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捭听她说是兵书,一脸兴趣,只可惜她翻了好多页,也就看得懂几个字,什么“上”“下”“人”“身子动”,这些字夹在一堆不认识的字中间,她是左看右看也看不懂讲得是什么意思…

她得了珍宝似的将书贴在胸口,问秦少郅:“夫君,书里是怎么讲的?要如何攻下?譬如是你带兵攻打嘉峪关,你待如何?”

秦少郅微微挑眉,轻飘飘地说:“书里说得很简单,直接上就可以咯。”

凤捭一脸不相信地白了他一眼,抱着书转过身,嫌弃地说道:“秦大将军,你逗我呢?我要是能直接上城楼,还用问你?”

秦少郅叹了一口气。

今晚的话题是没法继续了。

完全鸡同鸭讲啊。

他吹灭烛光,躺下后,心里全是身旁尚在懵懂中的娇人。想起她躺在浴桶里,伸出脚敲着边缘的画面,他觉得心里像有火在烧。

凤捭这时又问:“这书刚才我摸过了,归我了。”

秦少郅噗嗤笑了,说:“你摸过的东西就归你?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凤捭转过身,瞪他:“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四目对视间,都想到了那一根…

她摸过了就算她的了…

秦少郅咽了咽口水,闷哼一声,呢喃:“本来是为你准备的,可…反正你也看不懂。你要去了有什么用?”

凤捭刚开口说了一个我字,就听秦少郅又说:“闭嘴,书送你了,睡觉。”

凤捭小心翼翼地将书塞在枕头之下,终于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她就认真学习大周字。

作者有话要说:平安夜啊~~~祝福各位~~~

作者:秦将军,请问后来凤捭识字之后发现她当夜怀里抱着的不是兵书而是小黄~~书时你是怎么求得原谅的…

秦少郅:闭嘴!

、第 19 章

凤捭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反正目前她在将军府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她每天要做的事情便是去给夫人和老夫人请安,管管自己院子里的那几个丫鬟,去将军府的骑射场活动活动筋骨,再然后就是时不时去厨房绕两圈。

反正日子就是闲得…让她觉得手痒痒。

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儿,所以既然要一心向学,那也不好随便找个先生。

凤捭跟夫人姚氏打了个招呼,又请示了老夫人,整一个虔诚得不能再虔诚的姿态。

姚氏懒得正眼瞧凤捭,也就不大想管她的事情。至于老夫人,因为观察了几日,发现这位公主夫人性子也没传说中那样不靠谱,虽说比起大周的正经姑娘,她是少了很多礼数,不过这不也正是她不熟悉大周文化所致。于是秦老夫人亲自给她挑了以为好老师——曾经身为玳晔公主伴读的陈清。

玳晔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姐姐,因此,作为她曾经的伴读,那地位也是颇高的。

陈清父亲是前礼部侍郎,当年礼部侍郎病逝,陈清为了守孝,硬是将原先定下的婚事延后三年,等守完孝,她那位准夫君却已经又相中的旁的姑娘。这陈清一怒之下,发誓此生不嫁,并专心办起了女学。这在大周可谓独树一帜。她收学生不看家世,只看天分,若是入得她的眼,哪怕交不起束修钱也无所谓。

因她的文学造诣极深,连大学士看了她的文章都竖起拇指,皆说若为男子,她也定当状元及第。

多少年下来,大家都敬重地尊称陈清一声先生。

陈清因和秦老夫人认识多年,故而虽心里不怎么乐意收下这位外邦公主为学生,可还是来了将军府。这一来是和秦老夫人叙叙旧,二来是看看这位公主天分如何,若是没天分,她一定是要跟秦老夫人说明白的。

这天,凤捭正在屋里练字,听到翠玉进来报说:“少夫人,老夫人差人来叫你过去,说是陈先生来了。”

凤捭不太了解陈清这个人,只知道这是秦老夫人找来的老师,据说脾气不小。

她放下笔,满意地看着那满纸的大字,问翠玉:“翠玉,你看你家夫人的字如何?”

