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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筱光有些感动:“领导竟然还记得这件事情。”

老陈说:“快过年了,人家是为了我们的项目受的伤,看来是没办法回乡的,我们就尽点儿地主之谊吧!”

杨筱光向施工队里的人要了老李家的地址,去银行提了钱,又去邻近的超市买了个水果篮和一个红包,把钱塞在了红包里,把红包塞进了水果篮底。

虽然才打过一回交道,她还是能揣摩出老李夫妻的大致作风,他们未必会收下红包,推推搡搡太费时间,她觉得还是要做得技巧一些。

杨筱光又对自己的小小心细得意了一回。

这时已临近下班高峰,地铁内拥挤不堪,杨筱光提着水果篮,被人流推挤进车厢,幸好拉到了竖杆可以稍稍依靠。

又过了好几站,又是个高峰站,忽忽上来一大群人。杨筱光被身后的人用手肘推了一把,她回头怒视,一个男孩儿正全力护着自己的女友,全然不顾旁人。这一眼看完,她的眉毛又平了,转过头,没有多说什么。

女孩子也许只有在恋爱的时候才会矜贵吧,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她侧了侧身子,让开那对小情侣,准备下一站靠自己的力量挤下车。

此地杨筱光甚熟,早先初进公司时做的一个项目的客户便在此地商务楼内办公。故而,她是晓得地铁口出来的商务区背面就是僻静简陋的平房区,最多也就是过个十字路口的距离。

当年的项目是所谓的慈善机构主办的,就近在后头聚集着本城低保居民和外来务工者的平房区找了五个家境贫寒需要资助的孩子,向社会各界呼吁捐助。

项目是慈善项目,可是当年她是新人,没少被刁钻客户刁难,几乎是把客户的办公室当自己的办公室跑。

几年后旧地重游,她不禁欷歔感慨。

十字路口依然如当年一般秩序稍有混乱,不同的是两边的人行道上造了现代化的电子广告屏,正热闹地播着广告。

正好有一支新广告—云从地平线升起,浮过市井和山川,越升越高,变得绚烂,云中升起一颗闪亮的星。特技做得眼花缭乱,背景更是神秘,不知是哪支广告。最后答案揭晓,从云端星群中闪出五个大字—“炫我青春星”,下头还有一行小字做补充—“男子版即时报名中”。

有路人问:“这是什么广告?”

有人答:“选秀吧?”

杨筱光想,真热闹,又是选秀,电视台、娱乐圈真真最不缺跟风的策划了。可是广告内什么竞选标准都没有,怎么选?快乐女声好歹也是比唱歌吧!

还有人说:“还男子版,酸到牙倒。”

杨筱光心里哈哈一笑。

绿灯亮起来,她过了马路,从繁华的商务区走向残旧的小弄堂,七拐八弯,才找到老李的居所。

老李一家对她的到来感到很意外,也记牢了她上次的情。李妻握牢她的手,再三感谢:“要我们怎么谢您才好?上回还给我们钱—”

杨筱光打断她:“不是不是,那是我们单位给老李的住院营养费。”

李妻把屋内收拾了一番,终于在十五平米的空间里腾出一张椅子让给杨筱光坐。

老李已经能坐着做些手工活儿了,杨筱光到的时候,他正半坐在床上,忙着扎纸盒。

杨筱光眼尖,看到纸盒上头印了很有名的衣服品牌的Logo。

老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家很乱,您见笑了。”

如何能见笑?杨筱光赶忙摇头。

老李说:“你们这么好的公司我们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惦记着我们。”

李妻给杨筱光倒茶,放了不少茶叶,聊以作为谢礼。她说:“老李单位也给了些钱,我们邻居给老李找了个扎纸盒的活儿,赚的虽然不多,但是总没让他闲着成了废人。这个坎子总能熬过去的。”

杨筱光捧着杯子默默地在手心暖着,喝一口,还是有点苦的。她一侧脸,看到了窗口缝隙中漏进来的灿烂夕阳光辉。

李家女儿也阳光灿烂地跳进屋子:“妈,以伦哥哥给我买了肯德基全家桶。”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手里捧着红扑扑的纸桶,有着相映成趣的可爱。她身后有男声在叫:“李春妮,早点儿做功课。”

女孩儿原来叫李春妮,名字很土,她见到有外人在场,还被外人听到这个名字,面色马上就变掉,支支吾吾不说话了。

杨筱光只当没有听到,把水果篮留下,起身告辞。李妻隆而重之地把她送出门外,杨筱光请她留步。

老李家的对面,是公用自来水池,有人正在洗手,洗完手淘米,把袖子卷得很高,动作很麻利。

他动作到一半,回头瞅着她,便扯起右边的嘴角笑,眉眼都弯弯的,一副无辜纯良的样子。

这可以算是潘以伦的招牌笑容了。

他说:“杨筱光,你好。”

杨筱光笑:“原来你住这里。”

潘以伦下巴仰了仰,方向是老李家对门,同老李家一模式样的平房,门面黑洞洞的。

他问她:“又来学雷锋了?”

