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捭道:“我还不是听翠玉说你在学着做桂花酿,才忍不住想出来看。”她深吸一口气,“满院子的桂花香,闻着心情都好了。”

她走上前,看着已经被风干的桂花,问锦姑:“锦姑,这些桂花大概能酿制多少瓶?”

锦姑道:“公主,锦姑也不知道。这酿制方法是我问府里的老人们才知道的,也不知道锦姑酿制出来的好喝不好喝。”

“怎么酿的?”她拿起一撮花干,放鼻子下闻了闻,“虽然味道散去很多,不过还是能闻出来。这要怎么酿?”

锦姑把自己学来的方法告诉凤捭。

凤捭听完后露出遗憾地说:“入坛后要封存一年后才能好啊,好久。”

“酿酒不比做糕点。”

说完,就见翠玉端着热腾腾刚出锅的桂花糕跑来。

“少夫人,尝尝翠玉做的桂花糕!”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像是被膳房里的水汽熏的,又像是一路跑过来喘的。

凤捭捏起一枚尝了尝,赞道:“不错,翠玉我看随后宫里会来以为御厨,你跟着他学做点心得了。”

翠玉被夸得笑靥如花,说:“少夫人喜欢就好!”她把一碟子桂花糕放在桌子上,“少夫人,我再去做别的点心,我学了好几种。”说完翠玉便火急火燎地赶回膳房。

凤捭看着点心,满脸疑惑地问锦姑:“翠玉这是怎么了?”

锦姑道:“你走的这段时间,老夫人把她身边的丫鬟锦珠儿许了人家。这翠玉和锦珠儿曾经关系好,锦珠儿走那天,不知跟她聊了什么,她回来便想法子要讨好你。我估摸这是怕你也罢她忽然许配出去。”

凤捭拿着点心,狠狠地咬一口,再次点头说:“翠玉可真是有心人,她这样的,我哪舍得早早将她许给别人。如果到了年纪,她也没心上人的话,我倒是乐意让她在侍卫里挑一个。”

锦姑听到凤捭说侍卫,脸色顿时暗了下去,迟疑地说:“公主,有件事,锦姑得告诉你。”

凤捭咽下桂花糕,问:“什么事?”

锦姑道:“侍卫们全都死了。”

凤捭手一抖,碟子应声落地,“怎么回事!”

她对浮玉道:“浮玉,跟我一起去他们住的地方瞧瞧。”

浮玉面露为难,看着锦姑。

锦姑拽住凤捭,说:“公主,你听锦姑说。事情发生的特别突然,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好好的几个大活人,说死就死了?”

“这事,还是官府来通知的,不然我们到现在也都不知道。”锦姑叹息,“官府的仵作验完,告诉我们说他们几个人都是被毒死的,死后又都被人抹了脖子,说看样子像是寻仇的人所杀。”

凤捭感情心情很不好。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他们是大活人,不是狗。

连后面翠玉送来的好几道点心都不能让她心情好半分。

她现在虽然很想去查侍卫们是被谁谋害,但是现在她碍于身份,不好出手,只能等秦少郅回来,告诉他这件事。

她知道秦少郅今天不到掌灯时分是回不来的,因此也不急着入睡,只是在案前认真练字。陈清之前有句话说得对,练字可静心。她认真地写字,但是先踏入她院子的竟是姚氏。

姚氏看了看她的字,说:“虽然笔力还远远不够,但多少比你先前的字好多了。”

勉强算是夸奖。

凤捭给姚氏上茶,“多谢母亲夸奖。媳妇这就是无聊的时候写写,打发时间而已,和母亲没法比。”

姚氏道:“出去一趟,嘴倒变得会说了。”语毕,姚氏命丫鬟把一大碗药端进来,“凤捭,不是娘急着要孙子,只是娘听说这药喝了容易怀上。你说我们将军府的男人,哪个不是要随时听皇命上战场的?郅儿前头成过三次亲,可都未能长久。隔了几年才又同你成亲。娘只想,郅儿岁数不小,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

姚氏顿了顿,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说:“凤捭,你可千万别有压力,我是觉得早点有子嗣,对你和郅儿都好。”

凤捭点头,无奈地望着一大碗苦药露出尴尬且为难至极的笑容,“谢谢母亲的一片好意。”

姚氏道:“这秘方可是我好不容易求到手的。”

凤捭知道今天这顿药是躲不过了,便端起碗,捏着鼻子,一口饮尽。

姚氏看着她喝完,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她一开始不喜欢这媳妇,说实话,现在也不怎么喜欢,但是既然郅儿喜欢她,她对郅儿也是真心,那她就听老夫人的话,且看在儿孙的面上退一步好了。

其实凤捭也想自己的肚皮能早点有动静。

她特别想给秦少郅生儿育女。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凰羽的地雷,么么哒!

