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应该不尊重你的想法,就擅自做决定。”

他的语气低沉,带着懊悔和痛苦。

奚温伶怔了一下,她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心头生疑,但也冷静了不少。

“我也有点激动了,因为我想告诉你,我现在很信任你。”

“你有发表意见的权利,无可厚非。”秦方靖打断了她接下来想说的,继续着:“我现在有一些话想要先告诉你。”

因为男人的语气太过严肃,奚温伶不得不静下来,疑虑中又有些紧张,这一刻,只一秒也如同无数个被暂停的瞬间。

“我对你撒过谎。”

他平静地说着:

“我闻不到你点的香薰味道,我不知道你每天在客厅换上的那些鲜花闻起来是什么香,我也从来没有尝过橘子的酸味,你做的菜我也尝不出味道。”

“我曾经用过一生的勇气向你坦白这些事,也非常庆幸你都接受了。”

“当你忘记这一切,我不知道第二次让我这样鼓足勇气的时刻是什么时候,我不想让你用不同的眼光看待我,这世上我谁都不在乎,唯独你不行。”

奚温伶怔怔地,像是呢喃:“你说你的意思是”

“我很小的时候出过意外,被人绑架,失去了嗅觉和味觉,那时候所有的事情也早就不记得了,所以我对气味和味道都没有概念,这也导致我有过一段时间有严重的双相障碍,我会做出很多你们觉得不正常的事。认识你之前,我心里根本不在乎任何人。不,现在我也不在乎”

冷冰冰的雨水衬得他面色寒冷,唯独望着她的眼睛,染上一些温情。

两边车道有被堵得不耐烦的司机,不断地按下喇叭,当秦方靖再次抬眸,就看到眼前的奚温伶,在默默地流泪。她的乌发也湿透了,黏在背部,那双含着泪的眸子,在偶然闪过的车灯下,有波光流转的美。

磅礴的雨势没有再停,就这么啪嗒、啪嗒地下着。

酸涩和苦楚就像这场暗中的雨,要将她彻底淹没了。

奚温伶一早就觉得他有些什么事始终瞒着她,包括他在对外界感情上表达的不自然,她也猜到了。

可真相如此摊开在眼前,知道他失去一个正常人的感官,更让人觉得震惊不已。

她看着他,被雨淋湿的身子浑身颤抖,手指冰凉:“那么,你怎么会觉得,我和你在一起的记忆会是痛苦的呢?秦方靖,所有的痛苦我都可以忘记,我都可以不在意。”

她说:“但爱一个人却不行,因为爱就是会有痛苦,也会有幸福,如果每一种爱情都要计较得失,都要搏出输赢,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没等她说完,已经将人紧紧拥在怀里,这一辈子也不想再放开。

“就算是你的陷阱和冷漠,都让我着谜。”奚温伶眨了眨眼,让雨水顺着眼眶落下,“所以你害怕什么啊,我每天都在想你,疯狂的迷恋你,行不行?”

秦方靖冷冷地低笑了一声。

果然他们就是这样的,就算会彼此伤害,也绝不想再松手。

他们没救了。

“神经病。”

奚温伶哭崩了。

她不懂上天为什么要对他如此残忍,嗅觉和味觉都属于一部分人类的记忆,因为甜酸苦辣皆是人生经历,而他从小就失去了这一切。

他还要向最爱的她坦白一切,坦白他有病。

为什么这样痛苦和诛心的事,要让他经历两次。

眼前一片模糊,声音也哑到不行:“谁是神经病,我明明是你最喜欢的一块小饼干。”

她抬头,边哭边笑,倒像个傻子:“就算在你身边会有危险,我也要留下来。秦方靖,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圆满,我什么都不怕。”

我就是要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他低头吻她,疯狂而专注,甜蜜又煽情,仿佛这是一个末日,狂风暴雨席卷整个天地,他们都只剩下这一分钟,来亲吻彼此。

从此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

假如我们不能善好,就一起毁灭。

第25章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奚温伶永远不会知道, 当秦方靖知道她受伤昏迷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

当时, 秦方慕只说了温伶有些脑震荡, 意识昏迷,他等了几天终于申请到一趟从加拿大回S市的航班, 越过彼岸, 穿梭星辰,那天早晨,从机场马不停蹄赶往医院的途中, 才知晓她是失忆

失忆。

秦方靖差点捏爆手机,他咬牙切齿,压着盛怒,这一刻只想把对方弄死。

“秦方慕, 你凭什么瞒着我?”

