理解,毕竟喝醉了。可她要脸啊,她现在已经努力的在走知性路线了,要是真要乱撒酒疯的话,脸都丢尽了,能不令人难为情嘛?

张书桐忍着笑,极其认真的点头。安以然半信半疑,抓着乱糟糟的头发,想了想,可能,真的是睡着了吧。她以前也不是没喝醉过,好像就是睡觉,据说,据说哈,她酒品很好的。应该是那样的吧,喝醉了不哭不闹,就是睡觉。

三人在院里说说笑笑,仿佛一夜之间,孙烙跟张书桐关系进了老大一步,反倒孙烙不给安以然好脸子了。这关系的转变不得不令安以然往别处想,就合计着,是不是他两人昨晚蹭她睡着了后,那什么了呀?怎么明显两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一夜之后,就好得如胶似漆似地?

师太过来请他们去用膳,这已经是第三次过来了,前两次是因为安以然还没醒,饭堂一直给他们留着早膳呢。

孙烙盯着安以然的脸左看右看,前面跟着师太走了。张书桐立马跟上去,安以然落在后面老大一截儿,慢搭斯里的跟着走。脑子晕晕乎乎的,还疼呢。看着前面两人,心里就在说,是吧是吧,有奸情吧?瞧瞧,那俩人多黏糊?

清粥咸菜,吃得人难以下咽。安以然,张书桐还好点,孙烙就有点…

看得出来他是味同嚼蜡,勉强喝了碗了清粥,筷子在咸菜碟子里搅来搅去。张书桐也不好说,“啧”了好几声,心里就合计着,这人是不是故意的,你不吃,还不让别人吃了?这不存心捣乱呢嘛。

安以然小口小口喝着,一会儿又抬眼看对面两人一眼,一会儿又左右瞟一眼,接着埋头继续吃。再抬眼时,孙烙“哌”一声儿筷子拍在桌面上,道:

“贼眉鼠眼的你瞅什么呢,我有贴大字儿说‘非礼勿视’吗?要看光明正大的看。”

安以然呶呶嘴,不以为然的出声道:“哦,是光明正大的看呀。”

孙烙咬牙,他怎么越看这女人心里越毛躁呢?早知道被人误解,当初他怎么着也得吃一回吧,啥都没得到却被这么诬赖,太不值当了真是。

安以然摸摸肚子,把碗里的清粥两口喝了,放下筷子,撑着下巴看对面两人,问:

“你们昨晚是不是酒后乱性了?”这话她合计一早上了,不问出来,心里不痛快。

“噗--”张书桐一口白粥当场喷了出来,满桌子都是米粒儿。紧跟着是被呛得大声咳嗽,指着安以然,一张脸憋呛得通红。

孙烙那张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沉着一张脸,拿着筷子往安以然脑门儿上一敲:

“你脑子是养金鱼用的吗?”咬牙切齿的骂了句:“白长了!”

要乱性,也该上她吧,摆了个活色生香的女人不上,上男人?傻帽儿啊!

安以然头歪了下,避开孙烙的连着几下打过来的筷子,表情淡定得很。

没法子,她是学动漫的嘛,社里腐女一大把啊,成天在她耳朵边念叨“基友”“基友”…碍,不过,她觉得不能歧视这一类人啊,如果两个男人的感情都能像《世界第一初恋》那般味美,那也很让人接受啊。

瞧瞧张书桐和孙烙,两模样都很周正,很般配嘛。

当然,这就是她自己在瞎想,说出来指不定会被面前两人K一顿。

张书桐米粒儿呛进气管了,难得不行,连连咳嗽,安以然坐着不动,准备把这表现的机会留给孙烙。孙烙同样沉着脸看着,坐着不动。

看着安以然那副淡定的样子,孙烙忍不住出声道:“以前什么都不懂的好姑娘,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低俗?还以为你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过,言语品味会提升几个档次,啧,看来你前夫并没有把你教得多好,反而越来越上不了台面。”

安以然脸色忽然煞白了下,目光岔岔的看着孙烙,眼睑半瞌,睫毛抖动。

姑娘不高兴了,这是显然的。

孙烙撑撑眉,这是事实,怎么地?允许她胡乱编排人,就不让人说她了不成?

安以然咬牙,好吧,她知道孙烙是故意拿话刺儿她的,没关系,她早就忘记过去的事了,离婚都一年了,她现在也过得很好,至于把这些话放心上嘛?

