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面摆着挂帘,挂帘上放着几条干净的白色毛巾。紧挨着旁边是一个软榻,一条长凳,外加沐浴所用的木桶。

秦少郅知道凤捭喜欢桂花香,没用多久,竟也让他琢磨出桂花味的香胰子。

今天他打算让凤捭用用看。

他进屋的时候,发现凤捭正把双臂撑在床上,想让自己坐起来。

其实也没多少工夫,就方才秦少郅回来时她才开始试着撑起双臂,到现在已是满头大汗。

“凤捭,小心。”秦少郅急忙过去扶起她,把娇弱到不堪一击的她抱在怀中,“你别太着急了,万一伤着自己可如何是好。”

凤捭很是泄气地缩在他怀里,埋怨自己道:“我现在真像一个废人,一点用的没有,都不能自己坐起来。”

秦少郅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双唇,道:“凤捭,不许这样说自己。你睡了十年之久,长时间躺着不动,如今想要完全恢复,自然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万一我永远这样子呢?”凤捭伸手摸着他的眉眼,“想看你,却看不到。”

“不会的,你一定会好的。”秦少郅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在你身边。我倒是害怕,等你眼睛能看见了,会不会嫌我老。”

“我怎么会嫌你老。”

“可是我现在蓄着胡子,又是长年奔波,比之前看着老了。你倒是一点都没变,也不是,你…”秦少郅咽了咽口水,都不敢再看她的脸,“你变得比以前更好看。”

凤捭笑了。

“我帮你洗澡。”秦少郅低头,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动作轻轻地把她抱起。

每次给凤捭洗澡,秦少郅最后都会满身大汗。

倒不是水汽熏的,而是心情躁动所致。

他每次都努力告诉自己要克制,不可想些荒淫的画面,凤捭现在身子尚未恢复,定然是不能那样的。然而他根本克制不住。

凤捭丰腴的身体就这样一尘不染地展示在他面前,倒是如何克制得住?

在以为凤捭根本不在人世的这十年里,他除了梦到凤捭,就再没想过那些男女之事。一是因为心中有恨,二是因为对他来说,和凤捭做了真夫妻之后,世间再没女子能入得他眼。

秦少郅拿出香胰子,放她鼻子下,让她闻味。结果凤捭直接张开嘴,想要吃。秦少郅哭笑不得地将香胰子拿到一旁,说:“这不是吃的,这是洗身子用的。”

“可是味道好像桂花糕…”凤捭摸摸鼻子,“不过细闻,还多了些其他的香味。”

“赶明儿我就去寻寻看,这儿有没有卖桂花的。”

凤捭噗嗤笑了,手四处乱抓,结果就碰到了硬硬的东西。

她已不是当初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于是笑嘻嘻地把手放在上面,调笑般打趣秦少郅:“小夫君,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秦少郅低沉地按住她的肩膀,“凤捭,快把手拿开。”

凤捭却不已,偏要摩挲两下,吓得秦少郅连忙站到一边。

凤捭道:“躲什么,我又看不见。再说,是它自己…唔…”

秦少郅低头含住她的嘴唇,呢喃:“你说要让我怎么办?知道我忍得辛苦,你还要撩拨?不闹了,乖。”

凤捭想了想,道:“好啦,我不再动了。”

凤捭安心半躺在木桶里,安静地让秦少郅给她洗完。秦少郅把她身体擦干净,然后给她穿上衣服,一面穿还一面在她身上留下几个吻痕。

他闻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恨不得就这样睡过去。这样静默片刻,他坐在床上,把凤捭放入怀中,替她轻轻按摩身体的每一处。

凤捭忽然按住他的手,问:“秦少郅,问你一个问题。”

“恩。”

“这十年你有没有…”凤捭微微咬了下嘴唇,“有吗?”

“什么?”秦少郅不明白她想问什么。

“有没有啊?”凤捭头抵着他的下巴,感受到身后硬硬的东西还在,不禁笑问,“什么新夫人啊妾是之类的…”

“当然没有!”秦少郅被她说的脸都红了,“你夫君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这还差不多。”如果不是身上没什么力气,凤捭这时一定故意乱动,磨蹭他。

秦少郅抬手在她脑门弹了一下:“不许胡思乱想。”

他继续屏气凝神地给凤捭揉捏。

不敢太使劲,也不敢不用劲。

凤捭在屋里躺了一整天,被他这样揉着,觉得舒服许多,感觉自己在走动一样。

“冯三爷。”她喊着秦少郅的新名字,“为什么要叫三?”

