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郅呵呵笑问:“银子?你要买什么东西吗?”

“不告诉你。”凤捭怎么可能告诉他自己要钱干什么。

秦少郅一听这句话,把头昂的高高的,说:“没有。”

“夫君不要这么小气,算我借的。”凤捭踮起脚尖,抓住他的袖子,尽量让自己能平视秦少郅的眼睛。其实没和秦少郅站在一起,她还觉得自己个子挺高的。但是一和他站一起,她就嫌弃自己腿短。

秦少郅嫌弃地扯开她的手,心想:小妖女脸皮真厚,需要自己的时候一口一个夫君,不需要自己的时候连看都不带多看一眼。

他宁可把钱给百花楼里的姑娘也不给她,好歹百花楼的姑娘还大爷前大爷后地陪着笑脸。

眼看他抬脚就要走,凤捭急忙抓住她的胳膊,说:“夫君啦别这样,帮人帮到底,你都娶我了,还在乎那点银子。你们大周不是有句话叫一日夫妻百日恩。大不了回头本公主还给你双倍。”

秦少郅看着她两眼充满期盼,心里忽生一计,说:“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气鬼你要不要这样,不就问你借点银子…”

“那就算了。”

秦少郅不着急,反正没钱的又不是他。

凤捭思索片刻,说:“你说吧,什么条件?”要是条件太和苛刻,她宁死不屈。

“爷暂时还没想好。”秦少郅走到门口,得意地说,“可能明天就想好了。”

秦少郅走后没多久,一个年约十岁的丫鬟出现在凤捭面前。

她的模样小巧可爱,声音也糯糯的,分明还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估计很多伺候人的活她都干不来,譬如梳头发,倒洗澡水之类。

“夫人,这是少爷让给您的。”小丫头面带怯意地望着凤捭,“少爷说,以后就让翠玉跟着伺候您。”

这小丫头翠玉方才被秦少郅喊过去的时候,听得秦少郅前前后后嘱托了好些话,头都晕了。听完后她感觉这位没名分的夫人一定十分难伺候,因此见到凤捭后,不自觉露出胆怯之情。

凤捭拿起翠玉手里的那几张薄薄的纸,一脸茫然地问:“这个是什么?”

翠玉瞪大了眼睛,说:“夫人,这…是银票啊?”

“银票?”凤捭其实对大周的文字以及文化了解都有限,“我让秦少郅给我点银子,他送我银票是什么意思?这个能当银子用吗?”

翠玉看着没名分的夫人那毫不作假的表情,忍着笑说:“夫人,这一张银票上写了五十两就代表五十两银子。”

凤捭恍然大悟,数了数,满意地点点头,觉得秦少郅还算有点人性,一下子就给了她二百五十两银子。凤捭将银子揣进兜里,低头直视那个自称翠玉的丫头,说:“你以后跟着伺候我?”

翠玉点点头。

凤捭想起几年前在皇宫里,堂姐对新进她宫里的奴才都会赏赐点东西。她猜这可能是大周的习惯,于是她也想赏点东西给翠玉,可是她摸遍全身,发现只有兜里那五张银票。刚想掏出一张给她,又觉得太破费。

她记得当年堂姐给每个奴才顶多也就五两银子。

于是她笑眯眯地对翠玉说:“那你跟着我好好干,回头有你享福的。”她伸手捏了捏翠玉那张圆嘟嘟的小脸,“明天一早你过来带着我去街上到处逛逛。”

翠玉福了福身,说了一声:“夫人,翠玉知道了”。

凤捭挥挥手让她下去。

这翠玉刚离开凤捭的房门没多久,就被好几个丫头围起来。大家都十分好奇,拉着她问这问那。这翠玉人小,心智也是平平,对人也都没什么防备,三两句都把刚才她和凤捭的对话也说了出来。

很快,那个没名分的夫人是个目不识丁的花瓶这则消息就在将军府传遍了。当天晚上就传入了秦老夫人和姚氏耳中。

姚氏在屋里,想起儿子为了维护那个木辽国的公主差点顶撞长辈,心里就不是滋味。她本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个注重女子内涵的,岂料竟然也是个贪图美色之人,真是越想越气恼。她想,这堂堂一国的公主,连婚事都如此随便,定然不是个好的。她打定主意,这回一定和老太太站在一起,坚决抵制娶凤捭为正夫人。

这回,唯一不反对的竟然是秦睦。

秦睦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你也大了,前三回成亲都是家里给你安排,说实话,不太顺利,爹想想都心疼你。这一回是你自己挑的,爹就不反对啦。”