“是啊,是啊,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啊,所以我前夫才嫌弃我啊,我要真变得高贵,端庄,大方,温柔,贤淑,好老婆好太太像贵族中一层不变的女人,那他不会离婚了。我就是天生低俗啊,怎么着,你咬我啊?”不就是想损人,想看人笑话嘛,顺着你说得了,反正说说也不会死人。

孙烙一愣,刺儿了句:“你还真是破罐子破摔了啊。”

“是又怎么样碍,我就是这种不思上进不知悔改的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改了,我还是安以然嘛?你可千万别对我失望啊,反正我也没嫁你不是?你们家孙太太又漂亮又端庄又大方,我这种天生低俗的女人当然不能比了。所以嘛,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不要对我抱那么高的要求了。”安以然耸耸肩,无所谓道。

张书桐总算是缓过那一阵儿了,乐呵呵接了句:

“小姨,顶你!说得很对,要改了就不是你了,女人还是要保持本性才可爱,不能千篇一律,都被通化了,那谁都一样了还有什么意思?是吧?”

“你,助纣为虐!”孙烙扭头瞪着了眼张书桐,“没事儿别瞎搅合。”

张书桐照样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笑道:“孙总,您这么不待见,该不会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我小姨低俗,那怎么还听说您当初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

孙烙一张脸,臭得不行,索性摔了筷子摊手:“得,杠上了是吧?随便你怎么着吧,反正我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怎么着你都没放在心里过,我也不说什么了。”

安以然抓了下头发,她说说而已嘛,似乎孙大总裁生气了啊。

在寺庙里逛了一圈,三人下山了。也不知道安以然带个什么路,后面两男人一个劲儿的抱怨。安以然头也没回,小心的踩着每一步,抽了个空说:

“我还穿高跟鞋呢,你们能不能男人一点儿啊。”

当初沈祭梵都没抱怨过,还抱着她下去的呢。难道沈祭梵不比他们俩身娇肉贵?

“崩跟我用激将法,这一不小心滑下去,那可是要人命的事儿。”孙烙怒吼了声。

要是前几年,他这种山路难不倒他,可毕竟是享受过了几年舒坦日子,就是走路都极少的,哪还有这些个登山运动。他们这下山并不是走昨晚的台阶,而是另一边不知道从哪个草堆子里扒拉开的小路下去的,孙大总裁就很怀疑,这是不是路。

“是不是走错了?”张书桐问了句,这路能走,但一定得看仔细了,这根本就是悬崖啊。脚边的草很茂盛,肯定得扒开草踩实地不是,不然踩草叶子上极容易滑到。在这地儿滑到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摔下去谁也不能担保还能不能站起来。

“没有呀,我每次都顺利下山了的。”安以然依旧没回头,每一步踩得极小心。

走下去了些,看看左右,好吧,她承认,她确实走错路了。因为没人像她这么无聊,好路不走,非要走这偏锋。所以她记忆中的那条小路已经被杂草乱石掩埋了,她也只是看着像,所以就那么下来了。走一半了才发现,不是那条路。

“你这是第几次了?”那边孙烙没好气的冲了句。

“第一次呀。”安以然说得理直气壮,站稳了,手把着树干,回头望着后面吹胡子瞪眼的两个大男人,忽然莞尔一笑,倒是惊艳得很:“放心啦,不会有错的,一定能下山。我也没那个贼胆儿能拐卖了你们俩不是?”

孙烙差点就给她抡拳头了,瞧瞧这只小妖精,多气人不是?

安以然终于到了小亭子里,山路不好走,脚扭了下,挺疼。也是辛辛苦苦走下来才知道,原来这两年已经修了条路通向这里了,就是寺庙侧边那条路。

这发现给人郁闷得,就跟住在三十楼的人,停电了只能爬楼梯,辛辛苦苦爬到家门口了吧,结果发现钥匙还在大厅一样,贼失望。

“你折腾这么一大上午就是为了看这玩意?”

孙烙不愿意了,你好歹也有点儿新意吧,你多少也给他个像样儿的理由啊。昨晚上你是喝醉了,想起寺庙就非得来。成,你醉了嘛,清醒的人得顺着你,可你今儿这是为那般啊?这么折腾人,她就为了看这口大钟?

所以说女人啊,花花肠子那是一道儿一道儿的,尽整些幺蛾子折腾人。

安以然抱着钟杵,回头看火冒三丈的孙大总裁,一脸的理所当然:“碍,我也没让你们跟着呀,自己跟着来还说三道四的。我都来了,我不来撞下山钟,多亏呀。”

“你还有理了是吧。”孙烙指着安以然,后面半句他给噎了回去,怪不得那位爷他离婚呢,这么难伺候,时间长了,谁受得了啊?这不尽是瞎折腾吗?

安以然忽然呵呵笑出声,出声说:“你们俩快把耳朵捂住,我要撞山钟了。”

撞山钟,福泽像山钟声音一样绵长悠远,不知道属于她的幸福什么时候才来。

“你…”孙烙话还没开说呢,“嗡”一声轰耳的钟声撞响了,在近处的人那真是被声波给震得难受,耳膜子都快破了。一声完了紧跟着又是一声,再是一声…

要是再来一声儿,孙大总裁铁定发飙了。女人到底都在折腾些什么玩意?