“我上头有两个姐姐,可不就是老三。”

凤捭点头,“倒也是。”

这时,秦少郅又想起她的新名字了,别别扭扭地哼唧一声,道:“我觉得的还是叫凤捭好了,总是比那什么木樨听着顺耳。”

“叫木樨多好听。阿樨阿樨,阿樨,阿樨。”凤捭不停地念着,“你念一声看看。”

秦少郅扭开头,“不。”

“不要嘛,真的很好听。白益刚说出来,我便觉得好听。”

秦少郅冷哼一声,道:“不就是桂花,叫那么文气作何…咦,我看叫你桂花挺好的。明儿大家再问嫂子叫什么的时候,我就说你叫冯桂花。”

“为什么要和你一样姓冯?”凤捭坚决不同意,“不要桂花,让我想起宫里的那些叫花的宫女了,什么荷花,梅儿,杏儿。”

“桂花!”

凤捭撅起嘴,半晌,说:“冯三爷,你要是喊我桂花,我便叫你狗蛋儿。”

秦少郅:“…好吧,阿樨。”

阿樨…

还真是好听。

在嘴里轻轻呢喃两声。

仿佛能把万千句话都柔化在这短短的两个字里。

“你是我的阿樨。”秦少郅吻着她还透着湿气的发丝。

凤捭伸手轻轻戳着他的腿,嘴角微微上翘,道:“你是我的狗蛋儿。”

秦少郅:“…夫人你!”

凤捭笑出声,道:“夫君我错了,你是我家狗蛋儿的亲爹。”

秦少郅哭笑不得,按着她的眉心,“我们的孩子,是女儿吧?”

把宝贝闺女教成狗蛋儿这样真的合适?

凤捭道:“也可能是儿子啊?时隔十年,我哪里记得当初有没有看错,黑灯瞎火的,根本就没看清楚。”

“就算是儿子,那也不能叫狗蛋儿。”秦少郅认真思索,“叫一个的单名珏如何?这样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以。双玉为珏,就是咱们的孩子皆是不一般的。”

“说不定白益哥哥和我心意相通,真的就给他起名狗蛋儿。”

秦少郅咬牙道:“那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训他!”

凤捭笑得快岔了气。

她软软地贴在秦少郅胸膛,道:“好吧,奴家都听三爷的。”

秦少郅按住她不老实的手,一声长叹:“夫人,饶了为夫吧。”

凤捭只好安分地任由他给自己按摩。

眼看春去夏至。

凤捭依然看不见,不过比起之前,她似乎能感受到眼前的影子,如果有人在她面前移动,她可以感受得到。有时候外面太阳太亮,她还能分辨出哪儿有阳光,哪儿是阴影。

比起眼睛的缓慢恢复,她现在最大的变化是每日可以正常饮食,而不是像刚开始那样只能吃些粥。那段时间,秦少郅为了让她能多吃些东西,可没少动脑筋。他把肉打烂成肉糜,放一点点在粥里一起煮,还会让人弄些软嫩可口的豆腐,甚至是一些牛乳。

如今凤捭总算能吃下正常人的东西,这让他感到十分欣慰。

再者,凤捭可以自己撑着坐起来了,如果把她扶着站起来,她也能站一段时间。

看到她第一次站直时候,雀跃的欢呼声,秦少郅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仿佛整个人都掉进了蜜罐里。

看到她这般高兴,秦少郅甚至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放弃。

这一天早生,天刚蒙蒙亮,山上还撩绕着厚厚的云雾。

凤捭醒来后,却紧紧地攥住身边人的胳膊。

秦少郅急忙把她拥入怀中,“夫人,怎么了?”

凤捭微微转过头,眼里浮出一丝清泪。

秦少郅睁开眼,对上她的视线,似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凤捭抬手,很准确地摸到了他的鼻子,带着惊喜,又慢慢地捏起他的耳朵,然后手指停在他喉结处。

秦少郅喉咙微微动了动,很小声地确认:“阿樨,你看得见了?”

凤捭用力地点头。

“是看得见我的人吗?不是影子。”

凤捭道:“我家三爷,好像比以前黑了点。”

秦少郅一时没忍住,紧紧地抱住她的腰,放肆地吻着她的双唇。

“谢天谢地。”他说,“总有一天你会和以前一样的。到时候我带着你骑马,去离这儿不远青桑国。”

凤捭笑了,手指□□他头发了,说:“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天。”

秦少郅立即坐起,动作飞快地穿好自己的衣裳,然后又帮她穿戴完毕,抱着他走到外面的断崖上,扶着她站稳,让她依靠在自己身边,指着远处的一片红晕道:“我们正好可以看到日出。”

“红色的…”凤捭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复有睁开,“绿色的,那边还有红色的花。我真的能看见了。”

说完她转头看着秦少郅,喃喃道:“三爷,我要好好看一看你。”

