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第一次到A市，丢掉一切去往一个陌生的环境，她用一层冰冷的面具假装自己是不害怕的，也是那个时候，她认识了沈星河。
少年阳光又朝气，即便被她冷冰冰的对待也从来没有生过她的气，甚至还多次在学校里出面维护她。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不用害怕，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家人。”这是记忆里沈星河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星河哥。”
阮星沉很久没有喊这个称呼，刚刚说出来得那刹那，就连舌尖唇齿都带着一股子陌生，她轻轻闭了闭眼睛，然后对着电话那端的沈星河说道：“谢谢你，还有……”她停顿了一瞬，跟着说道，“对不起。”
她不是傻子。
看得出沈星河的情意。
可是这一份情意，她注定没有办法回馈。
沈星河向来聪慧，又怎么可能听不出话中意？他伸手挡了下眼睛，笑了笑，“傻瓜，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别多想，晚了，早些休息吧。”
“晚安。”
“嗯，你也是，晚安。”
阮星沉挂完电话，靠在沙发上，沉默了很久，一时什么都没有做，等给微信上的朋友各自回了消息，这才打开微博直接转发了那条推送。
回复【照片上的是我朋友，没谈恋爱。】
然后她也没再管微博上的动态，打开微信，点开顾煦的界面，发了一条【顾老师，不好意思，刚才手机没电了，没能及时给你回复，我已经到家了。】
想到之前微博上闹得这么凶。
顾煦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指尖在界面停留了很久，阮星沉犹豫了一会，还是发了一条【微博上的热搜是假得，我没谈恋爱，已经否认了。】
***
顾家老宅还很热闹。
牌桌上有人今天手气好，这会正高兴得发着红包。
顾煦没去参与，他仍旧坐在沙发上，算了下时间刚想给小姑娘发个微信就收到了她的两条消息，目光停留在第二条，他原本还黑沉的脸突然跟拔云见日似得，变得愉悦起来。
他的小姑娘啊。
第40章
阮星沉发完消息之后就有些坐立不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顾煦发这样的消息，就是想解释下，不想让他有所误会。可真得发过去了，她又有些忐忑，把手机放在一边，就跟避瘟疫似得，扔得远远的。
可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得朝躺在沙发上的手机看去。
抿了抿唇。
手刚刚探过去，屏幕就突然亮了起来。
不是微信回复，而是微信电话，来自顾煦的电话。
阮星沉的呼吸一滞，她加了顾煦这么久的微信，平时也只限于文字聊天，还从来没打过微信电话，就跟第一次接到顾煦的电话一样，她这会还是有些忐忑得，目光注视着跳动着的手机屏幕，耳听着微信专属的声音。
怕人打得太久挂断，她忙接了过来，然后屏着呼吸，轻轻“喂”了一声。
不同于阮星沉的紧张。
顾煦的声音是轻松而又愉悦得，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就连尾音也因为心情愉悦的缘故有些拖长，“小姑娘，在做什么？”
“在……”
阮星沉握着手机，屏幕就贴着耳朵，听到电话那端传来顾煦极富磁性得声音，呐呐道：“跟，跟你打电话。”说完，听到那里传来的低笑声，她脸一红，忙又补充了一句，“刚跟几个朋友发了消息。”
“现在，现在在跟你打电话。”
她嗓音软软得解释，倒是让顾煦的心情变得越发愉悦起来，低笑几声，然后压着嗓音说道：“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顾煦的声音本来就好听。
这阵子阮星沉夜里要是睡不着就打开那个CP视频，好像只要听到顾煦的声音，她就能变得特别安心。
可夜里伴她入睡的声音此时却勾着她的心魂，让她的心不住“扑通扑通”跳着，阮星沉总觉得自己这个心跳声会传到电话那端，她红着脸，手压在心口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低声说道：“我没紧张。”
说完。
怕顾煦又要说什么惹她红脸的话，忙问道：“顾老师，你现在在家吗？”她这边听着倒是没听到什么人声，反而是风声多些。
“嗯，在家。”
顾煦听出她的疑惑，笑着解释了一句，“里面人多，闹腾得很，怕你听着吵就出来了。”
“那你现在是在外面吗？”
阮星沉起身看了一眼落地窗外，天上还下着茫茫大雪，就算是这样看着都能察觉到一阵冷意，担心顾煦会着凉，她皱着眉轻声劝道，“顾老师，你快进去吧，外面冷，你别回头感冒了。”
察觉出小姑娘的关心。
顾煦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些，外面的风是有些大，他站在阳台的时候甚至有雪花落到他的身上，可听着手机那端小姑娘关切的声音，他却觉得这冷也就没什么了，能在这样的日子，安安静静得和她说着话，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想到之前小姑娘发给他的消息。
顾煦按在手机上的指尖一动，低声问道：“怎么想着要跟我解释微博上的事？”
