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穗本想回归本性放肆地玩,但是她顶着“谷雨杯”特等奖得主之一的名号,天天活在全院师生的关注下,每个人见到她,都用赞叹的眼神看她。不瞒各位,叶穗已经摘掉了自己头上的“草包”名号,被大家说成是“学霸”了。

叶穗压力很大。

天天被人夸,偶像包袱也有点重。

为了偶像包袱,叶穗只好翻开许容与留给她的学习计划,真的硬着头皮好好学习。务必不要让自己的人设崩了全院师生以前对她成绩不在意,但她现在有这么大的荣誉,要是月考再倒数,她怎么面对全院师生的殷切期望啊?

叶穗又有点怪许容与多事了干嘛把模型设计得那么好?

现在因为偶像包袱,叶穗在十一放假时,都没办法像往年那样出校门到处浪,而是乖乖地坐在教室里看书。他们的助教老师陈听飞在院里的设计教室里偶遇过叶穗好几次,陈听飞目光惊讶,没想到叶穗现在真的成了“学霸”了。

陈听飞轻笑:“看来找个学霸小男友,真的有助于成绩的提高?难道许容与隔着国际,都还指导你学习?”

叶穗哭丧着脸:“一言难尽。”

陈听飞似笑非笑,给了个她“加油”的眼神。

而叶穗本就是学院出名的女神,不少人追她。现在她的男朋友在国外,她本人又变得更优秀,追她的男生就更多了。叶穗现在还真的没有太多谈恋爱的心情,她就怕自己的月考过不了心烦意乱下,总是笑嘻嘻的叶穗同学冷若冰霜,高冷非常。

没想到这样更加吸引人。

追她的男生比以前还要狂热。

十一月的时候,叶穗和蒋文文一起回五斋,在五斋楼下,看到围聚了一圈同学,中间用玫瑰花摆出心型图样,又摆了一圈蜡烛。看到这个阵势,叶穗眼皮一跳,本能预感不好,她掉头就要走,没想到哄声中,一个男生从人群中捧着花走出,跪在了她面前。

男生激动地红着脸:“叶穗同学,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请接受我对你的爱意,做你的女朋友吧!”

学生们:“哇!”

因为轰地一下,从五斋楼顶,高高垂下两条红色幅条,张扬无比:“一心一意,永随叶穗!”

学生们:“好浪漫哇!”

“答应他吧!答应他吧!”

男生跪在怔愣的叶穗面前,仰头深情地看她:“叶穗同学,我真的非常喜欢你,从大一你入校开始,我就在偷偷地观察你。我知道你喜欢这种轰烈浪漫的阵势,我知道你喜欢所以你别拒绝我,答应我,试一试吧?我真的知道你喜欢的是什么。”

他确实知道她喜欢的是什么。

她喜欢爱就大声地说,而不是像许容与那样沉默;她喜欢满满的爱包围着她,而不是像许容与那样总是不好意思表达;她喜欢有浪漫的告白、浪漫的约会,而不是像许容与那样永远拉着她自习;她喜欢男朋友主动地来找她逛街、牵手、玩闹,而不是像许容与那样需要她要求;她喜欢肆无忌惮地玩,喜欢大笑,喜欢胡闹,喜欢所有的记忆都和男朋友一起,喜欢男朋友爱她胜过爱一切,永远陪着她,永远不离开她,永远让她知道他爱她,而不是像许容与那样冷静地离开她。

楼下全体学生见证,五斋最美丽的叶穗,被一个优秀的帅气男生表白。有人说叶穗还没有跟前男友分手,有人说叶穗的男朋友在国外叶穗现在这是劈腿但是被人这么大肆追求,谁不羡慕她呢?

叶穗低头,看着这个男生。

她说:“我已经有男朋友啊。”

男生自信的:“但是我比他更适合你,你可以和他分手。”

叶穗问:“你可以教我功课么?”

男生一愣:“我是医学院的啊。”

叶穗:“你能每天六点起来,七点准时让我吃到早饭么?连周末都不迟到,风雨无阻。”

男生:“我尽量。”

叶穗:“如果和你约会,我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你虽然很生气,可以批评,但你能做到不发火么?”

男生:“我、我尽量。”

叶穗:“我的异性缘好。如果有其他男生追求我,你会不会把错怪到我身上,跟我生气?”

男生:“”

叶穗:“能支持我的兴趣爱好,永远鼓励我么?”

