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筷子一触,秦清脸红得像是醉了酒,吃着他夹来的菜,带着丝丝异样感受。

第4章(下)

——果然果然,比起西餐各吃各的的疏离,中餐是最好的了。

秦清这样想着。

“好了,碗我洗,你去睡去睡去睡哦!”吃完饭,秦清把温海东推出厨房,推到他卧室门口。

“就一会儿,我马上去睡。”男子灵活地从她身侧掠过,打开那间神秘屋子的门进去,留下迟了一步的秦清干瞪眼。

这男人!

一会儿成了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他屋里的灯光再一次的,亮到凌晨。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一周的时间里,每一次秦清都拦住他,每一次都失败。他每天熬夜,早上交出来一幅画。秦清却已感受不到喜悦,只是满满的担心。

“飞的速度很快,你不用这么急着赶画,过年前两天画完就行。”她阻止他,蹙着眉。

“那些画真的花不了我多少时间,我是有其它事情要做。”温海东笑着。

“一定要这么赶吗?这些天你几乎都没睡觉,每天三点我睡的时候你那屋里的灯都亮着,到底是什么事情要你这么拼命?”

温海东摸摸她的头:“谢谢,我很好,不用为我担心。”说完晃过她。

秦清转过去,伸开臂挡在门前:“你不能进去!别想着我会再被你骗到!你已经一周没睡好了,你今天一定要早早睡觉!”

温海东忽然凑近,唇贴在她耳边:“你真的要我好好睡觉吗?”

秦清很严肃地看着他:“是的!”

温海东的唇触着她的脸颊:“可是…我孤枕难眠啊!再不,你陪我睡。”

“你你你…你…”秦清忽然口吃,全身火烧一般,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全部神志都集中在他触着她脸颊的唇上,他唇的游移带走了她的所有思想,脑子当真糊成了浆糊。

“铛。”钥匙打开了门,温海东带着秦清一转身,自己进了屋,又把秦清锁在门外。

“温海东!!!!!!!!!”美男计!卑鄙!无耻!

靠在门上,挫败感越来越强。

他,到底在做什么?

忽然想起蓝胡子,不能进入的屋子里面,是他原来妻子的尸体。

——她在想什么啊!

秦清嘲笑自己。

蓝胡子的喻意是:不能打开的门,诱惑和忠实。

可是,他脸色渐渐苍白,她担心,她真的担心。

他是为了什么这么拼命啊!

无奈的情绪,表达出来就是愤怒。第二天晚上,秦清早早吃完了饭,把菜温在电饭锅里,躺在床上生闷气,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钥匙声,门开了,熟悉的脚步,他挂衣服的声音,在她卧室门上敲了几下她不应,他于是进了厨房。

依稀听到他拿起碗,厨房隔得远了,声音也听不真。她起来,凑近门边,忽然听到“啪”的一声,甚是清脆,是碗掉到地上的声音。

心中一惊,推开门冲了出去。

“海东,你怎么了?”

厨房,碗在地上碎成千万片,男子右臂放在桌子上,头倚在臂上。

秦清飞奔过去,推着他的臂:“海东,海东!”心下焦急,几乎带着哭音。 “别吵…”伴着像是下意识的喃喃,温海东左手无意识地挥动着。

啊?秦清呆了一下,温海东眼轻轻闭着,呼吸均匀,不像是晕倒,倒像是…睡着了?

“我就说你熬夜熬过头了,你还死撑着,看,连吃个饭都能吃睡了,真是!”秦清放下了心,却又埋怨着。

她该怎么办呢?扶他回床上睡?可是她哪里承得住他的重量啊!把他叫醒再让他去睡?他醒了就不会睡了吧?

难得他睡着了,虽然这里不是很舒服,但还是不要惊动他比较好。

秦清拿定主意,回卧室取了个靠垫,打算用来垫在他头下,让他睡得舒服点。

经过那间“密室”的时候,她心中忽然一动。拿了靠垫回到厨房,她从他裤兜里摸出钥匙。

每次在她面前关上的,是他的心门。他把自己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中,不让任何人靠近。

可是,她是他的妻子。不管那扇门里面藏着什么,就算是蓝胡子妻子的尸体又怎样?

