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她叫住他,“我只想知道,你明明不住在颐和观邸,为什么那晚会引我带你藏到我家?”

她想要弄明白,到底那晚遇上他只是个意外,还是他有意为之?

段轻鸿笑了笑,“你车子前面的挡风玻璃总共只有三张通行证,分别是医院、医学院以及颐和观邸,一点都不难猜,不过我也只是碰运气。对你来说熟悉的地方,对我就是安全的。原来你在纠结这个,怕我从头到尾都在算计你?”

她也太不浪漫了。

助手金迟在电梯口等他,两人一起走进电梯,等门缓缓关上,咖啡机旁窈窕的身影被挡在门外看不见,段轻鸿才压低声音道,“跟着她,这段时间看紧一点,她有什么动静及时告诉我。”

“好的。”

段氏隆廷的股价起起落落,涨的时候都是小幅拉升,跌落却不时就有跌停,普通股民必定是怨声载道,手中资产一下就缩水大半。最发愁的其实应是集团大股东,例如段家兄弟,不管那场火是谁的手笔,目前看来都是损人不利己,也许两边都不是好人。从小生在资本家家庭,利欲熏心,尔虞我诈,也许早就黑了心肠。

警方的调查不上门,苏苡也就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4S店打电话来通知她车子修好了,她抽了时间过去取。店里的服务人员竟然交给她一个手机,告诉她是从车里座椅下方找到的。

这不是她的手机。她的手机那晚被打落在车内,后来开车回去之后她就捡回来了。

那么这手机是谁的?那晚只有段轻鸿和被认作纵火嫌犯的王梁上过她的车,如果是段轻鸿的,他应该早就察觉了,再见她怎么也会问起。

那就是王梁的?仔细想想,当时他在车内被撞晕,又被段轻鸿从窗口扯出去…手机极有可能就是那时候从他身上滑落的。

苏苡心跳得很快,回到家里给手机充电后重新开机,发现机主果然是王梁。他其实就是一个粗人,要说是段轻鸿的助手,恐怕也比作司机好不到哪里去,表面风光罢了。做事不够干净,短信和通话记录都没删,与女人调/情你来我往的信息一大堆,各种下/流荤话,什么都敢说,跟正经事有关的反倒要去其中翻找,但也算是线索了。

传闻和怀疑不是没有道理,要说这人是吃里扒外的内鬼其实还真没说错。通话记录中最多的是段轻鸿的名字和另一个标注为老婆的号码,可是与之*的却是另外的女人,且跟这位“老婆”通话的时间也都很蹊跷。

尤其是在新酒店大火的当晚这个“老婆”跟他打过好几通电话,这绝对不是偶然。

苏苡把通讯记录和短信的号码都记下来,去移动运营商那里查一查也许就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她不想惹更多麻烦,不管查什么都得小心,直接打电话去人家未必肯透露客户信息,所以她可能要请朋友帮帮忙。

王梁已经死了,他的手机是重要证物,必定是要交给警方的,但是怎么会在她手里还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她必须慎重。

“小苡,我存了杨枝甘露在冰箱,快点去拿一碗来吃,摆到明天就不新鲜了。”苏荨叩响她房间的门,苏苡忙把手机放下推到书堆后面,起身去拉她。

“姐,你不是明天就要走了?还忙活这些事,太辛苦了。”

“不如你辛苦,早知道作医生这么累,当初真该跟爸妈一起反对你学医的。还没毕业,就忙成这个样子,都没空做点别的。我不做甜汤,你又只能去外面买来吃了,对不对?”

苏苡抱住她胳膊撒娇,“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外面的甜汤哪里赶得上你的手艺嘛!”

苏荨意味深长看她,“其实姜禹也对你很好,你要好好珍惜,别总跟他闹脾气。”

“是,我知道了~”苏苡故意拉长了声调,跳起来往门外走,“我去享用甜汤了。”

她当然知道姜禹对她好,但潜意识里不太想跟姐姐谈论两人感情。其实她该感谢苏荨,完全没有提起那晚见到段轻鸿的事。虽然只是误会,她应该也没见到段轻鸿的正脸,但既然不提,应该就是无条件地相信她不会做出格的事。

苏苡一走,苏荨转眼看向她放在桌上充电的那部手机。

第7章 走漏风声

“二少,找到王梁的手机了。”

正闭眼欣赏办公室内订制HIFI音效的段长瑄闻言睁开眼,“在哪儿找到的?”

