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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害怕、惶恐,她拼命地抱紧他,企图用自己身上的温度去温暖他。

权墨推开了她。

安歌不依不饶地想去拥抱他,就听权墨淡淡地说了句,“安歌,他们真的死了?”

安歌说不出口,心口像被大石堵住了一样难受得很。

“他们早上还和我说话的,母亲被我气哭了。”权墨说着,一双眸若死灰,他一步一步往前,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

“安歌,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权墨一步步往前,直至走到码头边缘,被栏杆拦住,他离快艇又近了些,“我母亲很美,我一直觉得她很美。”

安歌听着,眼眶酸涩得厉害。

席薇夫妇再有多少不是,在权墨的心里,他们始终都是父母,始终都是最亲的人,可他从来没说过,就这样一直藏在心底。

“没说过。”权墨自问自答着,“我连她都没说过,我没机会说。”

安歌的眼泪无法扼制地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她要怎么才能让眼前这个看起来死气沉沉的男人恢复以前的样子…

蓦地,权墨望着海面,脸色急骤变白,一口鲜红的血从薄唇间吐出来。

第405章权墨不见了(6)

有血掉落海面,一滴一滴,鲜红无比。

安歌惊呆地睁大了眼。

她的手正拦在他的身前,下意识地做着阻止他有任何过度的举动,这一刻,鲜血一滴滴掉落在她白皙的手上,形成鲜明的对比。

权墨站在她身旁,眼睛直直地望着海面上的快艇,本来苍白的唇染上一抹浓烈的深红,妖异无比。

“权墨,你不要吓我。”

安歌彻底慌了,连忙抬起手擦掉他嘴唇上的血,擦得满手都是。

仿佛这样,就什么都没发生过。

权墨的视线终于从快艇上收回,僵硬地低眸,看向安歌,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脸的惊慌失措,不断替他擦着嘴唇。

他凝视着她,上眼皮和下眼皮缓缓合上,眼里毫无光彩。

安歌就站在他面前,眼睁睁地看着他闭上了眼,眼睁睁地看着那么高大的一个身影栽倒下来…

安歌连忙伸手抱住他,却撑不起他的力量,人跟着他一起栽倒在地。

席南星站在远处,望着他们,脸色很不好看。

“权墨,你醒醒。”安歌迅速从地上坐起来,俯身拍他的脸颊,“权墨,你醒醒…”

他不会有事的。

他不会垮的,他是权墨,他是权墨,他不会垮…

她不能让他有事。

“我带你去看医生,权墨,你没事的,你没事的。”安歌擦了一把眼泪,将权墨从地上拉起来,把他扛自己背上。

可她背不起他。

她没那么大的力气。

安歌硬是咬着牙一鼓作气攥住权墨的手臂,袖子上的扣子被扯开,她这才看到他左臂上薄薄一圈纱布…

鲜血从纱布里渗出来。

他什么时候又受的伤?

他究竟受过多少伤…

安歌难以想象,她望了一眼跑车的方向,索性扶着权墨小心翼翼让他重新躺到地上,然后大步朝跑车跑去。

坐进驾驶座,没有系安全带,安歌直接发动车子往前开去,脚下踩着油门。

一抬眸,她就望见席南星已经将权墨从地上拉了起来,背到自己肩上,向着她的车子走来…

安歌立刻将车开到他们面前。

席南星拉开车门,把权墨放倒在后车车座上。

安歌看了席南星一眼。

席南星的面色阴郁,迎上她的视线,“他欠我的,我也没想过他用命来还。”

说完,席南星迅速坐上副驾驶,道,“开车,我知道医院在哪。”

安歌又看向后座的权墨,重重地点头,“好。”

权墨病过、伤过,但每一次都如常,没有过病恹恹等待人照顾一切的时候。

因此,在安歌的潜意识里,权墨是不会垮的。

可他…就这样昏倒在她面前。

那一瞬间,安歌才意识到权墨也不是什么无敌的人,他也是血肉做的,他也有撑不住的那一天…

岛上医院的设备不比国内,很多仪器都没有,医院被席南星的手下包围了,岛上没有健全的法律,有枪就是王者。

第406章权墨不见了(7)

整栋医院的医生都被叫人诊治权墨一个。

安歌从外面端了一杯热水,轻手轻脚地搁到病床前。

偌大的白色病房中,消毒水的味道覆盖了空气中的清新,权墨就躺在不大的病床上,脸庞英俊如昔,只是苍白而憔悴,针尖刺入他的手背皮肤,将输液输进他静脉…

他的嘴唇很干,安歌用棉签蘸了一点水,替权墨轻轻地擦拭嘴唇,他的唇角有破掉的痕迹。

医生说,权墨只是气急攻心,情绪太过激动而导致吐血,陷入短暂昏迷,加上失血过多,身体虚弱,等醒了就好。

气急攻心、失血过多。

安歌拂起他的衣袖,他的手臂上重新让医生包扎过,包扎的时候,她就站在一旁。

她看到他手臂上罗列的伤口。

一道一道,皮开肉绽,残忍恐怖。

医生指着伤口说,“刀口从这边开始由深入浅,是自己割的。”

