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他惊恐的叫声,窗外的浓雾也剧烈的翻滚了起来,好像格外愤怒,要一涌而进一样,可见当年发生的事有多么残酷!

可是,究竟是什么让怨灵们那么愤怒呢?

“好吧好吧,不说那件事!”阿百被闹得有些心慌,连忙转开话题,“所以你就答应张群了?”

毛富哆嗦了一下,显然只听到张群的名字都让他害怕,“我见过张先生,不,是张大师的神通,我相信了,我佩服!他给了我一张单子,上面有十几个人,他说过些日子会有一个姓岳的小姐来做普法宣传,要我把这些人全带到新镇的西门那一侧的山路上去。我以为这样就好了,但他却说要我也进城。我吓坏了,苦苦哀求,可张大师说要我做内应,这样大仙们才能放过我。因为当初不是我的主谋,只要我装疯,让其它人都被就地正法,然后把当年主事的人扔到城里才算完。我没有办法——不,是我悔悟了,决定赎罪。”

“你就是这样赎罪的?用那么残忍的方法杀人?”阿百忍不住斥责了一句。

“他们都罪有应得。”毛富很快的大声回了一句,眼珠子叽里咕噜的,显然是要说给那些监视者听,“我赎罪,我赎罪!”

“主事的谁?”

“他啊——他很快就会被带来的。等他一死,一切就平静了。”毛富突然笑了,脸上还挂着惊恐的神情时却笑了一下,显得十分狰狞。

阿百现在倒觉得他是不正常的了,他说自己是装疯,但看他这样子谁又能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疯了呢?而在毛富的心中,却想到如果镇长死了,这件事就会平静下来,而张群答应在事业上帮助他,这样他就可以坐上一镇之长的位置,财富和美女尽皆在手,在洪清镇上就再没有什么能对他构成威胁了。

只要解决了这件事!

但要解决这件事,首先要杀了那个姓阮的,他太碍事了,张群说过,如果不是他,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所以,必须除掉他。

他怕死,但是让别人死他到不怕,当年死了那么多人,刚才他又杀了两个,还在乎多一个外乡人吗?大仙们说他现在正在静修,怎么推也不会有反应,只要他继续装疯,然后扑上去——所有的事就结束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跳起来,大笑一声,又装成疯子的模样,一路跳着叫着,跑到顶层上去。

“小夏,阮瞻有回音了吗?”阿百用她们之间才听得见的声音焦急的问。

“我没有灵力,不懂他说的什么。”小夏呼了一口气,“可是我感觉心里很平安,他一定不会有事。”阮瞻收到小夏焦急的心意时,刚巧修好了七楼上的八卦图形。还有八楼的地板和屋顶的八卦没有修好,事实上他也不想立即修复,要引怨灵们进入才好行事。

他和小夏心灵相通,不过因为小夏是普通人,并不能共通心语,但她的心意却明确告诉他,他有危险!

一收到这个信号,他立即灵魂回体,因为是魂魄在行动,所以只是一瞬间的事。八楼的八卦是用实质的黑色竹片制成的,刚才他一直施法让竹片隐形,此番他的灵魂回体,那两片竹片立即掉落在地上。

他把那不大的竹片好好藏在身上,侧耳细听了下,只听到楼下有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然后就是大笑和“咚咚咚”脚步声。

是毛富!他不是疯了吗?而且已经失踪好半天了!为什么小夏的心意那么焦急而惊慌呢?和他同时失踪的还有左德,他们刚才去了哪里?

然而不等他细想,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他连忙盘膝坐好,保持着物我两忘的外表,但内心却在警惕的感受着门外的毛富。

他感觉毛富从门上的小玻璃窗向房间内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推门而入。

房间里比较黑,毛富从外面看不见,进来后也不能立即适应黑暗,愣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阮瞻的影子。他见阮瞻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一般,不禁心下一喜,抚摸了一下插在后腰上的刀,慢慢走了过去。

“哈哈,这里真好玩,又是黑,又是白。我们出去看看吧!”他装疯卖傻的推了阮瞻一下,但阮瞻根本不理。

毛富又凑近了些,对阮瞻耳语,“告诉你个秘密——外面好多人啊!真的好多人,不信你和我去看!”他像狗一样在阮瞻的身上闻来闻去,嘴里继续念念有词,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只是蹲在阮瞻身边,左手扶住了阮瞻的肩膀,右手则握紧刀把。

感觉阮瞻身体柔软,并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他把心一横,左手猛的把阮瞻推倒在地,死死按住,右手迅速抽出那柄尖刀,用尽全力向他的肋下刺去。

“去死吧!碍事的家伙!”