翠玉认得那是个大字,但是好不好,她该怎么说呢…作为少夫人的顶级脑残粉,她只犹豫了一下就回道:“夫人的字,翠玉瞧着是顶好的。”

凤捭自己看了看,有些自我怀疑:“是吗?那我就拿这个给那陈先生看看,看看本公主天分如何。”她卷起纸准备出发,却发现翠玉死死地拽住了她。

翠玉道:“夫人,翠玉觉得…觉得不用拿给陈先生看的。”

“为什么?”凤捭说,“其实不怎么好看对吧?就知道你这鬼丫头在拍我马屁。”

翠玉尴尬地挠挠头,笑着不敢说话。

凤捭哎了一声,道:“没关系,她要是看不上,我自己去找别的老师。”

翠玉急急地跟上凤捭,问道:“可是少夫人,连翠玉都晓得,放眼京城,找不出第二位比陈先生还好的女先生啦。”

主要女先生特别少。

凤捭才不会介意这些,说:“找不到女先生那就找男先生咯,我才不介意。”反正她当年在木辽,文武两位老师都是男的。

翠玉惊讶地“啊”了一声,心里在琢磨着少夫人要真是请了男先生,那少爷会不会不开心啊。

凤捭走路一贯都很快,完全没有淑女之态。她总是仰首挺胸,对于她不在乎的人,连多一眼都不愿意。

每当她全是上下都散发出这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气质时,就是翠玉最仰慕她的时候。翠玉小碎步跑着跟在凤捭身后,一脸的崇拜。

很快,凤捭就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清瘦高挑的陈先生了。

陈先生也一看就看到了凤捭。

凤捭不忘自己的身份,对秦老夫人行礼,嘴里恭敬地说:“孙媳妇见过祖母,请祖母安。”每回说这句话的时候,凤捭都觉得大周人特别有意思,这见面打招呼也总爱这些虚礼。

行完礼她便把目光移向这位陈先生。其实这陈先生个子和凤捭差不过,但是她清瘦,头发也只是高高挽起,没有半点多余的装饰,脸色挂着浅浅的微笑,神色不卑不亢,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

秦老夫人道:“凤捭,这位就是专门为你请来的陈先生。”秦老夫人一脸欣赏地看着陈清,“若论学问,我看她可不输给那些个状元郎。”

陈清忙道:“老夫人谬赞。”

秦老夫人笑了,说:“你呀,就别在我这老婆子跟前谦虚了。”

陈清正色,对凤捭道:“少夫人既想做我的学生,那想必也知道我规矩。”

凤捭点头,将自己写的字在陈清面前摊开,说:“陈先生,这是我今天写的大字,您看怎么样吧。”

一直跟着凤捭的翠玉默默地移开眼睛。

秦老夫人瞄到一眼后,也默默地移开眼睛。

屋子里的近身伺候老夫人的丫鬟们,但凡见过别的人写的字,都挺为少夫人感到羞愧的。

至于陈清,大约是见过了新学者的字,并不惊讶,只是微微拧了下眉头,说道:“字常写便会好,我看中的天赋不是这个。请问少夫人可知道《论语》?”

凤捭愣了一下,心想这姓陈的是要故意为难吗,《论语》这是什么东西?

名字听得跟《列子兵法》一样高端,她一看就不知道啊。

见凤捭摇头,陈清执笔在白纸上写下五个字“学而时习之”,问她:“少夫人,可识得这几个字?”

凤捭为难地再次摇头。

秦老夫人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原来以为凤捭是木辽国的公主,怎么说也会认得几个字,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完全不懂《论语》,这简单的五个字也都不认得。她轻咳一声,为了将军府的颜面,打着圆场道:“陈先生,我这孙媳妇毕竟是木辽国的公主,他们多数是不学习大周字的。”

陈清听明白了秦老夫人的画外音,顺着秦老夫人给的台阶,往下说:“少夫人不习大周字却能把大周话说得这么好,也是可以教的。”

凤捭面无表器的瞪了一眼陈清,眼睛的余光瞄着她写的字,心里暗暗下决心:迟早要把字写得比这老姑娘好。

秦老夫人听到这话,满意地笑了笑,认为陈先生还是挺给自己这把老骨头面子的。

但是实际上,陈清她之所以答应,主要原因是刚才老夫人一见面就报了一个超级大红包给她,而她的女学书院最近资金紧张,她再不赚点外快,这明年就不能收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入学了。

另外,经过刚才的观察,陈清觉得这少夫人挺有个性的,哪怕是蒙上她的脸,她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也能让她在人群中脱颖而出,旁人想不注意到都难。再说,她堂堂一个公主,曾经领兵打仗,却突然之间下嫁给了当年的死敌,这死敌还有个克妻的身份…怎么能不引人遐想?