反正,儿子你开心就好。

秦少郅感动得差点哭了。

他很想跟老爹说一声,这一回说起来也不算是他自己挑选的啊,是那个凤捭非要嫁的。

“听说长得倾国倾城?”秦睦因为在外当了一天差,所以先前没见过凤捭。

秦少郅用力点头,如果非要从凤捭身上挑一个当老婆的优点的话,那就只有她的外在了。她的内在,根本就是奸诈狡猾自以为是目中无人外加睚眦必报。

秦睦又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那就好,我秦睦的儿子就生的好,将来我的孙子孙女们个个都是人中翘楚。”

秦少郅心虚地看了一眼父亲,没敢点头。

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把握还能和凤捭继续装多久。

秦睦这时又说:“至于下人们说她不曾读过书,为父倒觉得没什么,毕竟她是木辽族的。咱们大周的文化可以慢慢教她的。”

秦少郅忧心道:“多谢父亲大人的成全。只是儿子担心祖母和母亲,她们大约是铁了心要儿子娶那两位的。可儿子和凤捭在嘉峪关都已经拜过堂。儿子岂能干那等过河拆桥的事?”

秦睦“嗯”了一声,说:“男子汉大丈夫就应当有所为有所不为。郅儿,你放心,为父会帮你在你祖母和母亲二人中间周旋。只是你这自己偷偷摸摸成亲,怕说出去还是不妥。”

“儿子会去请皇上下道赐婚的圣旨的。毕竟她也是凤妃的妹妹。”

秦睦想,这样也好。

父子二人又聊了些公事才各自散去休息。

第二天,秦少郅入宫见到了皇上。

皇上听说他未经家里人同意就匆忙在嘉峪关娶了凤妃的妹妹,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秦少郅看着只比自己长两岁的皇上笑得莫名,也不敢多问,只是站得等皇上的下文。

皇上说:“少郅啊你说你,这么着急就把木辽国王最心爱的女儿给弄到手。可把他气得不轻。前晚上朕就收到了他的信函。说是恳请朕替他为她女儿做主。朕已经回他,定不会叫他女儿吃亏。如今看你的这态度,朕想你是不会待她不好的。”皇上丢了一个折子给他,“朕的旨意都拟好了。不过你刚才来之前,礼部的都给事中曹入真也上了道折子,说是将军府已经和他的长女定了婚事。”

秦少郅连忙把长辈定的两门平妻之事也说了。

皇上听了,略一思索,道:“那还真不是你的错。不过这曺入真人如其名,是个特别较真的人。如今要是贸然因为凤捭公主的事情退了他女儿的亲事,还不知道他要怎么闹腾。这样吧,凤捭还是当你的正妻。至于另外两个,你都给纳为妾室。反正你将军府还不至于养不起两个人。”

曺入真的官职,也就是通常所谓的言官,正八品,官儿不大,可是他可以大胆骂任何人。当今的皇上,是最烦言官的,每天就希望他们少递些折子。说实话,让他的女儿嫁入将军府做妾室,也并不委屈。

“可是皇上…这…”秦少郅有些不敢说,毕竟皇上的圣旨是要远远大于他们秦家的组训的。他只好跪下谢恩,“微臣叩谢皇上赐婚。”

皇上为了表示两国通好之情,除了木辽国国王正在运来的嫁妆之外,还额外从皇家库房里拨出一笔嫁妆,以皇后的名义赐给了凤捭。

秦少郅出了宫门,发现自己脑门上全是汗。

他觉得,这一次的亲事似乎闹得有点大。

如果是他自己求来的赐婚,那充其量就是皇上重视他,但是如今皇上的给木辽国国王下的保证,那这婚,哪怕凤捭自己都不乐意嫁了都不成。

他很是苦恼,万一以后和凤捭永远都处不好怎么办?

哼,他心里还是很讨厌凤捭的,才不会因为她长得好看就忘了当初的对抗!

皇上的圣旨不日便到了将军府。

秦老夫人听到这则圣旨,差点晕过去。

醒来后,她抚着胸口,一脸愧对祖宗的表情。

哎,好好的祖训最后居然是坏在了皇上手里,她真是敢怒不敢言啊。

既然皇上都认可凤捭,秦老夫人自然是不认也得认。她缓过来之后,便让大丫鬟去把凤捭叫过来,自己跟她谈谈。

大丫鬟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面色尴尬地说:“回老太太,夫人她…”

“她怎么了?”秦老夫人不悦地扬起眉毛,“她难不成不想见我这老太太?就算她是公主,那也是别国的公主。既是正儿八经嫁给我将军府的少夫人,那就得认我这个老太太。”

大丫鬟道:“夫人不是不想见…是奴婢们找不到她。”

“她哪儿去了?”