锁的含意是:秘密。

钥匙插进去,锁“啪嗒”一声开了。

她握住门把手,有片刻的犹豫。

她尊重他,可是她无法忍受他这么操劳,又不告诉她理由。

她,想为他分担想了解他,即使这法子有点卑鄙,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手停在空中,咬一咬牙,打开了门。

进入,他的空间,他的世界。

第五章 (上)

B市天黑得早,刚刚六点,屋内便昏暗一片,唯有窗外月色,和着城市霓虹透过铝合金的窗子照进来,洒成一室清幽。

清幽,是的,清幽。月光照在屋内各处,白色的月光,白色的玉光。这屋中,晶莹之光闪动,桌上几上台上架子上,四处都是玉,大的小的,成形的不成形的,散放的带座的,整间屋子完全浸在玉光之中。

屋中,除了玉器之外,便是一些奇怪的东西。有一架带着皮带、磨头和轮子的机器,形状很奇怪,秦清甚至在猜想那是不是缝纫机;旁边还放着一些奇怪的锯、锥子大大小小的像陀螺的轮子、一堆锤子砂纸甚至桌子上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刀子。桌上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金属工具,剩下的就是玉,有几块成块的玉料,也有一些成形或半成形的玉雕。

玉雕…秦清进了屋,走近桌子。再一次的,她愣住了。

她记得飞和她提过,温海东的画风更接近于雕塑。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明白这句话。

她看到他笔下的重峦铺在白玉上,叠翠成了其上俏绿一色,竹身的晶莹是玉的透剔,泉的温润是玉的膏脂,他笔下的世界,生动立体地浮了出来,站在她面前。

而他画中的境界,在这玉雕中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那一件件小小玉雕,竟似蕴了另一个世界。那山,是他胸中绵延;那树,是他志向冲天;那竹,是他挺拔不弯;那泉,是他沉稳内敛;而那…

而那莹白雕像,是否,是他爱缠情牵?

长长的发,潇洒的笑,这座半身像的原型是她最熟悉的人之一,她岂有不识之理?何况雕这雕像的人将她的神情表达得如此完美,便像是她站在那里,静静看着秦清一般。

秦清拿起雕像,不大,她甚至可以一只手拿着。她的手轻轻掠过雕像的线条,好友长发素来柔顺,便如这玉质。慧黠的眼盯住她,明明是雕像,却笑得灵动。

辛筱瞳,她的好友,叫她丈夫“温大哥”的人。

秦清握住手,握紧玉像,心中百味杂陈。

“放下。”声音清冷,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个人,昏暗中只能看清他僵直的身形,却不见他的神情。然而,这声音,已是她不曾听过的寒冽。

“筱瞳要是看到一定会很高兴,怎么不拿给她?”秦清在听到他的声音后便转了身,背着光,眼直看着他。张开口,说出的却是挑衅。

昏暗中的眼一黯,然后竟是怒光:“我允许你进来了吗?”

秦清正视他的怒火,居然笑了出来:“夫妻财产共享,我有权进入我家的任何一间屋子。”管法律是不是这么规定的,她就不信他会定她个“擅闯民宅”之类的罪名。

“你我的夫妻是假的。”温海东冷冷提醒。

 “谁说的?结婚证签了户口迁了,再真不过。”

“哦?那就是说我可以要求你履行夫妻义务了?”温海东慢慢走近,脸从昏暗后渐渐清晰,这样冷的语气,配上的冷笑却不够温度——他太习惯于温和一笑,以至于其它的表情都输给了温和。

温海东站在秦清面前,两人贴得如此之近,秦清甚至有点窒息感。温海东抓住她的手,带点急切粗暴的,吻住她。

秦清睁着眼,清澈的眸子对着温海东。温海东目光一缩,心中竟是慌乱。他闭上眼,唇舌将自己的调情功力发挥到极限。左手握住她的右手,右手不规矩地在她身上游移,略过女孩身上细嫩的肌肤,轻易到达显然已不是女孩的部位。手微微收拢,握住她的盈然,却也握住她的心。滚烫的灼热瞬间穿过他手心,烧到他的心。

