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侧目,原来他一脸臭色,是因为这三个问题丢了面子输了银子,这可是诡辩之术,专门用来糊弄人的,让人觉得有理之余,有觉得哪里不对,然后就被饶了锦云,著名的诡辩,有许多,锦云知道的就要白马非马之说。

这还不是让桓礼最气的,他气的是那书生的话,“他竟然说有理走遍天下!”

叶容痕也来了兴致了,“朕也去瞧瞧,他是如何有理走遍天下的。”

桓礼立马点头,然后在前面给大家带路,走路约莫三五分钟的样子,就见到一堆人围着一个书生,书生身边还挂着牌,上面写着:有理走遍天下。

锦云等人走过去,就听有人上去问,“人不吃饭会死。”

那书生摇头道,“人不吃饭,不会死。”

那人大笑,“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不吃绝对会死,先生你输了。”

书生继续摇头,“我若是吃番薯,吃菜,三年五载,十年八年不吃饭,绝对饿不死,你们说呢?”

吃番薯,吃菜,只要肚子不饿,自然饿不死,那人先是一愣,随即无话可辨,泱泱的下去了。

又上去了一个男子,说人不喝水会死,最后成了和粥,喝果汁,都不会死…

一群人都陷入了沉思,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可又没法反驳他说的是错的,一句话概括就是:能胜人之口,不能胜人之心。

桓礼几个面面相觑,都在商议说辞,锦云挠了下额头,又那么难么,那边书生笑道,“承让了,承让了,小生行遍大江南北,为的就是一个理字。”

锦云上前一步。笑道,“先生诡辩之才,让人刮目相看,钦佩钦佩。”

那书生也不生气,笑道,“姑娘也要同我辩上一辩?”

青竹立马道,“这是我们少奶奶!”

书生赫然,作揖赔礼,“小生眼拙了。”

锦云浑然不在意,点了点头。书生便让锦云出题。锦云扫视了书生两眼。道,“先生身上三斤肉。”

锦云话一处来,大家全部望着她,这么一个书生。少说也有百八十斤啊,怎么说她三斤肉呢,这夫人眼睛没问题吧,就听书生笑道,“夫人眼拙了吧,小生重一百又二。”

锦云清然一笑,“先生听错了吧,我说的是肉,先生身上除了肉还有骨头和血。头发等物,除去那些,先生身上只有三斤肉!”

书生愕然,叶容顷见他说不出来话,忍不住催道。“你倒是想办法证明你不是三斤啊,不然你可就输了。”

书生额头全是汗珠,这叫他怎么证明,玩肉割下来证明吗,书生半天说不出来话,青竹眼睛贼亮贼亮的,“我数三下,先生再不证明,可就是我们少奶奶赢了。”

青竹数着一二,三还没有出口,那书生便朝锦云作揖了,“小生甘拜下风。”

说完,把五十两银子送上,这么多人拿银子出来跟他辩论,完全是金钱的诱惑,赢了就有五十两,输却只输十两,怀里揣了银子的都忍不住动心。

锦云转身回头,叶容顷迈步上去,脱口来了一句,“我瞧先生身上不止三斤肉,应该是四斤!”

那书生差点哭出来,锦云也忍不住笑了,这小屁孩脑子够灵活,这么快就学会举一反三了,孺子可教,锦云那清然一笑,如清风,如明月,不知道触动了多少人的心。

叶容顷要辩论,结果那书生连着求饶,这还有完没完了,你来四斤,再来一个五斤,六斤,这是要逼迫他剜肉吗?书生把摊子一收,再次给锦云作揖,“小生半年来,未尝得一敌手,今日败与姑娘之手,心服口服,以后这牌子,小生就弃了!”

说着,把那有理走遍天下的牌子一扔,锦云却让青竹捡了起来,“有理走遍天下这话没错,先生说的是诡辩之术,算不得理字。”

书生满脸通红,接过牌子告辞,桓礼打着扇子,盯着锦云道,“你怎么知道怎么对付他?”

锦云一耸肩,“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我当然是看书知道的了。”

桓礼一张脸通红,枉他饱读诗书,竟然连这首诗都不知道,惭愧啊啊啊!

叶容顷一脸疑惑的看着锦云,“我也看了不少的书,怎么没看到千锺粟,没看到车马,没看到颜如玉?”

叶容轩一巴掌拍过去,“笨蛋,她的意思是多读书,考取功名,将来平步青云,要什么没有?都是读书得来的,不是真的书里有。”

“那倒不一定,如果是聊斋,书里就有,额,聊斋是个奇幻的世界,就跟西游记一样…,”锦云大汗,方才她竟然有种错觉,仿佛在跟室友辩论书中自有颜如玉的事。

叶容顷连着点头,桓礼推攘了下叶容轩,“什么是西游记?”