男生:“”

叶穗:“能不对我的衣着妆容发表意见,能够保证我跟你说什么你都去私下了解,然后给我忠实的回馈,永远不因为我已经忘了这个话题而敷衍我么?”

男生:“”

他说:“我可以努力去做到,但我不能保证。叶穗同学,你提的这些要求,男的很难做到的。”

叶穗:“可是有人做得到啊。”

叶穗一个个问题,问得他哑口无言。周围学生们原本围观,等着一场浪漫的求爱。但心型圈的蜡烛都要灭了,现场的气氛反而越来越冷。这是一个失败的求爱,被求爱的女生提出很多不可思议的无理的要求,打散了男生的热情。

人渐渐散去了。

陈听飞在叶穗被求爱的这周末遇到叶穗。陈听飞正准备离开学校,看到叶穗坐在青年湖边发呆。遥遥看着,湖水清碧,波光粼粼,她坐在夕阳下,长腿张大伸开,懒懒地坐在石凳上,竟有几分寂寥。

她孤孤零零地坐着,没有平时的活力,坐在夕阳下,像要融入湖水中般。

也许是被她周身少见的孤独气质打动,陈听飞停了脚步:“叶穗同学。”

叶穗回过头,看到英俊的青年老师。她眼神有点空,呆了一会儿才说:“陈老师好。”

陈听飞:“你周末就没事干,坐这里发呆?”

叶穗呆呆的:“啊也没人找我玩啊。”

她垂下蝶翼一样的长睫,低头盯着自己纤长的五指,又陷入静默中。

陈听飞忽而有一丝不忍,他刚认识叶穗时,这个姑娘一头粉毛,笑得青春靓丽,现在怎么就成了这样?陈听飞说:“叶穗同学,既然你周末没事,不如帮老师一个忙?”

叶穗:“什么忙?”

陈听飞:“我要回一趟北京,因为以前的高中同学结婚了,当时高中时和这个同学打过赌,我需要临时找个女朋友出席。不知道叶穗同学有没有兴趣?可以付你薪水哦。”

叶穗眨了眨眼,恍惚一瞬。

怎么又是北京啊

然后又想起,哦,陈老师好像是富二代,他每天进出校门的车都是卡宴。陈老师本来可以找别人帮忙,大概她丧得,他都看不下去了,才提出带她出去玩一玩吧。

叶穗想了下,答应了下来。

假扮陈老师的女朋友,参加陈听飞同学的婚礼,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惊喜意外发生。陈听飞出了校门,就不再是一本正经的老师,而是恢复了他的贵公子风格。不过照顾着叶穗是他的学生,陈听飞虽然借叶穗来挡了波同学们的催婚,但也没有让他的同学们为难叶穗。一群富二代们调侃陈听飞的女朋友年轻漂亮,陈听飞只是笑。问起叶穗的具体事情,陈听飞就不动声色地把问题挡了回去。

总之,叶穗在陈老师同学的婚礼上,只是起到了一个“老陈的小女朋友长得漂亮啊”的作用。

晚上婚礼结束,陈听飞送她回酒店,让叶穗等一等,明天跟她一起回校。叶穗面上答应下来,中途饿了,下楼吃饭,撞见陈听飞正要出门,看样子是要出去和他的那圈子人玩。陈听飞非常自然地对叶穗笑了一下,叶穗也回以一笑。

但是回到自己的酒店房间,无穷无尽的寂寞扑面而来,叶穗躺在床上,满心的空虚,无以发泄。她实在没办法一个人待在孤零零的酒店,想了想,叶穗换了衣服,踩着高跟鞋,就这么出门了。

她去了离酒店三条街的一家夜店,进入群魔乱舞的环境,就觉得像是回到自己的世界一样。和陌生人在黑暗中一起跳舞,蹦迪,闭着眼唱歌,喝酒这样的活力,混乱。

然而这样仍不足以让她痛快。

当舞池中有男人向她发出邀请的时候,叶穗的脸淡了下去,她委婉拒绝后,那个帅哥耸了耸肩,又去找别的美女。而叶穗离开舞池,坐到吧台上,开始点酒喝。

她是那种即使喝得多了,第二天也不会断片的人。但是许容与不知道。所以她可以靠着喝酒耍酒疯,可以颠三倒四,可以胡作非为。酒瓶子在她跟前堆得越来越多,她越发得难过,觉得自己可怜,孤独。

平时都感受不到的寂寞,在这时席卷向她。不知道喝了多少,她思维都有些混沌了,她趴在吧台上半天,拿出手机,想都不用想,开始拨一个电话。没有等多久,那边就接了电话。

男声还是那么的清凉冷静:“你好。”

叶穗趴在台上,在混乱的音乐中,她大声:“为什么要跟我说‘你好’?你不知道是我么?”