她陈清就是个异类,所以异类对异类,也会惺惺相惜的。

就此说定,陈清每日下午都会来将军府,亲自教习凤捭,因今天时辰已过,故而从明日开始。

巧了,明天正好是秦少郅那两位妾室入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不过,不管是秦少郅还是凤捭,好像都忘了这件事。

秦少郅天刚亮,连早膳都没用,就骑着马去郊外溜达,出门的时候只跟他亲爹秦睦打了个招呼。等姚氏来找,他估摸早该道郊外了,于是姚氏一面埋怨秦睦一面赶紧指使长顺去把少将军找回来。

姚氏不悦地瞪着秦睦,道:“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拦着郅儿?”

秦睦眼瞅着姚氏这几日憋的怨气就要爆发出来了,拿起官帽丢下一句“夫人我当值去了”便火速离开。

姚氏看着秦睦的背影,无奈地叹气,转身吩咐身边的丫鬟,让她们好好打理妾室的两个小院子,然后又去找管家,要管家亲自在偏门候着,生怕委屈了自己选中的儿媳妇曹安清。

凤捭完全不关心其秦少郅什么时候纳妾。她认真地准备了笔墨纸砚,等着下午的的第一堂课,为了不让老姑娘再次看扁自己你,凤捭正对着字帖一遍又一遍地临摹。她醉心练字,直到听到院子里的四玉在院里大声笑才恍然察觉,时间已近午时。

她放下笔,走到门口,问在院子里笑得合不拢嘴的四玉:“发生什么事情,看你们一个个高兴成这样?”

四玉见少夫人问起,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到底谁先说好。最后还是最先知道消息的翠玉先说了。

翠玉道:“少夫人,奴婢方才听到大家都在议论那走失的如夫人。”

如夫人便是代指那两位妾室。丫鬟们也都是道听途说。

说是要进门的妾室中,有一位半路逃婚了。可把那家人给急坏了,如今她的父亲正在大厅给夫人姚氏请罪。对于凤捭的丫鬟来说,少爷纳妾可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听了这件事都为凤捭感到高兴。恨不得那位如夫人找不回来才好。纵然是找回来了,有逃婚的事情在前,估计在这后院,也讨不到夫人和少爷的欢心。

据说这要进门的两位妾室,有一位心气很高,原本想着嫁入将军府当正室的,可半路冒出木辽国的小公主,生生打断了她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幻想。无奈是皇上下的旨,她家里人并不允许她退婚。

这位妾室憋屈地上了花轿,半路借口要方便,下了花轿后就走得没影儿了。

妾室入门,本就没那么讲究,随行的不过是一个丫鬟一个送亲嬷嬷外加四位轿夫。丫鬟一见自家小姐不见了,吓得蹲地上就哭了起来。还是嬷嬷较为沉稳,叫丫鬟赶紧回家告诉老爷夫人,自己则是带着轿夫开始漫天找人。

眼看时辰快到了,嬷嬷和轿夫也没找到人,这才哭丧着脸跟老爷夫人一同来将军府请罪。这位小小的七品官此刻也不敢去说自己闺女如何,只恳求将军府大人大量莫要计较闺女的不懂事,顺便希望秦大人和少将军去皇上那边美言几句,不能惹得皇上不高兴。

凤捭听完这一连串的故事,颇为感慨,心道:秦少郅我叫你浪,这下好了吧,老天都不想让你顺顺当当地同时娶两个进门。

感慨归感慨,作为正妻,她还是关切地问:“到现在还没找到吗?”

翠玉摇头,说:“方才我跟夫人院里的姐姐们散了的时候,还没听说人找到。”

“那秦少郅人呢?”凤捭问起来才发现,自己好像三四天没看到秦少郅了吧,他最近晚上都睡在书房,白天俩人也几乎都不照面。

流玉答:“驸马好像一大早就出去了。”

翠玉说:“夫人一早就指使长顺去寻少爷了…咦,为什么少爷还没回来?”

凤捭笑了下,虽然她也有些好奇,不过现在她更好奇那新入门的妾室。在她原来的概念里,以为妾的地位也就是比正妻稍微差一点,像她那位堂姐,不论是平头百姓还是侯门达官,见了也都要行跪礼称娘娘的,也就这两天才知道那仅是皇家的待遇而已。一般人家的妾的身份和正妻是没法比的。

凤捭倒有些佩服那位逃婚的如夫人,她就是喜欢这种有性格的女子。她决定等这位如夫人找回之后,自己要好好去结交一番。

不过现在她觉得是时间用午膳了。

但是还没等到用餐,就听丫鬟回来告知,那逃婚的如夫人被找到了。

凤捭听后,放下快起拔腿往前院走去。

那位逃跑的如夫人此刻被罚跪在地,可能是一路奔跑所致,妆容看着有些凌乱,鞋子也掉了一只,若是细看,确实能从她的眉眼里看出一股清傲之气。只可惜,她的姿色容颜过于平凡,衬得那一股傲气少了些底蕴。

