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颖正在开口反驳,却被倾西微笑摇头制止,示意倾颖稍安勿躁,且看张翼轸如何应对。

张翼轸心道定是倾巍自小与倾颖感情深重,是以对倾颖倾心于他颇为不服,又见倾西一脸笑意站立一旁,暗笑这西海龙王倒也有趣得很,他这般做法显是特意放任他和倾巍冲突交锋,胜负但凭本领。既如此,让年轻气盛的倾巍吃个小亏倒也不算过份。当下主意既定,转身向倾西施了一礼,说道:“若与倾巍兄争论一番也无不可,年轻人切磋一下,倒也不会伤了和气。不过翼轸这位朋友伤重昏迷,还请叔父先行援手救治才是!”

早在几人一入龙宫大殿之时,就有侍女抬出软榻将青丘安置一旁。听张翼轸提及此事,倾西神秘地一笑,点头说道:“方才说话之间,叔父便将龙涎玉晶喂他服下,如今玉晶药效正在滋养全身,只怕一时半刻还不好施法救治。不过此人虽是受伤颇重,但都是神识之伤,肉体并无大碍,稍一休养便会痊愈。至于神识受损,若得南海一滴珊瑚泪还好医治,若是不然,一时也只能靠他本人自行慢慢修复!”

听得青丘并无大碍,张翼轸放下心来,谢过倾西,回身再看倾巍。倾巍仍是一副轻蔑的神情,似乎等得颇不耐烦,开口说道:“张翼轸,若你能将我打败,我西海虽无南海火珊瑚那般异宝,也有定心神稳神识的西海翡翠液,到时我便大方一些,送你一滴又何妨,若你败了,以后休要再纠缠倾颖妹妹,速速自行离去便可,如此便宜的好事,你可答应?”

倾颖不解倾西之意,悄声说道:“叔父,虽说翼轸下手自知轻重,但倾巍绝非翼轸对手,你又何必非要让倾巍出丑不可?”

倾西微微点头,却是悄然一笑,说道:“叔父心中有数,颖儿莫急,且耐心看一场好戏。放心,叔父不会害你的如意情郎,倒还有意借他之手,救倾巍一命!”

第四章 - ~画卷有主,惊见缚形之术 第二十七章 - 靡靡之音,诱人如疯如癫~

画儿见倾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嘻嘻一笑,调皮地说道:“小龙,你要倒霉了,好可怜呀!”

倾巍却不理会画儿的嘲笑,伸手间取出一把碧玉刀。这碧玉刀刀长三尺有余,背上有七个金环。倾巍拿刀在手,微一抖动,金环互相撞击,叮咚作响,如鸣佩玉。

“张翼轸,亮出兵器!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竟将倾颖妹妹骗到,哼,若有真本事还则罢了,若是没有,小心我替倾颖妹妹好生教训你一通!”

张翼轸也不托大,将声风剑拿在右手,也未激出万火之精,长剑一挺,说道:“请了!”一脸淡然坦荡之色。

倾巍一见张翼轸手中黑如木炭的声风剑,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说道:“小子,若你仰仗一件不世法宝还有几分胜我的可能,却这般托大,以一根黑木炭与我的碧玉刀对战,不怕我一刀将你的木炭当木柴劈了不成?”

见倾巍身为龙宫三太子却是如此嚣张,而倾西为人粗中有细,并不象纵容儿女之人,却任由倾巍这般胡闹,张翼轸心中暗暗猜测只一照面便有如此事端,倾西却坐视不管,莫非另有隐情?当下淡然一笑,说道:“莫要罗嗦,你且劈来试试!”

见张翼轸不以为然地随意而立,倾巍一时气恼,只当张翼轸地仙修为尚未稳固,却如此自负,当真也是少年心性。===哪里知道神人之威。当即轻喝一声,碧玉刀一抖,带动哗哗声响,一刀,直取张翼轸右臂!

碧玉刀一响,叮咚之声犹如泉水跳动,极为悦耳。明明是杀人利器,却挥舞之间如同奏乐,倒也是令人听闻之下颇觉诡异。在外人听来。金环相击之声如金玉之鸣,但落入张翼轸耳中,却在动听的乐声掩盖之下,竟是暗藏了一缕魅惑之音。

魅惑之音却有撼人心魄之能,直如一缕细不可闻的女子呻吟之声,穿透无比香艳地闺房和层层纱帐,直直钻入张翼轸的神识之中。直令张翼轸一听之下便立时浑身燥热难安,只觉体内热血上涌,便想放弃一切想法,瘫软在地。