那边静了一下,许容与问:“你在哪里?你喝醉了?”

叶穗:“你管我?!你不是已经不管我了么?你不是已经放弃我了么?我告诉你,我现在和一堆帅气的小哥哥玩,一群男的追我!我们通宵,唱歌,蹦迪!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许容与:“叶穗!”

他声音放温和:“乖,听话。穗穗,别在那里胡来。你给我发个定位”

叶穗眼中的泪掉落,她听他声音温柔下来,就心痛得受不了。她握着手机,痴痴地问:“容与,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已经完全放下我了?你是不是有新的女朋友了?你见到了和你一样出色的女生,是不是已经觉得我很糟糕了?你是不是觉得以前和我的交往很丢脸?”

许容与:“不”

叶穗声音带着哭腔:“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不追回我?!”

“你为什么不来求我复合?为什么不对我好了,不关心我了,不问我成绩怎么样了?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你没那么喜欢我,所以你不来追回我,我说分手你就同意了。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这么冷静,讨厌你从来不感情用事!你为什么不追我?为什么总要我追你?为什么你不主动,总要我给你机会?”

“你为什么不追回我呢?”

“你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我?”

“你连朋友圈都不更新,你故意不发你的任何消息,你就等着我找你我告诉你,我比你恋爱经验丰富的多,你别把我当傻子!我是不如你聪明,可我也是凭实力考到的东大,你干嘛这样?你就等着我受不了我告诉你,我再不会主动走向你了!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你!我不会等你的!你去国外和你的洋妞女朋友玩吧!”

但她前言不搭后语,紧接着,又低低地捂着脸哭,可怜兮兮的,凄凉十分的:“你为什么不追回我呢?”

“你真的不再喜欢我了么?”

北京的寒冬,一个女生,在夜店趴在吧台,哽咽难言,哭得一塌糊涂。而距离她八千多公里的牛津,天雾蒙蒙的,许容与立在人来人往的学生中,听着她在电话里的哭声,他的眼睫颤抖,眼眶慢慢跟着发红。

眼睛发红,心跟着难受得喘不过来。

他沙哑着声音:“不是这样的”

第66章

一方是凛夜寒冬, 一方是阴云沉沉。英国的冬天是寒冷的, 冷风袭过,许容与站在莫德林学院城堡前,青石钟楼落在他视线内,白鸽振翅飞上高楼,风声赫赫时,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女生在冷夜中的呜咽声,让他久久伫立。

伫立而不语。

双目已微红。

异国异地的距离无法克服, 她在混乱的夜店中哽咽,对他进行控诉, 质问他为什么这样。他知道她喝醉了, 喝醉了的她才会这样无理取闹, 而这让他更加心如刀绞。她声音沙哑, 听在许容与耳边, 他一声不吭, 心已经随着她泣血无数次。她只是哭泣,他却觉得自己像死了一万次一样。

一个男人最失败的, 便是让自己心爱的姑娘落泪,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然而许容与更失败的是, 他连眼睁睁看着都做不到。他只能想象,想她长发凌乱, 面孔酡红, 寂寥一个人坐在酒吧里喝酒。

他多希望给她最好的。

可是她这么难过。

许容与声音空落落的:“对不起, 你别哭了。”

叶穗在哭,或许没听到他的声音。

许容与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他深吸口气,让自己声音里不露出情绪,告诉她:“你别乱跑,好么?”

喝醉酒的姑娘哽咽:“你说什么?我凭什么听你的?”