心猛烈地跳动着,她的和他的。他微微睁开眼,眼前仍是那对清澈如水的眸。用力合上眼,唇袭向她脖颈,右手的挑逗中,左手缓缓分开她右手。

“我不会再上当了。”女孩忽然说话,声音带着点干涩,却坚定无比,“同样的招数,我不会一遍又一遍上当。”

温海东一怔,动作稍停。秦清左手去握他右手手腕,将他右手从自己胸前拿开,退后一步,脸离开他的唇。孩子的表情再找不到半分,潮红的脸带着妩媚和诱惑,清冷的表情却将妩媚换成严肃。

她不是小孩子,作为一个国内闻名网站的站长,她怎么可能是个小孩子?她的天真单纯,不是不喑世事,而是看过事实后,仍然不变的选择。她的坚持,是因为看过了背弃。而她的羞涩,也是因为不曾,不是因为不知。

“冰肌玉骨,这玉当真很适合筱瞳。”秦清右手中仍是握着那玉雕,看向温海东的眼光似乎洞察他的想法,“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女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她将诗经改了一个字,有匪君子成了有匪女子,显是在说筱瞳了。

若论胸中文采诗词歌赋,她秦清不会轻易输人。她是业余码字的,一颗心玲珑剔透,就算大脑偶尔会当机,在一段时间之后又会正常运行。而当她重新运行之后,她会将之前的故障排除,并且不会再犯。

温海东目光一紧,嘴角敛了起来。秦清毫不退缩,目光炯炯逼人。温海东一抿唇,声音阴冷:“没错,玉很适合筱瞳,她是真的具有玉的德行的人:润泽以温、鳃理以外可以知中、声舒扬专以远闻、不饶而折、锐廉而不忮。她以她的方式活着,她生活的自得其乐,她让身边的人如沐春风。她是软玉,玉中的极品。”

温海东反握住秦清抓他手腕的左手,轻触她腕上翡翠玉镯:“极清脆的声音,极鲜艳的颜色,翡翠传入中国不过三四百年,却成了人们的最爱。但可有人知道,这翡翠本非翠,有很多人认为它根本没有资格被称之为玉。”

“为什么?它不也是玉吗?而且翡翠的鲜艳色彩和晶莹透明是一般的玉无法相比的,为什么它没资格?”秦清抗议。

“比起玉的温润沉稳,翡翠性子太寒太躁,而且质地较脆。和玉在一起,翡翠是太浅了。”

“玉可也未必就会和玉在一起。”秦清冲口而出,“况且我还是不觉得翡翠有什么不好!”

“你当然不会觉得。”温海东脸色因她的前一句话阴沉,语气也重了几分,“你是富家千金,无需任何奋斗就可以享受所有的优待,享受你的人生,你当然喜欢翡翠的轻浅,因为你自己根本无需在意别人的感觉,无需在意社会的看法,你做事完全可以率性而为,不用顾虑别人感受。”

“我…”秦清脸色有些变了,温海东看在眼里,嘴上却丝毫不放松。

 “这世间有才华的人比比皆是,他们为什么弄不出成绩?因为他们有家业要担,因为他们没有钱,他们没有任性的自由。他们没有钱也没有时间弄一个网站出来,往里大量砸钱砸时间让它成功,所以他们输给你!你,不过是不懂世事,拿钱玩玩用钱超过别人的千金小姐罢了!”