阮星沉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跟顾煦解释这些，只是不想让他误会，又或者她心里其实是清楚的，只是那样的原因却不好跟他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手机两端一时除了电流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顾煦靠在墙上，听出她的迟疑，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他刚才问那个问题，其实是想让小姑娘看清自己的想法，可他的小姑娘啊什么都好，唯独在感情的事上太过犹豫。倒也舍不得逼她，只好换了个话题问道：“后面几天有什么安排？还是忙工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煦不再问她那个问题，可阮星沉还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这个问题倒是轻松了许多，她轻声回道：“明后两天没有工作，我打算去一趟福利院……”说完，她停顿了下，轻松解释道：“是我以前待过的福利院，那边的院长对我很好，我每年有空的时候都会去看看。”
16岁以前的事，她不想让顾煦知道。
那是她这辈子的噩梦，以及不想揭开的伤疤。
可在福利院的事。
她没打算瞒顾煦，这不是一件丢脸的事。
能从小姑娘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倒是让顾煦有些意外，他以为这些事，小姑娘是不会同他说得，至少现在不会。
倒是没想到——
脸上的笑变得愉悦了许多，他仰着头看着外头飘着的雪花，甚至格外有诗意得觉得今年的雪好像都变得好看起来。
就这么靠着墙和她说着话。
可也没说几句，阳台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进来得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他是顾煦一个侄女的孩子，小名乐乐。
乐乐年纪小，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怕顾煦。
这会看到顾煦站在外面，眨了眨眼就用小奶音问道：“舅爷，你怎么在外面呀？”说完，看他拿着手机，半歪了头像是思考了一会，然后又问道：“舅爷，你是在跟舅奶奶打电话吗？”
顾煦平时不喜欢小孩，家里几个小辈也都是躲着他走得。
突然出现这么个小孩，操着一口小奶音，说出来的话还怪让人高兴得……舅奶奶，这个称呼倒是不错。
他突然就笑了起来。
电话那端的阮星沉倒是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到他笑，软声问道：“顾老师，怎么了？”
“没事。”
顾煦压着唇边的笑意，笑着回了她一句，然后他低头看向还站在阳台门边上的乐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朝他招了招手。
等到乐乐跑了过去。
顾煦就半蹲在他的身边，轻声和他说了几句。
“听明白了？”
“嗯！”
乐乐双眼发亮得看着他，拼命点了点头。
顾煦看着他这幅样子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对着阮星沉说道：“小姑娘，开视频吧。”
“啊？”
阮星沉愣了下。
好端端得，顾煦怎么要开视频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拒绝的，所以等到顾煦的视频弹过来的时候，她也没犹豫，直接点开了。
刚刚接通的那一刹那，阮星沉还是不自觉得调整了下坐姿。
刚想和顾煦打招呼。
屏幕那边就出现了一个小孩子的脸。
小孩子长得很好看，皮肤很白，眼睛也很大，他就蹲在顾煦的身前，等接通的那刹那就眨着眼，看着阮星沉说道：“你是我的舅奶奶吗？”
“舅奶奶，你真好看。”
奶声奶气的声音从手机那段传过来，阮星沉先是愣了下。
不知道小孩子是谁。
可看他跟顾煦这么亲密，应该是顾煦那边的亲戚，只是，舅奶奶是什么鬼？她怔楞的神色就出现在屏幕里，“舅奶奶？那你的舅爷……”话音刚落，阮星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突然就红了起来。
她能察觉到顾煦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伸手紧紧握着手机，她不敢抬头，甚至不敢看镜头，只能轻声说道：“我，我不是你的舅奶奶。”
乐乐虽然小，可他生得机灵，一听这话先是歪着头思考了一瞬，然后奶声奶气得回道：“你肯定是我舅奶奶，刚才舅爷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笑得可开心了，就跟我爸爸打电话给妈妈时候一样。”
说完。
他又板着一张小脸对着镜头说道：“舅奶奶，撒谎的小孩子是没有小红花的哦。”
“我……”阮星沉实在是臊得厉害，偏偏手机那端的男人就看着她笑，什么话也不解释，她又不能跟小孩子说什么，到最后，只能红着一张脸无奈得抬头看了顾煦一眼。
顾煦的确心情很好，要不是怕小姑娘回头臊得要挂视频，他甚至还想在欣赏她红着脸的样子，轻轻咳了一声，他从乐乐手里接过电话，然后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乐乐，外面冷，你先进去。”
乐乐倒是也没说什么，乖乖说了声“好”就进去了。
等他走后。
