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你母亲院里的,加上李柱子要用他的命来换,我便发了一回善心。”
要不是看到李柱子对碧玺仍旧心存执念,凤捭当时就命庄上的婆婆处置碧玺了。碧玺胆子也是够大,都这样了,对她还是恨得不行的样子。
秦少郅咬着她的耳垂,说:“你见了我,难道就是要讲下人们的事吗?”
“不然你要我跟你讲一讲这一路上的见闻?”凤捭轻笑一声,“那可有的讲,恐怕得几天时间才讲得完。倒不如你跟我说说川滇辽王的故事。”
秦少郅将她揽入怀中,闻着她头发上散出的清香,笑而不语。
和皇上的这个赌局,终究还是他赢了。
“你傻笑什么?”凤捭不解地问。
秦少郅道:“看见你,心中欢喜,这笑本想藏的,但是藏不住了。”
凤捭听到这句话,脸色一红,方才的怒火和霸气渐渐隐退下去。
她干脆什么都不想,将头靠在秦少郅肩膀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安静地享受有他在的这一刻时光。
她忽然觉得有些困。
来的这一路,她鲜少睡得安稳,如今心定了,也不在成天担惊受怕,疲惫感却也随之而来。她知道,自己得好好睡上一觉。
只是,舍不得离开秦少郅温暖的怀抱。
她索性就这样被他搂在怀里,轻轻闭上眼睛。
秦少郅忽然发现怀中的佳人一直不说话,低头一看,她竟然就这样靠在他胸口处睡着了。
“心可真大,幸好我是你货真价实的夫君。不然,你就惨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凤捭拦腰抱起,走进里屋,把她安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他不舍得就这样离开,于是又亲了亲她的嘴唇,说:“你一定太累了,不然不会倚在我怀里都能睡着。都是我考虑不周。”
如果早猜到凤捭会不顾一切来找他,他一定会留下长顺,至少有长顺领路,凤捭也不会一个人在外面多绕那么多弯路。
这时,亲兵在门口叩门,这大约是在提醒他,撒出去的网都收回来了,等着将军您验收再分配任务。
见凤捭睡得安稳,秦少郅这才放心走到外面,开始和下属们商讨如何快速有效地攻入川滇府要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8 章
梁平郡父母官李大人正准备让人快马加鞭把折子呈送京城,这时小厮进来报告:“李大人,秦将军前来拜访。”
李大人忙把折子压在案桌的一本书下,提了提袖子,起身往待客厅走去,并对小厮说:“去上壶好茶。”
李大人走到正厅才发现秦将军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
因为军中没有携带家眷这条规矩,所以秦少郅准备让凤捭暂时住在李大人的府上。凤捭先前很不乐意,无奈她说破了嘴皮,秦少郅也不肯让她留下。
凤捭有些生气。秦少郅只得解释:“皇上给我半年时间拿下川滇,你在军中,会让我牵挂,我哪里还有心思认真备战。”
凤捭于是把皇上好好骂了一通,静下心后她发现自己也确实不方便留在营地,她就算往门口一站,都会惹来一堆关注的目光。毕竟这当兵的,一个个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谁也不知道一场仗下来,还不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能在有生之年在军中见到凤捭这般的人物,哪个不是伸着脖子要多瞧几眼的?
