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一个人跑去看守所,看亲哥哥他们接父亲出来。
她这才偷听到,原来他们来认她,就是因为嫂子在医院当护士,无意中得知多年前的秘闻,知道家里因穷而弃的女儿是被权家收养了,这才鼓动老人家来认女儿的。
是为了钱。
原来,这一年多来,养父已经陆续给了不少钱,但她的亲哥哥嗜赌,一有钱就挥霍掉,于是就逼父母不断地上门闹,不断地要钱…
她知道这种狗血的故事,他们会不断地向权家要钱,不断地要,如果不给,他们会继续闹,还会上媒体丑化权家。
光脚不怕穿鞋的道理谁都懂。
那一年,安夏16岁,年少的人总是勇敢得很无知,她决定一力承担,不再让家里人向权家索要一分钱。
于是,她和权家断绝了关系。
为此,她还说尽难听的话让养父母伤心,这才让他们放手。
她的亲哥哥彻底傻眼了,再没有理由向权家要钱,他将钱和房子全输光,欠了一屁股的债后,只能灰溜溜地带着妻子、老父回了偏远的老家。
这也正合安夏的心意,她不想她的亲哥哥再去烦着权家。
她用自己换来权家的太平日子。
回了老家,她一下子从摇钱树变成拖油瓶,亲哥便赶她去打工,她索性一下子跑到A市,离老家远远的。
一夜未睡,早晨,安夏坐在电话机旁,盯着电话机。
她以为权岸会打她电话的,但是没有。
她手机坏了,不记得权岸的电话,老家偏远,要找个修手机的地方也不容易…
不知道权岸有没有看到她留的纸条。
“安夏,好妹妹。”
瘦骨嶙峋的亲哥哥王阳拿着牙签剔着牙,走到她面前,笑容满面地看着她,露出一口黄牙。
第1669章【彼岸】三年前的离开(4)
安夏的视线从电话上收回,看向眼前的男人,他一笑准没好事。
果然,王阳在她身边坐下来,“安夏啊,哥哥也知道你在外面辛苦,你看啊,你打工的时候工资卡上一个月能有好几十万的钱是吧,肯定是你那养父母照顾的,我想,他们还是疼你的。”
“几十万?”
安夏惊呆地看向他,他之前只说卡上一个月有一万,原来是几十万?!
几十万一个月他也能全挥霍了?
“是啊,妹妹,你听哥说。”王阳摸摸鼻子,笑着说道,“你看,哥哥现在手紧,不如你去向你养父母讨点钱花,或者你回去再做他们女儿,哥哥现在也不反对了,只要…你每个月给点钱哥哥。”
又是钱。
她从权家出来是为了什么…
安夏冷笑一声,看向王阳,说道,“你不用做梦了,我是不会回权家的,我也不会去问权家要一分钱。”
闻言,王阳立刻朝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安夏毫无防备,被打得脸偏过去,脸上火辣辣得疼,她立刻站起来抬起脚就朝王阳踹过去,王阳被踹得倒在地上,气得脸都青了,站起来就要揍她。
安夏捂着脸瞪他。
王阳想到安夏会点功夫,一下子就弱了,嘴里张狂地吼道,“行啊,你不听哥哥的话,你不拿钱回来,老头子死了就是被你害死的。”
闻言,安夏觉得可笑,“你以为我还呆在这个家里是为了什么?如果父亲死了,你也不可能再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妹妹对哥哥是没有赡养义务的,所以你最好祈祷父亲长命,那我在外赚到钱还会给你一点。”
王阳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安夏重新坐下来,之所以她还留在这里,就是因为多年前母亲因她起诉控告而自杀,而在看守所外,又偷听到她的亲生父亲说话间对她还是愧疚难过的。
看父亲中风了太可怜,她才决定赚钱养他最后一程…
“行,你行,你厉害!”王阳手指着她吼道,“我告诉你,一个月内,你要是再拿不出钱回家,就等着给老头子办丧事吧!”
说完,王阳转身就往外走。
安夏坐在那里,摸着疼痛的脸颊,转头看着一旁的电话机。
电话机始终没有响的迹象。
本来,安夏准备就此回A市的,但忽然有一帮混混上门将家里乱砸一气,催着王阳还钱,惹得中风的父亲激动得昏过去。
安夏将父亲送进医院,拿出身上不多的钱交了费用。
在医院照顾了父亲几天,等他病情稳定,又找了个保姆后,安夏才踏上返回A市的长途车。
这已经是一周后。
回到A市,安夏已经疲惫不堪,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回到家里倒在地毯上就睡着了。
学校那边也没请假。
第1670章【彼岸】三年前的离开(5)
翌日,安夏回到B大,一进校园的门,她忍不住看向医学院的方向,不知道权岸今天在不在朱教授那里。
她紧了紧身上肩上的背包,往医学院的方向走去,刚走过去就听到一个声音喊她,“安夏!”