神识只一恍惚,碧玉刀一晃便近身眼前。张翼轸身处海底,碧玉刀刀未至,带动的水流先至,体内的控水之意随即自然反应。一股隐含一丝天地元水的水流一卷。便堪堪将碧玉刀卷到一边。

体内水之灵性只一显露,张翼轸立时怦然惊醒,顿时大怒,不想这堂堂的龙宫三太子,手中宝刀竟有如此淫秽不堪的魅惑之音!若是单单摄人心魄也没什么,却以如此靡乱之意扰人心神,当真是无耻之极。

心中怒意一起,当即回剑便刺。倾巍见张翼轸躲过一刀,也不惊讶,嘿嘿一笑,反手一刀便朝张翼轸左臂斩来。

一刀右臂一刀左臂,这倾巍下手还算留了几分情面,出手之处都非致命之处。张翼轸却是恼怒他碧玉刀的不堪之能,手中声风剑一挺,“当”的一声便与碧玉刀相交在一起。

刀剑相交,张翼轸猛然感觉眼前一花。神识一紧。竟是被瞬间拉进一处幻景之中。只见呈现眼前的是处极其奇异之处,一眼望去。明明映入眼中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却眨眼间又变成绿意无边的桑田。一眼碧海,一眼桑田,片刻之间转化不停,亦真变幻,却又清晰无比。

张翼轸历经多次幻景,连青丘的梦幻泡影之术都困他不得,这些许小小幻境自然更不在话下,随即神识一定,倏忽间硬生生脱离幻境回到场中。定睛一看,倾巍却是突然之间双目通红,状若疯狂,恶狠狠地举刀竟朝他头顶砍来。

怪事!张翼轸一时诧异,方才几招下来,倾巍还一切如故,出手虽是迅捷,却留有余地。怎的方才幻境一现,他转眼性情大变,犹如失去神智一般,一刀砍来,却是致命一刀。

张翼轸举剑相挡,侧身一躲,一剑斜刺倾巍左腕。倾巍竟不躲避,脸上突然显露一丝诡异之色,猛然间一抖碧玉刀,哗啦啦一阵乱响过后,碧玉刀蓦然散发出绿油油的光芒,竟是惨绿之色,映照在倾巍脸上,状如鬼魅,猛一看颇为吓人。

绿光一起,倾巍咧嘴一笑,一脸惨白,紧接着狂叫一声,如疯如癫地朝张翼轸扑来,刀刀致命。张翼轸虽是吃惊倾巍突起变化,却并不惧怕倾巍地刀法,刀来剑挡,见招拆招,片刻之间,二人便又打斗了数十招。

缠斗少许,见仍不能取胜,倾巍显得有些焦急不安,猛然间收刀而立,左手手指迅速在刀锋上划过,顿时一滴鲜血浸入碧玉刀中消失不见,随即碧玉刀绿光之中又突然多出一丝血光,两相交映,更是夺人心魄。

红绿相映之间,原本三尺多长的碧玉刀突然如同活物一样一下伸长两尺,变成五尺长短,且刀身之上弥漫一层朦朦水气。张翼轸一时惊讶万分,这碧玉刀虽说也是一件法宝,但方才一番交战下来,也并未察觉其内有多么充沛的灵气,如今陡然之间暴涨两尺多长,莫非也一件难得的异宝不成?

碧玉刀刀长五尺,再挥动之时声势惊人,倾巍一声狂笑,长刀一扫,挟带横扫千军之势,猛然朝张翼轸腰间袭来!

张翼轸心念一动,声风剑顿时剑身通红,万火之精跃然剑上。斜挑向上,剑尖光芒一闪,万火之精分开四周海水,“当”的一声便与碧玉刀相交在一起。^^

刀剑相碰,声风剑之上的万火之精蓦然一暗,随即闪了一闪,竟然眨眼之间便被碧玉刀上的沛然水气湮灭。虽说张翼轸念及倾巍毕竟是西海龙宫三太子,是以声风剑的万火之精只是徒有其形并未全力施展,但万火之精并非寻常之火,是以寻常之水绝无湮灭万火之精之能。

张翼轸猛然一惊,只觉从声风剑之上传来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天地元力。说是熟悉,只因这股元力柔顺流动,显然是天地元水之力。说是陌生,乃是这股元水之力在柔顺之中却是隐含一道暴虐、魅惑之意,两相结合之下,一时也令张翼轸难下判断究竟这道怪力是否真正精粹的天地元水!