叶容顷立马来了兴致,他最喜欢的就是给人说西游记了,“你不知道,孙悟空有根棒子,能大就大,能小就小,能把天给捅破呢,里面还有女儿国,没有男人,里面的女人都是靠喝一种怪水生孩子,我七王兄最喜欢女儿…。”

那个国字还没出来就被叶容轩捂住了嘴巴,直余下一阵唔唔唔的声音,可是大家都听见了,七王爷喜欢那个有一堆女人的地方,当下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叶容轩气的想捂死叶容顷才好,不就没忍住打了他一下么,至于这样对他吗?

不过说归说,对于那样一个只有女人,没有男人,还个个貌美如花的地方,谁不想去见识见识,一旁的男子都凑过来问了,“那女儿国在什么地方,远么?”

锦云摇头,“不远,一抹脖子就到了。”

众人,“…。”

避之唯恐不及,为了去女儿国丢了命可就得不偿失了,叶容顷怒道,“本来一个好好的地方,堪称人间仙境,你一说话就成人间地狱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么?”

锦云气的直磨牙,想起弼马温,眸底闪过一抹诡异的笑,“我知道你喜欢孙悟空,可你知道孙悟空之前是干嘛的吧,养马的,你要学孙悟空得从养马开始哦,我建议朝廷开个养马场,十王爷负责。”

叶容顷气的小心口直起伏,养马,她竟然要他去养马,孙悟空还不干呢,他一个王爷去养马,叶容顷还未说话,锦云便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养马算得了什么呢,小王爷,你说呢?”

叶容顷听到的一愣一愣的,他没完全听明白,只听见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女人心也太狠了吧,不当要他养马,还要他饿肚子,干苦力,叶容顷扯着叶容痕的锦袍道,“皇兄,你可别听她胡言乱语,我才不要养马。”

锦云翻白眼,养马多好的一件事,这小屁孩竟然不要,她求还求不来呢,就听桓宣道,“十王爷年纪商小,养不了战马吧?”

战马?叶容顷松了手,他虽然年纪小,可也知道马匹的重要性,尤其是战马,这些日子,皇兄都在为组建铁骑的事忧愁,钱是有了,马却凑不齐,没有多少马场能一次拿出来三万匹马,到现在也才凑够了万匹,简直就是有钱都买不到,当然了一匹好马价值不菲,那几十万两银子根本不够用,叶容轩扭着每天看着锦云,这事本来是好事,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跟刑罚死的,还有养马这事他确实做不来啊,至少现在是做不来,叶容顷瞄了眼叶容轩,“那我就养马吧,不过我要做大老板,七王兄给我做帮手。”

叶容轩差点吐血,他岂会不懂做帮手什么意思,脏活累活全是他的,数钱的活就是他自己的,“那还不如我自己来,不就数个钱么,我就是不睡觉挤也能挤出来。”

听着叶容轩的话,大家都憋笑,七王爷和十王爷关系好,虽然七王爷年纪大,可是十万爷人小鬼大,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尤其是吃上面,十王爷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叶容痕也有意养马,可是马不是那么好养的,“朝廷也有养马场,可是每年瘟疫,马匹都死掉一半,余下的都都病歪歪的。”

叶连暮补充道,“南舜北境就是草原,专门负责养马,以往的马匹都是从南舜买过来的,今年边关战乱四起,马匹供应少了一半。”

锦云也知道,养马最好的地方就是草原之地了,“可一直指望别人太不靠谱了,还是得自己有才行,不就是瘟疫么,没事,小王爷,你以后就跟我学医术,我会倾尽全力把你培养成一名…。”

叶容顷抖着小眉头,双眼冒精光,“你要教我那种给人开肠破肚的医术?”

锦云摇头,“教你给马匹开膛破肚,成为一名兽医。”

第二百四十二章 谁的

叶容顷的笑容顿时湮灭,怒火升起,“谁借我把刀,我想杀人了。”

叶容轩捂着肚子,拍着叶容顷的胳膊道,“以后我家旺财病了就全靠十王弟你了。”

叶容顷往旁边一躲,气的直冒烟,真想掉头一走了之,却不得不忍了,锦云抖着肩膀,叶连暮在一旁摇头暗笑,青竹却拉着锦云的衣袖,指着后面的清容郡主给她看,锦云有些不明白,“怎么了?”

青竹轻声道,“清容郡主一直走神,方才还差点撞到别人。”

锦云皱眉,“好好地,怎么会走神,出什么事了?”