安夏转过头,只见徐生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手里捧着一叠书,她朝他笑了笑,“徐师兄,你身体好些了吗?”
之前他一直不见她,听说还生了病,她觉得很内疚。
“好多了。”徐生走过来,脸上仍是有着说不出的憔悴,黑眼圈很重,他道,“能借一步说话么?”
安夏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前面的小树林里,她边走边道,“徐师兄,之前不好意思,我哥他…只是紧张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我替他向你道歉,真的对不起…”
她歉意地说着。
徐生像是没听到一样,径自往树林深处走,左右看着。
安夏狐疑地看着他,忽然,徐生一转身,直挺挺地朝她跪了下来,双膝跪在地上。
“徐师兄,你干什么?”
安夏吓了一跳。
“安夏,我知道你们家权大势大,我这种小角色不该没有自知之明地来追求你。”徐生跪在地上,年轻的脸上有着不得不屈服的难堪,“所以我已经不再追你了,我连见都不敢见,我请求你,你就放过我吧。”
安夏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我花了很大的努力我才考上B大,我不想就这样被赶出学校,安夏,当我求你,你放过我们吧。”徐生说道,一个大男生眼眶红了,就差没掉眼泪。
“徐师兄,我这几天都在老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先起来再说好吗?”安夏茫然地看着他,伸手要拉他起来。
徐生摇头,仍是执拗地跪在地上,看着她道,“不是你做的,那就是你那个哥哥做的,否则‘中奖’的怎么会是我和薛猫,我和她所有的关联都只是认识你而已。”
“薛猫?”
怎么还有薛猫的事?
她不过离开一周,怎么好像出了很多事。
“你真的不知道?”徐生红着眼眶看她。
“我不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薛猫怎么样了?”安夏着急地问道,薛猫不会出事了吧。
小树林里安静极了。
什么人都没有。
徐生见状,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拿出手机拨打薛猫的电话递给安夏,安夏接过手机,一接通,薛猫就在那边哭得很凶。
“薛猫,发生什么事了?”
安夏担忧地问道。
“安夏?”听出她的声音,薛猫哭得更加凶了,大声地嚎哭着,“安夏啊,你去哪了,你再不回来就见不着我了…”
“到底怎么了?”
安夏还是听得一头雾水。
“安夏,我和徐师兄不知道得罪哪个王八蛋了,我们的随身物品里居然被查出违禁药品,我们接受检查后还是阳性反应…现在学校还在调查,辅导员说要开除我们,我完了安夏…”
第1671章【彼岸】三年前的离开(6)
闻言,安夏的脸色刷地一片惨白,“你们怎么会有违禁药品?”
作为学生被查出违禁药品,这事太大了。
“我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会有这鬼东西…”薛猫嚎哭着,说话都断断续续,“我完了,我那么辛苦才考到B大来,现在居然因为这个被开除…我以后还怎么活啊,我要怎么和我爸妈交待啊…”
“你先别急,不是还在调查么,一定会调查清楚的。”安夏只能这么安慰她,“我一会就来找你,别哭了。”
徐生她不清楚,但薛猫和她一场朋友,安夏太清楚薛猫的生活习性,是绝不可能吃什么违禁药物的…
挂了电话,安夏把手机交给徐生。
徐生脸色憔悴极了,说道,“安夏,这件事我们是被陷害的,我想了好几个晚上,我会和薛猫同时被害,共同点只有你。”
闻言,安夏脸色更加苍白,她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一棵树前,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本来以为是你做的,但再想想,应该是你那个哥哥权岸。”徐生很理智地分析道,“他本来就看我不顺眼,是故意整我的。”
“他才不会做这种事,你不要诬陷他!”安夏立刻反唇相讥。
“那我和薛猫还能与谁结仇?”