别说凤捭了,就是个普通丫鬟,在这儿都是难得的香饽饽,谁都想要凑上前跟人姑娘说几句话。
况且军中又有严令,不允许士兵流连烟花之地。
凤捭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当年如若不是心狠手辣,也不能收服木辽国的那群士兵。
她明白秦少郅的鼓励,或者说秦少郅想得比她还远,于是发了几通脾气后,便乖乖跟着秦少郅去梁平郡李大人的府上。
如果秦少郅算是廉将的话,那这李大人就是一个廉官。
李大人附上伺候的人很少,就两个丫鬟,专门伺候夫人和小姐的,一个小厮,伺候李大人的,早先年是李大人的书童,外加几个干粗活的老妈子。基本上,府衙内宅里的李夫人和李小姐都不太出门。而李大人都在府衙前宅处理各种事物。
李大人平常见客都是在前宅二堂的会客厅。
会客厅里的布置就十分简单,连用来装饰的瓷瓶盆景之类都没有。唯有厅前案桌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山水字画。从上面的落款可以看出,这是李大人自己本人的手笔。
李大人拱手作揖,“秦将军快请坐。”然后目光就落在秦少郅身边的凤捭身上,“这位是…”
李大人并非蠢笨之人,他对秦将军的事迹早有耳闻,听说过秦将军的夫人是木辽国的公主,那位公主是个美艳无双之人。
眼前的女子哪怕是穿着最为普通的素白色长锦衣也无法遮住她的出色容颜。
他猜这应该是传说中的将军夫人。
秦少郅道:“李大人,这位是我夫人。”
李大人急忙起身,“见过将军夫人。”说罢,他急忙使眼色给小厮,让他把自己的夫人也快请出来。从理解上来说,李大人认为让自己的夫人接待将军夫人更为妥当。
秦少郅说:“李大人快别客气。此次前来我是想请大人帮个忙。”
秦少郅遂把凤捭要在他府上暂居些时日的请求说了出来。
李大人清廉,自己的俸禄毕竟有限,因此家中平日的吃穿用度并不宽裕。但是面的秦少郅的请求,他就算自己不吃不喝也会让凤捭住下。
秦少郅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因此在来的时候,置办了一车的东西,说是给凤捭所用,其实就是送给这个固执的李大人的。
秦少郅临别前,在凤捭耳边轻语一句:“他是皇上的人。”
一句话,说的凤捭对李大人的好印象荡然无存。
李夫人年轻时也曾识的几个字,和李大人成亲多年,如今膝下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儿子方七岁。大女儿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小女儿方四岁。
府衙的后宅并不大,分为两个小院子。李大人和李夫人住一个院子,正房的耳房里则是住着下人,东边则是火房。
而另一个想连的院子,住着李大人的三位子女。以及空出来的一间客房。凤捭就被安排住在这间客房里。
李夫人在凤捭住进来之前,让府里的两个丫鬟和几个老妈子齐上阵,将客房好生收拾了一遍,床单被褥都是换的最新的。
凤捭刚到这儿便和秦少郅分开,情绪多少有些失落,因此显得闷闷的,对李夫人的热情款待也提不起兴趣。李夫人对凤捭的喜好并不清楚,生怕自己招待不周,晚上休息的时候对李大人道:“老爷,那位秦夫人我真是怕招待不好。”
李大人道:“她可是木辽国的公主,我们这小小的府衙,加起来都比不上将军府的一个院落,更别提木辽国的王宫。所以你也不必太过在意,毕竟怎么收拾也是入不得她的法眼的。我们尽力便是。”
李夫人点头,叹道:“将军和将军夫人可真是般配。”
李大人不说话,心里在想,皇上让下官监督秦将军,可是没说要监督他的夫人,要不要在折子里提到这件事呢?