大丫鬟低着头回答:“说是一早就带着翠玉出府逛街去了。”

秦老夫人气恼极了,说道:“真是不成体统!一大早不来给长辈请安也就算了,还独自出门抛头露面,真是一点大家闺范都没有!”

秦老夫人生气,凤捭可是一点都不会察觉。

她现在正领着十岁的翠玉在京城的繁华街道里左看右看,什么棉花糖、红糖人、芝麻糕、豆花、麻花、烧饼等各种街边小零食,统统吃了一遍,简直满足得想哭。

逛了大半天,她和翠玉两个人都捧着肚皮坐在街边的台阶上。

她们两人的对面,叫做百花楼,看起来十分豪华气派。

凤捭不太认识大周的字。

至于这翠玉,因为才十岁,又是从小在贫苦之家长大,所以也不认识百花楼三个大字。如果翠玉知道对面的看起来像豪华酒楼的名字是叫百花楼的话,一定会拽着自家夫人赶紧离开的。

京城里,谁人不知道,这百花楼是旭王爷开的,被誉为京城第一妓院。里面不仅有艳丽夺人的姐儿,也有清朗可人的小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凤捭看着对面人进人出的百花楼,问翠玉:“翠玉你看,对面那座酒楼里人好多,看来生意不错,估计饭很好吃。”

翠玉点头,说:“很气派。”她打了个饱嗝,“可是少夫人,奴婢好像吃不下了。”作为末等丫头的翠玉,第一次感受到被主子器重的那种荣誉感。她觉得自家少夫人是最好的人,虽然她还是有点惧怕凤捭,但心底却是已经渴望凤捭能真正成为少夫人。

真那样的话,她以后跟着少夫人出门可就有口福了。

凤捭本想说下次再来,可是她又觉得里面的饭菜一定十分诱人,不然哪有那么多欢声笑语。

要是秦少郅这一刻能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一定会骂她是蠢猪,接着反问一句“你确定是欢声笑语?不是淫.词艳曲?”

再三抉择后,凤捭绝得择日不如撞日,站起身来,说:“翠玉,走咱们进去看看,看看是不是真那么好吃,若是好吃,明儿个再来。”

翠玉跟着站起来,伸手小心掸了掸凤捭身上沾满的灰尘,说:“奴婢听少夫人的。”

于是一主一仆气势昂然地大步迈进百花楼。

翠玉一进去就傻了眼,惊呆了,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作为将军府里的丫鬟,她自觉认为这酒楼里的女子一个个太过放纵了。怎么能穿成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男子左拥右抱?

翠玉小心地扯着凤捭的衣角,小声道:“少夫人,奴婢看这儿却有些不像酒楼…”

凤捭这辈子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百花楼这种供人消遣的地方。

不过她也觉得这酒楼里的人很是奇怪,一眼扫过去,尤其是某些女子和男子,一个个面若桃花,笑靥如花,衣似薄纱,该露不该露的都在那层薄纱下若影若现。她心想,难不成大周最近两年风俗变了,不然怎会这么开放?

百花楼的老鸨以为来了新客人,自然是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却看见是两位女子,表情僵了一下,随后立即恢复常态,说:“哎呀,这位姐儿是第一次来我们百花楼吧。咱们这人虽说是男人来的多,但若是姑娘也瞧中哪位小倌,尽管对妈妈我说,妈妈定会叫你们满意。”

这老鸨一脸的脂粉,穿戴也是花红柳绿,梳着十分复杂的发髻,斜着眼瞥了一眼凤捭身边的小丫头,又看了看凤捭,笑得更加殷勤。

她嘴上陪着笑,心里却在大呼了不得,她琢磨着这姑娘要是在我们百花楼那可真要了不得了,别说王公贵胄了,怕是连皇上见了也要被迷得七荤八素。

翠玉听到百花楼三个字,惊恐地瞪着老鸨,问:“你说什么?这不是酒楼?这是百花楼?”

老鸨掩嘴笑道:“哎哟,小丫头,你一看就是第一次陪你家主子来。这下回啊,可要让你家主子稍作打扮,毕竟咱百花楼还是男人进来的多。你们这样子进来,可惹得我这百花楼一阵骚动。”

老鸨说得没错,凤捭和翠玉一踏进百花楼,就引来无数关注。

翠玉不再理会老鸨,拉着凤捭就要往外走,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凤捭见她怕成这样,十分不解,问:“翠玉怎么啦,这百花楼里有恶人吗?”

