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眼睛,好吓人!”画儿突然冒出一句,“这烛龙既然醒了,睁大了双眼,岂不是发现我们几人,却为何过了半天还不见丝毫动静?”

画儿无心之语,顿时令几人惊醒。再细心一看天上两日,仍是高悬于天空之上,一动不动犹如死物。见此情景众人稍安,张翼轸更是心念一动,心道若是烛龙双目即是双日,几人断难隐藏行踪,既如此,眼下倒也不必再偷偷摸摸。

当即身形一晃,向一旁飞出数里之有遥,紧接着又一闪,返回众人中间。来回数次,但见天上双日仍是高悬不动,并未丝毫异状,张翼轸心中稍定,只怕即便双日本是烛龙双目,可以照耀天地,但也并非说明凡是光亮之处,便在烛龙目光之内。

得出此等结论,张翼轸淡然一笑,对众人说道:“这烛龙虽是双目如日,不过也并非不可战胜。我等可以趁此时机接近忘情宫,然后潜伏某处,待烛龙沉睡之后再一举将其斩杀,青丘意下如何?”

青丘虽是刚刚萌生退意,但见在张翼轸身形数次闪动之间,天上双日并无一丝反应,心中再次活泛起来,暗自琢磨即便这烛龙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将方圆万里之内尽收眼底,即便高高在上如天帝者,也不会周知天上地下所有人和事。青丘一生弄险,事到临头若是退缩不是青丘性格,当下点头说道:

“怕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凡是大风险之事,必有大收益。青丘一生之中,向来喜好做以身试险之事,既然不远万里前来此地,自然杀了烛龙才得心安。”

张翼轸点点头,知道青丘说得虽是大义凛然,只怕也是受制于他,不得不从。自然张翼轸并不清楚青丘心中的如意算盘,原本是要取烛龙逆鳞炼宝,若是知晓,只怕他也会对青丘心存顾虑。

再看倾颖和画儿,倾颖自是也无异议,点头说道:“倾颖愿与翼轸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画儿也是一脸肃然,仰脸看天,坚定地说道:“主人师兄要是生气,让画儿打谁,画儿就打谁。哪怕烛龙那恶龙眼睛大得像太阳,我也把他双目射下来。”

画儿的表白惹得众人忍俊不禁,大家谈笑几句,一时也缓解了紧张心情。见时机成熟,张翼轸便心意一动,施展风匿术将众人隐身其中,虽是情知若是烛龙有所察觉,这般隐身法术定会被烛龙一眼识破。不过既然烛龙双目圆睁,高悬天上半晌,至今也未发现众人行踪,是以遮掩一下也算略胜于无。

四人凌空飞行于海枯石烂之地,一路惊现烂石连绵不绝,众人置身海枯石烂之上,感觉犹如飞空于海洋之中,巨石有如起伏不定的波浪翻滚,更觉天地神奇,尽现鬼斧神工之威。

如此飞行了数个时辰,天上二日纹丝不动,既不见升高也不见降落。张翼轸心中惊奇,这烛龙若是醒来,不会就如此瞪大双眼一动不动发愣不成?再说若这双日真是他的双目,为何现在离得近了,也看不到烛龙的龙头和龙身!

悄声与青丘商议一番,青丘也是点头说道:“我方才也想通此点,恐怕也是传言不实,这天上两日并非烛龙两目,或许另有玄机。这些暂且不提,眼下我们已经深入海枯石烂之地一万五千里之遥,为何还不见烛龙的忘情宫所在?”

张翼轸极目远眺,这海枯石烂之地虽是宽广,却也是一马平川,以他地目力,一眼望去可看上千里远。前方除去烂石成堆之外,再无一丝不同之处,莫说宫殿,连一座普遍房屋都不见。

想了一想,张翼轸猛然想起画儿先前曾感应到宫殿所在,便开口问道:“画儿,你可知忘情宫具体位置?我等现在应该已经身处海枯石烂一万五千里之内,且只多不少,为何还不见宫殿所在?”

画儿微一定神,随即摇头说道:“脑中再无丝毫感应,当时宫殿和烛龙也是一闪而过,具体位于何处,画儿也是记不得了。不过若是画儿所料不差,烛龙和他的宫殿,应该就在前方百里以内。”

众人顺着画儿所指向前方望去,但见百里之内全是烂石堆积,莫说庞大的烛龙,就是一只飞鸟也难逃众人之眼,更何况若是烛龙身长千里,只怕他的宫殿方圆也不下数千里大小。众人寻找一番,不免相视诧异,再抬头看空中双日,依然光芒万丈照耀大地,不由一时愕然无语,不知该如何进行。

本以为精心推算一番,来到海枯石烂之地,便可趁烛龙入睡之际偷袭将之杀死。不料如今连烛龙所在都无法寻到,这海枯石烂之大,只怕也有数十万里,若是一处处搜寻,也不定要花费多久。张翼轸一时头大,落到地面之地,脚尖轻点坚硬如石地裂土,随即心意一动,体内土之灵性随之呼应,以张翼轸为中心,向四周呈圆形向外瞬间感应到百里方圆。

咦……张翼轸猛然发觉,前方百里之处,似乎有一股莫名之力将他与泥土合二为一的神识阻挡在外,猛然间,一股危险的气息陡然生起,张翼轸蓦然心惊,惊叫一声:“不好,速退!”

第四章 - ~画卷有主,惊见缚形之术 第二十二章 - 一言不合,休怪洪水滔天~

众人不明所以,却见张翼轸猛然升空而起,声风剑轻吟一声跃到右手,火光一闪,便一剑朝前方斜斜斩去。

张翼轸一剑挥出,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只觉眼前蓦然一黑,顿时陷入无边黑夜之中。漆黑之中,只见张翼轸的剑光快如流星带动一道残影,一闪便没入前方的黑暗之中,犹如被巨兽吞食一般,竟是消失不见。

剑光一闪过后,突然间“轰隆隆”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大地一阵巨烈的摇晃,激起无边尘土。再看前方从地下突然缓慢升起一座高大巍峨不知宽广几许的宫殿,宫殿四周散发荧荧白光,虽不强烈,却也照得方圆千里之内犹如白昼。

片刻之间,宫殿升高至离地一丈左右停止不动,随即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宫殿之内传出,声音苍凉而古老,隐含一丝愤怒:“尔等何人?胆敢擅闯海枯石烂之地,打扰我的清修,当真不要命了么?还不速速离去,若是惹得我一时发火,以尔等几人修为,不是我一招之敌。若是识趣,在我还未发怒之前,快快逃命去罢!”

