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脸看不清楚,但身形和衣物他都熟悉,是周正!

周正上半身软趴趴地被丢出栏杆外,紧接着身子往外一抬,人翻落出来。

流简吓得全身冷汗冒出,他飞快上前想接住,楼顶的人将枪口对准他,连发几弹,流简就势一个席地飞滚,躲过了子弹同时耳边听到阵沉闷的重物坠地声。

流简手臂挡了下眼睛,松开时就看到周正躺在那里。

他冲上前,几乎没做停顿又飞快地跑进望天楼。

周正带的保镖不少,到了包厢门口才发现人全部晕倒后被人丢进了其中的一个房间,流简转身想出去,他敏锐地听到声抽泣。

“谁?”

落地窗帘被拨开,周正的老婆宋芳颤抖地躲在一盆巨大的盆栽后面,“老二。”

流简大步上前,“嫂子,你没事吧?”

“周正呢?”宋芳手抚向肚子,“我们察觉到包厢外不对劲,他赶紧将我藏起来,我听到他们把他带出去的声音了。”

流简双目赤红,他手里提着枪,另一手拽住宋芳的手腕,“嫂子,我带你出去。”

宋芳也知道周正可能凶多吉少,她跟着流简往外走,流简在走廊又飞快拨通电话叫了人来,他想去顶楼,可身边还有宋芳,他不得不带着她出去。

周正还躺在那个地方,宋芳一看到就吓得不行,流简抱住她不让她靠前,说不定还有狙击手,一旦跑到空旷的地方去就等于送死。

宋芳撕心裂肺地哭着,知道周正肯定是不行了,她咬着流简的手臂让他松开,男人紧圈着不放,眼睛酸涩难忍终究滑出了眼泪。

喊来的人很快到望天楼,流简松开宋芳,提着枪要去顶楼。

宋芳忽然人一软往下滑,流简赶忙捞住她的身体,“嫂子。”

“肚子好痛。”

流简一看,不好,出血了。

流简喊俩个人过来,“你们去楼顶,看看还有没有人。”

“是。”

他将宋芳和周正送进医院,周正的抢救很快,医生才进去就出来了,“伤者死亡时间是半小时之前。”

流简转身面向墙壁,将前额靠上前,他伸手重重捶了下。

宋芳被推进病房,幸运的是孩子保住了,医生要求她在医院住到生完孩子为止。

流简坐在宋芳的病床前,他心情沉重无比,唯一庆幸的就是周正的孩子保住了。

他双手交扣,肩膀沉入无尽的黑暗内。

床上的宋芳醒来,先是哽咽出声,继而小心翼翼地看向流简,“老二,周正怎么了?救过来了是吗?我刚才梦到他没事了呢。”

“嫂子,你安心养胎吧,别的事不要多想。”

“你给我句准话吧。”宋芳艰难地想要撑起身,流简上前按住她的肩膀,“我不想骗你。”

宋芳倒回病床,“怎么会这样,我们就吃顿饭而已,不可能…”

流简一直在医院陪到清晨,好不容易等宋芳的情绪稳定,他这才走出去。

这一层都被他清干净了,全是相孝堂的人。

他站在窗口,任由柔和的阳光拂面,不管怎样,他拼了命都要保住宋芳和她的孩子。

流简脚步虚晃,门口保镖看向他的目光怪异,他出了医院,难受的好像心脏都不会跳动了,自从宋芳怀孕后,所有人都觉得周正变了,可还是没人给他做好丈夫好爸爸的机会。

他在楼梯口碰到苏凉末。

她又是下楼去买早点,占东擎不喜欢吃医院里的,反正就在马路对面,也不远。

苏凉末还是提着打包盒,看到流简时却明显吃惊,“你怎么了?”

流简倚着医院的墙壁,“我怎么了?”

苏凉末摇头,他神色灰败,像是才经历过一场巨大的打击,这哪是那个进占东擎病房幸灾乐祸的人?“你看上很不对劲。”

流简摸了摸自己的脸,下巴上已经冒出一圈扎人的胡子,他看向苏凉末手里的东西,“你又给他买早点。”

“是啊。”

流简忽然握住苏凉末空出的左手,他掌心冰凉,苏凉末下意识瑟缩,他却用力地不肯松开。

医院来来往往都是人,苏凉末挣扎,“你放开。”

“我想抱抱你行吗?”