“我要是在加拿大就告诉你,你以为还有这条命回来吗?”秦方慕的声音同样冷漠又平静,有种与现况不符的沉冷,“你早就失去理智, 驾着飞机回国, 然后冲进暴风雨, 撞到山顶死的尸骨无存了!”

秦方慕的假设有些夸张, 但他太了解自己的亲弟弟,知道对方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等到秦方靖终于赶到医院, 站在那间病房外的院子里, 却因为恐惧和愤怒, 踯躅不前。

他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情绪反应,都是反的。

长相温睿的青年,安静地坐在医院的花园里,在看到十余天不见的她之后,默默地抬起双眼。

恍然隔山海。

他刻意疏离和平静,光看眼神就知道她已经不记得他,只能谦谦有礼,却在内心深处,饱受近在咫尺却无法拥抱的折磨。

他们都以为只是短暂的分别,还约好要在加拿大度假,奚温伶在电话里对他说:“心宁好像办了一个只有几个朋友的生日派对,她肯定顾及我不爱人多,到时我过生日,也把她叫来一起过吧。”

秦方靖弯唇浅笑:“好,都听你的。”

再次压抑住喷薄的感情,压抑着让自己不要失态,一刀刀,如同凌迟。

假如在爱情里,可以为了一个人粉身碎骨,可以代替她遭受厄运,那秦方靖连一点命都可以不要。

他甚至觉得,是不是命运又给了自己惩罚。

先夺走对整个世界的感受,然后在下一个惩罚来临之前,给他最好的爱,又生生地夺走她对他所有的记忆。

幸好她平安无事。

每一个夜晚,秦方靖都不敢去想,那些爱会不会随记忆而去,她会不会离开自己。

他一定会把伤害她的那个人找出来。

**

两人根本没撑到回家,而是找了最近的一家酒店,办理了入住。

宽敞明璨的大堂,穿着西服的服务生见两位客人身上都淋湿了,周到地拿来两块毛巾,给他们递上。

保镖们先前接到命令,只在附近守着,秦方靖牵住温伶的手,一语不发地往里走。

奚温伶怕被酒店里的人给认出来,还是从包里摸出一副墨镜,又将外套拉到最高,遮住巴掌大的小脸。

在下雨天还裹得这么神神秘秘,也是独一份。

前台妹子看他们沉默不语,还以为这对小情侣吵架了,特别是这位男士长得隽秀,却有一股很骇人的冷淡,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位女士,请您也出示一下身份证”

她的“名气”比起秦方靖,可谓响当当的多,知名美女摄影师雨天和男友开房,说不定明天就会登上各大媒体网站。

奚温伶撩了一下耳边的湿发,正揶揄地想着,边上酒店的大堂经理已认出有过一面之缘的秦总,急忙上前,语气平和地说:“不用了,就这位先生的身份证够了。”

秦方靖点了点头,依然保持着沉默的态度。

结果,刚进电梯里,他高大的身子就将她压在玻璃前深吻。

奚温伶还是维持住一点理智,担心这里面有监控,用力在他腰处掐了一下,才得以把人推开。

刷卡进了顶层的套房,两人身上都还是湿的。

她推了推他,嗓子柔的能掐出水:“阿靖我以前都是这样喊你的吗?”