烛龙?

张翼轸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紧张和坚定,既然烛龙现身,断无后退之理。^^冲几人一点头,张翼轸向前迈出一步,抱剑于前,慷然说道:“在下张翼轸,不远万里来海枯石烂只为救我朋友脱身,若是烛龙前辈识得大体顾全大局放她一条生路还则罢了,若是不然,我等既然寻到此处,必存了不死不休的决心。”

张翼轸心道既然被烛龙察觉,再行偷袭之计定是无用,倒也不必再偷偷摸摸,便大方说出目的,且语气颇有些不善,以为话一出口烛龙定会勃然大怒。不料等了半天,烛龙竟是一言未发。

张翼轸久等无音,只好再开口相问:“敢问烛龙前辈,我的朋友现在何处,还望前辈实言相告,如若不然……”

“你口中所说的朋友,莫非就是那个戴婵儿?”烛龙突然说道。

“正是!”

“那个戴婵儿么……倒是一个敢作敢为的女子,这一路走来,倒也帮了我不少忙。不过,一到海枯石烂之地,她便自行离去,并未来我忘情宫。至于她现在何处,我并不清楚!好了,既是寻找戴婵儿而来,我也不怪尔等,这便离去即可。

说完。烛龙不再多说一句,只听轰隆一声响起,忘情宫竟是缓缓回落,便要重新沉入地下。

“且慢!”

张翼轸自是不会相信烛龙口中所说,怎会只凭他三言两句便将四人随意打发。数万里奔波至此,烛龙只是轻描淡写说戴婵儿不在此处,四人便会转身离去,岂非笑话!

听烛龙说得轻松,张翼轸心中却更是断定只怕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当即开口质问。

“前辈。你当我几人是三岁小儿么?前辈身份超绝,定当不会哄骗我等小辈。在下只想斗胆问前辈一言,戴婵儿是死是活。现在究竟何处?”

此言一出,宫殿下坠之势陡然停止,随即“哈哈哈哈”一阵狂放无忌的笑声携带一股扑天盖地的黄沙直冲而来。

张翼轸也不甘示弱,心意外放,顿时一道清风罩将漫天狂沙全数挡在外面,几人纤尘不染,也无一丝慌乱之意。

烛龙笑了片刻,猛然停出。说道:“小辈,你倒也有几分本事,不过不要以为会一些粗浅的控风之术便以为如何,即便是那风伯也不是我烛龙的对手,何况是你不过初入控风之境……还是听我一言,速速离去为好。戴婵儿不在这海枯石烂之地,至于她是死是活,我不得而知。也与我无关。”

微微一顿。烛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有一丝不快和不耐。“小辈,听你口气定是疑心我杀死了戴婵儿,哼!你这小辈也忒是无礼,我烛龙是何许人也,莫说杀死一名小小的神女,即便灭掉飞仙也不过举手之事,用得着哄骗尔等不成?若不再离去,休怪我翻脸无情!”说完,烛龙冷哼一声,众人只觉四周随之一冷,犹如瞬间掉入数九寒天,冷入骨髓。见烛龙如此本领,众人不免大惊,动念之间可令天地变色,季节转换,这不是传说中的天仙神通么?

张翼轸对烛龙之言半信半疑,毕竟以烛龙如此神通,想杀几人也是轻而易举,没有必要编造谎言骗人。不过他对于烛龙始终不露真身心生疑惑,据玄冥所称烛龙生性凶恶,眼下被他几人逼到眼前,却只是作势恐吓几句,并不出手惩治,却也不符烛龙性子。以烛龙这般动念之间可令气候骤变之能,说不得一口龙气喷出,便可令四人命丧当场。

但烛龙数次出声威胁,却并不出手,只怕并非烛龙转了性子一时仁慈,而是烛龙眼下正是极度虚弱之时,除非迫不得已,若出手相逼,只怕烛龙担心并非四人对手,是以才隐忍不发。张翼轸想通此处,回头看向青丘,但见青丘也是一脸坚决之意,眼中精光一闪,暗示张翼轸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得青丘支持,张翼轸当即下定决心,悄然冲身后打出手势。画儿会意,一闪便悄无声息跃向空中。倾颖也是暗中拿出元水剑。青丘见状,心意一动,右脚高抬,向前轻轻迈出一步!

随着青丘脚步一落,众人猛然只觉眼前一花,恍惚间周围情景一变,突然间竟是置身于丽日当空的大海之上,海水波涛起伏,碧波万里。

倾颖和画儿心知是青丘的梦幻泡影大法,虽是早有心理准备,却仍然被这般真假难辨的情景吓了一跳。虽是一路上对梦幻泡影的神奇早有耳闻,如今亲身经历之下,仍被眼前犹如身临其境的幻景震惊当场,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翼轸先前自是经历过梦幻泡影的动念之间地一生一死的考验,同时也早就蓄势待发,见眼前情景一变,随即心意一动,力求一击得手,是以全力施展之下,竟是拟风成剑,一把几近透明的元风剑脱手而出,直朝前方的宫殿疾飞而去。

再说梦幻泡影一经施展,却听得烛龙惊讶地“咦”了一声,随即惊叫出声:“怪哉,海枯石烂之地何来洪水滔天?”只稍一停顿,烛龙果然不愧为天龙,便立时明白,哈哈一笑,说道。

“不过是些幻影小术,竟也拿来献丑,真当我烛龙会怕尔等不成!”

烛龙虽是嘴硬,但也被张翼轸等人猜对,甚是惧水。明知眼前滔天洪水不过是幻景而成,当不得真,但面对平生最为惧怕之物,情知是假,也一时难免畏手畏脚,唯恐万一是真,真假不定间着了对方的道可就得不偿失了。

方才烛龙自睡眠中醒来,显露真身之时,又隐天遁地大法隐去身形,只留双目照耀天地,静心吸取天地元气。烛龙本是天龙,一身修为需要九天仙气才可维持,如今隐匿凡间,不得不靠天地元气维持,是以法力每况日下,大不如从前。

见众人出手相逼,换作以前,烛龙吐气之间便可将众人化为灰烬,只是如今不但法力大降,又正值虚弱之时,是以烛龙也不敢怠慢,收回隐天遁地大法,身形一晃恢复人身,纵身跃出宫殿,飞身到半空之中。