杨筱光抓抓后脑勺:“顺便看看。”

潘以伦说:“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是的。”杨筱光真心微笑,她知道自己笑起来时眼睛会眯成月牙,并不能算有多么好看,可是自己心里的一点喜悦和安心还是收不住。

她问他:“钱拿到了?”刚才听到李春妮说他买了肯德基全家桶呢!

“还没有。”潘以伦淘完米,把淘米水倒进水桶,顺手把拖把放了进去。

这个男孩儿,做家务的动作都有这么流畅的线条,和运动时一样有力,而且做家务时还这么节约。杨筱光望望自己青葱的十根手指头,承认差距。

潘以伦突然问她:“你知道电视台新办的那个选秀活动吗?”

杨筱光问:“炫我青春秀?”随即摇头,“才看到广告的。”

潘以伦说:“赛程三个月,晋级都有奖金,第一名的奖品是一辆别克和五十万现金,今后还有影视和广告约。”

杨筱光认真地说:“虽然现在流行选秀,它短期聚集焦点,主办方、赞助商都能赚个盆满钵满。但选秀艺人的价值也就那几个月,后面的经济约会很麻烦,形同卖身。”

她无意间瞅见了他脚上的鞋子,才发现他穿的还是旧旧的帆布鞋,就忍不住问:“正太,你是不是真的急着用钱?你确定想进演艺圈?”

潘以伦把卷起来的袖子放下,站直了,对着她微笑,眼神很清澈:“你不是说过我能红的话,就前途无限,最后可以名利双收?”

杨筱光望望天空,太阳已经落下山了,西面天空的明月正皎洁。

潘以伦又说:“有的人被生活推着走,很多时候没的选择。”他问她,“杨筱光,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这时的月光是不够明亮的,杨筱光心里也有一点模糊,她不明白潘以伦为什么会这样问她。

六这个春天花会开

杨筱光也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这个问题在对比了潘以伦的现实生活后,由杨筱光自问,是自愧矫情了。

其实她从小自大,生活顶自在—父母疼爱,友人关爱,师长喜爱,有完整的求学经历,也有令人令己满意的工作,这是再顺遂不过的大都市女孩儿的平坦生活大道。除了到了适婚年龄始终未能寻到合适的共度一生的另一半外,她基本从未受过挫折,一帆风顺得很。

然而,只这最后一点,在深想一想之后,还是有不能欺骗自己的难平之意。

她问过方竹“什么是喜欢一个人”,因为她的生命中还未曾经历过,因为还未曾真的出现那么一个人让她去经历,所以她不理解,所以有缺憾。

潘以伦问得好,杨筱光想,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正是有太过于令自己满足的生活,她才更不想随意地选择而令自己的生活出现遗憾。

她觉着潘以伦的提问让自己有了这么一次哲学而辩证的思考,她十分透彻地分析了自己的现状和想法,都可以投稿给时尚报刊的那位情感专栏作者共同探讨了。

当然,这样的思考过程不可以让父母晓得,他们会当这是大龄未婚女青年之所以被剩下的精神毒瘤,他们会积极而有效地逼迫她去给自己寻找机会。

父母的道理有他们的生活经验做底,是值得参考的,也许能让自己意难平的遗憾能通过父母的方式得到弥补。

也还真是想到什么就有了什么—那位很顺眼的相亲对象莫北积极主动地联系了她。

那日已是近正午时分,杨筱光接到了莫北的电话,对方同她讲:“我正好在你办公楼附近办事,中午有没有空一起吃顿便饭?”

杨筱光脑中空白了几秒。

这算不算相亲对象的主动追求?他竟然知道她在哪里办公!这应当是方竹给对方的资料,但是对方也是足够上心了。

或许真的可以算是一个良好的开始?杨筱光想,所以她没有拒绝:“行啊。”

莫北问:“你们中午能休息多久?”

“三刻钟左右。”

莫北建议:“时间挺紧的,周围的餐厅都要等位,你介意不介意到中央绿地的肯德基简单吃一点儿?”

