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绍搁下筷子,亦是冷冷道:“别给本王摆这副死鱼相。”

“…”

我抱着受伤的尾巴红了眼眶,叶绍冷冰冰与我对视了一会,他叹了口气:“好吧,是我不对。我也只想逗一逗你罢了。”

妈蛋,老子就知道你是这种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渣!

一顿晚膳用得不了了之,叶绍没吃两口就让人撤了下去。我不想理他,继续四十五角望着窗外明月,充当一条高冷而忧郁的美人鱼。叶绍过来照例抱我去泡澡,我没有反抗也没有理他,由着他抱进了水池子里。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看他一眼,进了水我就迅速地沉入水中,没安静一会,水面呼啦一声响,叶绍也进来了。刚想游走,尾巴一紧…

受制于人,没辙,我被撤回了岸边。叶绍并没有完全入水,他坐在莲纹石台上手里拿着个青色瓷瓶。那瓷瓶我眼熟,前几日叶绍都用其中的药膏抹我腰上的伤口。腰上的那口刀伤已然愈合连道疤都没有,叶绍此时拿来它:“手。”

我不知声也没动,叶绍也不生气揪着我尾巴把我拖到身前,径直拉过我被猫挠伤的手,翻过来看看他唔了声:“居然没有流血?”

这种浓浓的可惜之情是怎么回事啊喂!到这个时候还觊觎着我的血,我愤然抽回自己的手,叶绍低喝了一声:“别乱动!”

跟着我就没动了,不是我不想动,而是他丫力气太大我抽不动啊!

叶绍垂着脸在我手上涂涂抹抹,样子分外的认真细致,乍一看就是个贴心温柔小清新暖男有木有!可其实他是个渣,还是人渣中的战斗机。

“说吧,有什么事想求我?”叶绍抹完药膏没有松手,握着我的手微微抬起眼,那双稍显狭长的凤眼含着笑,笑得我心陡然一紧。他抚过我黏在颈边的湿法,语声低柔:“纠结了一下午,晚上又演了这么久的苦情戏,不就是有求于本王么。说吧,想要什么?”

“…”我的心底微微发凉,是所有想法无所遁形的凉,更是一种“尼玛好歹孤也是一国之君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他智商碾压了”的心凉。

叶绍轻柔地抚摸我的脸颊:“人傻演技又不好,幸好只是条鱼。”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从这人口中说出来怎么就那么欠呢?

苦肉计既然被拆穿,便没必要与他虚与委蛇下去,我趴在案上拿过纸笔刷刷写下一句话:“我要和你一起走!”

不出意外,叶绍一口否决:“行军打仗带个女人成何体统?”

我理直气壮,飞快应对——“我是条鱼!”

这回轮到他无语了,俄而道:“那也不行。”他绞着我的长发,居高临下看我:“你看你又蠢又没用,此去北疆之地千里荒凉,哪找来那么多的水养着你。”

“…”我忿然咬着笔头苦思冥想着带我同去的理由。

叶绍不紧不慢地开了腔:“真想去?”

哎哟,这微微勾起的尾音,这扑面而来的阴谋气息,就差直接对我说——“来吧,少女,坑我已经挖好了,来跳吧。”

然后,我还是跳了。

我犹犹豫豫地点了头。

“求我啊~~~”叶绍单手支腮,嫣然一笑。

卧槽,不对啊!这情节怎么就急转直下从勾心斗角的权谋剧变成了霸道世子爱上我了呢????接下来是不是他就要冲着我邪肆一笑,敞开衣服说:“来吧,女人,取悦我。”

孤整条鱼都不好了,好么!

我为难地看看自己金色的大尾巴,再看看疏懒闲逸等着的叶绍,好有技术难度的样子。

叶绍意兴阑珊地睨了我一眼:“既然这么勉强,那便算了吧。”

这出戏码好熟悉啊,之前在海边捡到我,他也是这副死相吧!有句哲言是“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可孤就偏偏不得不在叶绍这条河里湿两次鞋!

“嗯?”他还催!

我咬牙写下三个字:“求你了!”