“有人打电话到咱们跟王梁联系用的号码,想要确定这是谁的手机,好像她也不知道捡到的手机是王梁的。虽然只说了两句话,但那个声音我听得出来,您猜是谁?是那天老爷子会诊的时候,在病房外跟三少斗嘴的那个年轻女医生!”

段长瑄放下高高搭在办公桌上的长腿,“真的?你没听错?”

“不会错的,那天她不是还跟三少吵起来么,说有一晚跟三少在一起?你说会不会那么巧,就是失火的那一晚…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段长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手指一下一下叩着桌面,若有所思。

胡洋是他助手,沉不住气,“要不要我直接去找那女人把手机要回来?这种年轻小姑娘,吓唬一下,或者给点好处,很容易收买的。咱们得赶早,万一她把东西交给警方就麻烦了。”

段长瑄眼中的有阴鸷一闪而过,“怎么,你害怕?”

胡洋瑟缩一下,“就是觉得整个事儿挺蹊跷的。王梁在三少身边都那么长时间了,做事不应该没分寸。这回明明还没到动手的时候,怎么好端端就起了这场火?十有八*九就是三少插自己一刀,在老爷子面前又嫁祸给二少您。我猜他是识破了王梁的身份,一石二鸟顺道把他也给除了。现在咱们已经让王梁闭了嘴,可他手机里指不定还有什么证据是指向咱们的,不拿回来恐怕要坏事。”

段长瑄抬手打住他,哼了一声,“你没看见她那天跟老三的你来我往么?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你不要轻举妄动,一步棋走错,就再也扳不回来了。你先帮我去查查这个医生的资料,我亲自联系她。”

苏苡在办公室门外见到段长瑄还颇为惊讶,她才刚把王梁手机里抄下来的联系手机号码发给在移动运营公司工作的朋友去查对方身份,难道这么快就走漏了风声?

不太可能。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应付他,“段先生是来探望令尊吗?他还在特需病房,并没有转到我们科室来。”

段长瑄儒雅地笑,“我知道,我已经探完病了,到这里来是专程来找苏医生你的。”

“找我?”苏苡故意显出讶异,“我对令尊的病情只称得上了解,给不了专业的诊疗方案。有需要的话,不如我带你去见我导师陈主任?”

“不用了,其实我找你是私事,不是为了我父亲的病。”他抬手看了看表,“现在差不多到午饭时间,苏医生不介意的话,我做东请你吃顿午餐怎么样?医院旁边的太白楼不错,环境安静适合聊天。”

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不知有什么好聊,她其实十分介意这男人的虚伪,可是又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太白楼整个二楼都被段长瑄包下了,环境果然安静。他邀苏苡在屏风隔出的角落坐下,绅士地为她拉开座椅,又为她执壶斟茶。

苏苡笑笑,“要是再多束花,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段先生在追求我。”

镜片后的眼睛狡黠地弯起,“也未尝不可,我还没结婚,目前也没有固定的女朋友,苏医生可以考虑一下。”

固定的…女朋友,嗯,这个说法不错,也即是说非固定的可能有一个加强排,段家子弟是不是都出花花公子?苏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给他,怕他看出她的腹诽鄙薄,端起茶杯就口,“段先生很会开玩笑。”

“不算玩笑,我是认真的,不过男女之间也不一定只能作情侣,投缘的话作朋友或者生意伙伴也不错。苏医生不要那么见外称呼我段先生,直接叫我长瑄就好了。”

苏苡从善如流,“嗯,段长瑄,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段长瑄早知她不是可以随便拿捏的泥胚傀儡,也不急于说事儿,始终噙着笑意给她布菜斟茶,殷勤得仿佛真的只是请她来吃饭。见她不拘谨地吃喝享用,像是放下防备了,才用关怀的语气问道,“我见你那天跟老三斗嘴,你们是以前就认识,还是偶然遇见的?”

“你是想问,我们是旧相好,还是单纯一页情?”苏苡停口笑了笑,“我倒不知道段家治家这么严,哥哥对弟弟的私事都要过问?”

“苏医生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想要干涉你和什么人来往的自由,只不过我家老三那个人…”他意味深长地一顿,“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少女人对她死心塌地,我只是不愿见苏医生到时候伤心,毕竟你跟那些嫩模明星不一样.”

“那也不见得,有人肯对他死心塌地,一定有他们的原因。”仔细想想段轻鸿那男人,英俊精致到可以称得上漂亮的轮廓,一双眼睛深邃黑亮,意志力洞察力都强过一般人,作老板或是作情人都给人足够安全感。反倒是眼前这位,在外人面前急急揭短自家人,不知不觉已经落了下着。

“他或许是有些手段,无外乎是甜言蜜语和金钱方面的好处。苏医生是知识女性,家里条件也不错,应该没那么容易陷进去不可自拔才对。”

苏苡倾身凑近了些,“你不会真的想追我吧?不然怎么连我家里的情况都那么清楚…唔,可惜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也没有换人或者脚踏两条船的打算。”

“噢?既然苏医生有男朋友,那跟老三的事就只是一场误会喽?是不是有什么掣肘的地方,还是知道了他的什么事,他不让你说?”