、第 52 章

不知道是不是那药的缘故,姚氏走后没多久,凤捭就觉得身子乏了,眼皮直打架,也没心思练字。

她命翠玉收起笔墨,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连秦少郅几点回来都不知道。

第二天,她睁开眼,身边有人留宿过的痕迹。

凤捭轻声呢喃:“少郅…”

没有人应答。

她又喊了一声,秦少郅还是没有出声。凤捭愣了一下,摸着床边的温度,已经凉透,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床。她总觉得他好像急着离开,似乎并不打算带上她。她撩起帐幔,喊道:“翠玉?”

翠玉听到声音,进屋后伺候凤捭更衣洗漱。

“秦少郅呢?”凤捭问。

翠玉道:“少爷今日领了皇命出兵。少爷起床的时候吩咐了,不让吵醒你。”

直觉为什么总是这么准!

凤捭咬了咬牙,连头发也不用翠玉梳了,起身就往外走,边走边问:“他什么时辰走的?”

“三更不到便出发了…”翠玉第一次见到凤捭露出这样的眼神,有些害怕,说,“这会子恐怕已经到了京郊。”

凤捭走到院子里,大声道:“锦姑!锦姑!”

锦姑一脸狐疑地出来,问:“公主,怎么了?”

“帮我简单收拾行李,记得多放些银子。一炷香我就要。”

“公主,您忽然要收拾行李去哪儿?”锦姑走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您如今可是将军府的少夫人,行事不得鲁莽。”

“锦姑你别管那么多,我自有分寸。你快点收拾,我现在就去跟公婆说一声。”

翠玉跟在后面,手里还拿着梳子,“少夫人,您、您好歹让奴婢帮你把头发梳好啊!您看您头发才梳了一半。”

凤捭想自己这样披头散发确实不太恭敬,便走到翠玉旁,拿起簪子,将头发随意挽起。真的很随意,随意到翠玉都不忍直视。

“少夫人您…”

凤捭白了她一眼,“我觉得挺好,不许再说梳头。”

翠玉咽了咽口水,没再说梳头,却提醒一句,“少夫人,我虽然小,但是也知道少将军因为是我们大周的将军,所以有时候出兵会比较突然。”

凤捭想,放屁,一看就是那死皇帝郭承嗣搞的鬼。她又不是没打过仗,谁不知道出兵前要阅兵,再说派兵出发哪里用得着这么快!明显皇上没让秦少郅当统帅,说不定只是让他领一两千人当先锋队去送死。

凤捭想得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她想错了。

这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她不了解辽王。

辽王是个没人会瞧得上的半吊子王爷,虽然川滇地势凶险,易守难攻,但是他是大家公认的庸才。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胆子敢自立为皇。

凤捭刚走出院子,就见姚氏步履匆匆地朝她走来。

只一眼,凤捭就看出姚氏对自己的厌恶之情。

昨晚不是还好好的…总不会因为她头发没正经全盘起来就厌恶她吧,那姚氏的心胸也太窄小了。

姚氏看着她,说:“怎么连头发也不梳就出门。”

凤捭道:“母亲,媳妇正想跟您辞行。”

“辞行?”姚氏冷笑,“是辞行还是打算和郅儿和离?”

凤捭惊讶道:“和离?为什么我要和秦少郅和离?母亲你是听谁说的谣言!要让我知道,我非得割了他的舌头。”

姚氏没好气地说:“既然不是要和郅儿和离,那你好好的,不在家里呆着,想去哪儿?还有,为什么对自己的夫君直呼其名?你这样的让下人们听到,会怎么想!”姚氏昨晚从秦睦的暗示里,大概猜到了皇上欣赏凤捭的美貌,于是立即联想凤捭为了享受更好的地位,暗中勾搭皇上。她对凤捭本就有偏见,如今自然不会把凤捭想成什么好女子。

凤捭叹气,说:“母亲,我只是想陪夫君一起出去。”

“胡闹!”姚氏更加生气,“你当郅儿是去游山玩水吗?”

凤捭再次叹气,“母亲,你劝你别拦着我了,拦也拦不住。”说完她也懒得再同姚氏解释,转身往回走。

姚氏气得站在原地跺脚,说:“凤捭,我不管你是什么公主,总之你一日是我儿媳妇,就得一日守将军府的规矩!”

凤捭翻了翻白眼,心想:什么人啊,想我和你儿子和离,还没从梦里醒过来吧。

她本意是要对姚氏好好说的,但是姚氏一副嫌弃她的模样,她本就因为秦少郅突然离去心情不好,此刻更没心情去讨好她。她本就一肚子怨气。

其实凤捭不是不能忍受离别,她只是不能忍受说好的事情又变卦。

如果真的不能带上她,她也不会不能接受,她是不能接受秦少郅为什么连告别都不说就急匆匆离开。

白益起初也是这样不辞而别从此杳无音信。

虽然秦少郅的家在这儿,她知道他不会不回来,可心里仍旧是意难平。这口气不当这他的面出掉,她怕自己会憋出病来。

凤捭还没走几步,姚氏身边的大丫鬟便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对姚氏说:“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

姚氏道:“慌什么,好好说话。”

丫鬟深吸一口气,说:“说是凤妃有孕,要请少夫人进宫陪伴几日。即可就要让少夫人进宫。”