青竹回道,“还是手上那两盏花灯么,靖远侯世子送的,她从拿着花灯起,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锦云挑了下眉头,不会是第一次收到外男的礼物,有些激动过火吧,可是之前不是送过花么,锦云决定试她一试,锦云走过去,笑道,“这花灯真漂亮,送我一盏?”

清容郡主先是摇头,随即脸一红,给了一盏给锦云,“给你。”

锦云微微诧异,“不是舍不得花灯,你好好地走什么神,想什么呢?”

清容郡主苦着张脸,不知道怎么回答好,秋玉便压低声音道,“我们不是要去东翎湖看风月阁的姑娘们表演么,我们王妃最讨厌男人去那样的地方了,我们郡主怕回去挨骂呢,也怕…也怕未来的姑爷是个喜欢柳宿花眠的人。”

锦云明白了,这是怕夏侯沂是个喜欢逛青楼的人,也难怪她忧愁的,都定亲下过聘了,将来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可不得忧愁么,其实让她们担忧的不是逛青楼,而是把青楼女子纳回家做妾,喜欢青楼女子,十有**喜欢丫鬟。怕的是将来和一群小妾争风吃醋,若只是简单的去青楼,倒没那么忧愁了,锦云笑道,“应该不会吧,你和安儿那么熟,问她就知道靖远侯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清容郡主往来夏侯沂一眼,问锦云道,“锦云姐姐,你说他们为什么喜欢逛青楼呢?叶大少爷以前也喜欢逛青楼。娶了你之后。都没去过了。你是怎么管教他的,母妃还让我多向你讨教讨教呢。”

青竹在一旁望天,少奶奶几时管过少爷了,少爷不去青楼可不关少奶奶什么事。要说管教么,貌似是少奶奶比少爷对青楼更加的热衷,每回都是少奶奶想去,少爷拦着的…

锦云愣了好几秒,在清容郡主求教的眼神下,不得不回道,“以后靖远侯世子去多少次青楼,你也去多少次,你去专门点花魁。以后他就不敢再去了。”

“就这样?”清容郡主讶异道,竟然是比逛青楼,这样行吗?她一个大家闺秀去风月阁那样的地方合适吗?

锦云知道这样太为难清容郡主了,毕竟清容郡主跟她不一样,尤其是她和叶连暮的第一次相遇。就牵扯上了风月阁,还是他亲口说要带她去风月阁的,当初又约法几章,去青楼可以,但是要是对不起她就不行的,尤其当初他们赐婚是因为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若是为了青楼女子就背弃了这八个字,那也太薄情了,会受世人唾弃的。

清容郡主请教锦云怎么做个好妻子,青竹几个丫鬟两眼望天,她们可不认为少奶奶是个好妻子,人家妻子都是夫君进门就帮着端茶倒水,嘘寒问暖,少奶奶就很少这样做,少爷进来,她也是该干嘛就干嘛,偶尔还霸占着少爷的书房,把少爷轰出去看书,调香制药的时候,还是少爷去叫她回去睡觉,根本就是颠倒了,应该是少爷废寝忘食的看书,少奶奶去请才对啊,之前陪嫁进国公府的时候,老太太请了人专门教她们如何做好少奶奶的贴身丫鬟,那是与少奶奶做姑娘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做姑娘的时候,她们做丫鬟的只要伺候好姑娘就成了,等姑娘成了少奶奶之后,还的监督姑娘的一言一行,尤其是要以姑爷为重,安守本分,相夫教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安守本分,青竹没见到,相夫教子,青竹没见到,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一天不争上两句,她们都会觉得奇怪了,可要说少爷和少奶奶关系不好吧,偏每天晚上那动静,几个丫鬟都脸红。

前面几位男子走着,夏侯沂总觉得有人盯着他看,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忍不住问叶连暮,“我背脊发凉,你夫人不是要教坏清容郡主吧?”

叶连暮回头看了锦云一眼,见锦云和清容郡主的脑袋都快凑一起去了,有种阴谋的味道,叶连暮轻嗯了一声,“别怕,可能不止教坏清容郡主一个,回头也会教你妹妹的,你回去问问她就知道了。”

夏侯沂哑然,明知道会教坏别人,他这个做夫君的也不管管,未免也太过纵容了吧?

锦云说了一堆,清容郡主都摇头,“我不会,有没有再简单点的,下毒我还是没胆量。”

“不是毒,是迷药,把人迷晕而已,跟毒不同,”锦云口干舌燥,清容郡主看着蛮横,可要说善良,她还真比不上她,要是叶连暮欺负她,她肯定会上银针和迷药的,可是清容郡主就不敢。

锦云也没辄了,摇头,“我也没别的办法了,温王妃怎么做的?”