这位如夫人的家人见闺女被寻回,便对秦夫人道:“夫人,不孝女送至,如何处置全听您的。”

说完这句话,那家人大约是觉得面上无光,竟然连看也不看一眼自家闺女,风一般火速消失在将军府外。

等凤捭到的时候,姚氏正在纠结怎么处理这位妾室。要说就此算了不为难人家,让她回去,好像已经行不通了,而且她那位父亲已经默认他这傲气闺女是将军府的妾室;要说留下她吧,这姚氏心里又挺不是滋味的。还没进门就嫌弃她要服侍的人,这以后怕是也不能尽心服侍。

姚氏看到凤捭,想起这一切的根本原因都是因为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凤捭从不把姚氏的不友好态度放在心上。她撇撇嘴,目光落在这位有骨气的妾室身上。

姚氏看着这位妾室,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目光,幸好这位不是曹安清。看见凤捭,姚氏已经决定还是留下她,反正人已经进了门,再推出去这姑娘的名声也不会好的。

姚氏的语气不太好,冷着脸对妾室说:“虽说你只是妾室,可这将军府不是你想来就想来,不想来就不来的。既然你已经入了门,那将军府的规矩就的好好学一学。”

和姚氏比起来,凤捭就显得温和多了,她亲自上前扶起对方,抬手理着她凌乱的头发,问:“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妾室难得此时还是一身傲骨,并未显露畏惧之色,她抬头道:“回少夫人,妾身叫陆沁。”

凤捭表示很欣赏她,因为这姑娘聪明,一猜就猜出自己的身份。

“陆沁姑娘,你很有骨气。”凤捭对她重重点头,“你放心,有我在,一定帮你脱离苦海,等哪天我走了,我就让秦少郅扶你当正妻!”

姚氏:“…”

陆沁:“…少夫人?”

翠玉:“…”少夫人您没事儿吧?

凤捭见陆沁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就拉着她去自己院里吃饭,毕竟她刚才还没吃饱。她对姚氏道:“母亲大人,我看陆沁妹妹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落差才想不开的,就不要为难她了。”

姚氏唉了一声,说:“她是郅儿的妾室,你是主母。我这当母亲了,何必刻意为难小辈。”反正她是当了一回黑脸,凤捭当了一回白脸。

罢了,要是凤捭真能是个贤妻,她这做婆婆的,心里只会觉得安慰。

姚氏只是不太明白,这儿媳妇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打算等多少年之后自己死了就让儿子提陆沁上位?这才见一面而已,弄得像亲姊妹,怎么看都不靠谱啊。

她猜不透这儿媳妇的心思。

凤捭的心思其实很简单的,她啊只是顺口一说,安慰一下陆沁,免得她心里想不开当场撞死。等她见陆沁的面色缓和了很多,便解释道:“刚才我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就是随口说说的,你千万别当真。”

凤捭觉得,这妾室能不能登堂入室还得看秦少郅自己的喜好。等哪天她脱离将军府的时候,也许秦少郅真的能在这俩妾室里选一个。

但是…

凤捭认真地审视陆沁的容貌,认为陆沁生出的可能性有点悬。有她这珠玉在前,秦少郅能不对别的女子高要求吗?不过秦少郅喜好是时候她也不懂,万一他眼残,就喜好长相清淡的女子呢?

凤捭和秦少郅亲密相处这几天,别的没学会,尽渐染上了他那自恋的臭毛病了。

陆沁面对一桌子的美食毫不动容,反而是后退两步,跪下说:“夫人,妻妾地位千差万别。妾身是真的不愿意给人当妾的。等将军来了之后,我会求将军送我离开,宁可一辈子青灯古佛相伴也誓不为妾。恳请夫人能帮帮陆沁,陆沁此生感激不尽。”

“妹妹,你这样求是没用的。我要是你啊,一定会躲得好好的让旁人找不到。你现在要是离开将军府,还不知道别人怎么说你。”凤捭给她提醒,“你要是经得起外人的议论,那就当我没说这话。”

“妾身都愿意一辈子不嫁人,又何惧流言?”

凤捭说:“那你别一口一句妾身啊?”

陆沁低头不语。

凤捭笑着,上下打量陆沁,突然小声地问:“你不会是已经心有所属了吧?”

陆沁连连否认,但是她面上浮起的那一层红晕却被凤捭看得清清楚楚。

凤捭是过来人,清楚当女子对人心动时的表现,于是也就没再为难她,只叫她起身和自己一起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