转念一想更是骇然,倾巍不过是西海龙宫三太子,即便是四海龙王也无控水之能,这碧玉刀并非元水刀或元水剑一般的由万水精华所成,为何其上会蕴含元水之力?虽说其力斑驳不纯,却也是地道的天地元力不假,倒也是咄咄怪事。

不容张翼轸多想,倾巍一击得手,将张翼轸声风剑的万火之精湮灭,顿时大喜,碧玉刀挥舞如风,一刀快过一刀朝张翼轸扑来,刀刀致命。

张翼轸见倾巍竟做生死之争,当下也不客气,心意一动,声风剑飞回身后,随即双手空空伸出,手上湛蓝如水,竟是学玄冥的控水之法,徒手与倾巍相搏。

倾巍见张翼轸空手来抓碧玉刀,只当张翼轸一时呆傻,敢以血肉之躯来抓他神兵利器,只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当即向前一递,当胸便是一刀。

张翼轸将身一侧,堪堪躲过胸前一击,尚未站稳,碧玉刀又突然转身,横扫过来。张翼轸悄然一笑,也不躲闪,双手分开,右手一伸便捉住碧玉刀的刀尖,左手一扬便拿住刀身,双手一经拿稳,手上元水之力立时外放。

虽然碧玉刀上也有元水之力,但毕竟斑驳不纯,且还夹杂其他莫名之力,在张翼轸精纯无比又全力施展的天地元水之力的侵袭之下,立时一触便全然溃散,全面退败。张翼轸嘿然一声,双手再多加几分神识控制,然后身形猛然退后三尺,只听“啊呀”一声惨叫,倾巍“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人事不省。

再看张翼轸手中,却是双手紧握住一把两尺多长地碧玉刀,犹如活物一般,在双手之中左冲右突,企图逃脱。张翼轸哪里会由它放肆,手上蓝光荧荧一闪,碧玉刀陡然间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张翼轸手中的碧玉刀消失不见,却是变成一团湛蓝如碧犹如一团蓝色火焰之物,犹自跳跃不停,却始终不离张翼轸手掌一尺左右,显是被张翼轸的元水之力牢牢控制!

再看昏迷在地的倾巍,一脸苍白之色。奇怪的是,他手中仍是紧握一把碧玉刀,只是手中刀恢复三尺长短,其上的碧绿之色已然不见,更无朦朦水气,虽是一眼看去也一件不错的宝物,但其上再无诡异之色。

倾西见倾巍人事不省,却也不急,几步来到倾巍身前,伸手一探却是面露喜色,随即招手令人将倾巍抬到后殿休息,这才缓步来到张翼轸面前,一脸自得的笑容,拱手说道:“翼轸,不想你一来西海便替叔父解了困扰多年之事,当真是叔父地福星,也可以说,颖儿是叔父的福星,哈哈,如此,请受倾西一礼!”

张翼轸急忙闪到一边不受倾西一礼,坦然一笑,却是说道:“翼轸幸不辱命,只是叔父此举过于凶险,若非我中间察觉有异,万一失手伤了倾巍性命如何是好?”

第四章 - ~画卷有主,惊见缚形之术 第二十八章 - 智取魅妖,初闻沧海桑田~

倾西忽然间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只因这魅妖过于狡猾,且与倾巍心意相通神识相连,若是提前告知翼轸,只怕魅妖听闻之下不肯现身相斗。若让她有了提防之心,得知翼轸身具控水之术,便再难出奇不意将其收服!”

倾颖和画儿却是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二人一问一答说些什么。倾颖还好,隐隐猜到了一点,画儿却心思单纯,歪头想了一想,却是问道:“主人师兄,刚才你是不是上了老爷爷的当,被他骗到了,才和那个小龙打了一场,对不对?”

张翼轸被画儿的话逗得摇头直笑,向倾西微一点头,说道:“还是请叔父将其中详情说出,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只在碧玉刀突生异变之时察觉到其中有异,一时猜到只怕倾巍被某种可以控水的妖物所制,而叔父一眼便看出我身具控水之能,是以才借我手除去此怪!”