苏苡看着他,“我觉得你说话很斯文,但也太隐晦了,不如说的明白一点,我也好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段长瑄正了神色,沉声道,“老三手下有个帮他做事的人叫王梁,前不久出事死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新闻上有说,好像是交通意外?受了撞击,还被车子从身上碾过去,很惨烈。全江临恐怕没几个人不知道的。”她低头喝汤,生怕心脏急跳的声音被他听去。那晚她开车离开的时候人应该还是活着的,所谓意外谁知道是不是段长瑄这边的杰作,为了灭口让人收声,他不是做不出来吧!

“这人原本是我的司机。烧鸭仔…噢,就是老三,那会儿刚回到我爸身边做事,人手不够,我把王梁调过去给他帮忙,这人踏实又能吃苦,帮了老三不少,所以也很受器重,谁知到了最后死的不明不白,我就是想把事情弄清楚,不然没法向人家家里人交代。”

苏苡听到“烧鸭仔”这个称呼的时候差点被嘴里的汤呛到。这里头难道有什么典故,才让段家老二带着明显的轻蔑这样称呼自家弟弟?他们年纪差的有点多,好像也不是一个妈妈生的,彼此有隔阂也很正常,不过他这会儿把话摊开来说,只差明讲派了奸细到段轻鸿身边见机行事,外人尚且这么想,段轻鸿本人那么精明又多疑,怎么会想象不到?

段长瑄能有什么无法交代的?他是自己心虚,寝食难安罢了。

苏苡装傻充愣,“我能帮得上什么?”

“苏医生,你手里是不是有王梁的手机?是老三交给你的,还是你捡到的?也许你不知道那是谁的手机,也派不上什么用场,那不如直接交还给我,剩下的事我会处理。”

处理,怎么处理?交出手中握有的筹码,会不会立刻落得个跟王梁一样的下场?

苏苡收紧握住汤匙的手指,“你说的这个人我真的不认识,我跟段轻鸿也只是一面之缘,没有什么深交,就算他有什么计划打算也不会把我拉进去作为计划的一部分。”

段长瑄观察她脸上的神色,“那我再多问一句,酒店失火的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跟老三在一起?你上次不是说为他处理过伤口,是那天晚上吗?”

苏苡不答反问,“段长瑄,你有比较要好的女性朋友吗?”

“…有。”

“告诉我一个名字,随便谁都行。”

他不知她用意,只得说一个,“王洁洁。”

“那请问,你上回跟王洁洁待在一起的那一天是几月几日,周遭发生了什么大事小事,晚上吃过什么东西,之后又做过什么?”

段长瑄语塞。

“说不上来是吧?很正常的,现代人节奏快,接受的信息量大,人情也像吃快餐。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像日历一页页撕掉,谁有把撕掉的日历保存下来的习惯呢?反正我是没有。”

这女人不好对付,段长瑄蹙起眉头,“可是你手上确实有王梁的手机,不然你不会打电话给他通讯录上的联系人问这手机的机主是谁。”

苏苡暗自一惊,她几时打过这样的电话?她不过刚把王梁的常用联系人发给朋友去查身份而已,已经是慎之又慎的,怎么可能这样贸然打给对方?

她就说段长瑄怎么这么快得到消息,原来…她仔细回忆前晚的情形,拿到王梁手机后她一直保管在自己房间,唯一进过她房间的人就是苏荨。

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她闭了闭眼,“你听错了吧,我没打过电话。”

相似的容貌,相似的声线,双生子的人生,不管到哪个阶段都有被认错的可能。

第8章 我怎么舍得你死

段长瑄仰头喝茶清口,微微笑道,“你先别忙着否认,我今天来只是想跟你打个商量。把东西交给我,跟我说实话,对你只有好处,我可以保护你的。老三那个人你可能还不太了解,如果他知道了你手头握有他想要的东西,或者你可能说些对他不利的证供,他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来争来抢,可不会像我这样坐下来跟你慢慢谈。”

苏苡不予置评,在她看来,这种压倒式的谈判跟威胁差不多,根本谈不上什么商榷余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段家兄弟的风格还是挺类似的。当下有句话说的好,明骚易躲,暗贱难防,这两兄弟将两个极端演绎到位,她尤其讨厌段长瑄这种笑里藏刀的暗贱。

两人正僵持,楼梯口传来清亮的男声:“说什么说的这么热闹?请美女吃饭也不叫上我,二哥你太不够意思了!”