“没什么诚意。”叶绍看都没看。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换了张纸:“求求你了嘛~”

“诚意还不足。”叶绍摆明是刁难我。

我吸了口气,拿着那张“求求你了嘛~”双手环着叶绍的脖子摇了摇。

叶绍沉默了会:“你求人之前先把尾巴从我身上松开好么,”他似笑非笑:“你到底是求本王,还是想勒死本王。”

嘁,不用想都是后者好么。

叶绍最后答应了我请求,但是他也提出了一个要求——齐国侯和齐王后想见一见我这个叶绍的救命恩人。

我有点为难,因为我考虑到这两位老人家的年龄,不太确定他们是不是能接受我这条鱼尾巴。

叶绍嗤之以鼻:“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告诉他们你是个人鱼么?”

我一想,也是哦。这说出去,齐国侯只会让叶绍多吃点药治治蛇精病来着,虽然我认为叶绍已经需要吃药来治一治他的鬼心理扭曲。

所以我欣然答应,换着朝服的叶绍侧目过来:“你答应得倒是爽快,我父王登基数十年,周边诸侯包括穆天子无不敬他三分,又或可说是畏他三分。莫说寻常女子,便是朝中臣子见了他皆是畏首畏尾。”

哪有啊,我莫名其妙地看他,齐国侯明明是个和蔼可亲的死老头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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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个么一个!

【捌】

和蔼可亲…

眼皮不由自主一跳,我似乎遗漏了一个很可怕的事实。齐国于我是陌生的,但齐国的某些人我却早打过了照面,比如叶绍他爹…齐国侯。除此之外,齐荆两国之间走动的某些臣子也是见过我的。

万一被齐国人发现了我的身份,其他人不说,单单叶绍这一关我就过不了。我该如何和他解释孤放着好好的国君不当,跑到海边变成了一条金色的美人鱼?情理道理和科学理论都说不通啊!

万一他鬼畜病犯了,在我头上按上个间谍罪不问青红皂白就给砍了,我们云王室就断后了好么!齐国兵强马壮,而我大荆国——人穷胆小,故而我很怀疑穆天子那老不死睁一只闭一只眼,任由叶绍草菅了孤这条人命。

叶绍整饬好衣裳转过身来:“你在潜龙邸这几日多少也学了点宫中规矩,一会…”他看着我高举的纸板,顿了顿,好似没看见一般自顾说道:“父王最重礼仪…”

“…”勃然大怒的我甩开纸板,不管啦!反正老子不去就是不去!有本事你把老子拖去好了!

叶绍没有丧心病狂地拽着我的尾巴一路把我拖去了乾明殿,而是淡定自若地遣了几个仆从,抬起我的轮椅把我抬了过去…他坐在另一边的步辇上对我悠悠一笑,我懂他笑容里的意思——“老子可是有一百种整死你办法的男人!”

那一刻我真想大喊一声:“孤是和你爹平起平坐的荆国侯,现在跪下抱着我大腿认错还不晚!!”

可有句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是叶绍的地盘。孤,认了这个怂!

乾明殿处在理政殿右后方,从孤掌握的情报资料来看,此处是齐王接待与宴请外臣的地方。我被挟持过来时,乾明殿内外一片兵荒马乱,侍从宫女忙里忙外乱窜,内里隐隐约约有哭声传来,这么大动静搞得孤以为齐王要挂了似的…

莫非齐王先一步知晓了孤的身份,又惊又吓心脏病复发?

我琢磨着转头去探寻叶绍的脸色,哪晓得眼前一花,叶绍已跃下步辇,一路奔向殿中。他的背影凌乱而仓皇,看起来极是慌乱。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失态的叶绍,这个男人在任何时候都是特别从容不迫地…扮演着丧病的反派角色,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个孝子…

出人意表,委实出人意表。

不要怪我把叶绍想得太黑暗,大家都是从王室这个旮旯里出来的,谁也没比谁出淤泥而不染。为了王位,兄弟残杀,弑父弑叔的多得是,你瞧前不久叶绍不刚干掉了他那倒霉二叔么。至于孤这种异端,用梁太师的话说,能愉快地在王位上蹦跶到现在,纯粹是因为荆国朝臣和他们的国君一样情商智商普遍低下,搁其他国家,早被有野心的臣子推翻千八百遍了…

虽然他说得很有道理,孤也不得不指出,他也是那群普遍低下中的一个。

被留下的我呆呆坐在轮椅上,因我坐得不动如山太过淡定,奔走的侍从中不时有人向我投来探究的眼神。探来探去,约是嫌我占着道太碍事有个小头头模样的内侍从来尖着嗓子问:“姑娘是哪家的?”