清容郡主鼓着腮帮子道,“我母妃喜欢上吊,可她不许我用,说有一次没注意,差点真吊死了,幸好父王及时把母妃给救了下来,从那以后,父王就把府里的白绫给剪掉一半,保证吊不死母妃,要是他以后不喜欢我,不救我,我就真吊死了,我自己剪又不好意思,不然不是被人笑话连上吊都没诚意么?”

锦云,“…。”

成群结队的乌鸦从脑门上飞过去,温王爷和温王妃也太好玩了吧?你上吊,我给你提供保障工具?这么好的感情还用得着上吊么?锦云有些理解清容郡主的性子了,遗传啊,她敢打赌,温王妃上吊时肯定就是清容郡主的蛮横性子。

温王妃教清容郡主时,清容郡主就说用上吊的,结果温王妃直截了当的说不行,理由就是上吊的诚意不够,不许她用,清容郡主愁啊,要是真闹翻了,她该怎么做呢?不许她上吊,哭又哭不出来,只能骂了,可是她不大习惯骂人啊,下人惹怒了她,她都是打板子罚月钱的,这一招对靖远侯世子不管用,越想清容郡主越是愁。

锦云看她一脸愁容,忍不住笑道,“不是还没骂架呢,你这样子靖远侯世子知道了该忐忑不安了,两个人好好地的过一辈子,不好吗?”

清容郡主摇头,“不好,母妃说夫妻不吵架那就不是夫妻,牙齿还有咬到舌头的时候,吵架不可怕,可怕的是吵了一直好不了,母妃说这是门学问,我要学一辈子,想想就头疼,我都不想嫁人了,一直做郡主多舒服,最多就是被母妃骂两句,反正我都习惯了,撒个娇就没事了。”

说着,清容郡主又是一叹,饱含忧愁苦恼,锦云却很赞同她说的话,吵架不可怕,可怕的是吵了一直好不了,吵架容易离心,也有越吵越舒畅的,有时候是性格使然,有时候讲究的却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就看怎么把握了,锦云其实也不大会,但她办事有原则,一码归一码,和叶连暮生气归生气,但是说到正事,那生气就放在一边,等正事处理完了,咱再继续生气,可是叶连暮也摸透了锦云的脾性,趁着正事办完,锦云心情还没变差,就赶紧示好,锦云瞪他两眼,不愉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很快就到了东翎湖,东翎湖很大,锦云早就知道了,可是没想到花灯会上的东翎湖会那么的美,美的无与伦比,雕栏玉砌般的画舫,点着各种各样的花灯,倒映在湖水里,还有远处飘渺的琴声和歌喉,清脆爽朗的欢笑声。

一行人才走到湖边,为没有事先准备船而苦恼,那边有小厮上前有请了,请的是桓宣,柳飘香请桓宣上船,然后,一群人就登上了东翎湖上最大的画舫。

锦云和叶连暮走在后面,忍不住问道,“前些时候你不是说风月阁不简单吗?谁的?”

“莫云战的。”

“…他的?柳飘香是他的人,为何一定要进左相府?”锦云不明白了,既然是做卧底的,莫云战又还在京都,柳飘香肯定要以公事为重,偏还邀请桓宣,这有些不寻常了。

叶连暮牵着锦云上船,回了一句,“还记得祖父给你的半片羊皮吗?左相手里似乎也有,若是我猜的不错,应该是为了那半张羊皮。”

锦云愕然睁圆了眼睛,“左相手里也有,那羊皮不会是什么藏宝图之类的吧,额,我要不要让人去偷?”

叶连暮顿时觉得脚下一软,她这是有多喜欢钱啊,有个日进斗金的云暮阁不够,又开了钱庄,现在还惦记着藏宝图,叶连暮无力的回道,“为夫从未听说过有藏宝图的事。”

第二百四十三章 飘香

锦云努了下鼻子,“你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啊,不然那半张羊皮干嘛用的呢?祖父就没跟你说?”

“祖父东西都给你了,会跟我说吗?”叶连暮反问道。

“给我的,不就是给你的,有区别吗?”锦云也反问。

叶连暮哑然,没区别吗,区别大了!但是这话他不会说,“要不回去你问问祖父,问岳父,他估计也知道。”

锦云轻耸了下肩膀,她心里一直很纳闷呢,没道理国公爷不把好东西给叶连暮,给她一个外来的孙媳妇啊,尤其那会儿,她跟叶连暮是闹得不可开交,锦云忽然想起来点什么,忙问叶连暮,“你是说那半块羊皮是祖父在我敬茶那天让你交给我的?”

