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局,我下去打车回学校吧!”她怔了一下扭头避开。

“小悦,是你给我希望的,我再也不会放手。”缓慢的语速,如同誓言。“男人都是卑鄙而又自私的,为了你,我会变本加厉。”

她懒得再争论下去,男人再卑鄙自私又怎样,女人不动摇就行了。

他不会当真让她下去打车,车驶离了广场,经过闹市区时,她却要下车,“我想逛逛街。”

“我陪你。”他皱着眉头,四下寻找着停车位。

“我想一个人逛。”她谢绝。

他都没来得及讲话,一眨眼,她就消失在人流中。

风冷冰刺骨,吹进眼睛里有种刺痛的感觉,让人想流泪。

她记得这条街上有个男装品牌专柜,款式都是简洁不失高贵的。结婚的时候,她在这里给叶少宁买过几件衣服,价格昂贵得她很是心疼。

“欢迎光临。”专柜小姐的微笑都是非常专业的,嘴角微微上翘,绝不咧嘴大笑。

她对叶少宁的尺码非常熟悉。她买了一条西裤,一件毛衣,一双鞋,包括棉袜,最后想想又拿了件大衣。

“小姐是付现金还是刷卡?”小姐抑制不住激动,很少有这样豪买的顾客。

她递过信用卡,叶少宁给的,让她败家用的,这是她第一次败家。签名时,她特地在另一张存根上写下:一月二十四日,傍晚,大润发超市,零下十度。然后,她将存根细心地叠起,放在包包夹袋的最里层。

这个日子,这个地点,这个温度,如烙铁一般,深深地印在她的心上。

哈尔滨到青台,几千里的路程,情意太重,如何运载?怕是一路行,一路散,到了青台,还留下什么?

她怎么就当了真?

但没有埋怨的,是她要嫁叶少宁。发生什么,遇到什么,她都应坦然面对。

今晚没有心情做饭,她在拉面馆吃了碗拉面。红红的辣油,上面铺着厚厚的牛肉,不过八元钱,吃得满头大汗,吃到撑。其实养活自己很容易。

流年不利,回办公室拿试卷,在台阶上脚踝扭了一下,疼得她跌坐在台阶上,眼里饱含着泪水,就连乌黑浓密的睫毛都仿佛沾染上了无边无尽的水汽。

孟愚发现了她,扶着她回了办公室。让她解开袜子看看伤得怎么样,她怎么也不肯,说等一会就好了。

哪里会好,脚踝肿得象发酵的大馒头,路都没办法走了。孟愚的公寓今天送家俱,他要回书香花园看看,正好送童悦回家。

凌玲已经先过去了。

童悦死活不要孟愚抱,她单脚跳着下楼,到达停车场,数九寒天,生生出了一身的汗。

孟愚的驾照考了刚不久,车开得哆哆嗦嗦的。在小区门口差点碰上一个女人,孟愚吓得呆在座位上,许久才缓过神,忙下车道歉。那女人慌乱地丢过一眼,急匆匆走了。

就那一眼,童悦认出那女人。在她的婚礼上,周子期领着她来敬酒。女人个子娇小,站在身高体胖的周子期身边,象个孩子。叶少宁让她叫女人嫂子,女人热情地邀请她和少宁以后去做客。

她扭头看看孟愚,孟愚不好意思地抹了把汗,“让我再喘口气。”

“婚礼都准备好了吗?”

孟愚脸上轻淡的笑意不知何时早已收敛起来,多了一丝漠然,“就那样吧,老人们在忙。”

结婚于他,似乎是种无奈。就象一部长篇连续剧,观众追了那么久,结局已不是编剧说了算,而是要符合广大观众的要求。

正文 46,当动力遇到阻力(六)

改了两张试卷,脚垂着,脚踝处疼得更狠了。童悦只得熄了书房的灯,回卧室平躺着。

电影频道放一部老电影,张曼玉和梁朝伟的《花样年华》。这部片子她和桑贝去影院看过,桑贝是梁朝伟的铁粉,说他有种忧郁的性感,让人总想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

故事发生在1962年的香港,报社编 辑周慕云和邻居苏丽珍发现他们的爱人相互*,两人在交往中也渐生情愫,但是直至离别,也没迈出关键的一步。

这是一部将暧昧演绎到极致的电影。

电影中,周慕云对苏丽珍说:“今晚别回去了。”苏丽珍犹豫着,最后还是拒绝。

“真给他们急死了。没劲。”桑贝急得直咬牙。

她说:“她留下才没劲呢!”

“为什么?”桑贝问。

她默默地盯着屏幕,屏幕上闪现出苏丽珍的旗袍,各式各样的,张曼玉的魔鬼身材和那些旗袍相映成辉。

她觉得周慕云和苏丽珍其实已经上过床了,是意念中的床戏。

意偷不是偷吗?

意偷比真偷的境界要高出一个档住,保留想像比一时纵情留有太多余韵,这是王家卫的高明之处。

有钥匙开门的声音,童悦诧异地抬头看挂钟,十点还差十分。她跳下床,扶着门向外看。

“脚怎么了?”叶少宁丢下钥匙,鞋都没换,急忙过来抱她。

“你真是我老公吗?”童悦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脸颊。

“傻啦,难道我是侠盗罗宾汉?”叶少宁看看脚踝,心疼得直咂嘴,“摔跤的?”

“在楼梯上扭了一脚。”

“怎么这样不小心?”叶少宁把她抱坐在沙发上。

童悦把脚抬到茶几上,抓住他的胳膊,让他坐到身边,两手圈住他的脖子,“我当时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让你这么专注,连路都不看?”

“少宁,我真的不算是一个称职的妻子。”她替他理理衣领,抬起头。挺直的鼻梁,俊雅的眉眼,薄唇,讲话时耸动的喉结,身上淡淡的胡须水的味道,言语晏然。喜欢少宁很容易吧!

叶少宁奇怪地打量着妻子,“这是批评与我自我批评吗?”

“我们要一起走很长一段路,难免迷失方向,所以要及时调整。老公,对不起。”她抬起他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

“叶太太,我后脊梁有点冷嗖嗖的。”

“人家讲得是实话。你看我们还在新婚,我五点就起床,把老公独自一人扔在床上。老公辛苦一天回到家,我已经睡沉了,不谈恩爱,连句甜蜜蜜的情话都没有。白天,总是老公主动打电话来关心我,而我却只顾着那帮栋梁,都不知我老公有没好好吃饭?今天去工地了没?下属让他省不省心?他在公司是开心还是郁闷?唉,也许我老公有什么事,还得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真是失败呀!这样的表现哪象是蜜月,好象我们已两两相厌了。所以决定了,从明天起,我要和老公同样的作息时间,要多多关心老公,让老公享受到妻子的体贴和温柔。老公,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做夜宵。”

她扶着沙发背吃力地站起。

“你的脚不疼了?”叶少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疼呀!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公的胃不能饿着。”

“叶太太,”叶少宁轻叹一声,把她按下,抱坐在膝上,吻吻她的发心,“老公的胃不重要,老婆的脚才最重要。你呀,是不是要我鼻子靠墙,好好地思过?”

“你有过吗?”

“有,过还很大呢!我不会总这样忙着,现在是特殊期,等闲下来,我们再补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