顾煦才看向镜头里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头发应该刚干，此时正十分乖顺得垂在肩上，手里抱着抱枕，下巴嵌在抱枕上，衬得她的脸更小，眼睛更大。
她看起来还是有些害羞，不敢直视镜头，声音也有些闷，带着无尽的羞怯，轻轻说道：“顾老师，你怎么也不否认呀，要是你的家人误会了多不好。”
顾煦听到这话，倒是轻轻笑了下，声音也很愉悦：“没事。”
否认做什么？
何况他的家人这会估计早就知道了，顾启那张嘴巴可不严实，他也没有要瞒的意思，估计现在今日在顾家老宅的人都已经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
“顾老师？”阮星沉的声音传过来。
顾煦回过神，看向镜头，“怎么了？”
“你快进去吧。”
阮星沉的脸上倒是没先前那么害羞了，只不过还是有掩不住的担忧，“你都没戴围巾，别回头真得感冒了。”
这次。
顾煦倒是没拒绝。
他看了眼时间，都快11点了，小姑娘也该休息了，便也没再多说，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等到那边切断了他才挂。
然后起身走进去。
牌局早就散了，这会不少人正打算离开，看到顾煦过来的时候，几个小辈的脸上都有些八卦，不过他们心里对顾煦还是有些畏惧的，所以再八卦也不敢开口。
倒是顾煦。
今天难得的好脾气，看到他们要走，还笑着说了一句，“走了？”
几个小辈都是头一回见他这幅模样，一时都有些愣住了，呐呐答了一声之后，就看到顾煦朝他们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好开车”，然后众人就看到顾煦一步步走向乐乐，脸上带着愉悦的笑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屋子里的一众人就跟傻了眼似得看着顾煦。
什，什么情况啊？
小叔今天是怎么回事？吃，吃错药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众人：小叔今天吃错药了？
桃发：是的，他吃了兴奋药，现在估计得绕着操场跑个二十圈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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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把人都送走后。
顾家老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外面有人在收拾残局，顾煦就推着顾老爷子进了房间。
顾老爷子今年90出头，穿着一身唐装，头发花白，皮肤也有些松弛了，不过他那双眼睛倒还跟年轻时一样，神采奕奕，看起来很有精神气。
他年轻的时候常常喜欢板着一张脸教训人，现在人老了，脾气倒是越来越好了，只是眉宇之间还是有几分年轻时的气势。
大概是今天家里来了不少人的缘故。
这会他的脸上还带着笑，顾煦推着他进房的时候，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困，还和他说起之前听到的传闻，“刚才听小启说，我有孙媳妇了？”
“哪家的姑娘，我认识不认识？”
早就知道顾启那张嘴巴藏不住事。
所以顾煦从老爷子口中听到这话的时候也不觉得诧异，一边推着人进去，一边搭着话，“不是什么名门出生，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人长得乖巧，性子也好，现在跟我在一个剧组。”
说完。
顿了顿，又跟着一句，“她害羞，等过段日子确定下来，我再带她来见您，您见了保准会喜欢。”
“娱乐圈的？”顾老爷子随口问了一句，也没觉得不好，像他们这样的家族，早已不需要什么联姻不联姻的了，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
他倒是有些诧异顾煦的语气，他这个小孙子打小就肆意妄为惯了，这还是头一回听到他说起别人的时候用这样温柔的语气。
原本还担心自己这个小孙子要孤身到老了，现在看他有喜欢的人，也算是了了他的一桩心事。
转过头拍了拍他的手，语气温和得说了一句：“既然喜欢人家就要好好对她，你这个脾气臭得很，别回头把人气跑了，要是让我没了孙媳妇，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他们都说我像年轻时候的您……”顾煦一边搀扶着顾老爷子上了床，一边挑眉笑道：“您说说您，好端端得怎么还把自己给骂上了？”
这个臭小子！
顾老爷子横眉倒竖，刚要骂道，顾煦就笑着说了话，“好了，您就放心吧。”
顾煦边说话，边弯腰替他盖好被子，“她要是愿意跟我在一起，我都得高兴疯，哪里会舍得欺负她？”
“这么晚了，您快睡吧。”
“您今天睡得迟，明天让张叔把王医师给您请来看看。”
顾老爷子闻言倒是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他现在到底不比年轻的时候了，三年前又进过医院，今天跟小辈们闹腾了这么久也的确累了，头刚贴在枕头上，没一会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顾煦看他睡着也没立刻走，替人检查了夜灯，又看了一眼床边的呼叫器，等到没什么问题，这才出去。
出门的时候，想起刚小姑娘说的话，顾煦看了眼时间拨通了庄琦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