叶连暮轻点了下头,然后望着锦云,“怎么了?”

锦云抿唇道,“敬茶那天,我爹让我给了一本书给祖父,祖父很激动,很高兴,然后就对我刮目相看,再然后就让你把羊皮给我了,这羊皮十有**跟我爹有关系!”

可是有什么关系,锦云就想不明白了,一块小羊皮而已,至于那么重要吗?若说对右相重要,可是也没见他提起羊皮的事啊,锦云有些糊涂了,同样把叶连暮弄糊涂了,他是无路如何也没想过羊皮会和右相有关系,祖父什么时候和右相那么好了?即便他娶了锦云,祖父该质疑右相时还照样质疑啊,右相该反驳时照样反驳啊!

锦云还在思岑,就听画舫里传来一阵犹如空谷莺啼的说话声,锦云抬头就见柳飘香给桓宣几个行礼,然后看着叶容痕问,“这位公子是?”

锦云这才注意到叶容痕脸上罩着面具,银光灿灿的,也是,堂堂皇上光临画舫的事若是传扬出去,明天该被文武大臣谏言了。就听叶容痕打着玉扇道,“在下容夜。”

柳飘香忙福身行礼,“飘香见过容公子,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柳飘香说着,心里闪过一丝纳闷,怎么从未在京都听过这号人物,尤其进来时,他还走在桓公子和七王爷前面,按照尊卑。也不该这样啊。莫非他是?

柳飘香心中微微一怔。嘴角闪过一抹笑意,再抬眸,就见到叶连暮和锦云两个,柳飘香更怔了。“叶大少奶奶?想不到叶大少奶奶也来了,失敬了。”

锦云嫣然一笑,算是回礼了,然后落座,锦云这才注意到画舫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的人在,大多都是文雅书生,器宇轩昂。足有**位,看到叶连暮时,其中有几位甚至有些局促不安,目光躲闪。

锦云好奇的问叶连暮,“相公。你把他们怎么了,他们好像很怕你的样子?”

叶连暮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怕我倒是不至于,不过我也算认识他们,都是今科进士。”

锦云扯了下嘴角,有些想笑,这算是怎么回事,今天才发过誓不贪墨不**,晚上就在风月阁的画舫相遇了,他们可都还没有过考察期呢,就被撞上了,锦云轻笑道,“你自己都来了,他们还怕你,似乎有些做贼心虚了。”

叶连暮挑了下眉头,不动声色的瞥了对面几个书生,端起酒水轻啜,“皇上在这儿,这事归他管。”

柳飘香殷勤的吩咐丫鬟招呼客人,柳飘香巧笑嫣然,说着话,大体的意思就是今天是殿试的大喜日子,又是花灯节,她邀请几位才子来吟诗作对,没想到会遇上叶连暮和叶容轩等人来,既然遇上了,大家就交个朋友,吟诗作乐一番,尤其是叶大少奶奶和清容郡主都来了,很是给她柳飘香的面子,甚为感谢。

如此一来,几位才子倒是不拘束了,连叶大少奶奶和清容郡主都来这烟花之地,他们怎么就不能来了?

似乎有人多饮了两杯酒,有些醉了,人一旦醉了,就容易吐真言,只见对面一个男子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手里拿着酒盏,走到叶连暮跟前,把酒盏往前一举,许是动静大了些,酒水都撒到锦云脸上了,锦云暗磨了下牙,拿帕子去擦,就听男子道,“叶大人,你跟皇上很熟的事,我们都知道,你能告诉我们几个殿试授官的主意是谁给皇上出的吗?我们几个钦佩他!”

那边也有男子走过来,“岂止是钦佩,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皇上更是气魄,竟然说服了文武百官,如此大才,我等想结识一番。”

叶容顷坐在一旁,也好奇的问道,“连暮表哥,我也好奇这主意是谁给皇兄出的?”

叶连暮淡淡的饮酒,“就不能是皇上自己出的?”

叶容顷翻了个小白眼,皇兄出的,怎么可能呢,太皇太后都说给皇兄出主意的人有大才,让皇兄予以重用,这什么意思,就是说出主意的人绝对不可能是皇兄自己,不过皇兄在这里,他反驳岂不是说皇兄是笨蛋,想不出来这主意?

那几个书生都睁圆了眼睛,叶连暮望着他们几个,“皇上重用你们,希望你们不要让皇上失望。”

那几个书生当即发誓,锦云再一次听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那几个书生都望着锦云,“夫人笑什么?”

