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只是觉得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十分难熬。

就在这时,外面有了奇怪的声音。

好像是在撬棺材。

紧接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又能呼吸了。

棺材门被人推开。

她好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桂花香。

用力呼吸,感觉自己还活着。

只是没有力气,仿佛连睁眼都要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最后,她终于睁开眼睛,眼前却依然是一片黑暗。

“凤捭…”

沙哑且熟悉的声音,还带着许多沧桑的味道。

那语气,似乎两个人很久很久没在见面,仿佛有十年,二十年。

凤捭却以为,这只是一年的时间。

她以为自己就是前两天才在马车上昏死过去的。

一只有些糙的手落在她脸庞,他又轻声呢喃了一声:“凤捭…”

凤捭此刻嗓子都是干的,说不出任何话。

有点儿搞不清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因为她又听到了秦少郅的声音。

可是,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在流泪。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问我逻辑在哪里…脑已残。

男主为什么没死这几年都在干啥下章写

、第 70 章

另一个陌生的,粗犷的声音在凤稗耳边响起:“大哥,你看什么呢?这棺材里可是有奇珍异宝?”

紧接着,凤捭就听到那个的汉子几欲崩溃地用颤抖的声音嚷嚷着:“我的妈啊,诈、诈诈诈、诈尸?老大你快闪开,小心尸体咬人!”

另一个听着颇为年轻的声音紧跟着冷冷地骂他:“嚷什么!想把人都引过来?”

凤捭看不见,只能凭借听觉判断周围的人,她猜大概也就五六个人。她还没来得及细细分辨自己身处何地,就觉得被人拦腰抱起。

熟悉的气息。

凤捭立即心安地将头贴在他脖子下,紧贴他肌肤的额头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暖暖的。她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么暖和过,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似乎永远都在冷冰冰的地方呆着。

秦少郅从打开棺材那一刻起,心跳就一直不停地疯狂跳动。

如果这儿不是皇陵,如果不是因为身边还有几个外人,如果不是需要立即离开,秦少郅不知道自己会做出点什么。

他真的要感谢刚才的那一刹那的好奇,他只知道建业帝郭承嗣驾崩,并没有想到郭承嗣的陵墓里居然还放着一副棺材。

皇上的陵墓里,素来只有皇后可以躺在棺材里作为合葬者,而且大周也不时兴一千多年前的陪葬,就算是有陪葬的,也都是在外室,而不是停放皇帝本尊的内穴。

他本以为这里面会陪葬着皇上心爱的宝物。

结果打开看到那张脸的瞬间,他就差点因太过惊讶而昏厥过去。

早就传闻说将军府在十年前因一个冤案而全族被灭,连外嫁的姑姑和两位姐姐家也都逐渐没落。姑姑早在四年前就病死,两位姐姐后来也随着夫家迁居到不知所踪的地方。

他以为凤捭早就死了。

所以在看到棺材里那张容颜依旧的面孔时,他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当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忍着几斤崩溃的情绪,想抚摸她脸颊之时,却见她的胸口却在上下起伏不停,似乎是在大口喘气。

当他略显粗糙的手摸到她的脸时,他终于知道,他的夫人,凤捭竟然还活着。

他紧紧地抱着凤捭,低头吻掉她脸上的泪水,对身边的人说:“把棺材底放着的玉榻也拿上。”秦少郅本能地感觉,那是个好东西。

尽管这墓穴里光线黯淡,但是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他还是能感受到凤稗美丽如初。

看看自己夫人这和十年前如出一辙的面容就知道了,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脸上的肌肤摸上去感觉和当初自己离开时一样。

有个人战战兢兢地问:“大哥,她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秦少郅瞪着他们,说:“她是你们的大嫂。”

“大嫂?!”几个人眼睛瞪着跟牛铃一般大,显然觉得这事太过不可思议,简直无法相信。有个人举着火把想靠近了看,被秦少郅的眼神给逼退回去。

秦少郅问:“玉塌好带吗?”

“大哥,有点困难。一会咱们出去的那个口怕是不够大。”

另一个说:“我觉得没问题。大哥让拿的东西,一定价值□□。说不是…真的能起死回生啊。”他说完,看着秦少郅怀里的大嫂,微微地打了颤。

又冒出一个陌生的声音,“我老乌当了这么多年盗墓贼,还是第一次能进入皇陵。也是第一回看见活的女鬼啊。”

秦少郅声音沉静,不动声色地打量各位,说:“是不是嫌嘴巴太闲?要不要各位嘴里都含一枚瓷玉酒杯?”

