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烨点头。

“那人对他很重要。”

“是他女友的哥哥。”

叶少宁浑身的毛孔都张大了,咝咝透着冷气,心突地就加速了,手掌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他…女友叫什么名?”

华烨低头喝酒。

“这个应该不是商业秘密。”

“我答应替人家保密。”

叶少宁闭上了眼睛,“她…叫童悦吗?”

华烨没有抬头。

“我没有说错是不是?多么巧,我太太也叫童悦,她有个继兄在上海工作,名字叫韦彦杰。”

华烨愕然抬首。

叶少宁摊开双臂,“我们一起感叹下吧,这个世界太小了。”

夜色模糊了童悦脸上的表情,她仰起头,数着天上的星辰,太多了,一会儿眼就花了,数不过来。

“告诉你,你可以让他不死吗?”她这是怨怼,是无理,是讥诮,脱口就而出了。

曾经有一次,她小心地向他打听华烨这个人,他莫名地发了一大通火。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古怪。

“不能,但是我能不把自己锁在自设的牢笼里,不会由着你,放任我们走到今天这个局面。”他扳过她的双肩,直直看进她的眼底。

不过十厘米的距离,他俩四目相对,稍微欠*,便可密密相贴。

“我们婚姻的基础薄弱,家人、工作又都不省心,可以好好倾心交谈的时刻一再错过,于是我们都变得敏感而又焦躁,一遇事就着慌,不由自主往坏处想。对不起,童悦,彦杰的事,是我不够关心你,我也不该臆想你与苏陌之间有什么。孩子没有了也不要再纠结,我们又不是高龄,以后还会有的。让我抱抱你!”

他抬脚,向前半步。

她急速退后一步。

他没有停下,继续向前。

“这十多天,明知你很痛苦,却不闻不问,实际上我也有点无力,也茫然,也累了。我们的婚姻真的有那么不堪重负吗?那些照片,我一张张地看过。童悦,杂志封面上的明星个个美仑美奂,但见到真人,难免失望。一是摄影师捕捉的角度精妙,另一个是那个行业有个名词叫PS。不能否认那些照片里的人物造假,只是有些拍得不够全面,有些是场景错乱。比如荷塘月色那张,罗特助就在路边停车,为什么没有他呢,他也很帅。你见过教人练车的人一身正装,手中还拿着厚厚的一叠文件吗?那应该是我在某次会议上发言,注意没,后面的椅背不是汽车的座椅。还要我一张张地讲解过去吗?”

“我不想听。”她想闭上眼睛、捂紧耳朵,不然就挣开他的手,逃进校园。说这些又有何用?一面之辞,她不会去找任何人对证。他是无辜或罪大恶极,和她都无关。

她以后的人生已规划好,她要离开青台,和她的小姑娘在上海相依相偎。她的人生里,再没有猜测,没有期待,没有委屈,没有失落。

只是为什么心底某个角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我说我吃不来外面的东西,你会早晨五点起来给我做早餐,晚上会暖着夜宵让我补胃。不管何时上床,我在你耳边嘀咕明天有什么行程,早晨起来,与行程想配的外衣与领带都搭配在沙发上。一切就是这么简单,只要我讲出来,你便会默契地回应。你是无法挑剔的妻子。可是你却对我把心门关得紧紧的,我根本不知能为你做些什么,你从不告诉我你渴望什么,我并不聪明,猜来猜去,就迷失了路。”

“所以何必再纠缠着呢,你应该找一位单纯点、主动点的妻子。”

他的声音染上了倦意,“你仍是不能介怀车欢欢吗?她是怀孕了,孩子的父亲不是我。”

“你处处替她着想,这样的喜欢与爱还远吗?”

“爱不是错,不回应也不是错。但千万不可把这当作可炫耀的资本,这有失做人的本分。若我绘声绘色对你讲述那些,你在心中会如何看我?即使是罪犯,也有他的尊严。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

她轻轻点头,“也许从理性的角度来看,你是对的。可惜我以前太理性了,我想感性地过日子,想为自己自私一点。谢谢你跑来说这些,但我们分开,和其他人没有关系,实在是我们不适合做夫妻。”

气氛僵硬得像风干的化石,令人窒息。

他清瘦的身影拉成一把绷紧的弓,体内所有的忍耐都好似达到了限度。

“律师早就把协议送到了我办公室,只是三个字,却像有千斤重,无论如何都不能落笔,总在想再等等,事情会有转机。对自己说你要高考,情绪紧张,然后你母亲过世,不能再让你伤心,接着发现有心人在作怪,好,找到症结,治愈了就好,又听说彦杰的事,虽然很难受,心中却悄然有点窃喜,原来我是庸人自扰。就这样拖到了现在,童悦,你有想过,为什么我会拖着吗?”

面对他浩荡噬人的眼神,她选择了沉默。

可能她是个懦夫吧!

“你爱我吗,童悦?”他哑声问。

这是三流言情剧中女主肉麻兮兮的台词,他居然也会用,她想笑,却没成功,她把脸别向另一边。

“不曾,你从来都没爱过我。”他清醒了,苦笑,“我只是你需要一个老公时的合适人选,后来你发现这段婚姻并是你想要的,所以你撤了。我明白,我明白。”

黑夜里有什么,她看得那么专注?

他挫败地收回手臂,面色灰白,“你进去吧,希望你能开心点。再见!”

这次怕是以后再也不会相见了。

银河里那么多星系,人类如此渺小,推算出地球随着太阳转。其实没有太阳,地球肯定也不会灰飞烟灭。总有别的星球可以替上。

谁都不是谁的唯一。

路灯的弱光拖着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的凄凉、绝望。

满天星辰,夜风徐徐。

她嗅了下鼻子,泪无预期地沽沽而下,只是他不会再回头看一眼了。

正文 番外一,我的晨(三)

演讲比赛在青少年活动中心的礼堂隆重开幕。

大红布标、主席台上的评委和老师、台下密密麻麻的脑袋、黑压压的摄像机,足以把胆小者吓趴下。

前面的位置早被占去了,左聪聪只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找了个座,幸好礼堂不太大,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舞台。

她从包包里取出小巧的V8,打开,对准舞台,这是昨晚就悄悄放在包里的。她很少向爸妈提出什么物质要求,因为在她这个年龄段所需要的一切,爸妈早已为她备下最好的。

夏晨哥哥每一个重要的时刻,用眼睛拍是不够的,她想要V8留住这些画面。

前排同学个子有点偏高,又爱与隔壁同学交头接耳,不时挡住她的视线,她抿了抿唇,站了起来。

主持人宣读比赛规则。

夏晨同学恰巧回头,噗地一声笑了,“小不点中毒不是一点深,此情可问天。”

夏晨专注地注视着前方,只是还不太明显的喉结蠕动得有点加速。

比赛开始,礼堂里骤然安静,

第一个上场的是位女生,身材修长,*饱满而湿润,*恰如其分地隆起,少女的愿望躲藏其中,又展示其外。

她自我介绍叫胡蝶,来自国际学校,妈妈是韩国人。

上午的阳光透过礼堂窗户,斜射到台下的座位上。她背诵的是海伦凯勒英语版演讲稿,嗓音明亮而清晰,大群死而复生的美丽蝴蝶,在空气里自由而轻盈地结队盘旋,令人感慨万端,她的表现换来了长时间的掌声。

向来第一个出场的选手的得分都是非常不讨好,但她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