锦云敛正神色,把果酒放下,然后道,“与其一而再再而三的发誓,还不如来点实际的,你们可知道,皇上顶着多大的压力殿试授予你们官职,而你们呢,明知道皇上此做法得不到文武大臣的认同,还来这风月场所,你们可知道暗处有多少人盯着你们,等着抓你们的把柄?明天一早,会有多少奏折弹劾你们,弹劾皇上今天殿试做的不对,这就是你们的报答。”

那几个书生的脸顿时尴尬不已,柳飘香忙道,“少奶奶错怪他们了,他们原是在湖边散步,是飘香让丫鬟去请他们上的画舫。”

锦云站起身来,举杯道,“我说话直白,几位不要放在心上。”

那几个书生脸更红了,其中一个叫孙午的回道,“是我们几个思虑不周,有负皇恩,多谢夫人指点。”

锦云轻笑点头,然后坐下,这不算什么,皇上的考验还在后面呢,就听叶容痕笑道,“几位都是今科才子,不知道几位对边关战事有何看法?”

几位书生被问的一愣,谈论朝政,还是在这画舫之中,他们几位都是文官,怎么跟他们谈论边关战事,几位书生坐回位置上,孙午回道,“我大朔朝今年虽然多灾,朝廷免了不少赋税,深得民心,民心所向,所向披靡,此战,我大朔必胜!”

叶容痕赞赏的点了点头,那边叶容顷忍不住问道,“你也知道今年多灾,国库空虚,连粮草都供给不上,这场战,一定会胜?你可别顾着拍朝廷的马匹,我们要听实话。”

没有粮食,有民心屁用,孙午被问的哑口无言,叶容顷得意的瞥了锦云一眼,怎么样,我的问题也犀利吧,我可是踩着皇兄的面子问的。

锦云真是服了叶容顷了,够犀利,问的叶容痕脸都青了,不过让他认识道不足之处才是最重要的,那边孙午被问的愣愣的,半晌后回道,“在下对朝政不甚了解,但是当今皇上勤政为民,举国上下无不赞赏,南舜挑衅侵犯我边关,这场战,必须要胜!”

桓礼赞道,“好一个必须要胜!”

叶容顷在一旁继续泼冷水,“嘴上说当然容易了,我还敢说我皇兄会灭了南舜,一统北烈呢,可是怎么胜,用口水淹死他们?”

锦云在一旁彻底憋不住了,这小子今天吃了什么枪药,专门针对这些书生,那些书生都张大了嘴巴,满脸通红,素来文官就被批判耍嘴皮子,没想到他们还没有做官,就被批判了,还是个半大孩子,几个书生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叶容顷轻咳嗓子,指着锦云道,“你教教他们如何回答本王爷的问题。”

“为什么是我?”锦云不满。

叶容顷一瞪眼,“让你回答你就回答,哪里来那么多的问题啊,赶紧的。”

锦云剜了叶容顷一眼,然后起身,那边几个书生都蹙眉,十王爷怎么让叶大少奶奶回答这样的问题,后宫尚且不得干政,一个个都站在那里,锦云耸肩,然后瞥了叶容顷一眼,“用口水淹死他们我不会,至于十王爷会不会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相信,十王爷多喝十几杯水,一定能喷死南舜皇帝…。”

咳!一画舫的人的咳嗽起来,清容郡主被果酒呛的眼泪都出来了,秋玉憋笑帮她倒茶,叶连暮哭笑不得,叶容痕也在摇头,几位书生满脸黑线,这话他们敢说吗?

叶容轩在一旁添油加醋,“十王弟,我看好你哦。”

叶容顷气炸了肺,一拍桌子,怒道,“你!”

锦云很无辜的看着他,“是你让我说的,我说了又不满意。”

“我让你教他们,你这是故意针对我!”叶容顷咬牙一字一顿。

锦云耸肩,柳飘香笑着走到锦云跟前,笑道,“十王爷如此看重大少奶奶你,你就别打趣他了,飘香也想听听大少奶奶的回答。”

第二百四十四章 救美(二更)

锦云笑道,“这回答全看各人,想说什么便说什么,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打战是将军们的事,岂是我说胜便胜的,我能做的只是把手里的活干好,所管辖的地方,百姓安居乐业,多给朝廷上缴一些赋税,让那些将军们打战无后顾之忧,若是每位官员都做到各司其职,南舜岂敢侵犯我边关?”