“疯了吧你,”苏凉末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手使劲往外抽,流简只能握住她的一根手指,然后就松开了,“对不起。”

苏凉末瞅着他大步走出去的背影,她手抬起一看,手背上几个明显的指痕印。

流简回到家,手机没电了,他彻夜未归,苏宛也整夜没睡着,一直在客厅的沙发等着。

听到脚步声,苏宛立马起身,“简。”

流简一语不发往楼上走,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对劲,苏宛跟上前,“你怎么了?”

流简走进卧室,连澡都没洗,一头栽在床上。

苏宛吓坏了,看到他袖口还有血,“你没受伤吧?”

流简闭紧眼睛不说话,苏宛查看下似乎没找到伤口,她去洗手间拿了块湿毛巾,然后小心翼翼给流简擦脸。

他眼睛睁开,直勾勾盯着苏宛,眼里的血丝分外明显。

流简将头枕在苏宛的腿上,“让我靠会。”

苏宛还不知道,但隐约觉察到肯定出了大事,流简从未这样失魂落魄过。

男人疲倦地睁着眼睛,他根本睡不着,周正被人扔下楼的一幕刺激着他的每根神经,他睁眼闭眼都是那个场景,流简泪水从眼眶内滑出来,苏宛一下惊了。

她有些手足无措,“简!”

“别出声。”流简的声音带着嘶哑。

苏宛低下头,她脸紧贴流简的额头,“我不说话,你要是难受,想告诉我的时候就告诉我,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一直都在这。”

流简转个身,将侧脸贴着她的腿,苏宛能感觉到一股滚烫穿透过她单薄的布料,她手臂搂紧流简的脖子,他心里难受,她也难受。

苏凉末拎着东西上楼,她推开门进去,看见韩增和宋阁都在。

见她进来,占东擎朝她看眼。

苏凉末把早餐放向床头柜。

“擎少,您看这件事是谁干的?”

“最近日子接二连三出事,没想到会轮到周正。”

“周正怎么了?”苏凉末插嘴说道。

“昨晚被人从望天楼的三楼丢下来,当场就死了,”宋阁面色沉重,“擎少,昨天是沈心黎的头七。”

“你是说,这件事跟那老头子有关?”

宋阁神情冷峻,“我是猜测。”

韩增在旁插嘴,“难道沈心黎的死跟相孝堂有关?”

苏凉末再也听不进去别的话,她想到流简刚才的反常,手到这会还觉得痛,怪不得他满身狼狈。

“周正的老婆也住在这家医院,差点就流产了。”

占东擎不以为意,“噢,那倒是命大,好歹还给周正留个种。”

“有了老婆孩子,自然会有牵制,况且周正已经慢慢淡出相孝堂的事,不过也有人说,这件事跟流简有关,说他会借此上位。”

占东擎挥下手,“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谁说的都不准,况且这是相孝堂的家务事,与我们无关。”

韩增和宋阁闻言,走了出去。

占东擎看向旁边的苏凉末,见她怔怔站着,他拉下她的手,“干什么呢?傻了。”

“我觉得这件事跟流简没关系,我刚才遇到他了,他看上去很难受。”

“管他有关没关,”占东擎让她坐到自己身侧,“倒是你,先前在赌场帮他,今天又操着这心,就算真是你姐夫也不用这样。”

流简在码头帮她的事,她只告诉占东擎个大概,细节却都记在苏凉末的脑子里。

包括流简将她藏身在安全的地方,孤身去冒险的情景。

这几天,御洲都传开了。

说是流简为了权力不顾兄弟道义,因为周正当晚去望天楼的事只有他和流简知道,宋芳是最不可能的,如果不是提前泄密,对方不可能部署的这样周密,以至于最后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周正的追悼会在三天以后。

占东擎自然是要去的,平时不对付但场面上都要走一遭,苏凉末陪着他,两人直接从医院出发,黑色的加长车在湛蓝明朗的天空下犹如一尾穿梭在纯净湖水中的鱼儿,车子很快来到追悼会现场,该到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霍老爷子也在。

苏凉末随着占东擎走进去,一眼就看到跪在堂中央的流简,以及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73伺候下我吧