说着,张翼轸心意一动,蓦然一个其蓝如碧的元水罩形成,将手中犹如蓝色火焰之物罩在其中。蓝色火焰犹不死心,在元水罩内四处游走,试图脱困而出,只是一碰到元水罩便被其上精纯的元水之力反弹,试了多次不得而出,终于死心,沮丧地停在元水罩之内,一动不动犹如死去一般。

倾西盯了蓝色火焰半晌,目露仇恨之意,过了多时忽觉有些失态,这才回头对张翼轸愧然一笑,说道:“倾巍被此魅妖残害数年,我想方设法意欲除去此妖,却苦于天地虽大却难寻控水灵兽,更遑论可控水之人,是以数年以来始终无计可施。不料今日倾颖突然现身西海,且身边的少年竟是身具控水之能。怎不令我一时欣喜若狂。”

“不过这魅妖诡计多端,附在倾巍神识之上,多来以来早就与倾巍心意相通。是以若是我一语道破翼轸身具控水之能,这魅妖一听之下定有防范。虽被魅妖所治,平常之时魅妖也并不发作。是以倾巍大多时候倒也正常。”

“不过这魅妖毕竟身为妖族,行事多有不端和诡异之处,平常虽是隐藏于倾巍体内不出,却吸取倾巍精血。炼化倾巍神力。若是一时不慎若恼了她,发狂起来,便控制倾巍神智,令倾巍疯癫起来六亲不认,见人便砍。将好好的一个倾巍变得人人惧怕。再无龙宫三太子之威势。”

“叔父,这魅妖是何等妖怪,怎的如此厉害?”倾颖一时不解,不免开口相问。

“魅妖乃是沧海桑田之所所生的一种可以魅人心智的妖物,平常便如一团蓝色火焰,若是修到极致,无声无息,无形无质,可乘人不备侵入神识之中。一旦附体。便与附体之人神识相连,再难分离。这魅妖因是由水而生。天生便具有控水之能,虽是远不如天地灵兽玄冥的控水之能可得天地元水之力,却也稍在龙族的御水之术之上,是以若无控水之能,莫说将魅妖从倾巍体内剔除,便是将魅妖除去也是不能。”

“且这魅妖生性狡猾多变,善于变化,以声音和情景惑人心智。今日我一见翼轸,不想他小小年纪竟是身具控水之能,当即大喜过望。而倾巍一见倾颖心仪翼轸,心中不服,便有心与翼轸一较高下。我便存了逼翼轸出手除去魅妖的心思。只是虽知翼轸的控水之能定在魅妖之上,却并不清楚翼轸是否暗中理会我的用心。奈何倾巍被魅妖为害多年,若再不除去,不定何时魅妖强大或是厌倦之时,强行离开倾巍身体,到时倾巍也是难免一死,是以我便将心一横,赌上一赌!”

说到此处,倾西一脸得意,掩饰不住兴奋之意,抚掌大笑几声,才继续说道:

“幸好还是我眼光毒辣,一眼便看出翼轸之能,一赌之下竟是出奇地顺利,多年难题迎刃而解,怎么不令我喜出望外,一时老怀大慰,哈哈……”

“哼哼……”

忽见画儿一脸不以为然之意,小脸高高仰起,却是看向张翼轸,插话说道:

“老爷爷,画儿觉得你说得不对。实并不是你有多么聪明,说到底还是主人师兄机智无比,神通无敌,神机妙算,只和小龙一交手便知道他脑子出了问题,然后出手之间就轻松替他解决。如果不是主人师兄心思剔透,老爷爷你再自吹自擂也不过是一堆空话,是也不是?”

画儿一番话虽是刁钻却入情入理,一经说出,倾西一听之下竟是丝毫不恼,上前拍拍张翼轸肩膀说道:“画儿此话不假,若说心思剔透,还是翼轸聪明过人,若非他瞧出蹊跷之处,我这一腔心情只怕又要落空。不过我还是要感谢颖儿,也不知她从哪里寻到如此一个绝顶聪慧的少年,才解了我多年的烦忧,呵呵!”

初在与倾巍交手之时,张翼轸开始也只当是倾巍不过是盛气凌人的龙宫三太子,有意要打压自己这个凡人的气势,而倾西不过是借他之手有意杀杀倾巍威风,是以二人对战出手之时也不过点到为止。

不料打斗几个回合下来,倾巍见一时无法取胜,心中一急,便带动魅妖心神。魅妖渐渐被缠斗逼急,最终跳将出来控制倾巍心智,令倾巍一时发狂。张翼轸初从魅惑之音时便隐约觉察到其中有些不对,待碧玉刀猛然暴涨逼出两尺多长,并且其上水气之中竟是蕴含元水之力时,他心中便更是疑惑,心知以龙族御水之术,断无可能有控水之能,这碧玉刀如此怪异,定有隐情。

是以其后再打斗少许,张翼轸控水之术施展开来,更是断定碧玉刀上水气沛然之中虽是隐含元水之力,却其中夹杂一丝妖气,心中一时明了只怕倾西让他与倾巍争斗是有意为之,乃是借他之手除去碧玉刀之上的怪异之力,当即便不再犹豫,心意全开,以无比精纯的元水之力将一时逼急的魅妖捉在手中,令她无法完全回到倾巍体内,随即心意一动,元水之力沿刀而上,直入倾巍神识之中,生生在魅妖残留在倾巍神识之内的一缕神识剥离出来,随后又将魅妖完全掌控在双手之内。至此,方大功告成。

当下张翼轸将方才过程详尽说出,只听得倾西连连点头,又不停摇头,猛然间又停下,情知失态,自嘲地一笑,说道:“翼轸,亏得你心思玲珑,如此才救了倾巍一命。虽说翼轸不是外人,不过若是我不有所表示,颖儿也会骂我小气不是?说说看,翼轸有何事需要西海相助,但说无妨!”