烛龙这一现身,众人这才看清烛龙相貌。却见烛龙生得眉清目秀,人面龙身,身高一丈有余,手持一把奇形怪状的离别钩。

烛龙刚刚在空中站稳身形,张翼轸的元风剑便欺身眼前。

烛龙自恃修为通天,虽神通大不如以前,也自是不怕张翼轸初入门径的天地元风之力,当下离别钩一挥,便轻松地将元风剑挡到一旁。只觉自元风剑上隐隐传来一丝微弱却精纯的天地元力,一时也烛龙暗暗赞叹,心道这少年不过地仙修为,控风之术虽是微弱,但以他目前的领悟若是假以时日,日后修为只怕也是不可限量。

张翼轸见元风剑被烛龙轻易挡到一边,也在意料之中,借助元风剑上传来的感应,且烛龙一击之下元风剑并未溃散,若非烛龙未尽全力,便是他如今修为果然远不如传闻中那般骇人。

烛龙目光炯炯一扫众人,心中有数,开口说道:“你等四人,各具异禀,倒也不可以寻常度之。不过一个地仙,一个人仙,再加一个木石化形和一个龙宫公主,断然不是我的对手。念在龙族同种同根份上,我先饶过尔等冒犯之过。切莫以为我烛龙会怕尔等,只因我不愿再妄开杀戒。那戴婵儿与我无冤无仇,她到了此地便转向南海而去,至于何事我也不知。尔等若是着急寻她,便直奔南海即可。”

张翼轸见烛龙说得言语恳切,心中不免一时迟疑,心道即便烛龙力有不逮,以他刚才轻松之间挥落元风剑之威来看,也是余威尚存。若要真的打斗起来,四人拼了全力也未必取胜,是以烛龙如此客套,恐怕一是因为并不想与几人为敌,二来也是因为所说也是实情。若果真如此,倒也不必再与烛龙在此纠缠不休,省得延误了寻找戴婵儿的时机。

张翼轸正要再问个详细,却见青丘左脚向前轻迈一步,右脚原地划圈,整个动作刚一完成,眨眼间只听轰隆隆声响惊天,再看猛然间海水平空升高数百丈,呼啸之间直冲向上,呼吸之间,便要将烛龙的宫殿淹没。

第四章 - ~画卷有主,惊见缚形之术 第二十三章 - 亦真变幻,任谁逍遥世间~

却是青丘见张翼轸一时犹豫,似是有意相信烛龙所言,不免心中着急。青丘心思翻转,见烛龙一退再退,情知烛龙定是虚弱不堪,否则以烛龙之威,怎会对几人如此客套,早就大发雷霆之怒,将四人杀死而后快了。如此良机岂肯错过,是以青丘也不等张翼轸再与烛龙罗嗦,再次催动梦幻泡影大法,虽是假象,也可让烛龙惊惶失措,好露出马脚。若能趁机将其诛杀取其逆鳞,更是不虚此行。

烛龙惊见洪水冲天而起,虽是明知全是幻景,却因自落难之后,一向怕水,是以当下想也未想,身形拨高,试图躲过直扑而来的海水。身形刚刚一动,忽觉天上似有异变,不禁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不知何时天空之上竟是布满灿烂群星,犹如无数宝石点缀夜幕之中,闪耀光芒。

烛龙微一发愣,心道这海枯石烂之地无日无月,更无星辰,这点点星光说不得也是幻景。当下也未多想,再看脚上海水也不再上升,心中稍安,不由一时隐隐发怒,只是想到诸多禁忌,又只好强忍不发。

这般略一迟疑,烛龙猛然间又觉一股莫名危险逼近,猛一抬头,却见漫天星光突然罗织成网,一闪一收,便朝他当头网下。

换作以前,以烛龙之神通,眼前是真是幻,一眼便会识破。只是自他从天龙化身为烛龙之后,非但神通大减,修为降低至飞仙境界,且性情大变,一是怕水怕得要死,二是必须每日睡够八个时辰方有力气,三是原先的勇猛无前之气全无,竟是变得胆小怕事起来。

烛龙自是知道,他从数名天仙的围攻之下得以不死,又流落凡间。天帝若是知道他身居何处。一定不会放任他逍遥世间,定会冒着打破天地平衡的危险,派天仙下凡将他除去。

而烛龙苟安于海枯石烂之地不知凡几。身上被天仙重创的伤势始终未愈。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冒着被天帝发觉的危险前往玄冥天找玄冥索要紫泥疗伤,才保以不死。苟延残喘至今。烛龙更是谨小慎微。唯恐稍有不察便被天帝发觉便性命不保。

烛龙原来只是利用戴婵儿的气息躲避天帝的探查,一来到海枯石烂之地,戴婵儿忽说有事要急急离去,若是以前烛龙只怕也会一口将戴婵儿吞下,但如今他伤势复发,一时虚弱不堪,也就没有强留,挥手间便放戴婵儿离去。

其实最关键之处本是,烛龙当时也有意一口吞掉戴婵儿。以免戴婵儿将他藏身之所说出。不料正当他有所异动之时。忽然一股异常强大的气息掠过,似是有意探查搜寻什么。只吓得烛龙当即便挥手让戴婵儿速速离去,随即飞速躲进海枯石烂之地,隐匿身形,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声。

只因那股异常强大的气息之中竟是隐含着烛龙生平最为惧怕的天仙之气!

如今几人前来追讨,烛龙原本以为将实情说出,这几人定会离去,他也好再行进入沉睡之中。不料四人却各具异能,施展大幻影术将他困在其中。烛龙一时也不免有些恼怒,心道若是以前,莫说眼前这四人,便是四十四百人也不是他一招之敌。

星网从天而降,烛龙心神不宁间一时难以看透是真是幻,自然这也是因为青丘地梦幻泡影在他的全力施展之下,却也有神鬼莫测之威。微微一愣,烛龙心想还是谨慎为上,手中离别钩猛然一挥,迎着星网便狠狠钩去。

一钩过后,一道亮光一闪,星网便被离别钩一分为二,随即消散成点点星光,瞬间消失不见。烛龙心意一松,正要再看眼前几人,猛然间却又感觉不对,抬头一看,天空之上依然是漫天星光,正不停跳跃,不过须臾之间又组成一张星网,当头罩下。

怎会故计重施?烛龙也不理会,又是一钩,依旧将星网破去。紧接着,星网接二连三地从空中降落,似乎永无穷尽,直让烛龙又气又恼,怎有这般无赖打法?