扯着安以然站得远远的,“很好玩是不是?你多大了还倒腾这些?”

幼稚不幼稚啊?还撞山钟!撞她个大头鬼,对孙烙来说,完全没法儿理解安以然这种做法。那边张书桐那表情也不是特别美丽,确实没弄懂啊,又不是宗教信徒,搞这些玩意是不是挺多余的?

“碍哟,我就是想…”她就是想试试,还能不能找到当年撞山钟的时候,心里那种温暖和幸福感,碍…没有了,失去了,即便在同一个地方做同一件事,也再找不回当年的感觉,物是人非,是这样的吗?

安以然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下去,不是那个男人,即便像孙烙跟她关心这么近的人,也不会顺着她,什么都牵就她吧?

其实现在想想,那个男人,曾经真的是很牵就她了。

像这些事,换别人,关系再好,也不会心甘情愿陪着她做的。孙烙对她不好吗?很好很好,比朋友更近,比知己更甚,却还是不会什么由着她胡闹。

孙烙看着一直笑嘻嘻的安以然忽然沉默下去,有些无措了,收回手,双手卡在腰躯,压下心底的不耐烦,清了清声音,出声道:

“好了好了,你喜欢,那就去撞着玩吧,我不催你就是。”小呆子,还是那么小气,说两句就生气。他也就说说她而已,这就当真了?

“只能撞三下。”安以然低声回应着,忽然又扬起脸来笑着说:“我们下山吧。”

谁能那般牵就她?事事依她为主,连扮演童话那种幼稚得可笑的事情,他都二话没说就陪着她玩了。换别人,任何一个朋友,会吗?能吗?只会给她两记白眼儿,说她幼稚可笑吧。并不是他们就不好,只是不会什么都迁就着。

安以然脱了鞋子,一个人踩着台阶先走了。后面两人都站着,张书桐看着落寞的安以然,看向孙烙,叹了口气,低声道:

“其实,她已经很不容易了。压抑了这么久,昨晚才真正爆发出来。这里,可能有着她自己的回忆。那种拼命想挽回当初感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光带走而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痛苦。我们不是她,理解不了。”

他一个男人在失恋之后尚且不能做到潇洒的转身,何况那样一个柔弱的女人?丈夫在她心里,就是天和地了,是她的一切,失去了,那种切肤之痛,没人能懂。

孙烙也叹息,当初在失去她的时候,那是怎样的生不如死,他很清楚。她如今,怕也是正如他当初那般吧。悠悠的出声:

“倘若我们陪着她伤心,附和着她的心情,只怕她一辈子都走不出前一个婚姻给她的痛苦和伤心。人的感情就是这样,越在意,越放不下,就越难受。她还没有放下,等时间久了,再痛的伤,再深的感情,都会淡去。”

孙烙这话,倒像是在说他自己,顿了顿,再道:

“她现在刻意避开不提,并不是好事。她有多怕碰触曾经,她心里就还有多在乎。要嘛,学会不去在意,要嘛,就痛到麻木,对曾经麻木了,目的也达到了。”

“她毕竟是女人。”张书桐摇头,这么对一个女人,何必呢?

“你有更好的办法?”孙烙冷哼了声,他当初就是那么痛过来的,“放心吧,死不了,她倔强着呢。她会让自己过得更好的,其实我们担心多了。”

孙烙是担心,担心她自己憋出毛病,但看她现在的状态,确实是他想多了。

“有。”张书桐忽然诡异的笑了下,绕过孙烙先走了。

不就是离婚了嘛,再找个呗,找个更好的…不不,也不能这么想,这纯粹是赌气的想法,再者,要找个更好的,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孙烙目光微微冷了一瞬,他怎么看那小子不怀好意呢?

“你叫她‘姨’,”孙老板走下去,伸手拍了拍张书桐的肩膀,张书桐挑着眉看孙烙,孙烙嘿嘿乐了声儿,再道:“你是她侄子,那女人我最了解,绝不会自暴自弃…”玩什么禁忌恋,“所以啊,你还是收起你那档子坏心眼儿。”

“孙总,你想多了。”张书桐扒开孙烙的手快步追下山。

孙烙踩着轻快的步子同样走下去,安以然在下边歇脚,脚板磨破了。

张书桐不明所以,也跟着在她身边坐下。孙烙绕过两人,在安以然前面蹲下,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小呆子,上来,我背你。”

尽管语气不是那好,安以然却忽然笑了,“好啊。”二话没说,直接爬上孙烙后背了,凉鞋张书桐提着,安以然回头笑道:“谢了啊,书桐。”

孙烙听见安以然谢张书桐,当即背着她抖了下,说:“有没搞错,该谢的人是我。”

“哦,好,谢谢孙大总裁。”安以然好笑道,孙烙走得有些颠,安以然不停的说:“孙总,您老可以走慢一点,我有点恐高。”

孙烙没出声,但这是台阶,怎么个慢法儿?难不成走一步歇一会儿?