锦云说完,倒是没人喝好了,没脸啊,一个准官员的回答还没一个女子说的好,让他们情何以堪,柳飘香甘拜下风,几位书生也红着脸给锦云作揖。

他们一直就知道锦云很厉害,说话很犀利,有时候三言两语就堵的一个人张不了口,跟右相一样,桓礼忍不住道,“话说的不错,可有时候天灾*难免,就像今年的干旱洪涝,根本就无法避免。”

说到干旱洪涝,叶容痕和叶连暮都想起来了,当初在醉香楼,曾经听锦云说起过兴修水利的事,只是后来话题转移到叶连暮娶右相之女上,便没再继续了,叶容痕眼睛盯着锦云,锦云耸肩道,“事在人为,人定胜天,没有什么是无法避免的。”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八个字让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他们对天都崇敬不已,没想到她竟然说人定胜天!

柳飘香清凉的水眸闪过些什么,笑道,“好一个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叶大少奶奶不愧是右相的女儿,气魄果然非一般人可比。”

锦云眉头蹙紧,她说她的,怎么跟右相扯上了,还说这话是右相教的,明知道右相权倾天下,他要是胜天。就是踹掉叶容痕,自己做皇帝了,锦云想到柳飘香是北烈人。心里有些明白了,笑道。“怎么,飘香姑娘不认为人可以胜过天吗?”

柳飘香淡然一笑,“飘香可没有大少奶奶的气魄,若真如此,飘香也不至于流落风月阁,靠卖唱为生,飘香只赞同前一半。事在人为,至于人定胜天,飘香不敢苟同,飘香一介女流。风月阁又是鱼龙混杂之地,稍有不慎,小命便休矣。”

那些书生也都说锦云说的大胆了,“皇上乃天子,叶大少奶奶胜过天。岂不是要胜过皇上?”

锦云无言的笑了,端起果酒喝着,一群迂腐的书生,干嘛跟他们多言,叶连暮望着锦云。锦云磨牙,“看什么看,我就说了怎么了,要诛我九族不成?明明说的是洪涝干旱的事,莫名其妙就牵扯到谋权篡位上了,皇上是天子,有本事叫他老爹别下那么大的雨啊!”

叶容痕没差点被酒水给呛死过去,其余的人也都满脸黑线,这比方才那句人定胜天更离谱好不好,这根本就是否认皇上是天子了,柳飘香倒是有些纳闷了,难道那带面具的男子不是皇上?不然岂能容忍叶大少奶奶如此说话?

叶容顷在一旁,差点笑疯了,这女人估计是逮谁骂谁,皇兄一句话没说都被骂了,叶容顷咳着嗓子道,“发生洪涝和干旱,皇兄每回都下罪己诏。”

“有用吗?”锦云淡淡的问了一句。

叶容顷顿时哑然,有屁用,突然间,叶容顷就倾向了锦云,“你说的没错,靠老天没用,还得靠自己。”

锦云递过去一记赞赏的眼神,“还是十王爷最上道,最明白事理。”

叶容顷立马挺直了腰板,“那是,本王爷一直就很上道,很明白事理,不像那群老迂腐,喜欢张冠李戴,无中生有。”

锦云重重的点头,随即狠狠的剜了叶连暮一眼,叶连暮扯着嘴角,“我没说你说的不对,我只是好奇你怎么胜天,无中生有的是他们。”

叶连暮眼睛从哪些书生身上扫过去,最后落到叶容痕他们身上,叶容痕差点摔杯子,“我没无中生有!”

“我也没有!”桓礼大叫。

你没有,长眼睛都看出来你说我说的话大逆不道,锦云冷哼了下鼻子,这下柳飘香和那几个书生都坐不住了,这么说,无中生有的就是他们了?

孙午几次张嘴,愣是一个字说不出来,锦云磨牙道,“想说就说!”

孙午怔了一下,大着胆子道,“是在下曲解了夫人的意思,可夫人那话确实有歧义,满朝皆知右相权倾天下,你又是右相的女儿,你的一言一行都是右相教导…。”

锦云走到他跟前,笑道,“我爹权倾天下不错,我是他女儿也不错,可我说话做事关我爹什么事,什么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即将是朝廷上的栋梁之才,若是仅凭揣测就断人对错生死,真不知道会有多少冤假错案发生,你们这样认为我,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是你们的爹没教好你们?”

孙午的脸顿时红的发紫,险些跪下来,叶连暮拉住锦云,那边柳飘香也尴尬的出来打圆场,“不说这些了,飘香今儿请大家来是吟诗作对的,飘香为大家献舞一曲,大少奶奶,你跟我一起吧?”