眼见星网还是一道紧接一道不停降落,烛龙心下明白,不过是幻景夺人眼目罢了,当下也不再理会,手中离别钩一挥,一钩便朝青丘钩去。烛龙便是要破去青丘这个施法之人,幻影大阵虽不伤人,但真假不定间,也令人防不胜防。

青丘却是站立原位一动不动,任由离别钩从他身上一钩而过,随即身形一散,便消失于无形之中,却只是一个虚影。烛龙刚一发愣,猛然感觉身后有人袭来,当即哈哈一笑,身形陡然间平空消失于空中,瞬间却又现身于正在偷袭的青丘身后,化手为掌,一掌便印在青丘地后背之上。

烛龙这一掌使出了三成力气,倒也并非他刻意保留,而是烛龙一掌打出之时,猛然警觉身后突然传来沛然水气,当下也顾不上一掌击毙青丘,只好收回七成,回身挥钩,堪堪挡住身后的致命一剑。

这一剑来得无声无息却又迅捷无比,烛龙感应到其上充沛的水气顿时心中一惊,一钩挡住之后,只觉从离别钩上陡然传来一股沛然犹如海洋之水的巨大水力,直让烛龙心惊胆战,顿时再也顾不上许多,竟是一跃闪到一边。

一剑刺来如同一海之力,定是龙宫镇宫至宝元水剑。现今烛龙怕水怕得要死,如何还敢硬拼元水剑,一闪躲到一边,正要现出千里真身,只凭真身地强悍之力,一扫之威便将众人拍死,忽然心意一动,感应到一缕天地元风迎而而至。

正是张翼轸的元风剑一剑刺来!

烛龙并不怕风,见张翼轸来势颇猛,当下也不躲闪,一张口便喷出一口滔天火焰,一举将张翼轸的身形淹没其中,也不管是否将张翼轸烧死,烛龙将身一纵飞身空中,紧接着离别钩扬手飞出,直取被他一掌击倒在地的青丘的项上人头。

烛龙方才一掌将青丘击伤之后,躲过倾颖和张翼轸元水和元风剑后,定睛一看四周景物依旧,便知青丘并未被他打死。当下为了早出幻境,出手便要致青丘于死地。不料离别钩刚刚飞出,猛然间将张翼轸淹没的滔天火焰一收,张翼轸手持一把火剑从火海之中现出身形,一剑便挡下离别钩,随即一挥手,三道火剑脱剑而出,直取烛龙上中下三路。

烛龙最不怕火,见火剑来袭颇不以为然,一招手便将三道火剑捏在手中,正要将火剑之力所附的火力吸入体内,却蓦然间脸色大变,急忙双手猛甩将火剑扔出,却还是晚了一步,只听“哧哧”几声,双手之上竟是被火剑洞穿了三个大洞,当即疼得烛龙倒吸一口凉气,厉声喝道:

“天命之火!好家伙,不想你小小年纪,修为不过地仙,竟有这般专克我烛龙的天命之火,小辈,你这天命之火从何得来?”

张翼轸也是一愣,他本想不过以声风剑虚晃一剑,只求将烛龙的攻势阻挡一下。以他想来,烛龙本是火龙,而他地万火之精并非真阳之火,断然损伤不了烛龙分毫。不成想被玄冥轻易灭去地万火之精却令烛龙这条火龙意外受伤,倒让张翼轸一时也是迷惑不解,不知为何如烛龙这般不畏天火不怕三昧真火的火龙竟会如此惧怕万火之精,且将万火之精称之为天命之火!

听烛龙开口相问,张翼轸自然不会如实回答,也不答话,心意一动,声风剑一挺,再次施展火剑之法,向烛龙刺去。烛龙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自然不会傻到等张翼轸回答,见张翼轸得了便宜更加来势汹汹,心中寻思间,只当是张翼轸四人不过是假借寻找戴婵儿之名,或许是天帝暗中派来将他除去地天庭来人,否则怎会有专克天龙的天命之火。

是以烛龙想通此处,心中再无一丝迟疑,再也顾不上杀死青丘,也不再理会身下的滔天海水,急急转动身子,堪堪躲过张翼轸的火剑,身形晃了一晃,顿时引起了一阵狂风大作。

烛龙一急之下,就要现出千里真身,要与众人拼个你死我活。

先前烛龙与众人缠斗之时,一直心存幻想,以他之力应该可以轻易将四人治服。不料四人修为虽非深不可测,却可有非同寻常之能,但是一个大幻影术便令烛龙颇为头疼,且不提龙宫公主的元水剑,更未想到那个青衫少年手中不起眼的一把宝剑,竟是可放万火之精这种天命之火的法宝,这一下却让烛龙大吃一惊的同时,又心知只怕藏身之地暴露,今日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成。所以才不再惧怕显露真身极易被人攻击到逆鳞,以眼下形势,即便一死,也要将众人一举歼灭!

烛龙平常轻易不显露真身,除非入睡或是疗伤之时,只因一旦现出真身,不但身上逆鳞触之即死,且身形过于庞大,难以首尾相顾。虽说千里真身一动之威便有排山倒海之势,但因为上次天庭之战受伤颇重,真身一露,神通全无,只能靠雷霆之怒和龙火之猛进攻。

不过眼下最令烛龙忌惮的却是青丘的大幻影术,那滔天巨浪令烛龙时刻担惊受怕,毕竟四人之中有一人乃是龙宫公主,虽说此地干燥异常,以龙宫公主之威,从万里之外借来水气,聚云成雨只怕也非难事,是以烛龙一咬牙,既然今日被识破行踪,便轰轰烈烈大战一场又何妨!

第四章 - ~画卷有主,惊见缚形之术 第二十四章 - 神龙摆尾,不敌一剑光寒~

烛龙跃身空中,身形猛然一涨,众人只觉前方空中一阵黑暗闪过,紧接着却是一道耀眼光芒亮起,犹如一道顶天立地的利剑一般,一闪竟是划破了天空!

只一愣神,眼前景色大变,滔天海水消失不见,只见半空之中,一条红色巨龙身长千里有余,头大如山,双目如日,在空中一横,威风凛凛,令人不敢仰视。

千里烛龙现身空中,众人只觉无比威压自天而降,烛龙如巨灵神一般横亘空中,直让众人心生渺小之意。

烛龙真身一现,双目一睁,顿时映照得四下亮如白昼。受此光亮一激,青丘的梦幻泡影大法当即破去。法术被强行破去,本已受伤的青丘更是如遭重创,当即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即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却是昏死过去。

张翼轸见烛龙情急之下现出真身,又见烛龙果然身长不下千里,也是一时心中暗暗担心,只怕烛龙一扫之威,众人便躲无可躲。

又见青丘被烛龙重创,当下也顾不上查看青丘死活,便见空中烛龙巨口一张,一道堪比真阳之火的火柱喷射而出,直奔众人扑来。张翼轸情知倾颖和画儿都无控火之能,当下一步挡在二人身前,手中声风剑胸前一横,体内灵力全力运转,心意全开,声风剑顿时激荡出无边火势,与烛龙的龙火猛然相撞在一起!