初夏的暖风拂过,撩起了她的及腰长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3 章

凤捭认真地打量身边的人,眉眼依旧,不过确实是黑了点。胡子挡住了他的英俊,却又添了几许威风。她抬手抚摸他的胡子,露出一个俏皮的微笑。

秦少郅看她笑的时候,还吐了一下舌头,不禁紧张的摸着自己的脸。其实他一开始也不像蓄胡子的,但是当时跟着流民四处乱窜的时候,哪里有精力去管自己的胡子。后来他发现留了胡子样子就变了苍老点,不用担心自己被曾见过他的人一眼就认不出。

可是,面对眼前的娇妻,他忽然有点讨厌自己的胡子。总感觉自己蓄着胡子显老,有种显老的感觉。

凤捭才不会在乎这些,她只是在想,原来秦少郅蓄胡子的样子也还行,没他自己说的那般见不得人。她看到他额前有一道疤痕,挺大一块。

秦少郅道:“这是十年前带兵攻打大宛国都城,被流矢蹭到。”

“让我好好看看,还有哪儿伤到了。”凤捭撇嘴,说着就要掀他的领子往里看。

秦少郅忙按住她的手,说:“就算有伤也都不是要害之地。”

他被凤捭的目光软化,情不自禁地低头深深吻她。

太阳正在缓慢升起,山间的雾气也正在慢慢散去。

秦少郅觉得身边的佳人体力有些透支,便抱着她回去,顺便让人把早饭端进来。

凤捭端起碗,刚吃了两口,忽然问秦少郅:“有没有镜子?”

她特别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变丑。秦少郅起身去内室把铜镜拿出来,递给她看,并说:“以后带着你出门,要让你蒙上面纱,免得你再被什么皇帝看上。”

凤捭对着镜子欣赏了许久。她倒是没想到自己睡了十年,竟然没有变老,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也不见细纹。她满意地放下镜子,说:“看到我现在这样,我相信我们的女儿一定也是个美人坯子。”

秦少郅幽幽地望着她,“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她。”

等凤捭身体彻底恢复了,他一定要想办法找回两人的孩子。想到凤捭竟然替自己生了个孩子,他从十年前就会开始找起的。只是一想到凤捭是因为怀孕才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心里又有些后悔。

秦少郅微微握拳,发誓自己要快点成为一方诸侯,这样才能有那个能力做这件事,不然泱泱大周,寻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

凤捭自大眼睛恢复过后,更加配合秦少郅,努力训练身体,希望能早一日正常走路。只不过,见效太慢,半个月一晃而过,她和半个月前一样,仍旧只能坐立,站立。还不能站太久,一久便累得气喘吁吁。

不过不管如何,秦少郅仍旧是信心满满,从不间断对她的按摩,而且愈发细致。因为凤捭如今白日里并不那么嗜睡,秦少郅便让山上擅木活的兄弟做了个可以移动的椅子,每天他会推着凤捭在前面的会客厅里和山上的几位重要人物商讨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凤捭并没上心听。

她心里还记得自己当初在皇宫里给孩子做衣裳的时期,所以在秦少郅他们谈论的时候,凤捭就安静地低着头刺绣。然而五天不到,她就决定放弃。因为他满怀心思绣出来的凤凰,结果拿给不会说话的木头看,木头愣是说:“嫂子,这是野鸡吗?”

凤捭道:“这不是野鸡,这是凤凰。”

木头摇了摇头,道:“我见过野鸡,这就是野鸡。”

从此凤捭再也不肯同他多说话了。

秦少郅晚上拿着她绣的东西,左看右看,骂道:“木头那个小兔崽子,这明明是凤凰,偏说是野鸡,简直瞎了眼!”

凤捭没好气地夺过来,塞在枕头下,说:“不用安慰我,我就是不擅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和女红。

“夫人你要学那些玩意儿做什么,夫人长得漂亮就够了。”秦少郅安慰她,“再说了,我夫人是谁,是统领千军的木辽国女将军。”

这话凤捭爱听,很快她就被秦少郅夸得忘记自己绣工是多么差这件事了。只不过秦少郅夸着夸着就夸光了她的衣服。

他的手在她身上缓慢游走,嘴巴同样一刻也不闲着,只亲的凤捭差点喘不多气。不过在最紧要的关头,他还是放开凤捭,克制着欲望。

他的夫人,如今还娇气着呢,他哪里敢乱来。待他冷静下来之后,他替凤捭把她的亵衣中衣都穿上,然后又替她捏了会肩膀。

如果没记错,他的夫人至今都未来葵水。

山上懂点医术的人也号不出原因。不过至少说明了一点,凤捭的身体还在缓慢的恢复期。从常识上来说,秦少郅知道自己还得再忍下去,哪怕再辛苦,也不能让凤捭有半点闪失。

他冷静下来后,问凤捭:“为什么要绣凤凰?”

凤捭道:“我和你的孩子,就是人中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