奚温伶本意只是卖乖,想讨要一个吻,不料男人早就狂躁,他将脸埋入她的颈窝,那唯一能清晰闻见的味道,混杂着雨滴的清甜窜入他的身体,令人仿佛沉溺在深海。

“我在这个世上第一次闻到的气味,就是属于你的。”

秦方靖说着,已将她湿漉的衣裳扯下来,属于她的气息将他完整地包围,他低头用鼻尖蹭她的肩头,那触感像质料高档的真丝,同样带着雨水的清新味道。

“残忍”地没有任何前奏,因为知道奚温伶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的□□被温热严丝合缝,她感觉到紧实的肌肉在身子上方,不时地用力。

带着最疯狂、最蓬勃的荷尔蒙。

雨水在他身上,就像汗水一样迷人,勾勒着肌肉的轮廓。

先来过一次,奚温伶就觉得脑海中受到了一种蛊惑,什么都不愿去想。

她贪婪地呼吸,像一株草儿要吸收养分,娇躯半躺在床上,被他抱在怀里。

秦方靖啄吻着她,哪儿都吻,清温的音色如同敷了一层沙砾刮擦的质感:“我现在也有反思,你失忆之后,我就害怕你会离开,是不是不够坚定。”

身下不住地用力,言语和行动一样的极具占有。

奚温伶喘着,“你就是这样性格的人吧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

按住他耸动的宽肩,望入他的深邃的眼睛,羞涩的不行:“可你还得要说啊,你要是告诉我,我就会回答你,我不会离开你。”

秦方靖声色黯哑:“我怕你厌倦我的束缚。”

因为他知道,她拥有自由和热情的灵魂,不会被任何人禁锢。

“我们是属于彼此的,一直都是。”

她的话,早就令他眼底燃起火光,她拼命地咬住唇瓣,还是克制不住地叫出了声,颤抖的停不下来。

窗外依然是斜风密雨,墨色的天空见不到明月的踪影,雨水砸在无数建筑上方,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室内的呼吸与缠绵,都掩饰在这片朦胧的水汽中,先前房中的窗帘也没拉上,幸好这酒店楼层够高,不怕**问题。

秦方靖咬住她的耳垂,安抚她失控的身躯。

片刻,奚温伶才缓了下来,秦方靖抽了纸巾,刚想替她擦拭那又热又涨的湿漉之处,她脸红地抢过来:“我自己来。”

又垂着头说:“我先去冲一下热水,等出来再”

“等等,再做一次你去。”

“”

奚温伶还没稍加反驳,已经被翻了个身,摁倒了。

哎??

男人的眼睛里盛着浅淡的光,结实的腰身撞过来,奚温伶整个人像被送上了云端,随着身上的波浪,浮浮沉沉。

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奚温伶让秦方靖先去放洗澡水。

这个男人,真的厉害,原来三天三夜绝对不是骗人的

而两人身体的契合更不是吹得,难怪向来冷静又理智的他们,做起来就可以什么工作都扔了不管。

等到浴缸里的水差不多了,秦方靖拆了一包牛奶浴的浴盐撒进去,再将她从轻软的床上抱起来,直接一路送进浴室。

四肢泡到像丝绸般舒服又滚烫的水,按摩浴缸彻底治愈了她。

秦方靖看着她身上到处都有吻痕,还有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眸子暗若星辰:“我的‘病’很严重,你真的可以接受第二次?”

“比起这个,你是只闻得到我的味道吗?居然有这种事?”

“嗯,应该是我比较惊讶吧。”

他笑了笑,坐在浴缸边,俯身过来亲吻她的脸颊,就像在亲吻甜蜜的草莓,汁水在口腔中满溢,舌尖温热地摩挲,鼻腔也仿佛盈满了沁甜的水果味道。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闻到气味,那种让我身体发热、头脑不清的味道大概就是‘香味’吧。”

那香味让他夜夜饱受折磨,在他们每一次相遇的眼神中周旋,总是余烬未消,再燃新火。

她贪玩地坐在牛奶色的水里,露出两小块膝盖,更衬得肌肤光滑温润,像山峦上的雪,白得发亮。

“秦方靖,你知道吗?失忆这件事会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不止你一个人会烦恼这个问题,我也会。”

奚温伶望入他的眼底,“失去记忆之前,和失去记忆之后,是不是就不再算同一个人了?假如我一辈子都恢复不了记忆,是不是就不再是当初那个打开你心扉的奚温伶?记忆,是组成一个人很重要的部分吧。”

秦方靖不仅有些心疼她,嘴唇紧抿,说:“你是失去记忆,不是失去灵魂。”

“而且,我不想回到过去,对我而言重要的是永恒的现在。”

她歪着脑袋:“秦教授,有没人告诉过你,每次听你说话,都像在听诗。”

“你这是褒我还是贬我?”