烛龙龙火自是威力无比,以张翼轸初入门径的控火之术若是强行抵挡,只怕也会神识大损力竭而死。是以张翼轸勉力将声风剑催动到全盛之境,却仍挡不住烛龙的龙火之威,脚下一滑,身形再也站立不稳。被龙火地威势逼得连连后退。

张翼轸退了几步,情知退无可退。当下将心一横,心意一动,猛然间一道土墙平地生起,生生将烛龙的龙火阻上一阻,不过眨眼之间,土墙便被龙火烧得灰飞烟灭。不过经过一缓,张翼轸却已然得知土墙挡火虽是并无大用,却也至少可以将龙火减弱三分,是以心念连动,一道接一道的土墙拨地而出,横在烛龙与几人中间,虽是与龙火相遇之下一触即化,但龙火之威经土墙减缓之后再袭至眼前,被张翼轸声风剑一拦,堪堪持平。

猛听身后传来一声娇喝,却是倾颖长吟一声,说道:“翼轸。倾颖与你共存亡!”紧接着,只觉身边蓝光一闪,元水剑在倾颖地全力催动之下,剑身湛蓝犹如大海,其上水气沛然,令人仿佛瞬间置身于大海之上。

元水剑带动无边水气,聚万水万年之精华,再由倾颖这位龙宫公主全力激发之下。如长虹贯日般一剑刺入龙火之中。犹如滔天巨水扑向汪洋火海。忽见漫天水气弥漫,一阵“滋滋”巨响。随即只听“砰”的一声,无边云气升起,眼前的巨水和火海全数消失不见,只余一缕轻烟袅袅不散,如同无尽地岁月深处传来的一声深深的叹息。

倾颖以全身神力催动元水剑,借元水剑之威一举湮灭烛龙龙火,自己也是全身气力耗尽,再也支撑不住,萎靡倒在地上,昏迷过去。张翼轸正全力与烛龙相拼,一时并未察觉有异。见四周云气弥漫,哪里肯放过如此良机,当即心念外放,将四周所有云气汇聚一处,凝成数十滴元水水滴,随即心意一动,数十滴水滴有如一阵箭雨,齐齐射向烛龙。

烛龙被张翼轸和倾颖二人合力破了龙火,一时也是心神激荡。其实倒也并非烛龙如此不济,一是因为烛龙此时正值最虚弱之时,同时也因他虽是躲藏人间无数年,却伤势日益严重,再因世间并无仙气补充,修为连年下降,二是烛龙方才一惊之下被张翼轸声风剑的天命之火吓破了胆,与众人对战之时不免缩手缩脚,唯恐对方不知还有何等厉害法宝未曾使出,是以被烛龙认定至少可以僵持一时三刻的龙火如此轻易便被破去,烛龙更是心中惶恐,正在施出一招“神龙摆尾”以发雷霆之怒,猛然间忽觉前方密密麻麻袭来无数天地元水水滴。

烛龙自天**大战之后被一名天仙重创,此后便惧水如命,惊现如此多的天地元水水滴袭来,顿时大惊失色。他如今现出真身,身长千里,首尾难顾,而这些元水水滴正是兵分三路飞来,笼罩龙头龙身龙尾,令烛龙躲无可躲!

烛龙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虽是天地元水所蕴含的天地元力威力无比,莫要小看小小地一滴水滴,一经击中也会将烛龙庞大的身躯洞穿。烛龙情急之下,狂吼一声,顿时激荡起漫天黄沙,同时双目猛然一合一睁,两道粗有百丈方圆的光柱自眼中射出,一举便将张翼轸的元水水滴全数笼罩在内。===

张翼轸心意控制元水水滴,忽然只觉前行之势一滞,如入泥淖之中,同时还传来一股消融之力,要将元水之中的天地元力剥离消融。张翼轸心中一惊,烛龙果然不愧为天龙,天地元水所蕴含的天地元力纯粹无比,烛龙竟有能力将之消融,如此手段,只怕飞仙也有所不及。

方才力战之下,声风剑一时战意全消,张翼轸暗中呼唤数次也不见回应,无奈只好弃之不用,眼下正一心控制天地元水,无法分神再感应天地元风,只好强行催动天地元水水滴,与烛龙的消融之力抗衡。

只是烛龙之力强悍无比,张翼轸只坚持片刻,便觉筋疲力尽,犹如全身力气被掏空一般,头疼欲裂,强咬牙关再坚持少许,眼前渐渐开始发黑,心道坏了,只怕被烛龙将元水水滴消融只在顷刻之间,如今他一缕神识隐含在元水水滴之中,若被烛龙消融,定会神识大损!

张翼轸若要放弃也是不行,正左右为难之际,猛然间只见天空一亮,忽现漫天星光,星光闪烁,竟是亮过了烛龙的如日两目。漫天星光闪了一闪,突然间旋转起来,星光转动,令人一望之下犹如天旋地转,蓦地星光光华一收,顿时如同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漫天星光随后从天而降,瞬间便将烛龙庞大的身躯笼罩其中。

烛龙正全神贯注地应对元水水滴,猛然间感到天空星光一现,闪耀之间便朝他全身罩下。经上次数次星光及体之后,烛龙只当此次不过还是幻景罢了,虽是做法之人被他打伤俯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料想也未死去,再施些小法扰乱一番也是正常。是以烛龙并未在意,实际以烛龙长达千里的真身来说,若要躲过星光覆盖也委实不易。

星光只一及体,并未如烛龙心中所想一般随即消散,而是蓦然间连络成网,紧接着猛然收缩,竟是将烛龙紧紧网住。烛龙心中一紧,随后用力一挣,只觉从星网之上传来一股围困之力,竟令他心生无力之感。星网之力不但柔韧无比且难以挣脱,还有一股令人臣服之威,直让心中难生抵抗之意。烛龙连试三次竟丝毫无法挣脱星网的围困,且星网一收再收,竟将烛龙千里之长的身躯渐渐地缩小至百里大小。

烛龙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再定睛一看,烛龙才蓦然发觉,不知何时空中凌空而立一位如画仙子,正一脸肃然,双手挥舞之间,星光点点飞散而出,正不断地补充到星网之中。烛龙只觉全身力气渐渐被星网吸空,再也无法维持真身现形,不消片刻真身便被星网收缩至十里大小。

烛龙被星网困住,张翼轸得了机会,只觉元水水滴前行阻力一空,随即心意一动,元水水滴再次疾飞而出,准确无误地击中烛龙真身,顿时只听烛龙一身惨叫,浑身上下竟被洞穿数十个血洞!