张翼轸见倾西说得一脸郑重,心知也是真心之言,当下也不客气,说道:“那好,叔父如此一说,翼轸也就不再矫情。一是还请叔父将青丘的伤势治好,二是还有一事请叔父查明一下,这西海之上,日前是否有一只金翅鸟经过?”倾西猛听张翼轸提起金翅鸟,微微一愣,一脸愕然问道:“半月前确实有一名金翅鸟从西海之上掠过,以龙族对金翅鸟气息的天生感应,我当时便有所察觉。只是此金翅鸟飞行极快,似有急事,一闪而过……翼轸莫非与此金翅鸟相识?”

张翼轸暗暗推算,时间上也正好吻合,应该就是急奔向南的戴婵儿,心中不免猜测婵儿何故如此急忙向南而去,有何重大变故不成?再一想烛龙倒也说了实话,最终还是被他所杀,心里一时也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听倾西相问,便点头答道:

“我也只是一时猜测,应该是我等要寻找的一位友人……叔父,倾巍是如何惹上那魅妖地?”

张翼轸不想在戴婵儿之事透露过多,是以随即转移了话题。听张翼轸问起魅妖之事,倾西立时一脸愤愤不平之色,开口说道:“事情地起因,说起来也有些好笑,倒也与我这西海滴雨不下有关!”

西海自古以来不降滴雨,是以西海水族虽是一生都沉浸在海水之中,却从未见过天降大雨是何等情景。身为龙宫三太子的倾巍,也因自小到大从未离开过西海,是以也未曾亲眼得见雷雨大作。有几次竟是暗中飞到西海上空,意图以龙族兴云布雨之神通在西海上空大降雨水,却惊讶地发觉寻常犹如呼吸一般的呼气成云之事,在西海上空竟是全然失效,一时令倾巍大为沮丧。

稍后倾西得知倾巍竟在西海之上兴云布雨,当即大发雷霆将倾巍责骂一顿。天规规定,凡是龙族皆不可在四海上空兴云布雨,若有违背,绑上剐龙台。幸好西海上空似有某种禁制,令龙族呼气成云之能不得而用,否则若是倾巍布雨成功,被天庭巡视天下的巡天官发觉之后上报天帝,倾巍焉有命在?

倾巍被倾西责骂自是心中不服,委屈说出身为龙族,却从未见过天雨,说出来岂非让人耻笑。倾西一时疼爱儿子,忽地想起在西海之南和南海之西的交汇之处,有一个名叫沧海桑田地所在,那里时常天雨不断,倒是一个欣赏雨景的绝佳之地。

倾西一经说出便又后悔,只因水族之中一直盛传沧海桑田乃是所有水族的葬身之地,虽是倾西并未亲历此地,却也知道只怕此等传说也并非空穴来风。随即又告诫倾巍千万不可只身前往沧海桑田,倾巍随口答应,却转身便暗中前往沧海桑田。这一去,却是惹下了天大的麻烦。

第四章 - ~画卷有主,惊见缚形之术 第二十九章 - 富拥南天,难求月光万点~

倾巍率领数十名水族将士,因是出海游玩,便驾乘西海特有的海龙马神车出行。这海龙马乃是西海独有的一种神兽,天生有飞行之能,且飞行甚快,力大无比。海龙马天性喜好筑巢,将海底各种宝物堆积在一起,以海龙马自身所产的马汗混合海虫胶,生成一种可粘天下万物的粘胶,将宝物粘结在一起,形成马巢。