继续说啊,说到她无话可说,说到她只能自己理自己的伤,无暇去注意他的旧伤,努力说啊,伤她伤得越深,他越安全。

心中似乎有声音在叫,他的温和他的内敛他的忍耐化为零,心中的痛纠缠着,要他肆意这一次。

“你做事从来不用考虑别人,你何必考虑?你只要做你自己想做的就行,自然有人帮你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有人为你开道,你实在太完美无缺了,拜托你手下留情,不要用你的幸福来刺激我,拿别人的私事找乐子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你——”

连番的挖苦忽然止住,温海东看到大滴的泪从秦清眼中落下,心中另一阵疼痛涌起,盖住了适才的心痛。神志忽然回来,后悔占据了整颗心。

他,一向温和的他,从来能忍的他,怎么对她,一个无辜女孩,说这么恶毒的话?

他为什么要伤害她?他凭了什么伤害她?她帮了他,在他最辛苦的时候帮了他。秦始温氏的合作案,父亲的心安,和,他的一点自由,都是这个女子帮他的。

他欠她良多,他怎么可以伤害她?他何时伤害过身边的人,为什么对她如此不宽容?

 她的泪让他手忙脚乱,桌子上有面巾纸,他抽出一摞,为她擦泪:“秦清,对不——”

迎上来的唇阻住了他的话,泪沿着脸颊流进二人口中。一时间,他不知口中,是苦是甜是酸是涩,任着她的柔软侵入,把她的温暖她的泪水都给了他。

“不用对不起。”秦清稍稍离开他,眼中晶莹,唇边却笑得开心,“我很高兴。”

“我很高兴,你,会伤害其他人了——即使那个其他人是我,幸好那个其他人是我。”

她语笑嫣然,对着他。

“…这是什么逻辑…”半晌,温海东方才开口,声音不稳而低哑,“我一时情绪失控胡说八道,有什么可高兴的?”

秦清仍是笑着,似乎刚才被说的人不是她:“当然要高兴,因为,伤害别人,就不会伤到自己。”

温海东眼神一凛,不自觉地退了一步,手扶住一旁的椅背,几番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秦清把雕像放回座上,凝视着筱瞳的神采飞扬:“当你放弃追求她的时候,当你笑着祝福她的时候,当你解开他二人心结的时候,你,是真的甘心吗,真的在笑吗?”

“我和筱瞳,不是爱情。”温海东竖起防卫,他对筱瞳,不是爱情,只不过,是不舍和怅然——若是爱,就不会轻易退出,不会轻易被她劝服放弃;若是爱,怎不见他有占有的情绪,只是淡然祝福?

“进一步是爱人,退一步是朋友,你不进一步,只是因为你退惯了。”秦清反驳,这雕像如此细腻如此真实,自是把对方记在心间。这男子,怕是不懂占有不懂爱情的吧?

退…惯了?

“不管在意或不在意,你都习惯退让吧?放弃筱瞳、为家族利益娶我、为父亲健康拼命工作,只能过劳赶工自己的爱好…你说我不顾他人感受,用自己的幸运出身达到自己的目标,而其他要为生计奔波的人只能抱着才华输给我。你,是不是担了太多的担子,你是不是就是那个为了别人期许而无法自由的人?你的梦想只能在完成责任的间隙来做,所以,你痛恨我的自由?”

他…痛恨她的自由?

温海东再退一步,他…他不是痛恨,他是羡慕。他羡慕她可以为自己的梦想努力,不在意一切物质条件,无需负担别人的期望。他羡慕她的努力她的活力,如果说筱瞳还有钱这一因素去约束她的梦的话(现在也没了吧),那秦清就是一径的向前一径的自由,她,居然是没有阻碍的。

第五章(下)

被缚住的双翼,羡慕自由飞翔的鸟儿,是常有的事吧!

“礼让、温柔,不在意的事情,自然可以退可以让,但在乎的呢?你,可曾说过你不愿意,可曾说过你想要,可曾把你的笑容改变过一丝半点?”秦清连串问着,不让他有思考的余地。

“我不是违心的,我对筱瞳没有那么深的感情…”男子又退了,他无法回答她前面的问题,只能在最初的纠缠上作出解释。他能怎样?对着父亲说,他其实无心于商业,他最想做的事是待在屋中拿着小小的玉石雕出一点一点的形状线条?他,怎么说?