李夫人问:“老爷,妾室同你说话呢。”
李大人说:“恩?夫人方才说什么。”
李夫人道:“我是说,这将军夫人会在府上住多久。”
李大人道:“说不准,得看将军什么时候能攻下川滇。”
“那让我的丫鬟去伺候将军夫人吧,我倒是用不着天天要人伺候。”
“后院的事情,夫人你自己决定就好。”李大人从床上起来,“我去处理公务,你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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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捭是挺容易宽心的一个人。
别的不说,就秦少郅那脑子里装的兵家诡计,从来都是只比她多的。于是她安心在李大人家住了下来。
李夫人对她似乎挺敬畏,为了消除这层隔阂,她没两天就跟四岁多的二姑娘玩到了一起。二姑娘胖嘟嘟的,平常最开心的事情便是吃东西,于是凤捭常会拿银子让丫鬟去外面买很多零食,本来她也想跟着出去的,但是毕竟住在别人家,她也不想在外面晃悠,每次出去还得带上面纱,所以也懒得出去。
二姑娘人小,一开始见到生人,有些畏惧,尤其是凤捭身量比这儿的女子都高。不过在各种小吃点心的引诱下,二姑娘很快就缴械投降。平常总在缠着李夫人,现在早上一醒过来,饭都不吃,便往凤捭屋里走。比去她娘房里还勤快,当然也可能是她娘房间比较远,而且李大人平日里又总是摆着一张严肃的面孔。
凤捭平时也无聊,也乐得小丫头过来缠着自己。
于是,没回李夫人来见凤捭,就能看到自己二姑娘一脸崇拜地围在凤捭身边,又或者一大一小,争着吃盘子上的点心。
李夫人当着面教训二姑娘,让她不要一直缠着将军夫人。
凤捭道:“不碍事,二姑娘圆嘟嘟的,很是可爱。和她在一起,倒也不会觉得时间过得慢。”
不然她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担心秦少郅。
早知道她当初找秦少郅的时候,就女扮男装,不让军中的人知道自己是他夫人。
只是…
她晚上的时候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就算穿成男子的装束,也会被人看出来。
暂居在李大人家的这一月里,她几乎没怎么和秦少郅照面。即便如此,她也觉得好过在京城里等着。
因知道李夫人厨艺极佳,凤捭吃过她烧的鱼,甚为羡慕,便约定了时间,准备跟她学学。李夫人听后很是惊讶,不过随后也只当凤捭是随后一说,并未真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凤捭走进了东厨。
正在厨房里忙活午饭的下人们看见凤捭进来,颇为震惊,忙去请夫人过来。
因为东厨和李夫人住的房间都在一个院子里,所以凤捭才把厨房的模样打量完,李夫人便急急忙忙走了过来。
凤捭拿起摆放在桌子上的菜刀,说:“李夫人,我看我可以先从宰鱼学起。”曾经她擅长宰人,她想这宰鱼应该也差不多。
李夫人忙上前,按住她的手,希望她放下菜刀,并道:“将军夫人万万使不得,这厨房里,烟火味儿浓,可别呛着您。”
凤捭道:“没事。”
李夫人只好又说:“但是宰杀鱼肉这种事,我们女子通常都是不做的,我平常也未杀过鱼。全是下人们收拾干净,我掌勺一次而已。”
凤捭微微一笑,眯着眼等着盆里活蹦乱跳的三条大鲤鱼,说:“杀个鱼而已。”她虽然没见过杀鱼,但是见过士兵们宰杀牛羊,一刀子割破喉咙,然后剥皮洗净,切成几大块,丢入大国中燃火煮熟,似乎不难的样子。
她随意地撸起衣袖,拿着刀,端着一盆子鱼走到门侧的水井边,做好了杀鱼的准备。
李夫人知道自己拦不住这位将军夫人。
她也不敢强行去阻拦。
这会子只能回头瞪着房里的人,问:“今日谁买的鱼?”
负责买菜的粗使婆子低着头说:“回夫人,是将军夫人给的银子,要我一定买几条鱼回来。”
李夫人无奈地叹气,让她们继续做饭,然后喊上一位,让她和自己一同出去帮着将鱼弄干净。结果两个人走到井台边就看到了令她们目瞪口呆的一幕。
凤捭把一条鱼摆在石台上,拿起菜刀,像砍人头那样一刀下去,直接把鱼的头给切了。凤捭本来以为这样应该就可以了,但是她回来了一下自己吃的鱼,好像是分成了几段,于是她又把与身体切成了三段。
她动作十分流畅美观。
可这鱼肚子未剖,那些鱼腹部的器官,什么鱼泡泡鱼籽鱼肠子的都在里面,然后被直接被剁成三段的场面…呃,让人感觉有点儿倒胃口。如果没看错的话,这条鱼的鱼胆正好被凤捭一刀给剁碎了。
这条鱼肉一定苦的很。
然后她抬起头问李夫人:“这样是不是就好了?”