换作其他神兽,元水一击之威,非死即残!不过烛龙毕竟曾是天龙,被元水水滴洞穿身躯,并未被元水其上所附着的元力击溃体内神力。饶是如此,烛龙也是巨痛难忍。

烛龙吃疼,更是怒火千丈,更是不甘被星网围困,猛然间大喝一声,声如九天天雷,只震得天摇地晃,令张翼轸气血翻滚,差点把持不住从空中跌落。紧接着烛龙身形猛然暴涨,竟又从十里大小涨大到百里大小,星网在烛龙狂暴地冲击之下,一时也是黯淡无光,眼见岌岌可危,便要被烛龙一举撑破。

不多时,画儿在烛龙暴烈之意冲击之下,再也坚持不住,身形一歪便从空中跌落,手中挥洒的星光也随之中断。张翼轸见此情景,心中大急,再也顾不上许多,纵身跃起,身形一闪便近身到烛龙身前千丈以内。虽是烛龙目前身躯缩小十倍有余,张翼轸仍是感觉庞大的气息扑面而来,直令他站立不稳。

如今合四人之力围攻烛龙,已然三人受伤,张翼轸情知若他不舍命一搏,只怕待烛龙完全挣脱星网束缚,到时再恢复千里真身,一扫之下,四人当即便会粉身碎骨。是以张翼轸也不管是否神识受损,强行唤醒声风剑的万火之精,提剑升空,几个跳跃之间便近身至烛龙身前百丈以内。

手中声风剑已经催发出蓝色火焰,全力施展之下,张翼轸只觉神识如被万箭刺穿一般痛不可言,全身灵力也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只怕不出片刻便会灵力用尽!

张翼轸双后握剑,高高扬起,猛然间声风剑暴涨出一丈多长的火焰,一闪而出。平生第一次竟是将一把丈长火剑逼出声风剑剑身!随即虚空一斩,火剑挟带张翼轸地必死之心滔天战意,直朝烛龙疾飞斩去!

第四章 - ~画卷有主,惊见缚形之术 第二十五章 - 此心可鉴,奈何天道无言~

烛龙全力挣脱星网束缚,身形再涨大数十里,星网终于再难抵挡烛龙的暴虐之意,被烛龙击得粉碎如雨,点点消散在空中,一闪便化为虚无。画儿也受了反噬之力,萎靡不振地倒在地上。

烛龙一经挣脱星网控制,当即便要巨尾一摆,意图一击将众人全部诛杀,不料刚一定神,心中突生莫名惊恐之意,尚未来及反应,只见一道青衫跃上半空,随即一道红光一闪,一道丈长的火剑便及身眼前。

烛龙大惊失色,火剑所斩之处正是龙首,若是一剑斩实,这天命之火定当会将龙头斩落。烛龙刚刚挣脱星网束缚,浑身气力并未全部恢复,况且龙身过于巨大,想要躲闪谈何容易。烛龙却也不甘就此被斩,仓惶间还是猛然摆头,企图躲过这致命一剑。

张翼轸这一剑其实并非要斩下龙头,以张翼轸看来,他的万火之精并无一剑斩下烛龙龙头之威,是以这一剑明为斩取龙头,实则只是虚晃一剑,暗中中途转向,要直取烛龙颔下三尺之处一块闪耀金光的逆鳞!龙之逆鳞,触之即死,张翼轸认定以声风剑之威,还是直取逆鳞来得容易一些。

谁知烛龙仓促之间一时慌乱,竟是摇头躲闪。火剑在离烛龙不足一丈之处陡然转向,本是直奔逆鳞而去,却因烛龙突然摇头,火剑转向之后仍是直斩龙头。如此之近不过瞬息之间,烛龙再难躲避,火剑只蓝光一闪,便立时没入烛龙颔下!

火剑一入烛龙颔下,顿时烛龙真身一阵巨烈颤抖。直震得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紧接着,烛龙一声悲怆地长鸣,随即浑身光华乱闪,身形渐渐缩小,“扑通”一声从空中摔落到地上,化为人形。脖间涌出黄色鲜血。显然遭遇重创!

烛龙一落地,四周顿时恢复黑暗。张翼轸方才竭尽全力施展致命一剑,如今也是几乎站立不稳,颓然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再无一战之力。却见烛龙也是如此情景,心想只怕烛龙也是命不久矣,还好合四人之力终将烛龙这条恶龙诛杀。

愣了片刻,却听远处烛龙低低的声音说道:“张翼轸,你且近前。我有事问你……无妨。我之将死,即便有害你之心,也无杀你之力,不必多

张翼轸听烛龙声音恳切,又见他脖间鲜血喷涌,显是受伤颇重,当下略一迟疑,还是手持声风剑近前一见,但见烛龙已然气息奄奄。心知他确实命悬一线。便开口问道:“烛龙,我且问你。戴婵儿究竟被你藏在了何处?”

烛龙惨然一笑,说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么?张翼轸,你几人当真不是天帝派来凡间特意前来诛杀我之人?”

张翼轸一愣,摇头否认:“自然不是,以我几人修为,你道天帝会派这般不济之人前来杀你?你与天庭纠葛与我无关,我只是前来寻找戴婵儿……”

“哈哈……咳咳……”烛龙猛然一阵狂笑,却又被鲜血呛得一阵咳嗽,笑完之后却又黯然说道,“想我烛龙一生威武,从天庭逃到凡间躲避万年之久,不想逃过了天帝的探查,却被几个小辈只因寻找一个戴婵儿便将我诛杀,这天道无言,也当真是天道不公!我烛龙何罪之有,却被人诛杀于此,我不服!”

烛龙悲怆地狂喊一通,蓦然眼神一滞,直直盯着张翼轸脖间,微微一怔,嘿嘿一笑,说道:“妙极,原来你真不是天帝派来之人,也和我一样是个可怜之人,哈哈。如此甚好,甚好,张翼轸,我送你一物,你且拿好了!”

说着,烛龙身子猛地一挺,一声惨叫,手中却多了一块金光闪闪的指甲大小的鳞片,将其放到张翼轸手中,犹如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缓慢说道:“此乃我地逆鳞,如今便送与你罢。若得南海火珊瑚所产的一滴珊瑚泪一颗珊瑚珠,与此逆鳞一起以真阳之火炼化为一滴仙乳,以你目前地仙的修为,一旦服下便可立得飞仙之体,哈哈,到时,你便可上九天下九幽,来去自如,最终成就自由之身,不再受他人所制!”