我默默看了他一眼,从宽敞的袖中拿出炭笔和纸徐徐写下一行字:不要管我,我就是个打酱油的。

“…”小头头脸色刹那难看起来,语调也拔高了许多:“姑娘,不管您谁家的,寻个地儿避避吧。要不然待会耽误了事又或者冲撞了某位贵人,您可就摊上大事了。”

他刺耳的话音未落,贵人说到就到。象征着王后仪仗的鸾辇接着我和叶绍就来了,叮铃当啷宝石撞击的一阵响,香风飘过,齐王后亦是慌张地奔入殿内。她的表现比之叶绍又是夸张上许多,一路小跑一路还“王上王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方才见她下辇时脸上还干干净净,一下来泪如泉涌,这种哭功叫我看得目瞪口呆。寻思着等事情了结后向她讨教两招,日后等穆天子挂了孤也能收放自如地表演一同,没准新天子看在孤的诚意上多赏点封地下来呢?

这个齐王后,孤也见过,说起来还多亏了叶绍,不是从小就一肚子坏水的他,我也无缘对这位齐国政治地位最高的女性如此印象深刻。毕竟捉奸这种大场面,不是每个六岁小孩都能有幸撞见的!

九年时光,叶绍从个腹黑小屁孩长成了一个鬼畜青年。这个曾经明艳如花的女子,身形已不复当初窈窕,在方才擦肩而过的一瞥里,她的眼角已经松弛,而唇角也布上了细纹。

因为齐后的表现,现在我又开始怀疑刚刚的叶绍是不是也只是为了应和场景而发挥他深藏不露的演技。

齐王后的到来,在混乱的场面上又浇了一把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幽深的乾明殿内,被遗忘的我很矛盾,是留下来看这出家庭伦理大戏呢,还是赶在心情败坏的叶绍出来前偷偷溜回去。

稍作判断,我选择了前者,原因很简单,我不识路…

我左观右望,挑了个偏僻的小角落,默默地转着轮椅把自己藏了过去。

从乾明殿里出来的太医已经换了三波,第一波直接是竖着进去横着被拖了出来,淋漓鲜血洒了一路,宫人匆匆抹去,仍留下了淡淡粉色;第二波情况比较好,竖着进去斜着出来,看上去性命无忧,顶多是个五级伤残;第三波进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估摸着齐王性命是无忧了。

果不其然,一个侍从匆匆奔了出来,对外面站着的一排大臣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大臣们各个如释重负地面露喜色,当然这其中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我就不晓得了。在等候的这段时间内,我也不是全然发呆在,通过路过侍从的只言片语,我大致分析出了事情的概况。

齐王的身体在早年征战杀伐中早累积下来了病灶,近几年已不大好了。老人家么,年纪上来了容易多愁伤感,原来齐国的世子挂了的时候他痛心良久,这不前两日他那糟心弟弟谋反被叶绍给杀了,他又是痛心疾首一场。反反复复,病灶骤发,根据侍从的描述,八成是中了风,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所以,关键点来了。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一国之君神志不清地昏迷着,这国事谁理呢。从情理上讲,这个重担自然是交给储君叶绍再合适不过。坏就坏在,我托腮看着殿外那群红袍大臣们,王后和国舅不服。

齐王后如今年有三十,一看就不是叶绍亲妈,她是齐国五王子叶岭的亲娘。所以事情就明朗啦,叶岭年纪不大,但是他娘正是年轻力壮时又有个官居一品的亲舅舅,加上齐王还挺疼这个娃的,所以齐王后的意思是——

老头子在昏迷前提过好几次改换储君的话了,这时候他昏迷不醒,怎么能随随便便罔顾他的意思把国政托付给叶绍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我感慨着,忽然想起来,妈蛋说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孤都消失那么久了,怎么荆国那边一点风声都不漏呢?孤就那么不重要么!!!

一来二去,人进人出,我拖在地上的鱼尾已经凝上了一粒粒露珠,叶绍始终没出来的意思。看着看着,眼皮不禁打起架来…

“喵!喵喵!喵喵喵!”