太白楼是江临老字号饭店,两层小楼是仿古的建筑结构,楼梯不宽敞,楼板是木质的,脚步踩上去笃笃作响。这会儿二楼被段长瑄包下,只有他们临窗这一桌,安静没有喧嚣,段轻鸿这开声格外响亮突兀。

段长瑄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儿,脸上有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你怎么来了?”

“跟二哥你一样,来探病。听说你约了小苡一起吃饭,就顺便来蹭一顿,不会是不欢迎吧?”

段轻鸿拉过椅子在他们中间坐下,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服务员来为他点单,他扭头看看苏苡面前的汤盅,问道,“这是什么汤,好喝吗?”

苏苡拈着汤勺悠悠道,“味道是不错,不过是滋阴补气的汤,不适合你喝。”

服务员连忙补充,“虫草水鸭汤,也兼补肺肾,男士也能喝的。”

段轻鸿大大咧开嘴笑,“听到没,补肾的!给我来一碗。还有这个龙井虾仁,那边那个腐乳肉,都再加一份,算在我二哥账上。”

苏苡微笑,明知他是来搅局的,她反倒乐得轻松。

段长瑄取下眼镜,揉着眉心道,“老三,苏医生他们工作辛苦,我只是请她出来随便吃个饭,你不会介意吧?”

段轻鸿拿着筷子夹菜吃个不停,“如果我说介意,二哥你以后是不是就不见她了?”

“我是有正事请苏医生帮忙。何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现在身份也不是你的女人,谁都可以公平竞争。”

段轻鸿掏掏耳朵,“什么球?二哥你别跟我掉书袋了,我在国外长大的,中文程度不好,很多话都不如你会说。不过在女人这种事情上,二哥你向来是不跟我计较的,何必让我在小苡面前丢丑?噢对了,我从公司出来的时候,陈、李两位股东在找你,好像是为股权转让的事情。怎么,二哥想抛掉手头的股份?虽然最近股价跌的厉害,不过对自家生意这么没信心,让老爸知道了不太好吧?”

段长瑄脸色发青,“没这回事,你别瞎说!我今天还没进公司,不知他们找我有什么事,苏医生,你慢慢吃,我先走一步,改天再聊!”

苏苡也跟着站起来,“我也饱了,还要回去上班。”

段轻鸿摁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头也不抬,只对段长瑄道,“二哥,不送了。”

苏苡走不脱,她稍一挣扎手骨就像要被他捏碎在掌心,只得回到座位上坐好,看他握住细长竹筷,挑中青花瓷盘中粉白剔透的虾仁喂进嘴里,连同点缀其间的龙井嫩叶一起嚼碎。

“你在国外长大?筷子用的不错。”每一下都快狠准,像他这个人。

“不稀奇,现在满世界都是华人,中华料理不可战胜,很多鬼佬筷子用得比你我都好。”

“你二哥为什么叫你烧鸭仔?也跟吃有关?”

段轻鸿放下筷头,呷口热汤,麦色面皮渗出细细汗珠,“对我很好奇,想多了解我一点?没问题,你直接找我就好了,我日程排满行踪不定,你还可以联系我助手金迟,他也很乐意帮你接线留口讯给我,没必要烦劳我二哥。”

苏苡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你要搞清楚,不是我找他,而是他跑来找我。”

“原来你这么容易约?”段轻鸿点了一支烟,轻飘飘吐出烟圈靠近她,“苏小姐,苏医生,看来上回我说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一点也没记在脑子里。”

苏苡嗤笑,“那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听说你们段家在江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我一点不想也没必要去攀你们家的高枝,那晚的事本来是与我无关,可你们兄弟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提醒我,倒让我真的觉得很好奇,是不是我无意中搀和进什么阴谋阳谋里,身价倍增?”

他声音变得很冷,“你只要记住,好奇害死猫。”

“Curiositykilledthecat.你果然是在国外长大的,西方谚语说的不知多溜。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也不想跟你和你哥哥多纠缠,麻烦你告诉他,别再来找我,我拿不出他想要的东西,也没想钩引他的好弟弟。”

段轻鸿拢起眉头,“他找你要东西?是什么?”