“薛猫和我哥又没仇,你不要妄加揣测。”安夏大声地道,一步步往后退,不满徐生怀疑权岸,她道,“你放心,为了我哥的清白,这件事我也会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待。”
说完,安夏背着包跑出小树林。
她一路跑向旁边的大楼,冲上楼跑到朱教授的办公室外,用力地敲了敲门。
朱教授的声音传来,“进来。”
安夏推门进去,就见权岸穿着白大褂站在办公桌前,一张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镜片后的一双眼微垂着。
朱教授正一脸怒容地翻着手里的一叠文件,说道,“权岸,你这些天是怎么回事?看看你这论文,我随便扫一眼都能看出七八处的错误,你连一些专用名词都错了!”
权岸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你这几天脑子里在想什么?你之前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朱教授的语气颇为恨铁不成钢,“你这样以后怎么在医院做事?”
“我拿回去重写。”权岸淡漠地说道,伸手拿回自己的论文。
安夏站在那里,有些愕然。
怎么她才离开一周,好像身边的人状态都差了很多。
“朱教授好。”
安夏上前一步出声,恭敬地低了低头。
听到她的声音,一直站在那里没动的权岸眼睫忽然一颤,几秒之后,他慢慢转过头看向她,她一身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
安夏迎向他的视线。
她就这么理直气壮地看着他,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好像不曾在他身边逃走一样…
作者的话:今天更新完毕(祝我生日快乐的孩子都去金键盘投我一票吧,么么哒!)
第1672章【彼岸】我的目的达到(1)
她真的很有能耐。
看似胆小,却把他耍得团团转。
“你来了啊。”朱教授见到安夏,叹了口气站起来说道,“你和你哥好好谈谈,他这几天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做什么错什么。我去授课。”
说完,朱教授便抬起脚步离开办公室。
安夏看着权岸,权岸站在那里,面色泛白,他看了她一眼,不露表情地低头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一件一件,修长的手毫无章法地收拾着。
“哥。”
安夏走过去,心里很多话要问,但过了整整一个星期,再见到权岸,她突然也不知道问什么了。
权岸仍是收拾着桌面,将笔一支支从笔筒中抽出来,打开笔盖,然后又放了回去,连他都没查觉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片刻后,权岸说道,“为薛猫和徐生的事而来?”
闻言,安夏找到了说话的突破口,将背包往椅子上一搁,说道,“哥,你知道薛猫和徐生…”
“不用试探,就是我做的。”
权岸抬起眼,冷漠地看向她,寒眸没有一点温度。
“…”过
安夏呆住,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好久才反应来他说了什么,“什么?”
真是他做的。
他让徐生和薛猫随时面临着被退学的可能?这一周里,他到底做了什么?
“什么。”权岸重复着她的疑问,眼神透着一抹阴鸷地看着她,“你想问什么,问我怎么弄得到违禁药品?还是问我为什么要陷害他们?”
安夏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都想问是么。”权岸替她回答,声音冷淡,手上仍是重复着把笔拿出拿进的动作,“我身为朱教授的关门弟子,能进出医学院里很多地方,弄点药改良一下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让他们尿检呈阳性就更不是难事了,只要让他们误食一些东西,再及时举报就行了。”
安夏站在那里,听得完全惊呆了,身体一阵发冷,“你这是在犯法。”
学校正在检查,一旦查出来是他做的,他的前途也会跟着完了。
“是啊。”权岸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寒眸隔着镜片凝视她,“那你去举报我吧,我把弄错的药无意间流失出去,不知道判多大的罪?”
说着,权岸冷笑一声,深瞳阴沉。
“你…”安夏张目结舌,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他那一张脸上布满了她不认识的情绪,她甚至觉得这张脸陌生。
可又有什么陌生的呢?
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他从小就喜欢整人,尤其是针对她,什么手段没用过,只不过这一次更狠而已。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好久,安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理由你不知道么?”权岸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冽地道,“不知道你现在怎么会出现在我眼前?”
“不知道那两个人的前程值不值得你用订婚来换?”权岸淡漠地问道。
第1673章【彼岸】我的目的达到(2)
说到这里,安夏再听不出就是蠢了,可听懂了,她只觉得气愤,身体都开始颤抖,她瞪着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就是为了逼我去订婚,才去陷害薛猫她们?你是不是太阴险了!”
你是不是太阴险了!