“…”才闭眼就被吵起来的我漆黑着脸看向草丛,绿油油的冬青丛里蛰伏着个灰色阴影,不作他人,是茯苓…

茯苓看提起了我的精神,迅速缩身化入阴影了。要不要这样,你们世子为了前途在奋斗,又不干我啥事…

腹诽没完,一个内侍站在殿前左望右望,瞄见了我一个振奋,弓着腰小步跑来,细声细气道:“姑娘,世子爷有请~”

“…”这个时候请我去做什么啊!我突然生了个不祥的兆头,叶绍这厮不会为了救他爹要割我一块肉下来吧!!!!虽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从我残缺到现在鱼尾来看,一身血肉的我丝毫不具备再生能力呀!我瞧瞧自己藏在襦裙下的尾巴,打了个寒战。

纵然千般不愿,在叶绍的淫威之下,我被迫被推入了乾明殿内。

殿内灯火晦暗,赭石色蟠龙帐幔一层垂在一层之后,像一扇扇沉重的大门,将光与暗、里与外、还有生与死…分割得清清楚楚。

隔在外殿后的暖阁并不多大,跪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是命苦的太医,齐后半跪半趴在榻边,手里紧握着齐王枯瘦的手。叶绍一人独独站立,他身着玄色的世子服,在光影的衬托下像一座高挺的石像。而他表情却也如石像般冰冷而坚硬,唯有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那笑的意思我瞬间又懂了!

——“爷心情不爽,挡我者死!”

可惜齐后对他这个继子的了解程度远不如我,她趴在榻边哭哭啼啼,肿着眼睛瞪向叶绍:“君上还未仙游,世子这般迫不及待总揽大权,是否太过心急,不怕背上不忠不孝不义之罪么!”

“本王是父王亲笔封赐的储君,在父王病危之际总领朝纲合情合理。刚才太医的话,你也听见了,父王深陷昏迷,不知何日才醒。帝都与其他诸侯觊觎我齐国已久,若给他们留了这个可趁之机,敢问王后你担当得起么!”

跪着的太医们刷刷齐齐点头,齐后恨恨瞪过去一眼,太医们又刷刷低下头去。

我:“…”

齐王后被叶绍问得哑口无言,绞着帕子咬唇不语。

喂,你们把我喊过来就这么晾着我,真的好么?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吃饭了…

齐王后丢掉帕子,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本宫是个妇道人家,自古又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朝政一事不便多说。但本宫也知晓,圣人有有言,齐家治国平天下。世子连一房妻眷都未娶,子嗣亦未有,继承大统也怕不妥当吧。”

叶绍嘴角微微一翘,要死要死要死!我心道不妙。

不给我溜之大吉的机会,叶绍已将视线调转过来:“谁说本王没有妻眷?”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更新啦~

【玖】

齐国储君叶绍,年方二十,评为穆朝第一钻石王老五已有数年之久,目测在他大婚之前是掉不下去这个宝座了。而非官方调查结果显示,战功赫赫同时又有张俊脸的叶绍,是穆朝少女最想嫁和少男最想搞基对象。

孤芳龄十七至今未嫁,那是因为封建迷信阻碍了孤脱单的步伐。而叶绍至今未娶,就很有点问题了。撇去其他明里暗里想和齐国联姻的诸侯国不提,光是穆天子那边,打叶绍成年后据我所知不止一次试图把他的宝贝女儿嫁来齐国,但每一次都被齐王委婉而坚定地拒绝了。

以齐王的立场,和皇室联姻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自然求之不得。故而这种拒绝肯定不是他的意思,那便是叶绍不肯了。

叶绍的婚姻问题成了穆朝八卦界最大的谜团之一,有的人猜测如叶绍这般伟岸的男子不肯吃皇家软饭;也有人猜测叶绍已有了心仪女子因为某种缘故两人不能结合,只能相思相望不相亲;更有人猜测叶绍压根不喜欢软妹,而是喜欢壮汉!

众说纷纭,在孤看来,这个问题其实有一个很简单通俗的答案嘛。思及此,我的视线飘过叶绍的下半身。嘁,不行呗╮(╯_╰)╭

神游须臾,在齐后放出的刺骨杀气中我立刻魂魄归位,心中把叶绍骂了个千万遍。他这招祸水东引太始料不及,我尚未想好应对之策,管不住的脑洞又开了起来,我和叶绍之间真要嫁娶,谁娶谁嫁呢?从性别上来说,根据一般情况,我是要嫁的;可从身份上来说,孤作为一国之君,万万不可能嫁去他国,这样来说,其实叶绍应该算我的妻眷?