张翼轸紧握逆鳞,心中一时不知烛龙为何有此突然之举,又见烛龙目光涣散,情知他即刻命终,忙问:“烛龙,婵儿现在究竟何处?”

烛龙却微一摇头,用手一指南方,微弱的声音只说了一句:“我也不知,只知她向南而去……”话音未落,烛龙已然气绝身亡。

烛龙身死,陡然间由体内冒出一股龙火,顷刻间便将烛龙身体烧得一干二净,不留一丝灰烬。

将逆鳞藏好,眼见烛龙灰飞烟灭消散于虚空之中,又想起烛龙临死之时的古怪之言,张翼轸一时心思渺渺,竟是痴立了片刻。

猛然间惊醒过来,张翼轸急急回身寻到倾颖、画儿和青丘三人。倾颖和画儿还好一些,不过是气力用尽,稍事休息便可恢复。青丘却是被烛龙强行破去幻境,重创了心神,只怕一时也难以复原。

好在过不多久,倾颖和画儿相继恢复体力。倾颖见青丘伤势颇重,又听张翼轸说起戴婵儿可能向南而去,究竟去了何处又不得而知,想了一想,打定了主意,便说道:“此处离西海龙宫也不太远,我几人可以先前往西海龙宫稍事休整。西海龙王倾西叔父与父王关系一向交好,且四海之中以倾西叔父救治本领最为过人,请他出手救治青丘道长,应是手到病除。”

张翼轸略一思忖,若去南方,由此向西海进发,倒也并非反向。如今青丘伤重也不得不治,既然婵儿并非被烛龙所害,她独身前往南方也不知所为何事,不过以婵儿为人机智,应是无事。当下便点头应允,又和画儿说了几句,画儿听说要前往西海龙宫,以为又有好玩之事,当即喜笑颜开。

烛龙身死,海枯石烂之地便暗无天日,漆黑一片,还是倾颖祭出夜明珠,由张翼轸施法清风激荡间便将青丘卷起,几人便认定方向,从来时之路返回。

虽说带动青丘飞行并不多费多少心神,不过毕竟多了一人,还是较之独自飞行慢了一些,是以一连飞行了十几个时辰才又返回到北海之边。张翼轸重见天日,又想起先前与烛龙的一场生死大战,烛龙虽是身死,四人当时却也是命悬一线,再看身下碧蓝海水,头顶朗朗明日,一时恍如一梦。

倾颖带路,几人一路沿北海与西海交汇之处,一路向南,便渐渐进入西海海域。

与东海的温和气候和北海地多变气候不同,西海气温极其炎热,却是干旱无雨。一入西海,始终烈日炎炎,置身海上,热气蒸腾间犹如身处蒸笼之内。说来也怪,东海气候温和,却也雨水不断。北海气候多变,也是狂风暴雨不期而至。而这西海如此炎热又有浩瀚海水,为何天空之上绝无一片云朵,更无一滴雨水!

张翼轸向倾颖说出心中疑问,倾颖听了也是一愣,细心一想,忽然展颜一笑,笑道:“翼轸一说我也一时心中疑惑,再一想也是一直以来原本如此。本来这雨水共分三种,一是龙雨,便是我等龙族行兴云布雨之职,为天下万民替天行雨,普降甘霖。二是天雨,则是天行有常,于无为自然中积云成雨。三是法雨,便是得道高人以无上道法祈求而来,此雨上应天机下合民心,也是天地感应道交,再因得道高人施法牵引,从而呼云成雨。而四海之上所降之雨全为天雨,自然而成。若是天常之中不应有雨,这海上虽是水气沛然,也绝对不下滴雨。”

竟有此事?张翼轸听了连连称奇,世人皆谓干燥之地无雨,不想这西海之上竟也滴雨不下,却因天常无雨。不成想凡人以为凡是雨水皆是龙王所兴,却原来雨分三种,还有天雨法雨一说。

忽又想起一事,便又问道:“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东海北海断然不会缺水,为何常年下雨?西海本为四海之一,与其他三海并无不同之处,不下滴雨倒也暗合天道。如此说来,莫非其他三海不合天道不成?只怕此事倒有些蹊跷!”倾颖听了咯咯一笑,嗔怪说道:“翼轸,你怎地现在变得这般喜好推断?这四海之中,东海雨水不定,北海雨水多变,南海雨水缠绵,西海滴雨不下,据传上万年来一向如此,哪里有什么隐情!或许只是天行有常,无意形成,也并非要解释得通才行。”

张翼轸却是紧皱眉头,若有所思,想到烛龙临死之时不知为何突然要赠他逆鳞,且还声称自己和他一样也是可怜之人,心中不免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始终想来想去不得要领。如今身处西海之上,又见西海滴雨不下,心中忽有疑虑不解,是故开口相问。被倾颖这一反驳,张翼轸淡然一笑,说道:

“倾颖此言不对,天下万事万物,皆以天道而行,天道无言,是以所有稀奇古怪之事或是反常之地,必有可以追究清楚的道理。若是讲不通道理,定与天道相违,若是仔细推测,必有蹊跷之处。四海原本一体,即便雨水有多有少,但应该是一有都有,一无皆无,三海全有独独西海没有,莫非这西海龙宫之中,有何种通天法宝可强行逆转改变天行有常不成?”

第四章 - ~画卷有主,惊见缚形之术 第二十六章 - 冷眼旁观,西海龙子无端~

张翼轸此话一出,倾颖顿时为之一惊,细想之下,虽说张翼轸所说多少有些强词夺理之处,却也并非全无道理。不过一直以来四海多有不同之处,西海无雨也是众所周知之事,既成事实又无人深思,是以对张翼轸所说一时也难以接受。

正准备再细想其中究竟有何玄机之时,忽见前方海水猛然间翻滚冲天,方圆数十里一片沸腾。不多时海面之上涌出无数水族将士,挡住众人去路。

当前一人生得面如冠玉,当前一站,当真是气宇轩昂,天人之姿,令张翼轸一见之下便暗暗赞叹,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此人一见倾颖,立时面露喜色,急步向前拱手说道:“倾颖妹妹,数年不见,如今更是风姿绰约,更令为兄叹为观之,一见之下便心生爱慕之意!”