自己割的。

安歌想不通,权墨是怎么做对自己都如此残忍,她不懂,一个人的心怎么会这么沉重,沉重到全世界都不知。

他不是七老八十,他才二十七岁。

给权墨擦过嘴唇,安歌在他病床边坐下,戴着钻石戒指的手轻轻握住他的,他的掌心有温度,这是唯一让她觉得开心的事。

她低眸,看着他手臂的纱布,鼻子酸了酸。

“权墨,我会照顾你的,安心睡。”安歌低声说道,她让医生给权墨打了一支镇定剂。

她私心里,不希望权墨过早苏醒。

他需要好好休息,好好休养,而不是急着醒来,她都不敢让他醒过来。

安歌直起身子,回头,只见席南星从外面走进来,目光忧郁而深邃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样?”

他没说话,安歌却急着问。

“炸了个窟窿,尸沉大海。”席南星站在她身旁,低眸看着她紧握住权墨的手,道,“我的手下逃生也没逃回来,全淹死了,尸体只找到三具。”

“那席薇她们…”

“我说了。”席南星看着她道,“尸沉大海。”

也就是说,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安歌有些绝望,怎么让权墨接受这样的结果。

像是有感应一样,安歌发觉掌心里权墨的手凉了一些,仿佛体温在消失…

不要。

安歌连忙用双手搓他的手,拼命地搓着,试图将他的手搓出一丝温热,她低头,对着他的手指哈着暖气…

她就这样,傻傻地做着无用功。

席南星抬起手,按了按自己臂膀上的枪伤,眸光黯然,道,“我要回国了,带你们一起回去?”

“不用了。”安歌摇头,“权墨现在的身体不适合转移,我会联系国内,让他们安排医生和仪器过来,给权墨详细检查过再走。”

席南星看着她的脸,从他进来她只看了一眼后,她再没看过他。

第407章权墨不见了(8)

席薇、权奕天死了。

十年的恩恩怨怨在她心里已经终结,她不可能再离开权墨。

席南星转眸,看向病床上昏迷的男人,为要一个女人,权墨下棋下得如此之重,他席南星…是比不上的。

没再说什么,席南星转身往外走去。

他走得缓慢,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门口,再回头,安歌却像都没发现他离开一样,拿着棉签蘸了小心翼翼地擦拭权墨的唇…

他损失惨重,却为权墨彻底赢了安歌。

夜晚,祭祀的礼炮声如期响起,医院外传来岛上居民的欢呼声…

对他们来说,这座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们庆祝着自己的节日,高兴愉悦。

开了灯,安歌走到窗前,将窗帘拉上。

鸣炮声实在太大,医院离岛中广场很远,竟也能听到炮声。

她又打了一盆热水,权墨爱干净,不擦洗干净他一定睡得不舒服。

解开他身上的病号服扣子上,安歌吃力地扶着权墨坐起来,伸手将他的白色病号服脱下,将拧好的毛巾摊开擦过他的脖颈,正要往他背上擦去时,安歌呆住了。

他的背上,从上至下有很长的一片疤痕。

很丑很丑的疤痕,看起来狰狞恐怖。

是烧伤过后留下的。

安歌呆呆地看着,毛巾从她手里落下。

他以前没这伤痕的。

安歌回忆着,想起来,那时间正好是…她放火想和席薇同归于尽之后,她听小优说过,是权墨亲自冲进火场救出她的。

是那次留下的?

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他总要埋这么多事一个人扛着。

安歌拿起毛巾,重新去擦拭他的背,毛巾触过那些伤痕的边缘,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栗,她下不去手…

明明烧伤了,那段时间他还每天来照顾她,她还每天郁郁寡欢地对着他。

他到底是怎么扛下来的。

她放的火,她没事,他却留下了伤疤。

不忍再去擦那些疤痕,安歌站在床边,伸手抱住了权墨,脸紧紧贴着他的,眼睛闭上的一瞬,眼泪无声地落下来。

“你从来不给我机会了解你。”安歌拥着他道,泪水落下,樱粉的唇却勾出一抹笑容,声音轻轻的、软软的,透着坚定,“没关系,你不让我了解你,我自己来了解你。”

回应她的,只有外面传来的炮声。

“以后,你再也不可能赶走我了。”安歌说道,偌大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因为我死缠烂打都会黏着你的。”

权墨被她拥着,很安静,乖乖的,像个孩子。

安歌给他擦拭完身体后扶他缓缓躺下,他躺下来的时候,她都莫名地怕他背上的烧伤会疼,会让他疼醒。

幸好,他还昏迷着。

她甚至在想,可能只有这样昏迷着,他才会沉睡得这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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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说呕血男人帅的,严肃点好吗,吐血呢!哈哈哈哈。

第408章权墨不见了(加更9)

替权墨掖好被子,安歌走到病房外打电话回到国内,给小优吩咐了事情,小优有些犹豫地道,“安歌,你现在不是权家少奶奶了,我怕大家不会听你的,更不会听我的。”