许容与低声:“穗穗乖,你不要乱跑,我让人去接你。穗穗乖,你如果听话了,我就买糖给你吃。”

叶穗思维很慢,并且委屈道:“为什么要买糖给我吃?我不喜欢吃糖。”

许容与改口:“给你买糖人。”

叶穗安静下去,没再说话了。

许容与便再次叮嘱:“别乱跑。”

半夜三更,蒋文文在宿舍里躺在床上看小说,混混沌沌快要睡着了,她猛地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还是国际长途蒋文文迷茫地盯着手机半天,以为是诈骗电话,没有接。但电话第二次拨过来时,她还是犹豫着接了。

那边的男生声音冽冽如清泉,却紧绷着:“蒋文文学姐,你好,我从院里老师那里要到的你电话。我是许容与,不知道学姐记不记得我。”

蒋文文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何德何能啊,居然能让许容与给她打电话。

几番折腾,许容与先打电话给学院,从自己的班导老师那里将电话转到大三的班导那里,再得知了蒋文文的电话。许容与从蒋文文那里得知叶穗和陈听飞老师离校了,也不知道具体干什么去了,许容与于是再次把电话拨给学院。几经辗转,许容与终于和陈听飞通上电话。

他语气僵硬的,请陈听飞老师帮忙找一下叶穗。

于是再过了半小时,陈听飞才在乱糟糟的夜店里找到叶穗,把趴在吧台上懒洋洋看人家表演节目的女生带走。陈听飞扶了扶鼻梁,半托半抱着叶穗从夜场出去,就他两人这样的衣着,还真没人想得到这是老师和学生。等安顿好叶穗,陈听飞才给许容与回了通电话。

许容与低声:“谢谢老师。”

陈听飞轻笑:“不客气。不过许容与同学,如果你不能管住自己的女朋友,起码做到远离她,不要让她伤心难过。这个不难做到吧?”

许容与淡声:“多谢老师提醒。但是我和叶穗之间的事,不劳老师费心了。”

陈听飞耸肩。

他在校外真的没什么老师的模样,许容与冷冷清清的,陈听飞再想到自己从东大带走叶穗时,叶穗一个人坐在湖边发呆的凄凉样陈听飞顿了顿,笑眯眯回敬许容与:“怎么不劳我费心呢?许同学这么聪明,难道不好奇穗穗为什么会跟我在一起么?半夜三更的,怎么只有我找得到她呢?”

许容与声音冷淡:“老师想说什么?”

陈听飞:“没什么,就是提醒你喜欢穗穗的男生,还是蛮多的。比如”

陈听飞故意将语调拖长,到最后却又不说下去,而是暗示般地笑了笑。他笑得轻慢,隔着听筒,成熟男人的低笑声,让身在牛津的许容与握着手机的手指骨节紧了紧。

许容与唇抿成一条线,语气僵硬:“请老师注意自己的师德。如果老师诱惑了叶穗做不妥当的事,我会包括但不限于向学校举报。”

陈听飞轻笑。

他懒洋洋说:“小男生,可真是受不了激啊。我年轻时也这样啊哈,逗你的。许同学,还有什么事需要老师代劳的?”

许容与挂了电话。

他受不了陈听飞漫不经心的样子,这哪里是大学老师的品性许容与垂下长睫,心事重重。

他想陈听飞心里有数,就算真的对叶穗有好感,但碍于学校,他应该也不敢来什么旷世绝恋师生恋但是叶穗这么好,活泼可爱漂亮,大大咧咧无拘无束的性格又多么讨人喜欢,喜欢她追求她的男生,该有多少啊。

许容与心里烦躁不已,与失落并存。

叶穗第二天早上起来,酒醒了,坐在床上,就深觉丢脸地趴在枕头上翻滚。

昨晚自己的发疯历历在目,她哭得一脸水,趴在陈老师肩上追问“为什么许容与不追我”时,鼻涕流了陈老师一肩。叶穗长发散乱,面容赤红,心里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

她怎么就主动打电话给许容与了呢?

她疯了么?她怎么这么贱啊?人家从来不给她打电话,从来不想她,她怎么那么贱,连他电话都倒背如流,能够想都不想地拨出去?她居然还哭得要死要活,一个劲儿地追问许容与是不是不爱她了,非逼着许容与说到底爱不爱她太可怕了。

太丢人了。

这样一来,她放不下许容与的事,不就暴露得清清楚楚了么?

叶穗脸越来越红,越来越滚烫。她谈恋爱谈得这么多,从来没有一次分手后,她像个怨妇一样求人复合。这种哀求来的感情有什么意思?以前看别人分手后,女方哭哭啼啼地求着男人别走,叶穗都不以为然,认为女的贱骨头可是她怎么也居然做出这种事呢?

脸呢?尊严呢?让许容与看了笑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