呃……张翼轸一听却是一愣,此人生得倒也周正,一副上好的皮囊,可惜开口说话却是有些无端,过于轻佻了。正寻思间,却见倾颖淡淡一笑,回道:“倾巍哥哥,不要调笑小妹了。我这里还有病人需要医治,快带我前去面见叔父才是正事。”

倾巍这才注意到张翼轸等人,目光扫过,只在张翼轸身上微一停留,随即便紧紧盯住画儿不放,也顾倾颖在旁,张翼轸在侧,竟是径直来到画儿面前,哈哈一笑,说道:“我一向认为倾颖妹妹生得不比九天仙女相差分毫,不想今生还真是有幸得见胜过九天仙女之容的女子,敢问这位妹妹芳名?在下倾巍。身为西海龙宫三太子,这厢有礼了!”

画儿却看也未看倾巍,仰着小脸问张翼轸:“主人师兄。要不要画儿把他绑了,再剥皮抽筋?”

张翼轸也不说话,却是看向倾颖。倾颖见倾巍如此行径,脸色微变,呵道:“倾巍,不得无礼。若再不头前带路,小心我在叔父面前告你一状!”

倾巍却不怕倾颖呵斥,见画儿一脸仰慕之意看向张翼轸,不由对张翼轸多看了几眼,然后说道:“这位凡间少年虽说年纪轻轻便是地仙修为。不过地仙只是地上之仙,若是与天生神人交往多少有些勉强……”

说着转向倾颖问道,“倾颖妹妹,这少年为何与你结伴而行?”

倾颖目露柔情,凝视张翼轸少许,才柔声说道:“并非是翼轸与倾颖结伴而行,而是倾颖相随翼轸而行。倾巍,来,我为你介绍张翼轸,中土道门三元宫弟子。也是倾颖心仪之人!”

倾巍见倾颖这位四海水族仰慕的东海公主一提“张翼轸”之名,脸带桃花,目露醉意,顿时大吃一惊,怎地这位美绝四海的东海公主竟会喜欢上一个凡人,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方说出,怎不令深知倾颖高傲性情的倾巍直惊得差点跳将起来,不敢相信此话当真是由倾颖之口说出!

倾巍震惊之下,一时失神呆立片刻,才惊醒过来,不免仔细打量张翼轸之眼。只觉眼前少年一身淡然之气,生得倒也相貌堂堂,一身修为刚刚迈入地仙之境,虽非绝佳之姿,但也说得过去。不过若以倾颖眼界,这张翼轸也并非多么出类拔萃之人,为何倾颖偏偏喜欢上这个凡间少年,倒令倾巍震惊之余不免猜测一番,同时对张翼轸心生轻视之意。

又见画儿紧跟张翼轸左右,寸步不离,倾巍更是心生一丝妒意。只是当着众人之面不好发作,只好哈哈一笑,假装与张翼轸客套几句,然后当前带路,朝龙宫而去。

西海龙宫虽比不上东海龙宫那般奢华,也是建造得美伦美奂,雍容华贵,尽显富贵荣华之气。张翼轸跟随倾颖来到龙宫正殿之内,刚刚坐稳,便听到一阵爽朗地笑声自后殿传来,紧接着一个身材高大,生得颇为威猛的老者闪身大殿之内,一见倾颖便哈哈大笑说道:

“好颖儿,可是想煞叔父了。自你长大之后,再难得见叔父一面,怎地今日有空前来看望叔父,莫不是偶然路过罢?”

来者正是西海龙王倾西!

被倾西一语道破玄机,倾颖脸色微微一红,忙揖了一礼,口中称道:“侄女倾颖拜见叔父!”

倾西忙伸手扶起倾颖,嘿嘿笑道:“我说颖儿,又被叔父说中了罢!就知道你除非有事才记起叔父,若是无事,哪里会记得前来西海看望我这个老头,是也不是?哈哈哈哈,莫怪,莫怪,叔父也是一时想你,随口开个玩笑罢了。颖儿长大了,自然会有诸多事情。”

说着,倾西目光一扫,看到站立一旁的张翼轸,忽地一愣,“咦”了一声,然后一脸惊讶之色,奇道:“好一个灵性惊人的凡间少年,敢问少年尊姓大名?”

张翼轸情知倾西身为西海龙王,又是倾颖长辈,自是不敢托大,忙施礼答道:“不敢!在下张翼轸,拜见西海龙王!”

倾西虽是人长得粗犷,说话直来直去,但心思也是玲珑剔透,只眼睛一扫,便看出倾颖眼中的脉脉柔情,顿时心中明了,忙打了个哈哈,上前一把挽住张翼轸胳膊,说道:“好说,好说,翼轸,莫要和我客套,我便托大自称一声叔父,如何?”

张翼轸被倾西挽住,坦然答道:“既然西海龙王有言,翼轸敢不从命……翼轸拜见叔父!”

倾西一听,顿时如平白得了巨宝一般,仰天哈哈大笑。笑声未毕,却听倾巍在身后气呼呼说道:“父王,张翼轸不过是一个凡间少年,虽是地仙修为,也不过稀松平常罢了,哪里配得上倾颖妹妹?还敢大言不惭地称呼西海龙王为叔父,当真是趋炎附势得很!”

这倾西为人也颇有意思,听倾巍如此出言不逊,既不开口训斥,也不过多解释,却是退到一旁,让张翼轸和倾巍相对而立,一副冷眼旁观的表情,倒要看看张翼轸如何应对。

张翼轸情知倾巍自认血统高贵,天生神人向来认定虽是他们比不上飞仙和天仙,但在凡间他们一向是高高在上的神人,不论人仙或是地仙都不可冒犯神人权威,是以淡然一笑,冲倾巍微一拱手,问道:“倾巍兄,凡人修练终有成就飞仙之日,天生神人虽是生而高贵,却再无成就飞仙的可能,终其一生止步于神人境界。那高居天庭的天仙,无所不能的飞仙,哪个不是凡人做地?你敬重飞仙敬畏天仙,应该好生想想,或许在他们成就飞仙和天仙之前,也曾受过如你一般神人的轻视!”

“哈哈哈哈……”却是倾西抚掌大笑,连连点头,说道,“妙,答得妙。倾西,你生来便是西海龙宫三太子,又怎知天仙飞仙是如何一步步由凡人修练而行,莫欺少年穷,这般道理你竟不懂?不论眼光还是眼界,你虽虚长几眼,但比起你的倾颖妹妹,却是差得老远!”

倾巍自不服气,上下打量了张翼轸半天,最后说道:“这少年确实也平常得很,虽说年纪轻轻晋身为地仙之境倒也不错,不过话说从人仙修到地仙万人可有百人,若从地仙修至飞仙,万无其一。是以小小的一名地仙也不足为奇,有何大惊小怪之处?若是认定他日后必定成就飞仙,眼下只是地仙之时,倾颖妹妹便以身相许,这般赌注也下得忒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