翠玉不知道从何说起,只结结巴巴地解释:“少夫人,这儿…这儿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快走,回头老夫人知道了定是要打断奴婢的腿。”

凤捭一想,那不行,好歹翠玉是自己带出来的,不能害得她打断腿,虽然还不清楚百花楼是个什么鬼东西,但一时间也没顾内心的疑惑,赶紧地跟着她往外走。

可才走了两步,她就被一个五尺高的胖汉拦住。

这胖汉是百花楼的常客,特别喜欢新鲜的。这老鸨一见他拦住凤捭和翠玉,就知道他是误会了,急忙上前说道:“吴官人,这二位可不是咱百花楼里的姑娘。您跟我来,今天的几位新姑娘一个赛一个地漂亮,保准您满意。”

这吴官人看见了凤捭,哪里还走得动,一手甩开老鸨,笑眯眯地看着凤捭,说:“这位小姐儿,却是要往哪儿走啊?可要在下送你?”

老鸨被吴官人猛推一下,一时没站稳,后退着倒在地上。她一脸怒火地爬起来,指着吴官人的脸道:“姓吴的,我敬你是我们百花楼的常客,可百花楼可不是谁都好欺负的。”

凤捭见这老鸨替自己和吴官人掐上了,正好省的自己掺和其中,于是拉着已经被吓哭的翠玉往外走。

岂料吴官人真的是色字当头什么都不顾,他竟然忘了百花楼的大老板是旭王爷,直接又一脚踹开老鸨,并一把抓住凤捭的胳膊。

凤捭瞪了他一眼,最后一次警告道:“放手。”

吴官人仗着自己拳脚不错,家里又靠着皇宫里的楚大人,自然是不会放手,反而色眯眯地打量凤捭,说着下流的话。

凤捭对哭得稀里哗啦的翠玉说:“你先回去。”

翠玉哪里敢走,一边哭一边说:“夫人,咱们快一起离开这污浊之地。”

凤捭见她这会子已经吓得没了脑子,只好说:“那你边儿站远点,免得回头被误伤。”

吴官人手不老实地在凤捭胳膊上摩挲,另一手又朝她胸部袭去。可他的手刚抬起来,就被凤捭反手捏住手腕。凤捭用力朝里一弯,他霎时间疼得哇哇大叫起来。

那老鸨见了,笑道:“哈哈,瞧着是个男人,这叫声却跟那猪嚎似的。”

这时候,在雅座里的旭王爷听见有人往前面而去,就命守卫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守卫很久回来,把在前面发生的事情禀告给旭王爷。

旭王爷听后勃然大怒,拍着桌子骂道:“楚弦这个狗东西,养得狗屁干儿子居然敢来我的地盘撒野,本王倒要去看看他干儿子能闹腾成什么样。真是不收拾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刚从皇上那儿出来,还没来得及回家就被旭王爷盯上,给硬拉到百花楼的秦少郅总算逮着机会脱身。在王爷要去前面看看的时候,他忙起告辞。旭王爷难得能同时把他和徐秉谦诓骗过来,哪里肯轻易让他走,自然是不同意,说一起去前面看看楚弦那干儿子的蠢样。

结果,当旭王爷领着秦少郅和徐秉谦走到前楼大厅的时候,都傻了眼。

这个时候凤捭早把那吴官人打得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本来赶过来想制服吴官人留给旭王爷处置的那些百花楼打手们一个个不知所措地立在一边,看着凤捭。

只见她脚踩在吴官人的手腕,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笑嘻嘻地问:“你是想我先剁掉你哪根手指头呢?”

吴官人硬撑着骂道:“妖女,你、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干爹是宫里的楚公公,回头我就告诉我干爹,让他把你卖到下贱的院子里头任人…”他话说了一般,凤捭已经一刀下去,然后整个屋里就听见他凄惨的叫声以及周围人的讥笑声。

其实凤捭那一刀根本没下狠劲,不过是刺破了他的皮而已。

“你看你怂的,我都没真剁你就嚎成这样。”凤捭“呸”了一声,继续说道,“哼,干爹,我还是干奶奶呢,叫你那干爹过来给我磕头叫声奶奶!”

吴官人这时吓得差点尿出来,直求饶:“姑奶奶,姑奶奶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姑奶奶留着小的手指头,求求姑奶奶!”

凤捭噗嗤笑道:“你求我,我偏不应你的求。”

她动作干净利落,吴官人这次没喊,他是直接疼晕过去了。

旭王爷看到这一幕,叹道:“真是不敢相信,这姑娘的行事作风我自叹弗如!”

徐秉谦却轻声呢喃了一句:“凤捭…”

秦少郅离徐秉谦很近,听到他的话,问:“你认识凤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