这样的建议由莫北这样风度温和的男人提出来,再由杨筱光这样性格随和的姑娘接受下来,仿佛再自然不过。

杨筱光前往中央绿地的那间肯德基赴约时,心里是带着一点儿未知的期待和美好的愉悦的。

莫北早就寻好了位子坐好,点了一份全家桶,又加点了热红茶,亲手递到了杨筱光那一边。

杨筱光捧着红茶喝了一口,先转头望望窗外的中央绿地。那儿是本城著名的等人路标,总有相亲对象会约在那边碰第一次头。她忽而就想到了一个好笑的事件,不禁咧嘴笑了笑。

莫北也转头望向窗外,问:“看到什么有趣的了?”

杨筱光是想到好玩好笑的就要分享的人,于是说:“我看到这个绿地,就想到在网上看过的一篇《相亲记》,作者和一个男人在中央绿地相亲,就坐在中央绿地的露天座那儿,男人身后跟着他的妈妈,结果那天作者的头发被大风吹得乱七八糟。”

莫北也笑,幽了一默:“幸亏我选了中央绿地的肯德基,这里没有风,也没有我的妈妈。”

杨筱光大乐,说:“我上回的相亲对象身后就跟着他的妈妈。”

莫北想,这女孩儿的性格是难得的和气大方不扭捏,又很幽默。他诚恳地说:“那之后一直很忙,很抱歉一直没有空再约你。”

杨筱光摆手道:“没啥没啥。”

她翻一翻纸桶,发现服务生给的鸡翅不是翅根和翅膀成对给的,而是给了两个翅膀。这真是意外的惊喜,她开开心心地把两只翅膀都拿了出来。

莫北看她吃个翅膀都能吃得眉开眼笑,就好笑地问:“你很喜欢鸡翅?”

杨筱光说:“他们把翅根给成了翅膀,我喜欢翅膀胜过翅根,运气真好!”

莫北喟叹:“这么容易满足,人生会很美好。”

杨筱光暗忖,他哪里来这样的无端感叹?但也不及细想,因为确实腹似雷鸣,面对鸡翅又不愿意再装腔作势下去,于是放开了手大快朵颐。

莫北看她吃得很香,与上一回的饭局上头判若两人,亦感轻松,索性把翅膀全部留给她,笑道:“小猪讲得不错,你性格很好。”

“小猪?”杨筱光知道他指的是指方竹,想,他和方竹的关系还真是挺近的,便又对莫北亲近了几分。

莫北说:“我和方竹是邻居,从小看她长大。”

杨筱光哈哈笑道:“你也没大她多少啊!”

莫北问:“她应该把我的情况全部告诉你了吧?”

杨筱光点头:“姓甚名谁,家住何地,父母高就,房产几何。”她笑笑,这回讲话是真的轻松了,“基本是一份详尽的简历,我想她也把我的简历给你了吧?”

莫北也笑了:“差不多,我知道你们是初中、高中七年的同学,情同姐妹。她是非常慎重地把你介绍给了我。”

杨筱光抓着鸡翅划了一个圆,怪叫:“相亲项目原来可以当猎头项目来做。”

莫北又笑了:“是。”又说,“上一回你在餐厅没吃饱吧?我看到你跑到路边摊买了生煎吃得不亦乐乎。”

杨筱光吐吐舌头,原来全部被他看见了。

他说:“这顿也吃得随便,下回一定带你去吃顿能让你心满意足的。”

杨筱光笑嘻嘻地点了点头,这位莫北就这么顺其自然地把下一次的约会给定好了,真是仔细周到又不突兀。她想,他的公关能力真不错。

用餐完毕之后,莫北送杨筱光回到公司才道了别。

他的绅士风度不是不令杨筱光满意的,她发了短信给方竹:“今天很巧,竟然又碰见了你给我介绍的那个莫北。”

方竹回了个笑脸:“良好的开始?”后来又加了一条,“暖暖从美国回来了,带了一大堆礼物准备分配,晚上去她家分赃。”

林暖暖是让杨筱光坚信世间依旧有真挚爱情的一个朋友。她刚从美国接回未婚夫,正在浓情蜜意中,春风满面,皮肤好到吹弹可破。

杨筱光看见她就叫:“啥时候办喜酒?”

林暖暖说:“十月份办喜酒。”

方竹问:“要多大的红包?”

林暖暖说:“你们俩半个月工资。”

杨筱光马上装腔反对:“我就是一广告民工,你这是压榨民工。”

大家都笑了。

林暖暖说:“我多盼着你们也快快来压榨我呀。”

这是有点儿难度的,杨筱光和方竹两人不约而同地扯了扯唇角。杨筱光干脆翻起林暖暖带回来的礼包,拿起一瓶倩碧乳液,又拿起一瓶雅诗兰黛香水,她说:“老天,我只叫你带倩碧,你怎么还带了雅诗兰黛?分分钟提醒我奔三的现实。”

林暖暖抱着她捏她的脸:“你有一颗永远萝莉的心。”

方竹问林暖暖:“结婚以后怎么打算?你家汪亦寒会不会回国发展?”