她回眸觑他一眼,“原来你也有兴趣知道,我还真以为你是无辜的。”

段轻鸿腾的一下站起来,桌上碗盘杯筷哗啦作响。他抓住苏苡的胳膊把她猛地压到窗边,窗户朝外大开,她大半个身子都几乎被他推到外面。

“你是真的不知道怕啊?”他压低了声音,眼睛里燃起火苗,“我再问一次,你拿了他什么东西,放在哪里,想派什么用场?”

夏天衣服单薄,木质窗框抵在她的腰上,像把她整个人都截成两半一样疼。窗下是背街的小巷和围墙,墙外是穿城而过的一条小河,他就算用力一点将她从这窗户抛出去落水,也未必有人知道。

两层楼说高不高,但大半个身子悬空还随时有坠楼危险,苏苡还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她不敢往两边看,只能定定看着他,“我要是不说,你预备把我怎么样?当场推我下楼?还是打断手脚折磨羞辱一番,再扔进河里眼不见为净?”

段轻鸿半压住她,跟她距离很近,近到看得清她黑色瞳眸里映出的自己,原本的笃定得意全都不见,只见急切焦灼。

他情绪起伏,竟然受她影响。

他怕什么?他什么都不怕,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只除了眼前这个女人,是整盘棋局里唯一的变数,掌控得当,事半功倍,掌控失策,满盘皆输。

“你不怕?还是你们医生平时见惯了生死,把自己的生死也置之度外了?不过像你这么聪明漂亮的女孩儿,又救过我的命,我怎么舍得让你死?我只要找个地方把你关起来,拿跟铁链子拴住…”他把她又往外推了些,拇指暧昧地抚娑着她手腕内侧的皮肤,“拴住这里,或者脚踝,让你走不了,逃不掉,只能每天等我晚上回来把你压在床上交流谈心。我很棒的,保你尝过一次就浴生欲死,食髓知味,这样就没精力去见其他人,管其他事。”

苏苡啐他,“下/流!”

段轻鸿将她拉回来,勾唇笑道,“这词很新鲜,很少有人这么说我,他们一般都会夸我好狠、好威。”

“看来你的中文真的不太好,这也叫做夸?亏心事做多了,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从不做亏心事,只做我想做的事。你现在是想作好人?那不如我们比比看好人和衰人哪方倒霉比较快。”

“你这么忌惮你二哥?”

激将法对他并不管用,段轻鸿只微微昂起下巴,“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咬人的狗都不叫,因为是疯狗。”

“怪不得你行事乖张叫的欢,原来是为了以示区别。”苏苡突然觉得有些疲于应付,“你二哥是来找我问王梁的事。那天他想劫我的车,手机掉在了我车上,前天刚发现。”

段轻鸿一凛,“他怎么知道手机在你手上?”

他没有急吼吼地一上来就问她手机里的内容,还是让她本能地觉得他跟段长瑄还是有些不同,“反正就是知道了,我没承认,可他认定了找我要。”

“东西在哪里?你有没有跟其他人提起过?”

“你也想要么?”她静静观察他的反应,“人不是你杀的对不对?那天我跟你开车离开的时候,他还有生气,我也没有碾压过他。是你二哥派人灭口不留活路?”

段轻鸿脸色微变,“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东西在你手上不安全,交给我,我可以保证没人能够伤害你。”

苏苡像听到笑话,“你二哥刚刚说过同样的话,你们还真是有默契。”

第9章 你尽管试试

“我们都算共过患难了,你还不肯信我?”

“你前一秒才做过那么可怕的威胁,我还心有余悸呢,怎么相信你?”

所以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你得罪个女孩一次,她就记恨你一辈子。

段轻鸿耸耸肩膀,“总不至于你吃了我二哥一顿饭就相信他是正人君子了吧?你把东西交给他,等于是自寻死路。”

这话是说的没错,苏苡自己也知道,但是交给段轻鸿也未必就是活路,他比他哥哥更有手段。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交给你二哥的,但是也不会交给你。总有正常渠道需要用到这个手机的人,我会交给他们。”

段轻鸿眯眼,“你要交给警方?”

“你难道会不知道?我男朋友就是警察,这桩案子正是他负责的。”

段轻鸿偏过脸去,闷闷笑起来,继而笑出声来。苏苡眼里有火花闪动,“有什么那么好笑?”

任谁都看得出他笑声里的不屑和讽刺。

他威胁她,诬赖她可以,但是不可以侮辱姜禹。

段轻鸿笑够了才清清嗓子道,“那你是打算连我一同出卖?”

哈,她什么时候跟他上了一条船,谈得上什么出卖不出卖?

她睨他一眼,“你不是说从不做亏心事?那又怕我说什么不利于你的证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