权岸站在那里,伸手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挂到一旁,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眼睫颤动了好几下,他冷笑一声,“比起有人一走了之,躲得无影无踪,我不认为我这有多阴险。”
“我哪有躲你,我回老家而已。”
安夏张口说道。
权岸背对着她站在墙前,闻言,他的脸色一滞,只是回老家而已…回个老家有必要连通讯都断了么,她知不知道他在考场等了有多久。
就当没这回事,她也一直是犹豫的,这不会虚假。
他等不下去了。
“是么?那不重要。”权岸淡淡地道。
安夏听着他不咸不淡的语气很是恼怒,又心急薛猫的事,便道,“你快点想办法为薛猫和徐师兄澄清,他们要是为这种事被除出B大,这辈子就完了,以前读书时的努力也全部白费了。”
这可是影响一生的事。
“办法不是在你手中么?”权岸说。
“办法怎么会在我手…”安夏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又恼又惊地看着他,“你是说要我和你订了婚,才会帮他们?”
他是这个意思吧?
“告诉你一件事。”权岸淡淡地说着,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这件事情的始末调查,朱教授身为医学界的权威正好参与其中。”
所以他这个朱教授的关门弟子随时可以动手脚,能害死,也能救起,是么?
安夏彻底听懂了,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格外可怕,比小时候可怕千百倍。
她见过最坏的人也不过是她亲哥哥王阳那种嗜赌如命、外强中干的人,可权岸的阴沉却远远超乎她所能接受的。
权岸把笔一支支放进笔筒中,修长干净的手拎起椅子上她的背包,淡淡地说道,“我记得检查十天内就会出结果,没多少天了。”
他在威胁她。
一旦结果出来,她想救薛猫都不可能了。
“你太卑鄙了!”安夏脸色苍白,听着他的每一个字,无法接受地转身夺门而逃。
权岸站在那里,手上还拎着背包,手指猛地握紧,紧紧地攥成拳头。
安夏冲出门去,她没法再在那个空间里呆下去,她感觉权岸的面目特别狰狞,特别可怕…
跑了一段路她停下来。
再然后,她回过头,折返回去,一张脸苍白如纸。
安夏回到办公室里,权岸仍是维持那个姿势站着,对她的返回没有丝毫的意外,她站在门口,愤怒地看着他,“你觉得你这么做我能喜欢上你么?”
他居然为了逼她订婚而去害人,害两个毫无瓜葛的人。
权岸纹丝不动,薄唇微动,不在意地道,“不能吧,不过那又如何,我的目的达到了。”
第1674章【彼岸】我的目的达到(3)
否则,她也不会回头了。
“订婚又如何,哪怕是结了婚,你这样我也不会喜欢。”
她直接地说道,说这话的时候,她怕惹怒权岸,手还搭在门边上,往后微微退了一步。
权岸拎着她的背包,冷漠地看着她,几秒之后,他道,“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他说,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安夏呆呆地站在那里,真与她无关的话,他为什么非要和她订婚不可。
当晚,修好手机后,权岸就带她踏上回家的归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夜幕来临,权岸将车停在加油站加油,安夏从车上下来给薛猫打电话,想让她安心,告知她不会有事的。
但薛猫的手机打不通,安夏只好走到一旁给徐生打电话。
徐生很快接了电话。
“喂,徐师兄。”安夏琢磨了一下用词,说道,“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帮我转告薛猫一声,告诉她不要着急,会有办法解决的。”
徐生的声音有些紧张,“真是你哥做的?”
安夏呆了下,靠着一边的柱子,踮起脚,鞋尖在地上磨了一遍又一遍,声音低低地说道,“不是,这件事不是朱教授也会参与调查么,我哥…能帮上一点忙。”
她只能这么违心地说着,她总不能把权岸供出去,事情闹大了,她的养父母该多伤心…
从小到大,权岸欺负她那么多回,她也没向养父母提过一字半句,就是不想惹得他们难过。
“是吗?”徐生的语气摆明是不信的,但还是道,“那是我小人之心了,替我谢谢你哥哥帮忙。”
“嗯。我知道。”安夏说道,“那你记得和薛猫说一声,她手机关机了,我联系不上。”
安夏握着手机转过机,只见权岸正拿着钱包付钱,一双眸冷冷地看向她。
安夏低头走过走,边走边道,“那徐师兄,我先挂了,再见。”
说完,她挂了电话,打开车门坐进去。
车里有着汽油的味道,刺鼻得厉害。
权岸站在外面,脸上沉默,一双眼中漆黑深邃,有着分明的黯然,宛如夜幕降落,他站在那里,站了很久,才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一坐到车上,权岸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看向后视镜,看着里边低着头的人,冷冷地道,“坐到前面来。”
“我坐后面挺好的。”
安夏生他的气,执意不肯坐到前面,但她又没胆子对抗权岸,便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说道,声音很弱。
权岸便坐在驾驶座上不动了,没有开车,就这么停在那里。
车子里安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