林暖暖点头:“已经面试了科学院的助教,起步工资总是不高的。妈妈说给我们买房子,他不要。”

若要在本城安身立命,是要靠小两口搏命打拼的。方竹有感而发地深深叹息。

林暖暖笑着说:“世界上哪里有神仙眷侣?统统都是柴米夫妻。我们能够生活在大城市,衣食丰足,生活安定,不用漂泊,已经很幸福了。”

三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方竹和杨筱光细细辨着这话。杨筱光先笑,说:“你最大的优点就是知足,和你在一起,我也觉得一点儿小安定都是幸福。”她摊手,真心羡慕,“一切都水到渠成,多省力?”

她想,林暖暖和方竹同她是十来岁就相伴到如今的闺密,携手一起长大,如今闺密就要披婚纱了,她还哼哧哼哧跑在相亲的小道上。

不是不寂寞的,不是不羡慕的。

林暖暖问:“你们谁做我的伴娘?”

方竹婉拒:“我一离婚妇女,真不适合。还是杨筱光靠谱,她酒量好,笑话多,能替你挡酒。”

杨筱光大大方方地应承:“公主,小人随叫随到。”

林暖暖说:“到时候我会请我爸爸把医学院的单身帅哥们都请过来,组成一个伴郎团让你挑。”

杨筱光做昏厥状。

这时林暖暖的未婚夫汪亦寒走了进来,林暖暖奉了一杯热茶过去。汪亦寒卖力地将满了的垃圾桶拎到门外,还拿出了苹果洗干净端过来切成片,第一片先塞到林暖暖口里。

好吧!杨筱光承认自己看得眼热,爱情还是值得追求的。她叫:“汪亦寒,晚上吃水煮鱼,你请客。”

汪亦寒走进来,说:“林暖暖不吃辣,改本帮菜,我请你没问题。”

方竹伸个懒腰:“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林暖暖说:“一起吧!多难得。”

方竹还是摇头,但是对着杨筱光却笑了起来:“暖暖你放心吧,也许你的婚礼上阿光不会落单。”

杨筱光撇撇嘴:“八字还没一撇呢!我现在要淡定。”

她想,同莫北的相亲确实有个良好的开始,但是未来却是未知的,她知道自己不能早下结论。

而春节就在眼前了,这次春节,她仍是一如既往的过这单身大假。

方竹自从同何之轩离婚以后,一般在新年会接海外的专题跑国外避年;林暖暖小两口开始急三火四地到处看房,准备来年的婚礼。杨爸杨妈探亲去了江苏,她又一向懒得跑亲戚,最后落单过一个电视儿童的新年。

她储好零食汽水,把iPad充好电,窝在被窝里看热热闹闹的喜剧。只是外边鞭炮声声响,震耳欲聋,让她不得不捂住耳朵,好不容易等到清静了,黑夜里又响了两声凄惨的猫叫,像荒山野岭里无主的孤魂,一股凉气飕飕地就从脊背后升起。

夜晚的寂寞从来不会让女人美丽。杨筱光举头望着天花板,不得不承认,年一过,她又老了一岁。

这是不容回避的现实。

年后,逢春,万物复苏。公司照常运作,职员照常上班。

杨筱光在年后第一天就被老陈叫入会议室,参加由何之轩主持的新项目介绍会。

这是个本市老牌日化集团旗下的一个棘手的护肤品项目。

护肤品的品牌叫做“孔雀”,品牌资格很老,可以追溯到解放前,一直是本城的名牌产品。改革开放以后迎来第二春,该品牌的润肤霜护手霜在国内卖到脱销。但老厂体制僵化,抵不住随着国门大开后日益激烈的市场竞争,世界一流的日化集团甘词厚币买下“孔雀”,立刻将“孔雀”成熟的销售通路蚕食下来,推广自己的品牌。这样不过几年,“孔雀”已然成了拔了尾毛的鸡。

如今,老牌日化集团经过几回整改,上任的厂长是化工学院出身的日化老行家,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代企业人,也是当年“孔雀”王牌润肤乳的研发者。老日化人铁骨铮铮发誓不言败,把老牌日化集团做得风生水起,也有了很雄厚的资金,于是便向市里争取,终于可以赎回曾经的王牌“孔雀”。

但此去经年,世人已鲜少记得当年的“孔雀”了,要东山再起,需与可靠的咨询公司合作,完成从品牌的重新包装到销售渠道的再建。

这是一个很完整也很庞大的项目,杨筱光素来乐于接受工作上的全新挑战,她听后兴趣很高,简直有点儿摩拳擦掌的意思。

只是,在会议上,列席的总经理菲利普一直静默不语,多少让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