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那明天我们约在哪里?其实我就是想买件小礼服,公司团年会,我第一次参加,总得打扮得漂亮些。童悦,你是不是没化妆?”

每一道呼吸都在车内凝结成白色的水汽,童悦冷然地看着她,“是的,我不会化妆,也不是礼服好参谋。”

“那你真要学习哦,你不愿意为你老公打扮得漂亮些吗?我妈妈说社会上现在到处是狐狸精,一不留神,老公就给人家抢了…啊…”车欢欢脸刷地红了,慌忙捂住嘴,“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并没有其他意思,我是无心的。我…妈本来已为我配了件礼服,后来他…是我现在的头啦,他说他太太有事不能陪他出席团年会,我也是一个人,中层领导都要携伴参加的,这样我们就凑在一块,我要配合他的西服,重新选件礼服。”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你说完了吗?”童悦再也压抑不住,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车欢欢受伤地低下眼帘,“我…以为我们会成为朋友的。对不起,我走了。”

她推开车门,不时地回回头,脸上的伤心是那么明显。

朋友?童悦第一次觉得这个词是如此的雷人。

李婶等得有些着急了,童悦一进门,催着童悦先洗澡,然后忙不迭地把饭菜端上,都是补骨的,汤汤水水几大碗。

李婶只盛了一碗饭,拿了一双筷子,不用说,她也知道叶少宁这个时候是不会回家的。

童悦换上家居装,挂大衣时,拉开衣柜,看到那天为叶少宁买的大衣和衬衫,为什么不买套西服呢,这样团年会上他就可以气宇轩昂、丰神朗目,成为全场的焦点。

团年会是总经理主持的,他本来就是焦点。

明晚,他更加会夺目璀璨,因为心情是不同的。

淡淡地弯起嘴角,是自嘲的笑。

李婶说家里没什么打扫,他们刚搬进来不久,保洁公司才彻底清洁过。等她吃完,李婶收拾好碗筷,就回去了。

罗佳英明天回青台,李婶要早早地去叶家晾晒被子、买菜。

公寓似乎买大了,或者说家里的人太少了,把所有的灯开着都温暖不了整间屋子。以前和凌玲合租,房间里塞得满满的,一抬手就碰到墙。有学生过来补习,另一个人去厨房倒杯水,都得侧着身子行走。一不小心,就踢到了桌子。凌玲那时已和孟愚准备买公寓,一有空就出去看房,回来就和她说,她听着,心里偷偷羡慕,不知自己有没有这样一天,和一个男人为将来的家,累并快乐着。

这一天来得太容易了,她没有为房贷纠心,没有到处托人找开发商在房价上让点薄利,装修时没有为劳务费相持不下…

她知道这套公寓时,装修已经近尾声,房价是一次性付清,据说开发商给叶少宁打了一个很低的折扣。

她不曾付出,拥有时就少了点惊喜,其实是一种不真实感。

叶少宁说错了,没有人可以在现在笃定一生将与另一个人不离不弃。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死生契阔。这些美丽的诗词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将来是不确定的。

早一点晚一点还是有区别。晚一点,可以多点了解,多点包容,多点比较,最终心落何处,遗憾会少些。早一点,若发现人错了,能象在商场中对营业员说:对不起,请帮我换一个!

可以吗?

夜寒霜重,挂在夜空中的明月仿佛不甚其寒,躲进了云层中。天气预报说明天是晴天,但在春节前,青台市还将有两场大的降雪。下吧,再大也不怕,她放假了。

没有课业的压迫,人象没了支点,看个电视也恍恍惚惚的。看看时间,快十点了。她去厨房端出饺子馅,是李婶准备的,新鲜的猪肉和虾,她包几只饺子,给叶少宁当夜宵。

他打电话回来,说在工地上和工人聚餐,明天所有的工人都要回家过年,他给他们拜个早年,另外安排好值班的事。

海浪夹着吉他的弹唱在客厅里响起来,她擦了把手跑过去,是凌玲的电话。

“童悦,求你,什么都不要问,快来,一个人,望海酒店1801。”凌玲的声音抖得好象是生死边缘。

惊诧只是一瞬间的情绪波动,童悦迅速恢复了镇定。

她故意没有开车,在小区外面拦了辆出租。

望海酒店中温暖如春,大厅里已吊上了一串串红灯笼,很有新春的喜庆气息。电梯上行,她的心随着跳闪的数字,一下一下也加快了跳动。

1801在走廊的最里端,敲门前,她深呼吸、拳头情不自禁攥紧。

门应声而开。

“是你?”娇小的女人愕然地瞪大眼睛。

豪华的房间里一片狼藉,米色的地毯上几大块红色的污渍,玫瑰花瓣凋了一地。凌玲头发蓬乱、双颊红肿地跪在床边,童悦表情呆在半空中,凌玲居然是赤裸着身子。

看见童悦,凌玲眼中露出一丝羞惭和无助,慌忙低下头。

离别将即,她和周子期都有点难舍难分。没喝几口红酒,两人就上床了。第一回合结束,周子期紧紧揽住她,不肯让她去冲洗。等到身子烫了,激战再次上演。难解难分之时,突然传来敲门声。

周子期以为是订的客房服务,没理睬,继续与她欲生欲死。

敲门声锲而不舍。

周子期低咒了一句,不情愿地披了件睡袍下床,给她拉上被。门刚开了一条缝,就被一男一女从外面推开了。

娇小的女人手脚非常俐落,冲上来掀开被单,把衣服踢到一边。相机响个不停。周子期想上来拦阻,被男人一把搏住。

那男人叫周子期姐夫。

她吓得手脚全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娇小的女人举起桌上的红酒,哗地一下,浇向了她。抓住玫瑰花束,用力地抽打着她的脸颊,不知哪来的气力,女人生生地把她从床上拽到地上。

“韩丽,够了,你再打她一下,我立马和你离婚。”周子期大吼,却挣不开身后男人的胳膊。

“谁稀罕和你这种猪一块过,离就离,但在离之前,你别想好过,”娇小的女人跳起来和他对骂,举举手中的相机,“我要把这照片寄给你们国税第一领导,让他看看他看重的分局局长脱光了是个什么样。”

周子期一下象泄了气的皮球,“韩丽,你…别做傻事,看在儿子的份子上,千万别做,我…我不好,立场不坚定,经不住这女人的诱惑,才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凌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还有脸提儿子。”韩丽吐了他一脸的唾沫。“我要不是顾及到儿子,现在来的就不是我,我打110,告你们卖淫嫖娼,让你去警局说去。”

周子期脸都白了,“你想要逼死我吗?”

“你不该死吗?”韩丽哭了。

“姐,差不多就行了。”身后的男人知道姐姐只是想给姐夫一个下马威,并不真的想和他绝裂。

韩丽擦了把泪,“你带他先回家,我一会再和他慢慢算账。”

男人松开双臂,周子期身子摇晃了几下差点栽倒,他没看跌坐在地上的凌玲,捞起沙发上的衣服匆匆穿好,和男人走了。

凌玲呆若木鸡,本来还有一点羞窘,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她想到了孟愚,突地打了个冷战。

那通往婚姻的大门,那八年的恋爱,她仿佛突然走到了黑洞洞的地狱门口。

出来混,早晚要还的,谁说的?

韩丽刀刃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怒火在胸内猛烈地冲撞。

“你说这件事该怎么解决?”韩丽问道。

“对不起。”凌玲低下了头,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得见。

“讲得真轻巧。我不想和你聊,打电话给你家人,让他们过来。”

“不要。”凌玲挨了刀般,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双手掩面,泪如决堤之江,汹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