奚温伶噗嗤一下笑起来,洁白若雪的双臂缠过去,勾住他的颈处,轻声说:“如果你是危险,那我也心甘情愿的沉沦。”

第26章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她泡在水里软软的, 像一块白色糯米。

只露出了一截侧颈处的吻痕,仿佛雪地里娇艳盛放的小梅花, 醒目,还带着香气。

秦方靖到了她的面前,就变得十分重欲, 没多久手指又自行地抚弄着。

为了多攥一点休息时间,奚温伶主动找了话题:“你小时候被绑架,也是受伤了,才会失去嗅觉和味觉吗?”

“我研究过脑神经生理学,人类情绪中枢的原始部分是嗅叶,它就在脑干顶端, 负责接收气味, 嗅叶上面环绕整个脑干的部分称为边缘系统,就是情绪中枢的主体, 主管愤怒和**或许就是一条嗅神经受损, 导致这样的结果。”

人类的大脑是非常精密的仪器,它经历数百万年, 才在边缘系统的嗅脑之上,慢慢演化出皮质与新皮质。

奚温伶有些难受:“那就是没有办法了?”

“现在科技和医学都是日新月异,我就是想让它变得有办法,或许我也做不到,但总得有人去关注不过我不是为了别人, 我是为了自己。”

以前只是热衷于想要找到属于他的出路, 现在是为了成为一个正常人, 更配得上她。

秦方靖不动声色地笑,拍了拍她的脑袋,将她湿了的鬓发放到耳后。

等奚温伶洗过出来,才换他去洗澡。

她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柔和的光照入眼底,转了转眼球,身子一阵阵地发软发热,明明身心疲惫,精神却极度亢奋。

难怪秦家对秦方靖始终抱着一种放任的态度。

也难怪在爱情方面,这男人一开始总是这样被动和抗拒,他在幼年时就被剥夺感官,对身边的人和事都很淡漠,每天活在不知是福是祸中,也不觉得有什么意思,这一生都不需要拥有感情,或者爱上什么人,他连完整的人生体验都没有。

偏偏她成为了他闻到的第一缕香味。

那些庞大的共鸣,就像最强劲的磁力,他根本无法抵抗,因此对这个世界都开始有了新的体验。

奚温伶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就像还有无数个问题等着要问他。

这世间最最好的,不过就是雨中逢你,雨后逢花。

**

解心宁刚抵达S市的机场,这一场夏季的暴雨说来就来。

不同于温伶的“好福气”,她在开往市区的半途中,还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因为解家的尔虞我诈,解心宁度过了非常难熬的一段时间,爷爷已经躺在24小时监护病房几天,这阵子稍微好些了,她才赶紧回来两天。

设计公司积累的工作太多,她准备尽快处理一下,等再次回北京,可能所有的事都要尘埃落定了。

车子在宽阔的公路上飞驰着,不时地颠簸,雨刷来回刮动,解心宁忽地身子一顿,有预感要发生什么事。

她双手握紧方向盘,感觉心里越来越发沉,果然,走着走着,车突然熄火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幸好后边也没什么其他车子跟着,路上的车辆数量不多。

解心宁本来就不怎么愉悦的心情彻底跌入低谷:“Shit!”

她骂了一句,再试几次,还是打不了火,车子启动不了。

只能怪自己太心急,估计是水花渐的太高所以才导致熄火。

后备箱里连把伞也没,心宁只好打起车灯,刚推开一侧的车门,立时就被风雨糊了一脸

艹,太冷了!

她前后检查了一下车子,大雨中也不太方便打开车盖检查,只能打救援电话等拖车。

身旁不时有行车匆匆地飞驰而过,轮胎压过地面发出簌簌的声响,抬头是氤氲乌暗的天色,一眼都望不到头。

然后遥遥地,解心宁看到后面有一辆车驶过来,缓缓地在几米开外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