没多久,安以然说:“不然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

孙烙咬牙出声:“废话别那么多!”顿了下,忍不住哼了句:“别人失恋该同情,我怎么那么想抽你呢?”

“哈?”安以然愣了下,不说话了,她又惹人讨厌了?她只是想自己走而已。

安以然直接回了新租的房子,这屋子跟之前的房子挨得挺近,就在同一小区。

屋子钥匙给了一把给叶芳,因为有时候叶芳会过去给她收拾屋子。安以然本来觉得不好意思,可叶芳却并不在意。说他们娘儿俩得了安以然够多的照顾了,就给收拾收拾屋子也不碍什么事儿。

叶芳硬要坚持,安以然也不好拒绝,所以就把多的钥匙给叶芳了。

安以然回去时候给叶芳打了个电话,问叶芳中午有没有多的饭,这一晃,也都老大中午了,不想出去吃,准备对付一口就过了。

叶芳那边说有,让她直接过去吃就是。

孙烙车把安以然送到小区外就走了,张书桐也不好意思跟上去,所以自己也打车回去了。安以然进了小区,直接就去了叶芳那。

中午安峖是在学校里吃的,半封闭式的管理,下午放学叶芳会去接,所以这中午就安以然和叶芳两个人。

“回来了?早上又没吃东西吧?”叶芳赶紧把安以然身上的包接下来,特意给安以然准备的拖鞋也拿了出来,放在安以然脚边。

“谢谢大嫂。”安以然到底还是不习惯被嫂子这么伺候,心里怪过意不去。

换了鞋,把鞋放一边,这才回应叶芳刚才的话:“吃了的,就是中午不想出去。”

叶芳在阳台的上应了声儿,这里的厨房在阳台上,这栋楼的单身公寓格局都是这样。安以然那边的房子也是一样的。

昨天是什么日子,叶芳也知道,本来也是该去跟安以然道喜的,可她看着安峖做作业,安峖性子活,大人一走,就乱来了。

饭菜摆上桌,两人安静的吃饭,气氛宁静得醉人。安以然脑子有些成浆糊,大概是从寺里回来的原因。忽然想起其实这样生活着,也挺好的。有家人,有朋友陪着,有事业有工作做着,生活已经很充实了。要有时间,还能跟家里人一起出去旅游,这样的日子,也很健康。不一定非要结婚吧,就这样就好了。

安以然在离婚后,是真的从来没想过找个男人凑成对儿的事。她就是单纯的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填满,即便最开始睡觉,画画,那也是有事情在做。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强度,这样的生活步伐。

“以然,今天上午有人来找过你。”叶芳想了下,还是说了。

“嗯,是公司的人吗?”安以然反问了句,她也想不到任何人会来找她。

“不是吧,”叶芳也不大确定,“一个挺高的男人,不是Z国人。”至少不是纯种的Z国人,犹豫了下,又说:“穿的是黑色西装,寸发。”

安以然有些愣,似乎在叶芳一开口时就已经想到是谁了,可到底没敢确定。

她很清楚,那个男人事业心有多重。并不是说贪恋权位吧,可能他自小就是被那样框定了,他本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的事情,他身上的责任,她都不能感同身受,所以,现在退一步来看,她是真的怪不了他。

如果没记错,他的家族大选,已经落幕了吧。无论他有没有蝉联大位,这段时间他都将忙得无暇分身。那个男人工作起来,几乎是疯狂的,一定会没日没夜的拼命的,绝不会令任何事情让自己分神。

当初还没离婚的时候,他不就很多时候深更半夜才回家?

安以然忽然有些自嘲的笑了下,真是她想多了,怎么会是他啊?

“他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安以然问了句,无疑不是他呀,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不清楚,那人没说。大概他是以为你还住这里吧,问了我你现在住哪里,我说不知道。以然,我是不确定他是谁,所以才没说你现在的住处。”

叶芳有她自己的顾虑,应该她真的不确定那人是不是安以然的前夫,她总共也就安以镍二婚婚礼那天见过那么一次,她还没敢抬眼看,哪里认识?

再说,即便真是以然前夫,想要重新追回来,哪里那么容易就把地址说出来的。叶芳心里是不愿意安以然再跟她前夫搅合在一起,那样地位的男人,不是面前这傻姑娘能吃得住的。王室,说得是好听,可那样的地方,把人当人看吗?

“哦,好,我知道了。”安以然点点头,叶芳没再说安以然也没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