大家终于压住了无限的好奇,闭上嘴,开始往外撤。

秦少郅没时间跟他们多解释,如今最要紧的,是尽快带着凤捭离开此地。

混进皇陵本身就冒着极大的风险。

如果早知道能遇到凤捭,他纵然是豁出去命,也会闯进来的。

郭承嗣是今日刚入的土,看守皇陵的御林军今天晚上都在想法子贿赂楚弦,因此对这看守的活一点也不尊重,这恰好给了秦少郅机会。

几个人,好不容易从尚未彻底封口的小偏门钻出来,然后沿着之前混进来的路线用最快的速度逃脱。

楚弦作为护送皇上灵柩来皇陵,本来和守皇陵的长官交接,举行入棺仪式后便回京,结果楚弦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惊喜,在这种偏冷的鬼地方,居然还是有很多人说的花钱,想要嵌入京城那个繁华之地。毕竟守皇陵是苦差事,没几个人愿意永远在此地守,一辈子守着一堆死人。

楚弦为了能多捞些银子,晚上便以天色太晚唯理由留了下来,正好吸引了这帮心生易主的奴婢们。

秦少郅一行人原本都是穿着方便的夜行服,在没有火把照耀的地方,一般都不是那么惹人注意,但是这一次,秦少郅怀里正好抱着一身浅色广袖罗裙的凤稗,多少得避着点。

凤稗似乎感觉到大家已经到了棺材外。

她在努力地咽口水,希望能让干涩的喉咙舒服一点,然后开口讲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昏迷太久,她总觉得不仅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舌头也仿佛僵硬住了。唯有眼睛,能随意睁开闭上。

只可惜,她现在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

秦少郅一行人,眼看就要从平安从皇陵撤出,忽然遇上三个人一组的巡视队。大家是来盗皇陵的,所以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包裹,另外两个还抬着玉塌。此时此刻千万不能让这三个人看到,他们只要吼一嗓子,引起别人的注意,大家就别想能安然脱身。

秦少郅对大伙嘘了一声,示意大家先别动。这三个人心里很是憋屈,只因为不得戍守官的喜欢,他们便在最有可能有机会离开皇陵的时候被派出来巡视。

其实这皇家陵园,哪有人敢来盗?

他们三个人心中不忿,骂骂咧咧地说着戍守官的不是,也没认真观察周围。

本来每隔几年,帝后都会来皇陵祭祖,以显示对祖宗的敬畏,并祈求大周国运昌盛,万民颂歌。

不过从十年前开始,建业帝就再也没踏进这儿。

所以皇陵的戍守显得越发不专心。

假如这次不是建业帝驾崩,这帮守卫的官员想要离开,就得花大笔钱财贿赂。如今能有机会直接面见司礼大太监楚公公,大家都不要命地往前凑。

这三个人继续往前走,大家眼睛像狼一样盯着他们,随时都准备冲上去结果了他们的命。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说:“我看着长夜漫漫,也没什么好巡视的。他们所有人都在那儿喝酒吃肉,偏偏让我们仨在这儿巡视。反正上头今夜也不会查,不如我们各自回去得了。”

“万一出事可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此人发出不屑的冷笑,“听说楚公公让周边所有郡县的守兵都围在皇陵四周,围得水泄不通,有人能混进来才怪。”

三个人又站着聊了几句,便转身各自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1 章

待那三人走远后,大家微微松了口气。

秦少郅心想:楚弦这个阉人混得还真是越发张扬。

他低头看着紧紧靠在自己怀中的凤捭,嘴角溢出一抹浅笑。

他熬过了最憋屈的十年,或许下一个十年还得继续这样蛰伏,但那些冷寂的孤眠之夜,终于不再属于他了。这样意外的惊天大喜也想就是上天对他的补偿。

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是总有一天,他要让郭承嗣的子孙,大周的皇帝付出代价。

秦少郅扭头,示意大家继续前行。

先前他们摸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寻到一条极为不惹人注意的路,只不过委屈凤捭跟他一起钻一回地道。

这个地道是秦少郅身边的钱富贵挖的,钱富贵的师父是个盗墓贼,一辈子都在干挖人祖坟的缺德勾当,练就了一身本事,知道自己的行当不太光明,钱富贵的师父虽然靠着盗墓让自己去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他却一辈子不成亲,因为怕将来自己的报应会落在子女头上。

再后来,他就捡了一个弃婴,并给他起名钱富贵,让他跟着自己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出入各处的坟茔之地。

在盗墓这一行当,钱富贵的师父能力属于上品,但是揽的活计却属于清流一派。所谓清流一派,就是不去盗帝王之墓,不去盗小门小户,不去盗流芳百世之家。

收养钱富贵之后,他仍旧是这么做的。

钱富贵天资聪慧,在师父的点拨下,很快就掌握了大部分盗墓技巧。艺高人胆大,加上年轻不懂事,他忽然觉得每天去挖那些大户人家的祖坟没啥意思,挖来挖去里面也就陪葬些平常的首饰,玉都是少见的。