最奇特之处在于,海龙马的马巢酷似马车形状。所以龙族便将海龙马捉来圈养起来,等海龙马自行建好马巢,将海龙马及其马巢连在一起,便是一具上好的海龙马神车。

倾巍一众数十人驾乘两辆海龙马神车,浩浩荡荡直奔沧海桑田而去。沧海桑田离西海龙宫不下数十万里,以海龙马之神速,一连飞行了五六日才到。

本来上次倾西告诫倾巍,万万不可独身前往沧海桑田,因据传沧海桑田深处有妖物出没。倾巍一到沧海桑田,初见此处变化莫测的奇景,早将倾西吩咐抛到九宵云外,当下也不听手下劝阻,竟是一人一时兴奋之下,独自深入到沧海桑田之内。待过了不久之后倾巍从沧海桑田之中返回,竟一时凶性大发,如同变了个人一样,举手之间便将一众手下杀得干干净净。

这还不算,倾巍还将两匹珍贵的海龙马也一并杀死,随后一路驾云返回龙宫,见人便杀,犹如得了失心疯一般。最后还是倾巍两位兄长出手才将他制服,再由龙宫之中年纪最老、见识最多的龟相细细查看一番,竟是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倾巍被极其少见只在传闻中存在的魅妖附体,魅妖与倾巍如今神识相连,控制了倾巍心神,若是魅妖一不高兴,动念之间便可将倾巍杀死。

倾西闻言大惊,忙问可否有救治之法。在得知魅妖身具控水之能时,倾西大为沮丧,顿时面如死灰。虽是其后在遍查典籍遍寻西海名医又在服用西海翡翠液之下,倾巍稍有好转,但魅妖却仍盘在倾巍神识之内,并不离去,随时可取倾巍性命,也随时可令倾巍发狂。好在魅妖似乎并不想取性命倾巍,而是有意借倾巍神人之体,吸取神力炼化,以图增进修行。

虽倾巍一时得以不死。但毕竟时刻有性命之忧,是以倾西忧愁至今。今日幸亏张翼轸出手将魅妖制服,倾巍才算真正脱离险境,再无后顾之忧。

张翼轸本来不过是想借此略过戴婵儿之事,不成想倾西甚是健谈,被他一问,竟是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说到最后。倾西忽然想起一事,从身上取出一块青翠欲滴的翡翠,来到青丘身前。伸手一探青丘气息,点头说道:“青丘体内伤势已然稳定,可以服用翡翠液一滴。这翡翠液虽是极品补品,但伤重之下若是贸然服下,也会急火攻心而死。”

说着,倾西右手握住翡翠,悬空于青丘脸上。体内龙息一转。忽见翡翠其上光华流转,汇聚成一点,自下端滴落一滴青绿之液,一闪便滴入青丘口中。青丘本来脸色灰暗无神,一滴翡翠液只一入口,顿时脸上青色一闪,随即神情立时大缓。

果然神奇无比,张翼轸暗暗赞叹。倾西施法完毕,手腕一翻。便将翡翠收起藏好。见他一脸慎重小心翼翼的模样。张翼轸暗中猜测只怕这翡翠也是极其稀少之物,否则堂堂西海龙王见识财宝无数,也不会如此珍爱一块翡翠。

稍后不久,青丘便悠悠醒转,神色之间虽未大好,却也可以看出不再是恹恹之色。在听完张翼轸详尽说出自他受伤之后事情经过之后,青丘立时向倾西深施一礼,谢过龙王的救命之恩。@@倾西也不多客套,叮嘱青丘日后切莫再强行全力施展神识,他的神识已然受损,若无南海珊瑚泪彻底修复,稍有不慎便有灭顶之灾。

青丘对倾西所说连连称是,随即想起烛龙之事,见张翼轸与倾西相谈甚欢,也未多想,当下按捺不住心中疑问,开口问道:“翼轸,既是你将我带离海枯石烂之地,应是烛龙已经伏诛。不知烛龙临死之时,可有异状?”

青丘自是不好当面问起烛龙逆鳞一事,只好含蓄一提,张翼轸却不知道青丘心中所想,简略将他三人如何将烛龙诛杀提了一提,又说:“烛龙死后,体内自生龙火将真身烧化,再无一丝灰烬。从此天上地下再无烛龙存在!”

逆鳞一事,过于惊世骇俗,张翼轸也是故意不提。

青丘听了不免心生失望,不想身受重伤却还是空欢喜一场。虽是历尽人世风霜,毕竟当初青丘对烛龙逆鳞寄予厚望,如今听说烛龙灰飞烟灭,不但未得丝毫好处,还落得神识受损加重,当真是得不偿失。如此一想,脸上顿现落寞之色。

张翼轸看在眼里,只当是青丘感叹神识无法修复,想了一想,说道:“青丘不必担忧,我等正好前往南方,到时可到南海龙宫为你求得一滴珊瑚泪。想那南海龙宫即便不舍,但宝物再是珍贵也自有其价,若有南海龙宫所需之物,到时我寻来与他们交换便是。”

