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月见屋里的气氛有些凝滞,赶忙上前搀扶,“次君,起来吧。”

他倒不是在乎夏侯凌霄怎么对待自己,而是担心的很,这一次妻主狠狠的打了中宫正君的脸,----除了夏侯凌霄本人,任何人都没有法子替妻主求情。

所以,宁愿冒着得罪温良玉的风险,也不想让夏侯凌霄一直跪着。

倘若换做若梦和紫琴,此时自然要看一看嫏嬛的脸色,再决定起不起来,可是夏侯凌霄无须如此,明白自己再跪下去情况更糟,当即顺着修月的力道站了起来。

温良玉轻轻吸了口气,让人捧上一个托盘,“拿着吧。”原本该说的“赏”字,实在说不出口,静了一瞬,从腰间解了一个玉佩一起放了过去。

“多谢县君厚赐。”夏侯凌霄双手接了盘子,保持了对男主应有的尊敬和恭谨,微垂眼帘,神色镇定静静退至一旁。

嫏嬛侧首,说道:“咱们刚回京城,还有诸多杂事和庶务要处理,你也不得闲,等下我和凌霄进宫一趟,见见父君。”

温良玉心里当然明白,这一趟是非去不可,自己更是不方便跟着进宫,----夏侯凌霄可不是寻常小侍,…是次君,是中宫正君之侄!

道理明白,但是看着妻主和夏侯凌霄一起出门,心却猛地揪了一下。

修月瞧着不忍,轻声劝了一句,“县君,其实次君他…人不错。”想了想,又有几分不安,“侍身多嘴了。”

“我知道,谢谢你。”温良玉心里百味陈杂,勉力露了一个微笑,独自落寞的回了屋子,心里一片空荡荡的。

夏侯凌霄当然不错,不…是很好!

优秀到让自己感到压抑,感到窒息,…在他面前,抬不起任何男主的架子,更担心他的种种好处,叫妻主动心不舍。

甚至有一点点庆幸,多亏他是夏侯家的人,虽然多了中宫正君的庇佑,但若他不姓夏侯,…那么,妻主将不会有任何排斥!

那么好,妻主没有理由不动心。

温良玉茫然的失落了一阵,心里渐渐安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夏侯凌霄虽好,自己也不算太差,一定…一定要做得比他更好,至少…要比从前的自己做得更好。

只有这样,妻主才不会忽略轻视了自己。

“你们…”中宫正君看着养女和侄儿,看着他们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一副相处融洽的样子,心下万分疑惑,“怎地这么巧赶在一起了?还是…”

昨夜县主府封锁了,崔璞没有来得及把消息递进皇宫。

嫏嬛是了解中宫正君脾气的,自己说出事情,固然会让他雷霆震怒,但自己若是畏畏缩缩,连解释的勇气都没有,情况只会更糟!

他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和精力,可不想养出一个窝囊废。

“父君。”嫏嬛用目光制止了夏侯凌霄,清声道:“昨天女儿去了威毅伯府,告知了大表哥自己的仰慕,大表哥接受了,女儿便迎了他进县主府做次君。”

“你说什么?”中宫正君目光如炬,刺人的直直盯着面前的养女。

“舅舅。”夏侯凌霄上前一步,恍如从前一般亲近的举动,在中宫正君身边坐下,带了一点微笑,“是有些着急了,不过是侄儿亲口答应的。”

“你别说话!”中宫正君是什么人,岂能猜不出其中有蹊跷?来来回回的思索了一遍,心里有所顿悟,冷笑道:“好啊,去了江陵几年长本事了!”

嫏嬛低头,没有一句辩解的话。

----已经是错,怎么解释都一样还是错。

“凌霄哪里对不起你了?”中宫正君怒不可遏,愤然甩开了夏侯凌霄的手,站起来走到嫏嬛面前,“你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你疯了!”

嫏嬛轻声道:“是女儿着急,以后会好好待凌霄的。”

中宫正君根本不承这份情,一声冷哼,“你信不信,本宫马上就叫那个温良玉滚回江陵去!一辈子都别想再进京!”