周正的照片摆在堂中央,两侧站满身着黑色衣裤的人。

占东擎进去,霍老爷子视线望过来,周正火化后就准备入葬,墓园选在了御洲最好的地段。

占东擎上前上香,苏凉末伸手想替,霍老爷子坐在边上道,“这种事照例女人是不能进的。”

占东擎自顾接过香,完全没将霍老爷子的话听进去,待上完香后才带着苏凉末走到他跟前,“老爷子,我现在已经对外承认她是我女人,一经确认过的,别说葬礼就是每次的堂会她都可以出行,这规矩您又不是不知道。”

霍老爷子眯起眼睛,目光自苏凉末身上逡巡,他在想这小女生到底有什么魅力,她也不过才20出头,刚从学校里面出来,可做的一桩桩事却都不简单。

“是,既然你确认过了,就无妨。”

占东擎带着苏凉末坐到霍老爷子身侧。

苏凉末这样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跪着的流简,黑色的衬衣将男人的脊背衬得笔挺有力,他面色冷峻,这么多人上香他甚至连看都不看眼。苏凉末能感觉得到从他骨子里面散出的悲伤,她环顾四周,并没看到苏宛。

霍老爷子沉口气,“周正死得还真是惨。”

苏凉末只是听说,但想到那个场面心里不由一阵发堵。

霍老爷子又问,“东擎,你看这事是谁做的?”

占东擎目光扫过诸人,又掉过头看向霍老爷子,语气沉沉稳稳的,“老爷子,你说这件事会不会跟沈心黎有关?”

霍老爷子脸色一阵难看,“怎么说?”

占东擎视线定格在他脸上,“先是沈心黎出事,后又相孝堂周老大惨死,我看这两件事关系颇深。”

霍老爷子看向跪着的流简。

外堂有人进来,冲进去二话不说一脚踹向流简的肩膀。

男人身体往前冲了下,并未跌倒。

“老大是你害死的,当晚就你知道他要去望天楼,连保镖事先都不知情,流简,老大平时对你不薄。”

流简跪在地上没动,苏凉末如坐针毡,四边都是这种压抑的黑色,相孝堂的人分成两拨,情势越渐紧张。

霍老爷子拄着手杖,微微眯起眼睛。

占东擎也只是看着。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男人被推进来,浑身是血,“二哥,他招了。”

流简的动作迅如猛虎,蹭地起身过去揪住男人衣领将他拖拽向前,他挽至肘弯处的袖口下能看见绷起的青筋,流简将那人狠狠按倒在香案前,“说!”

那一声怒吼,似乎连脚底下都感觉到能在发颤。

“二哥,我我…消息是我传出去的,可我不知道对方是谁,正哥事先跟我说去望天楼,我…我要是不告诉他们,他们的枪已经顶到我脑门上了,我没想到会出这种事。”男人吓得瑟缩发抖,流简按住他的头,眼里通红,方才踹他的人也走上前。

“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

原本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流简拉进去,“他可能就是个替罪羊。”

“你什么意思?”推那名男人进来的人道。

“什么意思你们最清楚,周老大现在死了,谁最得利?”

接下来就是相孝堂的家务事,占东擎放下搭起的长腿,冲苏凉末道,“我们走吧。”

也许会有血腥场面,可别脏了眼睛。

苏凉末跟着他走出去,占东擎应该是要去医院的,可上了车却让司机回家。

苏凉末见方向不对,“去哪?”

占东擎将头搁在她肩上,“我想念我们那张床了,在医院怎么住怎么不舒服。”

“不行,你的手还需要治疗。”

“我就住一晚。”

司机早已按着占东擎的话乖乖将车往青湖路开。

苏泽最近跟着保姆在玩,也没粘着苏凉末,小孩子好哄,几样玩具买回来就能让他乐得找不着北。

占东擎进了卧室,让苏凉末给他脱衣服。

苏凉末发懵,“你大白天脱衣服干嘛?”

占东擎吃力地解开粒扣子,“我好几天没碰你,在医院也不方便。”

说什么呢!

苏凉末看着他逐渐在敞开的胸口,“我们才从追悼会回来的。”

“周正死了关我们什么事?难道还要吃素禁欲吗?他死他的,我们做我们的。”占东擎说完,已经将最后一个扣子解开,“相孝堂和我们一直势不两立,你忘记他差点杀了你的事?”

“那也是你把我送进去的。”

占东擎笑着挑眉,“还很记仇,过来,给我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