此言一出,青丘心中顿时一暖,当即拱手谢过张翼轸好意。在一旁一直静默倾听地倾西呆立片刻,突然惊醒过来,骇然问道:“翼轸,方才你所说烛龙,可是那传闻中逃下天庭的唯一一条天龙不成?”张翼轸见倾西一脸惊愕,心知这烛龙一战,过于骇人听闻,还是少传为好,略一思忖,答道:“我几人有事正好路过海枯石烂之地,正好有一条恶龙自称烛龙拦住去路,不问青红皂白便与我等大打一场。最后还是仰仗青丘拼了神识受损将烛龙困住,我才得了机会将烛龙斩杀……恶龙自称烛龙,究竟他是否真是传闻之中的天龙,我也不得而知。”

倾颖见张翼轸搪塞过去,也在一旁微笑点头。倾西听了却是沉思半晌,抬头说道:“是否真是天龙倒也不好妄下结论,不过事情已过,倒也不必刻意追究……说到南海珊瑚泪,倒是极其难求,一是因为所产过于稀少,二是因为南海老龙倾南为人过于小气,生性不赠人宝物,只知索取。不过么……”

倾西眯起眼睛,促狭地一笑,接着说,“这老龙生性喜好猎奇,若有异宝,必定不惜一切代价求得,抢也好交换也罢,总之贪求无厌,若你手中有倾南百求而不得的宝物,莫说一滴珊瑚泪,便是一颗珊瑚珠他也会主动送你。”

张翼轸一听立时心生好奇,笑道:“敢问叔父,南海龙王坐拥整个南海,宝物无数,又有何异宝求不得?”

倾西微微摇头,说道:“便是天帝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也无法独占世间宝物,何况偏安南海的倾南!那倾南生平有二大遗憾,一是膝下无子,虽说五个女儿个个生得花容月貌,但毕竟后继无人。二是倾南自诩为四海最为富足的龙王,却对一件宝物始终百求而不得。此宝物名沧海月,乃是手掌大小的一块玉石。沧海月可大可小,小时化成玉石可随身配带,大时可大如明日挂在夜空。这沧海月最妙之处就在于若是悬挂空中,散发万点月光,与世间明月一般无二。”

“这还倒真是一件难得的宝物!”却是倾颖一听之下脸露惊奇之色,插话说道,“翼轸有所不知,我等水族久居海底,无日无月,宫殿楼阁皆自然发光,倒也亮如白昼。只是水族无人不向往世间明月,明月皎洁光照大地,月光动人,可惜水族深居海底,难得有机会出海享受如水月色。若有沧海月这等宝物,可在海底寻一处黑暗之地建一些无光楼阁,将沧海月悬挂头顶,自此也可如世人一样可随时赏月,倒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呃?张翼轸听了一时心生感慨,在世人眼中不过稀松平常的明月之景,在龙宫水族眼中,却是难值难遇地世间美景,如此看来,世人也好神人也罢,当真也是各有所求不得之苦。

微一发愣,张翼轸随即问道:“南海龙王也是一海之王,沧海月听其名字应是产自海中,为何以南海龙王之能也无法求得?”

倾西呵呵一笑,说道:“若说神通广大,倒也并非抬高老龙倾南,四海龙王,反倒以倾南神通为第一。不过沧海月所产之地过于凶险,以倾南之能,若要真的进入此地寻到沧海月也非难事,但进去容易出来却难,要想全身而退只怕万万不能。是以倾南才对沧海月苦求不得!”

原来如此,张翼轸大感有趣,又问:“南海兵多将广,想必南海龙王手下能人异士众多,莫非也不可去沧海月所产之地一试?”

倾西却是摇头说道:“其实此地倒也容易去得,但若是去了只在外围观景还则罢了,若要深入其中,却是凶险万分,所有水族都不敢深入其内千里。而沧海月却至少要深入两万里才可采得,此地据传乃是水族不详之地,深入千里者死,深入万里者魂飞魄散,是人无人敢以身试险。就连差点丧命于此地的倾巍,也不过深入数百里,便惹上了魅妖这般厉害的妖物!”

张翼轸脱口而出:“沧海桑田!”