“舅舅息怒。”夏侯凌霄心内叹气,不能再让事态这般恶劣的发展下去,上前拉住中宫正君,缓缓跪下,“表妹身上还有伤,幕后的人还没有落入法网。这种时候,正是咱们该一条心之际,怎能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舅舅…”

话看起来不伦不类,但却说清楚了要表达的意思。

这个时候撵了温良玉,不仅会让嫏嬛和中宫正君的裂痕更大,还会让温家寒心,可不正好趁了某些人的意?

他没有直接去劝,而是以现实利害来说服中宫正君。

中宫正君脸上的怒色一顿,咬牙道:“你起来!你又没做错事,你跪什么?”

夏侯凌霄不起,正色道:“妻主不起,焉有凌霄站着的道理?”

中宫正君缓缓移开目光,看向侄儿。

是了,侄儿已经嫁了过去,养女不好过,侄儿只会更加不好过,----自己可以不在意温良玉,侄儿却不能不在乎他的妻主!

----打鼠怕伤了玉瓶儿,不好下手。

夏侯凌霄一直留着着他的表情,心思飞快转动,“舅舅,到里面歇一歇罢。”甚至用了几分力气,半拉半扯将中宫正君拽走了。

嫏嬛依旧跪在外面大殿里,心情甚是复杂。

“表妹后来也后悔了。”夏侯凌霄在里面劝道:“她在侄儿面前道了错,答应以后会对侄儿好…”

“她敢不好?!”

“舅舅,就给侄儿一个机会。”夏侯凌霄亲自倒了一杯茶,尽量分散中宫正君心头的怒气,轻声道:“这一次,就让表妹承侄儿的一个情,好吗?”

中宫正君端了茶在手,目光微动。

“侄儿…毕竟是和表妹退过亲的。”夏侯凌霄一脸苦笑,“这种事,换做谁又能一点都不介怀?”又道:“表妹的心性舅舅最清楚不过,她承了我的情,将来自然记挂念恩的。彼此和和睦睦的,不是更好?”

中宫正君冷笑,“她就是吃准了你的懂事大度,会在我这里求情,才敢由着性子这么胡来!”

“是了。”夏侯凌霄顺着他的话,“表妹年轻,到底有一时莽撞不稳重的时候。”

“胡说八道!你又多大了?”中宫正君掌不住笑了,继而收声,“她都是孩子的娘了,还小什么?”说到此处一顿,眸光黯然。

夏侯凌霄知道他在黯然什么,只是不好插口。

中宫正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昨天晚上,你们…”

“表妹还有伤。”夏侯凌霄微微不自然,“先养好了伤,才是最要紧的。”实在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咱们说了这么久的话,只怕表妹还在外头跪着呢。”

“让她跪!”

“我出去看看。”夏侯凌霄心里明白,舅舅的火气还没散,要他在嘴上改口暂时不可能,索性起身出去,正好避开了那个尴尬的话题。

嫏嬛果然还在大殿中间跪着,脸上没有表情。

夏侯凌霄当然不便替中宫正君做主,直接就叫她不用跪了,而是十分自然,上前拉了她,“舅舅还有些不痛快,表妹进去认个错儿,说上几句缓和话也就好了。”

嫏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皱了皱眉,但却什么都没有多说,起身跟着进去。

出了凤栖宫,嫏嬛顿时感觉浑身轻松不少。

不过接下来要面对的景况,也并不比在凤栖宫好上几分,----母亲不喜欢自己和夏侯家联姻,从当年答应退亲就看得出来。

这一次,该轮到自己来承担了。

母亲可不会给夏侯凌霄什么好脸色,不扫地出门就算不错。

然而出乎嫏嬛意料的是,女帝听了禀报,只是传了嫏嬛一个人进去,并没有发多大的火,而是略显不耐道:“夏侯家的男人就那么好?隔了几年了,退了亲的人你还是丢不开手!”