这世上原有梦与现实,不是每个人都有秦清的运气坚持梦想,他只是凡人。等她长大或等她贫穷的那一日,她会知道微笑,有时只是因为无奈。

秦清盯着他,简直无语了。

他到底有没有点勇气啊!

“喜欢就去追,想要就去要,多深的感情不都是培养出来的,齐玮都能赖到筱瞳,你干嘛不能?笑着祝福然后舔伤口,很爽是不是?你干嘛不能把伤给齐玮给筱瞳,一定要留给你自己?你没该他们没欠他们,你为他们考虑那么多干嘛?你自虐伤害自己,人家连知道都不知道连情都不领,你何苦来哉?”

温海东忽然又笑了:“我一直都以为筱瞳是你的好朋友,而我是你讨厌的人。”

而她此刻的言语,竟然是鼓励他把内疚给筱瞳,换来他的安心。

“我可不是鼓励你现在去追她,她现在已经嫁人了。我是说当初。”秦清连忙解释。

是的,筱瞳,是她的朋友,而温海东,在当初的时候,她就讨厌他。

她讨厌他,最初是因为听多了他花心的传言。上流社会的传言不可尽信,但一般来说,真正洁身自好的人很难有谣言传出来,空穴那边也是有风吹来的。对于这种传言,只需把床伴数量除以五,基本上还能推断出大体情况。

她讨厌对感情不认真的人,不管他是欺骗未经人事的小mm还是你情我愿的钱欲关系。

然后她讨厌他,是因为筱瞳。筱瞳把他说得绝好,可筱瞳嫁给了齐玮。他轻易放弃,所以筱瞳嫁给了齐玮——她当时是这么认为的。

之后她讨厌他,是在那场婚宴上。他温和笑着,眼中闪过一丝伤。当时她不知那是什么神情,却由衷地不快起来。而后,他捡起了她掉落的保险套,向大家宣告着那是他的…

谁要他为她解围,谁要他的帮助,谁要他那么镇定地把事情揽在他自己身上?他不是救世主,她做的事不用他来管!她才不要他的温柔!

她讨厌他,她不想嫁他,可他想娶她吗?为什么除了温汉方,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想嫁他都知道她拼命反对,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情如何?

他是真的想把自己的婚姻当成工具吗?

他接受她的指责接受她的要求,为她的防备远离,他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接受她的指责?抢过保险套闯进他的屋子,那是她做的,不是他,他干嘛承受一切过错?

他小心翼翼地周旋在父亲和弟弟之间,谁都知道中间人是最难的,他为了什么?

她讨厌他啊,她根本看不出他有多喜欢他的工作,他为什么一副为温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样子?加班赶工牺牲婚姻,然后半夜熬到三四点钟做他想做的事,他为了什么?

她讨厌他,他一脸笑容,他泛滥温柔,却不是为了他自己。他,外界对他的评价没有一点好,可他,到底做了什么?他是利用她,可她何尝反对过?他把公司家庭的矛盾都引在了他自己身上,他为了什么?

她讨厌他,她讨厌他的笑容讨厌他的温柔讨厌他的内敛,她讨厌他的疲倦他的苍白他的劳累。筱瞳说他们是一类人,可他既不真实又不自由,他哪里像筱瞳哪里配得上筱瞳?齐玮都比他来的真实得多。

筱瞳的任性,在他身上被约束着。筱瞳向来不管不顾他人的想法看法,而他哪里像筱瞳?

她讨厌他,她非常讨厌他,她最讨厌他!

——我欠你我对不起你你可以任意责备我…

他不是耶稣!不用背起天下的罪!他凭什么?!

她讨厌他,他只有在当她是小孩子时才会露出一些温和之外的笑容,露出一丝调皮,可当他在电脑前面,却能把全神贯注和神采奕奕给那一个对话框。

他知道吗?那一刻的他,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他眼中的神光,和平时的温和淡然比起来,有多么的…震撼人心…只有那一刻,她感觉到面前的人是发自内心的笑发自内心的快乐,不再高深莫测不再一塌糊涂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