李夫人不知道说什么,呆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厨娘。
厨娘神色一怔,此刻表情也很是惊讶,张了张口,表示面对这个画面,有些一言难尽。
凤捭低头看着这条鱼,微微皱眉,说:“我记得吃鱼的时候没这些对于的东西吗…”
厨娘急忙走过去,问凤捭要回了菜刀,把地上的这一团狼藉给收拾都盆里,然后用水冲洗干净。紧接着对凤捭说:“夫人,您看呐,这鱼啊,得这样宰才对。”
厨娘认真地演示着。
她先用菜刀用力拍了一下鱼头,让鱼不再挣扎,然后按住鱼头,动作灵巧用刀口刮去鱼鳞,再去掉鱼鳃,然后沿着鱼肚白上那条线,划开鱼肚子,取出里面不要的东西,昨晚这些她把鱼放水清水盆里,洗干净后放在一旁的大碟子里。
厨娘又说:“夫人,您一看就是高贵的人,这些粗使的活计,不能让你伸手。”
凤捭惭愧地笑着,“原来杀条鱼也挺费工夫的。”
李夫人道:“我也是学了很久才掌握技巧。”
厨娘把鱼都清洗干净后,把鱼段子端进了厨房里。
见凤捭还是很有兴趣地跟了过去,李夫人也就走进去,准备做鱼给凤捭看。
凤捭好奇地看着厨娘手中的瓶子,指着里面的液体,问:“这是什么?”
“这是菜籽油,每年梁平郡的百姓在收了菜籽后,都会自己榨菜籽油。”厨娘说。
李夫人道:“这放油是为了把煎鱼,等着鱼皮两面都被炸得焦脆,能闻到鱼香的时候,就可以先出锅。”
凤捭兴致勃勃地伸出手,“把油给我,我来往窝里加油。”
厨娘尴尬地看着夫人,有些不知所措。后来在李夫人眼神示意之下厨娘还是松开手。
“要倒多少?”
李夫人伸手在锅里比划了一下,说道:“大概这么多就可以了。”
凤捭拧开油壶盖,不过没想到这油壶盖上油很多,她在用手去弄油壶的时候,手下一滑,油壶翻到在地,锅台面上,地面上,满是油。
她本来是可以快速往前一步,接起来的,不过当时她脑子里在犹豫,心想这油壶看着油腻腻的,她不想把自己弄得满身都是,于是就任由它翻到在地。
凤捭弯腰把油壶捡起,非常羞愧地对李夫人说:“都是我毛手毛脚。”
李夫人哪里敢说凤捭的不是,忙打趣说:“我第一次忙着烧鱼的时候,差点把房子个点着了。”
凤捭往锅里倒了些油。
李夫人把鱼放入荞麦面粉中滚了一下,同时解释给凤捭听:“这是为了不让鱼瞬间焦掉。”说完,李夫人对半跪在锅台前的烧火婆子说,“火别太旺。”
凤捭见李夫人把鱼段子入锅后,低头看烧火的婆子特别认真地控制火势。
家里的婆子很少被人一直盯着看,心里毛毛的。最后她胆战心惊地回头,问凤捭:“夫人,这柴火烟味重,您若是被呛着可就不值当了。”
凤捭说:“无妨,我只是看看而已。你只管自己添柴火。”
烧火婆子连说两个哎字。
这是凤捭真的哎了一声。
刚才烧火婆子回头跟她讲话,没在意有根烧着的木枝落在地上。
这地上都是油,而且还有很多干的柴火。
火几乎是瞬间燃起来,而且眨眼间就沿着油窜到锅台面上。
凤捭眼疾手快,伸手拽着李夫人,用力把她往门外一推,随后又拽起半蹲着烧火的下人,跑到门口。
厨房里的厨娘也急忙跑了出来。
如果不是凤捭把李夫人推到门外,刚才突然窜起的火苗,恐怕已经烧到了她的头发。
李夫人惊呆在原地,都忘了喊人来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