嫏嬛有些无语,一时猜不透母亲是什么心思。

女帝挥手道:“回去吧。”一声冷哼,“一个小侍,也值得你专门进来说话。”竟是不耐发的打发人,连生气的功夫都没有。

嫏嬛刚出大殿,就看见月青华脚步匆匆赶了过来。

----心里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母亲眼下最忧心的事,是有关姐姐这个储君的一切。

至于自己,早就被母亲排除在储君范围之外,所以纳夏侯家的人即便让她不快,对于母亲来说,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在母亲眼里,自己是迟早要滚回江陵的吧。

----原来如此。

嫏嬛心中冷笑连连,上前迎道:“三皇姐。”

“四皇妹?”月青华止住了脚步,看向妹妹的目光十分平常,“这么巧?”甚至还带出几分久别重逢的惊喜,以及应有的关切,“听说受了伤,可好些?”

嫏嬛笑道:“好得很。”

“那就好,那就好。”月青华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不过显然有急事,“母皇还在里面等着我。”她笑得张扬,“等空了,咱们再好好的喝上一壶。”

嫏嬛别过了她,走到夏侯凌霄面前,“回去吧。”

谁知道,月青华突然从前面回过头,扬声道:“四皇妹艳福不浅,左拥右抱委实叫人羡慕,贺礼回头就让人补上!”

很显然,在他进宫时就有人透了消息。

嫏嬛对此没有什么意外,以姐姐的位置,即便她不去刻意安排眼线,也会有人讨好她急着报消息,以便邀功讨好。

自己和夏侯凌霄的事不算隐秘,她知道不奇怪。

一路回府,气氛低沉的像是乌云要挤出雨来。

“怎么样了?”温良玉第一时间过来,小心问道:“父君有没有难为你?”

“还好。”

还好是怎么个好?温良玉顿了顿,“那…这件事父君不会再追究了吧?”毕竟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不可改变了。

嫏嬛十分疲倦,闭上眼睛淡淡道:“追究什么?我和表哥两情相悦,即便一时办得仓促了些,也不是什么过错。”

理智告诉温良玉,妻主这是在说反话、气话,可是心里到底介怀,忍不住想…会不会这才是妻主的真心话?

嫏嬛轻笑,“有凌霄,父君不会太难为我的。”

温良玉打量着她的神色,似乎有那么一丝不情不愿,还有一点点,…自嘲?但大抵也明白过来,今日夏侯凌霄必定求情了。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颔首道:“哦,没事就好。”

三月的春光,总是格外的明媚多娇。

嫏嬛躺在葡萄架子下面,头顶上郁郁葱葱的碧绿葡萄藤蔓,尖上儿还带着芽黄,阳光从缝隙中洒下来,落的她一身都是金影。

修月在旁边烹茶,动作娴熟做着自己的事。

“好了。”片刻后,他沏了茶在粉瓷描金边的茶碗里,“且凉一凉。”茶碗上大朵大朵的牡丹花,衬着浅黄色的茶水越发清澈透亮。

“过来。”嫏嬛声音轻柔,淡紫色的纱衫织金线广袖下,露出纤细手指,宛若一支白玉雕成的摆件,“坐我身边。”

修月带着微笑,依言坐下。

嫏嬛圈了他的脖子,她心情好的时候,总是喜欢这样搂着面前的人,“刚才得了一个好消息。”说着,看了看旁边静静躺着的密信。

修月的身份不方便多问,只道:“县主看起来很高兴。”

“当然。”嫏嬛伸手,将那封密信扔进烹茶火炉里,化作一片灰烬,“快了。”她没有说是什么,一只手伸到了修月的衣服里面,像小鱼一样游曳,直到摸到一处凸起方才停下,继而轻揉慢捻。