权墨一倒,一切都乱套了。

所有人都是听权墨的吩咐办事,但她现在必须要用到权墨的人手。

“你放心,一切后果由我承担。”安歌说道,“你就和管家说,一定要运最好的医生和医疗设备过来。要是权墨身体有个万一,他也担不起后果。”

“好的,我现在就去说。”小优匆匆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安歌走回病房,重新坐到病床前,握住权墨的手,静静地一个人守着他…

一直到早上,安歌才敌不住困意趴在权墨的手边睡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里,是她第一次拿到800元配音合约金的时候。

她坐在权墨的腿上,看着他大手一挥,订了条799的皮带。

明明被花光了钱,安歌却忍不住笑起来。

醒过来时,安歌的唇角还挂着开心的弧度,眼睛尚未睁开,安歌趴在病床前动了动手指,下意识地摸着。

没有摸到男人的手掌。

安歌顿时惊醒过来,连忙坐了起来,只见被子被掀开,病床上空无一人。

安歌摸了摸枕头,已经很凉。

顿时,她脑袋一片空白。

“权墨——

安歌紧张地大声喊道,推开房门冲出去,直接冲进洗手间,有两个男人大叫起来。

“不好意思。”

安歌径自去推一格一格的厕所门,都是开着的,没人。

她跑出去,四处张望。

权墨去哪了?

安歌慌乱地冲下楼,冲到前台,“有没有看到我老公?”

昨天席南星带人拎枪冲进医院的阵势很大,医院上上下下自然都知道安歌和那个昏迷的权墨。

“他早上出去了,我喊他,他也不听。”前台护士指向医院大门。

出去了。

安歌心急如焚,往医院大门外跑去,只见昨天她开过来的跑车已经不见了,肯定是被权墨开走。

他要去哪?

正好一辆出租车过来,从上面下来一个捂着肚子的病人,安歌急忙冲过去,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司机,开车。”

“去哪?”司机问道。

去哪…

权墨这个时候会去哪?

安歌纤细的手指绞在一起,脸上沁出冷汗,眼珠子飞快地转着,“码头。”

“岛上码头很多。”

安歌眼尖地见到车上放着一份地图,连忙打开,指了指地方,“就是这里,你开快点!”

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是去码头了么?

权墨不会…做傻事吧。

安歌不敢想下去,指腹一遍一遍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呼吸很不稳,整个人不安极了。

“麻烦你,再开快点!”安歌急得恨不得自己来开车。

你千万不能有事…

很久,出租车才停到码头,说了一句“别走”,安歌便冲进出租车跑向码头。

第409章权墨不见了(加更10)

码头上空空荡荡的,快艇游艇一概不见,海面澈蓝平静,在早晨的阳光中粼粼发光,详和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安歌一直跑到码头边缘的栏杆处,往海面望去,然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傻事,她…竟然在害怕,害怕权墨会从这里跳下去。

码头上也没有车。

权墨肯定没来过这里,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告诉她,他知不知道他这样她会着急的…

码头,席薇夫妇,爆炸…披风、古堡——

对,古堡!

安歌连忙又折回去,坐上出租车,“菲德古堡,快走。”

出租车再次发动。

庞大宁静的菲德古堡前,安歌从钱包里丢出一沓钱,没等车子停稳就打开车门冲下去,往古堡里跑去。

那上面的血迹依然红得刺目。

安歌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往里跑去,一进去就见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正从古堡将尸体一一拖出…

“…”安歌吓了一跳,站在那一动不动。

穿着制服的保镖们见到安歌,恭敬地低了低头,“少奶奶…安小姐。”

是权墨的人。

“你们…”安歌正想问,保镖已经自动答道,“权总安排我们暗中保护安小姐,所以我们没参与到这里来,权总刚联系我们,让我们清理古堡。”

暗中保护她?

他以为她是来报仇的,还派人保护她?傻瓜。

“权墨在里面吗?”安歌问得小心,每个字都咬得艰难。

她生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在里面。”保镖回答。

闻言,安歌直接往里跑去,脚上踩了血迹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一次,她没迷茫,她跑向席薇夫妇的房间。

为了好清理,古堡里的门都开着,这让她畅通无阻。

安歌跑到席薇夫妇的房间门口,大口喘着气,往里望去,只见权墨站在一个高大的古典欧式衣柜前,背对着她,他换下了病号服,穿着漆黑的衬衫长裤,显得颀长的身影清冷削瘦…

看到他的身影,安歌才松了口气。

双腿像是突然失去力气,软得可怕,安歌连忙伸手扶住门框才不至于摔倒,她看着他的背影,喉咙干涩。

还好,他没事。

没事就好。

权墨站在衣柜前,从里边取出一件件女式衣裙,放到大床上。

将衣裙上的衣架子取下,权墨俯身,有些笨拙地叠着衣服,一点一点叠好,他没做过这种事,叠得很差。

安歌站在门口就这样看着他把衣服叠得皱皱巴巴的,又摊开,再叠,再展开,再重新叠…

叠得像模像样了,权墨才把衣服搁到一旁,继续叠第二件。

他很认真地做着叠衣服这件事,一张脸仍是苍白憔悴的,短发凌乱,显然还没打理过,那样深邃好看的一双眼也是毫无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