于是钱富贵的师父意思,钱富贵想去看看那些传说中王公贵族门的墓穴。

他思来想去,选中了曾经风光一时的将军府。

当时钱富贵是这么想的,将军府的后人都已不在,他不用过于担心。结果谁能想到,他子时到达将军府的祖坟,才刚拿出工具准备打洞,就被一个面容阴冷的男人死死掐住了喉咙。

不过那个人最后并没要他的命。

秦少郅是在一年前重回京城的,因为他特别想来看看家人,看看代替他葬在墓里的长顺。虽然过去多年,他还蓄起了胡子,不过终究不能像从前那般大摇大摆地在京城里行走,连扫墓也只能选在深更半夜。

然后就恰巧碰到了盗墓的。

秦少郅当即掐住他的喉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将军府的祖坟你也敢挖?”

钱富贵从没有想到会如此出师不利。他也是一个自诩水平极佳的盗墓者,身手自是不在话下,然后挣扎了两柱香时间,他也没能接下对方的一招。

而秦少郅呢,像是逗弄宠物一样,面无表情地把钱富贵过年建立起来的自信全部打碎。

后来秦少郅问了钱富贵好多问题,最后决定饶他一命,不过前提是要他去挖皇帝的陵墓。钱富贵虽然很想在盗墓界混出一番天地,但毕竟胆子还大到天边,听到秦少郅这么要求,当即跪下了,说:“爷,您还是杀了我吧,那活儿富贵没法干。”

秦少郅眯起眼睛,接着月色打量眼前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年轻人:“怎么就没法干?”

钱富贵道:“那就是去送死的活,说不定被抓了,会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还不如现在死了得了。”

秦少郅呸了他一脸,骂道:“没用的东西。那你就敢来盗秦家的祖坟?”

钱富贵忧伤地望着秦少郅,怯怯地说:“爷,这还不是因为将军府今时不同往日…况且将军府已无后人…”

话说了一半,他就不敢说下去了。

因为秦少郅目露凶光,手上的劲道快把钱富贵的胳膊捏碎。

钱富贵疼得紧咬牙关,却强撑着不求饶,只是在用眼神恳求秦少郅给个痛快。

秦少郅笑了笑,松开手,说:“杀你有什么意思,我也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之后,在秦少郅威逼利诱之下,钱富贵终于同意干这一票大的。

如今,钱富贵有点儿庆幸自己没去顾虑后事。其实他们每个人都做好了被抓的最坏打算,每个人都在指甲里藏了一点□□,就等着万一逃不掉以此自戕,免得牵连旁人,也可以省了被抓入天牢。

彻底脱离危险之地,钱富贵问秦少郅:“三爷,嫂子为什么会…”

秦少郅冷冷地睥睨他一眼。

钱富贵立马闭上嘴,开始盘算自己兜里的宝贝能换多少银子。

大家到了外面停马的地方,纷纷取出衣衫,准备换下那身夜行衣,穿上普通的跑马汉的衣衫。不过大家准备脱衣服的时候,才想起他们的大哥话里还抱着一位不知道能不能活得成的美人。

秦少郅扫视了诸位一眼,沉下嗓子,说:“去那边大树后换。”

大家急忙跑到那边的大树后,动作麻利地换上衣服。

之前说诈尸的那个人,还在纠结:“她到底是人是鬼?”

另外几个纷纷甩给他几个白眼。

秦少郅扶着凤捭在地上坐下,将自己的衣服裹在她身上。如今虽是春末,可这皇陵地处北面,天气还是颇为寒冷的。见凤捭不停地在抿唇,秦少郅急忙掏出腰间的水袋,拧开盖子,放在他她嘴边。凤捭微微张嘴,可惜才喝了两口,秦少郅便把水从她嘴边移开。

见她一脸的依依不舍,恨不得把水袋里的水都喝光,秦少郅柔声对她说:“等会再喝。”

他不知道凤捭在棺材里躺了多久,但是能判断出来,她浑身软弱无力,连呼吸都像是很艰难,明明她想抬手抚摸自己的脸,却根本无力举起手腕。

秦少郅不敢让她喝太多,他需要给凤捭尽快找个大夫。

可恨这几年,他只擅长如何处理外伤。凤捭的身体从外面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妥,可精神却如此不济,定然是内里虚空。

喝了几口水,总算润了润干疼的喉咙和嘴唇。她试着伸了伸舌头,终于发出很微弱的一声:“少郅…”

声音轻得只有秦少郅能听得到。

“…是你吗?”

这时,和秦少郅同来的五个人已经换好了衣服。

秦少郅对几位说:“你们先带着东西回去,不用等我一起。”

“大哥!(三爷!)”

秦少郅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多言。

“你们的大嫂身子不舒服,不能一路疾驰。”

“三爷,可以弄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