没过多会儿,修月眼里就有了淡淡□翻涌。

嫏嬛却不肯放过他,将一条腿从他身上绕了过去,圈住人,用一种说不出的媚态含笑凝望,手指在那光滑的肌肤上打着圈儿。

“县主…”修月呢喃,不自禁的想要俯身下去亲吻。

“不许动!”嫏嬛笑得十分恶趣味,手一直往下滑、往下滑,解开了腰带,那淡青色的绸裤顿时散开。

在她猛地握住要害的一刹那,修月顿时绷紧身体。

“前段太忙,好久没有闲情弄这些了。”嫏嬛说得隐晦,修月听得脸色涨红,一半是光天化日的尴尬,一半是滋味曼妙不能自持。

慢慢揉动,慢慢□,嫏嬛感受着手里东西一点点在变化。

修月微微喘息,眼神渴望而迫切的直直盯着她。

嫏嬛自己胸前也一阵阵发涨,但却忍着,手上加快了速度,甚至翻身半跪在竹编的晾椅上,一口咬住了修月的耳珠。

她抱住他,一手有着节奏的□握紧,一手搂紧了人,唇齿软舌更是肆无忌惮的游动着,弄得修月不自控的吟哦出声。

甚至顾不上羞耻,那声音时高时低听的人神魂荡漾。

直到最后喷射而出,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热汗连连,淫靡的气味散发开来,伴着葡萄藤的青涩味道,一点一点弥漫了整个院子。

“喜不喜欢?”嫏嬛看着说不出话的修月,呵呵大笑,然后慢慢躺了下去,将那莲瓣似的玉足放在他肩上,“…该你了。”

“叽喳!”不远处浓密的树荫之间,传来阵阵鸟鸣。

彼时春光正好,院子里的□更是绵延无边,两具身体紧紧的纠缠交织,一个结实修长,一个白皙似雪,仿佛恨不得融化在一起。

在鸟鸣声之下,隐隐还透着肌肤相撞的沉闷水声。

那一场男欢女爱的盛宴,伴随着呻吟声和轻声笑语,在春光里起起伏伏,折腾将近半个时辰,方才缓缓落下帷幕。

嫏嬛躺在椅子里歇息,抱怨笑道:“咯得我浑身酸疼。”

“是侍身疏忽了。”修月听了,赶忙将那堆乱七八糟的衣服给她垫上,只留了一件搭在身上,有几分不自然道:“下次…还是去屋子里罢。”

“你不愿意?”嫏嬛故意扭了脸,“那算了,下次我找别人。”

“县主…”修月拉长了声调,----尽管明知道她是在说笑调情,还是不自主咬了咬嘴唇,忍住羞涩,轻声道:“下次我躺下面,就不会咯着县主了。”

嫏嬛“哧”的一下笑出声,看着他不停的笑,只不说话。

修月越发窘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逗你玩呢。”嫏嬛知道他不擅长开这种玩笑,----假如此时换了若梦,必定会有一百个、一千个回答,每一个都能叫自己满意舒心。

想到若梦,想起自己留在江陵的那些人,笑容微微一黯。

“县主…?”

嫏嬛从来不在小事上瞒着修月,见他疑惑,便道:“突然想起虹儿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京城。”

----当然了,他们要来,就必须能保证自己不走。

眼下自己是回来给女帝探病的,同时因为自己受伤,所以才在京城里休养一段,想要真的留下来,除非…

嫏嬛想起养心斋送来的那封信,----开始吧,不用等、也不能再等了!

“怎么样?送到没有?”孔侧侍紧张问道。

“没有见着三帝姬。”宫人小心回禀,“不过见着了苏大人,下奴亲手把信交到她手里的,她也应了,会亲自交给三帝姬过目。”

苏珺凤当然不会瞒下信件,只不过,顺手给养心斋递了个消息罢了。

这边孔侧侍放下心来,连连道:“好,没出岔子就好。”

眼看女帝的病一日一日缠绵不愈,太医又没个准话儿,还有那远在江陵的老四也回来了,京城里的局势紧张的一触即发。

只怕很快就要改朝换代,----可惜啊,自己的女儿是赶不上了。

这种时候,自己怎么能不为将来打算一下?

说起来,不管是和中宫正君还是容慎侍,关系都不算好,只是维持着后宫表面上的客气而已。

关键的是,陛下的心在三帝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