在他刺下的那一刀的一刹那,他感觉左手下的阮瞻忽然像游鱼一样向侧面一闪,他本应该牢牢的抓住阮瞻肩膀的左手“砰”的撑在地上,右手的刀也扎在地板上,他的刺杀根本没有伤了阮瞻分毫!

只见眼前一个矫健的身影一闪,阮瞻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屑。

“等死吧,碍事的混蛋!”阮瞻说了一句。

毛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或者继续装疯,或者讨饶,但阮瞻根本不给他机会,只一脚就让他当场昏厥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小隐隐于野

假小夏站在塔下的回廊里,神情有些不甘。

毛富没有刺杀成功,她早有预料,那个姓阮的不是个普通的男人,即使他在静修,他超常的敏锐直觉也能发挥出作用。她可惜的是,毛富没有死,阮瞻并没有因为愤怒而杀了他!

毛富是当年的罪人之一,尽管不是主事者,他也该死!每一个当年的参与者都要死!已经死了的,就要由他们的后代一一偿还!在她看来,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可是那个帮助他们的人张群却说,要留毛富一套狗命做内应。她答应了,可是她不甘心。

于是她想出这样一招,让毛富去刺杀阮瞻,能伤得了他当然好,但能借阮瞻之手杀了毛富才是她所期望的,这样她既为他们这一群枉死的人讨还了公道,又没有违背对张群的承诺。当然,如果能两败俱伤是最佳的结果了。

可是据她派去监视的人回报,阮瞻并没有杀了毛富,而是打昏了他,然后扒下了毛富的衣服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就丢在塔顶的暗室里!

那间暗室的能量太大了,她进不去,只能在门外徘徊,难道就让毛富逍遥法外吗?

“现在怎么办?”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浓雾中传出。

“三叔,那个阮瞻藏在塔里不出来,欣欣姐有什么办法?”一个年青的男人说,正是占用了马记者身体的那个怨灵。

“那就这样耗吧。反正没有人能从这里进出,他们不饿死也会渴死!”一个女人恨恨的说,“让他们也尝尝当年的滋味!”

“问题是,现在真正的人只有那姓阮的一个了,其它的人都附在瓷娃娃里,根本不会有又渴又饿的感觉,而姓阮的恐怕没那么容易受影响。”三叔好像比较沉稳,慢慢的说道,“还有啊。等的时间过长的话,谁知道阮瞻的功力会恢复到什么程度?欣欣说,他的法力在塔内并没有被消耗,反而加大了,对吗欣欣?”

被称为欣欣的假小夏头也不回,还是盯着那座屹立不动的塔,“没错,我用了他女朋友的肉身屡次接近他的身体,的确感觉他的能力比进塔时要强。”

“那如果他不受这塔的控制,我们怎么办?”那年青男人无奈的叫了一声。

“不然用火烧了这个听吧?”浓雾中又有一个声音建议,“不信他不出来!”

这一次,欣欣迅速转过头去,盯着雾气中一个灰影大声道:“不明白情况就不要乱出主意,你没忘了我们是鬼吧?鬼除了鬼火,还能制造出什么火来?你们大概还记得,鬼魂是怕火的,而且对我们而言,那是噩梦一样——那些大火,然后又是一场——”她好象说不下去了,而雾气中也传来“嗡嗡”的声音。显然有许多“人”记起了欣欣所说的事。

“那要怎么办?”三叔的声音加大,周围立即一片安静。

欣欣有几秒钟没有说话,然后咬牙道:“我和冬子,丫丫三个人联手也对付不了他,但我们那么多人,他既然不出来,我们就把他引出来再杀!”

“你要怎么做?”“马记者”问,“他出来的话,我们打不过又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拼了命也要打倒他。不然就报不了仇了!”欣欣咬着牙根说,“现在我进去缠住他,这副皮囊可以帮我挡一下塔里的力量。而你们两个——”她指了指一边的“马记者”和“刘红”,“你们悄悄进去把那几个幸存者的瓷像拿下来。但不要伤了他们。他们是我们的诱饵,到时候他心上人的瓷象和肉身都在我们手里,我们想毁哪一件就毁哪一件,他还不屈服吗?”

她冷哼一声,迈步就往塔里走。

她的怨气比天高,比海深,不报了这血海深仇,她就不能平息愤怒,所以无论什么人挡路,她都会想方设法除掉他!

阮瞻很厉害。但这也不能阻止她的行动,不能下软刀子的话,她就干脆直截了当的硬碰硬,就算玉石俱焚她也在所不惜!

她坚定的向上走,“刘红”和“马记者”就跟在她身后不远处。才来到八楼。正巧看见阮瞻走下楼来!