姚氏看着凤捭的背影,无奈地叹气,“我这媳妇可是特别有想法的。直接让宫里人跟她说吧,我是做不了她的主的。”

丫鬟呆了呆,“那夫人,奴婢要…要…”

姚氏吩咐:“把宫里人领去少夫人院子里。”说完姚氏甩手就走。

这边凤捭刚把部分银票揣怀里,背上行囊准备出发,那边便有宫女进来。凤捭认得这是凤妃身边的宫女。

“请少夫人安。”那宫女行了个颔首礼,“娘娘昨晚上回宫后身体便不适,晚上还落了红,如今情绪不太稳,想请少夫人进宫代为安抚。”

凤捭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少夫人,轿子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宫女又福了福身,“少夫人莫要让奴婢们难做。”

“姐姐如今怎么样了?”凤捭努力克制,总算情绪稳定下来。

“奴婢出来的时候,娘娘还躺在床上,吃不下饭。”

“那我进宫去看看。”凤捭对宫女露出一个笑容,“还请姑姑稍等,容我让丫鬟重新梳妆。”

宫女安静地等候在一旁。

凤捭走到内室,让翠玉帮自己梳头换装。

随后她又把匕首和银票揣入怀里,这才出来跟着宫女入宫。

到了巢雀宫一看,凤妃的状态确实不太好,脸色煞白煞白的,像刚小产的人一样。

凤妃看见她,眼泪刷地流了出来,“凤捭。”

凤捭上前握住她的手,问:“昨儿我们分开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憔悴成这般了?”

凤妃道:“太医说,是一路颠簸导致胎儿不稳。都怪我自己不好,我就不该一直瞒着。”

凤捭安慰她:“放下,这孩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凤妃道:“希望如此。太医给了开了安胎的药,我如今这段日子得卧床休息。”凤妃咳嗽了几声,凤捭急忙上前轻轻抚她的胸口,待她气喘匀了才拿开。

她能看出来,凤妃真的很担心,她脸上眼里都写满了忧虑。

“姐姐别想那么多,越是忧虑越是对胎儿不好。你得心情舒畅起来。”凤捭安慰她。

凤妃笑得有些凄凉,说:“你不是我,你怎么懂的我的心情。”

凤捭想,这倒也是。纵然她很想表现出感同身受的样子,但到底是没有怀孕的经历。

凤妃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说:“凤捭,你生的这么好,以后的孩子一定也很美。”她的手停留在凤捭脸色,好一会才拿来。

凤捭有些莫名,只能以为她是过于担心自己的孩子会没了,才会如此。

这时,宫女端来了药。

凤妃别开头,说:“太苦,端下去,本宫不想喝。”

宫女胆怯地抬头看了一眼凤妃,想到之前皇上吩咐,一定要让凤妃按时吃药,也不敢立即退下。凤捭见此,结果宫女手中的药碗,挥挥手让宫女退下。她轻轻吹了吹药,“姐,你得听太医的话吃药,不吃药身体恢复不好,身体恢复不好,那你的孩子岂不是也要跟着受罪。”

她想哄小孩一样,说了好些话,最后好不容易才说动凤妃扭过头。

“姐,来,我喂你。”凤捭用汤匙慢慢把药喂到她嘴边,“良药苦口,大周这句古语说得很对。”

凤妃勉强吃下几口药,随后便伸手推开,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吃。凤捭站起身,刚想再次劝她,她就突然发脾气,动作很大地推了一下药碗。凤捭不经意间被药水泼湿了裙子。

凤妃怔住,急忙要坐起来,“妹妹,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心里太难受了。”

凤捭笑了笑,让她躺下,“没关系,反正已经不烫了。我让宫女再去给你煎一碗。”说完她端着药碗走出去,吩咐宫女,再去煎一碗送来。

这时,外面的太监喊“皇上驾到”。

凤捭只得跟着宫女在门旁跪下。

皇上进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凤捭的身影,嘴角立即往上翘了翘。他在凤捭面前驻足,“起来吧。以后你见了朕不必行如此大礼,站着就行。”

皇后见了皇上才不用下跪,皇上这话说的轻巧,可旁边的宫女听了却吓出一身冷汗,暗想皇后若是知道了,会不会为难这位美得眨眼的秦夫人。凤捭先前被迫学过一日宫中礼节,大致还记得只有皇后才不用行跪礼,便说:“臣妇不敢。”

皇上说:“没什么敢不敢,朕说你可以怎么做你就可以。”

说完,皇上抬脚入内,探望凤妃。

凤妃捂着胸口,其实她听到了外面的对话。等皇上走近后,凤妃虽然脸色不好,但笑容却比任何时候都真诚,眼里的泪水也分外准时。

“皇上…”她微微低下头,“臣妾不方便给您请安了。”

皇上道:“你这些日子,好好养身体。朕子嗣不多,不管你腹中的是皇子还是公主,等出生后朕都有重赏。”

凤妃擦去眼角的泪水,“多谢皇上。”

宫女给皇上端来软椅,放在床边,皇上在软椅上坐下,陪着凤妃说了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