这些还不算什么,我又忍不住看看叶绍的下半身,又看看自己的下半身。

两个受在一起是没有幸福的啦!

“世子这是在跟本宫开玩笑么?”齐后不吃叶绍这一套,抹得鲜红的双唇对我拧出个讥讽笑意:“一国储君的婚姻关乎国政,更遑论我齐国。为了早一步继承大统,随随便便从乡野里拽出个小丫头就能充当世子妃、未来的国后?”

卧槽,这话我不能忍啊!孤虽说是小国出身,再不济也是个接受了十七年王室教育,充满王霸之气的国君好不啦。这是诽谤!我气鼓鼓地扯出纸笔,稍作构思准备严词反驳一下她的侮蔑。

垂幕一动,不多宽敞的内殿又进来两人。大的穿着紫色官袍,五官与齐王后有神似之处,不难猜想此人即是那位有权有势的国舅齐珂。让我惊讶的是他的年纪看上去非常年轻,原来不是王后的哥哥,而是弟弟。小的身量不高但一袭蛟龙袍足以让我猜出他的身份,叶绍的五弟叶岭。

估摸着这位年轻的国舅爷在外等得太久,猜到内殿里情形胶着,便带着叶岭过来给齐后撑腰。

“二哥…”叶岭牵着他舅舅的手怯生生地问:“父王还好吗?”

叶绍没有吭声,一个眼神刚递过去,叶岭嗖地缩到国舅背后,一看平常没少受叶绍这厮的虐待。啧啧,可怜这小娃娃,小小年纪就活在叶绍这个鬼畜的阴影之下。

“哼。”叶绍从鼻腔里发出冷冷一声,他这德行不愧是齐国敌对传言中那个人人谈之色变、夜止儿啼的冷面煞神。吓唬完了叶岭小朋友,他环着双臂好整以暇地对上齐珂,他说的话却是一点都不轻松:“国舅未奉召即入殿,不怕明日就入御史台大牢么。”

齐珂见着叶绍倒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方徐徐应道:“五王子在外等候良久心焦不已,臣恐他忧心过度便擅作主张带他进来探望君上。”

这个叶绍也不是个善类嘛,明明是自己擅闯内闱,却拿侄儿当借口。

场面一下从二对一,变成了三对二。人数上我和叶绍落于下风,哦,有条尾巴的我只能算半个人来着的…

齐后一看儿子弟弟来,顿时容光焕发,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不容叶绍这个妖孽做法,她先行一步将方才发生过的事详详细细哭诉了一遍,有叶绍在她也不敢多添油加醋,只能一脸嫌弃地鄙夷着我的身份,总之我这个不晓得从来冒出来的村姑是完全配不上他们高大上的齐国世子叶绍的。

表面上她是为了齐王室和叶绍的体面着想,不过就是想让齐珂和她一同阻拦我成为齐国的世子妃,因为按照叶绍方才的表现来看,大婚之后他就要名正言顺地登基为王了,到时候哪还有她和叶岭屁事啊。

而孤呢,孤当然很愤慨啦!你们讨论嫁不嫁、娶不娶时罔顾我这个当事人的意愿真的好么!!再说了,就凭孤一国之君的身份,叶绍娶我是他赚大发了好嘛!暴发户嫁女儿都是陪金陪银,老子嫁人是陪一个国家!!就凭这霸气侧漏的嫁妆,你说!你凭啥鄙视孤!孤不服!

齐珂果然很上道地皱起眉看看我:“世子大婚确实关乎国本,实在不能如此草率决定。”

叶绍既然冷不丁地说要娶我,必然想好了万全应对之策,只听他侃侃而谈:“阿砚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我与她的婚事在父王康健之时已禀奏于他,父王当时虽为下旨却已颔首同意。这有何不妥?”

睁眼说瞎话啊亲,你老爹躺床上昏迷不醒,是与不是全凭你一张嘴不要太容易啊。

齐后和齐珂又不是智障,当然不信,齐王昏迷不信不能求证没关系,齐珂见招拆招,又将话题绕回原处:“君上既已应承此事,那不妨等君上醒来后再议不迟,何况…”

齐珂望向我,欲言又止,显然是还想在我身份的问题上做文章。

叶绍突然哈哈大笑,吓得我们皆是一愣,他似嘲非讽地看向他们:“明明是歌姬之后,如今却拿捏二字惺惺作态,真真的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