“阿瞻,你出来了,完全好了吗?”她立即堆起笑容来,向前快走了几步。

听见她大声说话,她的两个手下停住了脚步,隐藏在黑暗的七楼不动。

只见阮瞻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但眼睛还是空洞无神的看着前面,“眼睛还是不行,只能看到一点点影子。但也幸亏我能看到一点影子,否则——”他叹了口气,向她伸出了手,“呆在我身边,不要走远。”

欣欣迟疑的把手递到了阮瞻的手里,他手心的温热让她没来由的感到了一点惊恐,“怎么了?”

“刚才那个毛富发疯了,他要宰了我。”

“那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欣欣假装关心,用一只手抚摸阮瞻的身体,摸索他的弱点所在。但手到之处,只要稍微加上一点阴力,就会被他身体内无形的灵能弹开,可见这塔真的奈何不了他,不由的变了脸色。

阮瞻抓住她停留在他胸口处的小手,“小夏,告诫你一句,不要在男人身上乱摸,否则后果就是——你可能会擦枪走火,伤了自己。”他说着握住她的手腕,有意无意的以中指扣住她的脉门。只觉得入手处肌肤滑腻,让他感觉有些异样,但他知道这身体里已经不是他的心上人了。

欣欣挣了一下,但没有挣脱,被阮瞻拉着向楼下走。

“这墙边立的是什么?”阮瞻眯了眯眼,拉着欣欣慢慢向玻璃柜子靠近,“想起来了,你不是说这是一座庙塔吗?是不是供奉了什么佛教用的东西啊?”

“没什么,就是摆放东西的柜子,是空的。”欣欣不想阮瞻继续靠近柜子,怕他发现什么。但却发现阮瞻的力量很大,她无可避免的被拉到了墙边。

柜子上的玻璃蒙着厚厚的尘土,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在这样昏黑的环境中,根本看不清楚柜子里面那些三寸高的小瓷人的面目。而阮瞻记得小夏是被摆放在楼梯迎面的那个柜子上的,所以拉着这个占用小夏身体的怨灵直接奔那里而去。

他想着找到那个小瓷娃娃,然后趁怨灵还没有反应,就迅速把魂魄换回来。然而当他走到柜子前,却看到里面空空如也,不禁一愣。

小夏哪里去了?她明明是被摆放在这里的!

然而也就是这一愣的时间。就让已经开始产生怀疑的欣欣立即明白了阮瞻的意图,特别是乌蒙蒙的玻璃上,反射出阮瞻那双深邃眼睛的幽幽光芒,让她知道阮瞻的眼睛已经恢复,并且识破了她的本相。

“冬子,丫丫快上来。”她尖声大叫,同时用尽力量想挣脱阮瞻的控制。

只是,她奋力挣扎的结果却是感觉到从自己的脉门处传来一股热流,像一条无形的绳索一样把她绑得死死的,根本不能脱身而去,无论是肉身还是魂魄都是如此!

听到她的召唤,那两个怨灵迅速跑到八楼来,但阮瞻却一个掌心雷赏过去,那两个怨灵立刻惊叫着闪到了一边去。

他们逃的太匆忙了,两条黑影从各自的肉身抽离而出,刘红和马记者的身体委顿在地。因为没有了肉身的回护,他们的魂魄不能在塔里久呆,立即飘身而去。

“你怎么说?”阮瞻回过头来,看着假小夏,心里的感觉很复杂。

他爱这张脸。这个身体,那是他曾经魂牵梦萦、时刻想抱在怀里的,虽然他此刻已经知道“她”不是她,但还是无法对这个身体下狠手。

而且,他现在的力量又在衰减了,时间一长,必会被这个怨灵发现。所以,在塔里的事要速战速决!

毛富的刺杀让他明白,怨灵们等不及了,他们就要开始攻击。他知道他们一定会拿那几个幸存者,主要是小夏来要挟他,因此一处理好毛富的事他就赶了过来。他想抢先一步拿到小夏瓷娃娃,没想到刚巧遇到那个怨灵。

他猜她一定是得到毛富的消息,也是来抢夺那些小瓷人的,于是趁假小夏来试探他时拿住了她的脉门,让她无法从小夏的肉身中逃出,然后想在拿到小夏的瓷像时用上全部的力量,让她们灵魂互换。这样小夏就彻底安全了。同时也关住了那个明显是头目的怨灵。

只是他没想到,小夏和阿百被毛富擅自移动过,并不在原来的地方了。这意外太出乎他的预料,只是一愣神,就被这机警万分的怨灵看了出来!