锦云冷冷的回了一句,“我爹没教我跳舞,等哪天他学会了,我再叫他教我。”

桓宣一口茶呛在喉咙里,掩嘴咳嗽起来,这女儿一张嘴啊,太厉害了,桓礼和叶容痕等人也都是嘴角猛抽,她是真生气了,不过柳飘香也太失礼了,她什么身份,也敢和叶大少奶奶一起跳舞。

清容郡主还没见过锦云发脾气呢,没想到会这么吓人,她都有点儿怕了,其实她除了见过温王和温王妃生气发脾气外,没见过其他人生气,父王生气会耍袖子走,母妃生气会默默掉眼泪,没谁像锦云这样,会气的什么话都敢说,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直说的你哑口无言。

锦云真想甩袖子走人,可最后还是坐了下来,真是气死她了,好好地说话也会被人挑刺,还那么莫名其妙的挑刺,锦云知道这事是柳飘香挑起来的,可是那些书生也太气人了,被人牵着鼻子走,人家是漂亮怎么了,连点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这样的人迟早会走上贪官之路,自己吃饱了撑得会帮他们一把,让他们少走些弯路,锦云真怕自己会害了那些百姓。

锦云这么不给面子,柳飘香脸色也差了起来,她本来就没想邀请她来,是她自己舔着脸面过来的,请她跳舞,她还这么不给面子,还是大家闺秀呢,我看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柳飘香气性也上来了,“飘香身体不适,失陪了。”

青竹走上前道,“我会些医术,飘香姑娘身体不适,我给你把个脉吧,画舫少了你可不行,不然谁陪他们吟诗作对,那些东西我们少奶奶不会。”

柳飘香面色更冷了,主子欺负人不算,丫鬟也敢这样对她,柳飘香眸底闪过一抹杀意,外面谷竹进来道,“少奶奶,出事了!”

锦云微微一愣,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谷竹忙凑过来道,“仇妈妈死了。”

仇妈妈就是今天锦云见的老妪,没想到晚上就死了,锦云拎起裙摆就要出去,叶连暮拉住她,“等船靠岸吧。”

锦云冷哼道,“靠什么岸,别让我扫了你们的兴致,我自己会游过去。”

说完,锦云挣脱叶连暮的手腕,迈步便走,叶连暮起身要追,结果柳飘香走过来,突然一下崴脚,直接栽倒叶连暮的怀里,然后叫了一声疼,锦云回头就见到叶连暮抱着她,锦云的脸顿时黑成一团,好,你够狠!

叶连暮赶紧松手,可就是挣不脱,青竹忙劝锦云,“少奶奶,别生气,千万别生气,生气就是中了她的计,仇妈妈已经死了,大晚上的我们也不能去,明天再去也一样。”

锦云说着,眼睛一扫,突然看到些什么,锦云脸上闪过一抹大喜,指着远处的船舫道,“是安府的船,喊他们过来。”

青竹忙摇手叫喊,赵构在一旁捂着耳朵,“还是属下去吧。”

赵构说完,轻身一跃,就踏着水面朝远处的船舫飞去,船内,叶连暮一张脸都黑了,“再不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柳飘香心一凉,装弱道,“飘香脚崴了,麻烦大少爷送飘香一程。”

旁边,其余人都抱着看热闹的态度,锦云生气是毫无疑问,柳飘香挑衅锦云也是肯定的,叶连暮夹在中间受气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一会儿会怎么样发展?

叶容轩不厚道的笑了,没准儿会打起来也不一定。

“谁笑谁倒霉,”叶容顷崩着个脸,他可不敢笑,他只有一种感觉,风月阁完了。

下一刻,叶连暮抓着柳飘香的手,直接把她扔到某个书生的怀里去了,自己去追锦云,“娘子,我…。”

锦云扫了他一眼,“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英雄救美。”

叶连暮的脸更黑了,谁英雄救美了!

叶连暮正要反驳,那边安若溪已经在摇手了,“表姐,我在这儿!”

锦云脸上一喜,摇了摇手,很快的,船就开了过来,青竹先跳过去,然后拉着锦云过去,谷竹也过去了,叶连暮要过去,锦云伸手阻拦道,“相公,你还是陪着七王爷他们吧,十王爷,你过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敲诈(一更)

叶容顷顿时昂着脖子,回头看了叶连暮和叶容痕一眼,“我就先走了。”

说完,嘚瑟的蹦到安府的船上去,秋玉在后面摆手,“我们郡主呢?”

青竹忙伸手去扶着清容郡主,安若溪茫然的问道,“你们怎么在风月阁的画舫上,那地方你们怎么会去?”

谷竹回道,“一时间没有别的船,早知道安府准备了船,我们少奶奶肯定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