“放开我!”怨灵欣欣拚命扭动着身体,阮瞻只好用另一只手紧紧抱着她的腰,但她的呼痛声一出口,他的心又是一紧,手不禁松开了些。

就在这稍纵即逝的时机里,假小夏抽出一只手来,五指立即变幻为碎瓷一样锋利的尖刀,直指向“自己”的咽喉。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可是别小看瓷器。”她凶狠的说,“它不仅能伤了这个肉身,甚至能把这颗可爱的脑袋一割而下,你选哪一种?”

“你伤了她一根头发,我保证会让你灰飞烟灭。”

“我很想灰飞烟灭呢!”欣欣冷笑数声,“你吓不到我,可是你舍不得这个女人吧?所以,你以为你占了上风,实际上是你翻不过身来。”

“你想要怎么样呢?”阮瞻的心里是没有办法的,但表面上还算冷静。

“现在,放开我。”欣欣得意的看着阮瞻,“我给你一个机会,五分钟内你给我滚到塔下来,否则我就毁了她的肉身,你就一辈子守着瓷娃娃生活吧。”

阮瞻直视着怨灵欣欣的眼睛,毫不犹豫的松开手。看他这么痛快,欣欣倒有些意外。

“就那么爱这个女人?还是特别自信?”她警惕的看着阮瞻。

“要滚就快滚,放心,我不会背后偷袭。以你的水平,还不配我用卑鄙的手段。”阮瞻把目光冷冷的停留在她的眼睛上,避免自己看到小夏的脸庞而又分神,“你最好记着,不要伤她一分一毫,否则你可能不怕灰飞烟灭,可外面那一百七十三个魂魄都要陪葬!我说到做到!”

欣欣慢慢向后退,白着脸不说话。

为什么她没有遇到这样的男人?为什么她爱的男人是那么下流无耻,为了仕途可以牺牲一切,包括她在内?

这想法让她的心变得更加凶狠,想向这世界上的一切讨还公道。想毁灭所有的东西!

看她退到楼梯口,然后狂奔下楼,阮瞻心中徒然生出一股失落感,恍惚中以为小夏离他而去,一种说不出的疼从心底一直升上来,好像什么东西被生生扯断了!他必须要救出她来,因为失去她的后果,他无法承受!

如果不是小夏把护身符绑在暗室的门把手上,避免那些怨灵从门边向他攻击,给他争取了解除符咒的时间。她也不会那么轻易被附体。她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他当然可以这样的对她。

可是她去了哪里?

这样想着,他四目环顾,蓦然见到对面柜子前的地板上摊着一地的碎瓷片!

他的心剧烈收缩,一种说不清的恐惧油然而生。如果这些碎瓷片是存放小夏的瓷像摔碎后形成的,就证明她已经死了,那么他要怎么办?

他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蹲下身观察这些碎瓷,伸出手轻轻触着。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但就在这时,他听见一个细小的声音呼唤着他,让他猛的站起身来。

“小夏!”透过那模糊的玻璃,阮瞻看到小夏的瓷像好好的摆放在那里。他立即把她握在手里。放到唇边亲吻着,然后举着她平视,“现在跟我走,除非我死,否则没人能再伤得了你!”

“去哪里?”小夏感受到他的爱意,一点也不害怕要面对的事情。

“到了收拾怨灵的时候了。”阮瞻说着,把小夏小心翼翼的放在上衣口袋贴近胸口的地方,然后又拿起阿百和马记者分别放进左右口袋里,这才走出塔去。山林中。

一个高大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走着。一路走,一路低声咒骂,正是万里。

不是他一定要在夜里走这么不熟悉的山路的,实在是有很重要的理由。首先,白天他要做猴戏给司马南看。其次,他还要根据那天风勇子说话的漏洞来调查龙大师的事。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好不容易打听到龙大师的下落,天色却已近黄昏。

阮瞻和小夏生死为卜,他要抓紧每一秒的时间,虽然要提防像上次一样忙中出错,但还是不能耽误时间,所以他只好大半夜往深山里跑。

这位龙大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他为这个镇改了名字,在镇民的眼中,这等于是帮这个镇改了风水,因此把他当作神一样存在的人物。不过他极其神秘,年青人中,几乎没人认识他,就算是年长的人,见过他本人的也不多。

他就像是一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隐士。

古语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朝。万里化妆,隐身,偷窃,跟踪,外加诱导式的问话都用上了,才查出龙大师是住在深山里。

他从镇中出来,到山脚下时天已经全黑了。在山脚下的村子里打听了一条道路,村民告诉他山上住的老人是个手工做木偶的手艺人,还劝他在村子里住一夜,别大晚上的往山上跑。

他假意说过几天才上山去,现在只是打听一下,然后向回镇的方向走。等确定没人注意到时,他又循原路上山。此时一看他特意买的那块萤光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从地图上看,这座山不高,可是真正爬起来就知道有多么不容易了。他路不熟悉,又不能找向导,偏偏今晚有点阴天,别说月亮了,连一颗星星也没有,所以他只能凭着以前玩过的野外定点游戏的经验,拿着指南针找寻道路。

他兜兜转转的走着,绕了很多冤枉路,凶狠的山蚊子隔着他的长衣长裤咬得他浑身是包,让他又痛又痒,直到接近午夜了,他还没找到龙大师的住处。可正当他以为自己就要挂掉的时候,前面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点光亮。说是灯光吧,却是流动的;说是鬼火吧,那火的光芒却是温暖的黄光,不是绿色的磷光。

不管是什么,过去看看再说!

万里一咬牙,向着那些火光走了过去。

那是山林里一片比较平坦的地面,万里看到火光时是站在一片山坡的高处,所以看着虽然近,走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近些再看,见那些流动的灯火后确实有一片房屋,占地不小,黑漆漆的,看着像随便堆放的一堆巨大石头,感觉却像是一座坟墓。

最奇怪的是,灯火全在屋子外面,屋子里面却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是屋主人睡了吗?那为什么要在屋外点灯?是防止野兽吗?可是这山比较小,根本没有野兽出没!

万里边想边走,只觉得脚下的路走起来很艰难,到处是齐腰深的野草,看来很少有人来这个地方,一条小路也找不到。正当他在想,路这么难走,屋里的人要怎么出入这里时,眼前的灯光突然没了!

只是一瞬间而已,灯火却毫无征兆的全部熄灭了!

万里呆站在草丛之中,立即失去了目标感,四周一片漆黑,只听到草丛的沙沙声和风的叹息!

第三十章 深山怪屋

下意识的,万里摸了一下肩上背的钓鱼杆盒子,没有抖动,又瞄了一眼,里面的血木剑也没有放射出红光,这就证明附近并没有邪物,可眼前的灯火为什么会突然熄灭了?

他警惕的站了几秒钟,然后慢慢转身。

身后,流动的火光闪烁着。一数,也还是那四朵流火!就是说,火根本没有熄灭,只是方向变了,从他的身前转到了他的身后!

一眨眼的时间而已,怎么会到了他身后的位置?他距离那火光至少还有两百米,如果它们要转动那么大的角度,距离还要更长,它们是怎么这样快速做到的?还有,为什么那黑漆漆的怪屋也在他身后出现?不可能连房子也转了一百八十度吧?除非他看到的是虚幻的,就像海市蜃楼一样的东西,是山鬼给他下的圈套,或者——转向的并不是怪屋和屋前的流火,而是他自己!

他能肯定这不是鬼打墙,因为血木剑没有任何反应。那么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走进了某个阵法之中,才会出现这种状况?这也就是说,在距离那间怪屋两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阵法,鉴于这是人迹罕至的荒山老林,所以基本能够确定是屋主布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阻拦不速之客的闯入。

对屋主而言,深夜来访的他就是不速之客!

他不会阵法什么的,也根本不懂方位,于是只能试试看,两只眼睛紧盯着那四朵火苗慢慢向前走,尽量保持直向行走,眼看着离那怪屋越来越近。突然又毫无预兆的陷入黑暗。和刚才的情形完全相同。

转过身一看,那怪屋和灯火又一次出现在他背后的方向!

“真是活见鬼了!”万里蹙紧了眉头,遥望着那好似永远无法再接近一步的怪屋,低声咕哝了一句。

他是非要找到龙大师不可的,所以一次走不近这深山怪屋,他只能继续再走。不过他心想既然迎着火光走,到了一定的方位,怪屋就会不知不觉的转向一百八十度,那么不如试着背对着火光走。看看它会不会正好转到自己的面前。

他定了定神,确定一下自己的方位,然后迈步向与火光相反的方向走,然而走了十几分钟,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他离怪屋越来越远了,仿佛已经走出了那个阵。转身一看,果然见那些灯火微弱起来。

不得已,他只好又走回去。但走到离怪屋两百米左右的时候,还是照例扭转了方向。好像地上有一个看不见的转盘一样。

万里不死心的又试了一遍,可结果是一样的——迎着火光走就会转向,而无论背向火光走,或者向左走、向右走,就都会走出那个古怪的阵法!

在山林里转了半夜了,他早已疲惫不堪,此时陷入这解不开的困局里,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决定先歇一会儿再说,也顾不得蚊虫叮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