第四章 - ~画卷有主,惊见缚形之术 第三十章 - 四海之秘,何人故老相传~

一提沧海桑田之名,倾西神色便有些黯然,无奈点头说道:“正是此地!四海之大,便是我等龙族也有许多未名之地不得而知,更不敢亲往。而四海相交之处,也是各有古怪之地,所有水族皆不敢前往。东海之北与北海之东相交之处名海角天涯,有天地深洞,水族皆远离此地,唯恐被冲入无名深渊。北海之西和西海之北相交之处名海枯石烂,此地天干地燥,据传有恶龙出没,一众水族避之不及。西海之南和南海之西相交之处名沧海桑田,说是此地变幻万千,抬脚之时一片沧海,落脚之时却是无边桑田,当真是鬼神莫测。不过又有传言说是沧海桑田倒是一处难得的天地美景,若只是远观,天雨缠绵,奇景更迭不停,倒也令人神往。”

说到此处,倾西一看听得入迷的倾颖,悄然一笑,问道:“颖儿,怎的倾东未对你提及这些龙族之中故老相传之秘?”

倾颖摇头说道:“父王为人谨慎,从未对我等提过此事,只怕也是担心我等听了一时好奇,以身试险……那东海与南海相交之处,又是何等怪异之处?”

“东海之南和南海之东相交之处,也是一处未名之地。相传此地处处幻景,亦真亦幻,令人真假难分。若是有人误入此地,明明出路便在眼前,一步迈出,落脚之时,却见出路远在天边。若是两人误入此地。明明二人相对而立。伸手相握之时,倏忽间又相隔千里之远。一人误入永难出离,二人误入永难相聚,希望只在咫尺之遥,若一心去求却又有天涯之远,故名咫尺天涯。这四大凶险之地。相传凡是水族一旦误入,必死无疑,是以长久以来,每任龙王就任之时,便会被告知此事……倾东从未对一众儿女提起,倒也是谨慎之举

张翼轸听得连连称奇,虽说他也曾见识过未名天这等匪夷所思之地,但四海相交之处也有如此诡异之处,倒也令人感叹天地造化之神奇。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听倾西言谈之中颇为见多识广。正好向他请教一下一件一直萦绕于心难以释怀之事,便开口相问:

“叔父,翼轸有一事不明,特向叔父请教。不知海外三仙山之说,叔父可有耳闻?海内十洲之中,聚窟洲位在西海,叔父可与其上仙人有所往来否?”

倾西乍听张翼轸话题一转,竟是问起十洲与三仙山。不由一愣。随即笑答:“翼轸,虽说你是地仙,不过你能来我龙宫之中全仗身具控水之能,青丘道长也是仰仗玄龟珠之威,这位女娃娃也非常人,不可以常人论之。但若是普通地仙,也并无来我龙宫之能,除非飞仙。但我等天生神人,与飞仙交往甚少。是以海外三仙山。我也只是耳闻,从未得见。毕竟飞仙所居之地,远非我等神人可以前往。至于海内十洲么……”

倾西一顿,一脸疑惑之意,“虽说传闻已久,聚窟洲在我西海之上,但我统领西海以来,已然巡遍西海,也从未得见聚窟洲,更未与其上仙人有过交往。是以一直以来我也疑惑不解,这海外仙山本是飞仙福地,我等神人无缘得见也实属正常,这海仙十洲据传乃是地仙所居之地,地仙与神人相当,大多还不如神人神通多变,为何我身为西海龙王,也从未见过位于西海之上地聚窟洲,倒是咄咄怪事!”

不想开口一问,竟是正好问出了倾西心中疑问。倾西这般一说,更让张翼轸心中莫名不安,十洲之说,自古道门典籍便有记载,其后又被罗远公假意宣扬一番,当时信以为真,现在想来只怕也是罗远公依据典籍所言,并非亲眼所见,而如今又亲耳听得西海龙王也是诧异海内十洲传闻,以一海之尊的身份也从未见过位于西海的聚窟洲,更令张翼轸一时迷惑,心中难免揣测:莫非这十洲传闻只是传闻不成,并非真实的所在?

若是十洲不真,海外三仙山难道也是以讹传讹?若果真如此,只怕他亲生父母身在方丈仙山一说,还当真是山村传言,当不得真,转念一想却又有不妥之处,亲生父母所留无字天书也好,铜镜也罢,确切无疑都是法宝,自然二人也非常人。只是二人若不是身在仙山方丈,为何又要令华服男女编造如此谎言来误导他?而方丈若真是只是传说之地,并非真实存在,岂非骗他一生奔波忙碌,却又白白耗费光阴?

张翼轸苦思不解,想到莫说海外三仙山,便连海内十洲也从未听说有一人亲身前往,难道一切都是骗局不成?不对,猛然间张翼轸想起一事,早先他曾听成华瑞说过他的青吟剑是他师傅天清所赠,乃是天清取自炎洲的天火淬练而成。

炎洲正是传闻中位于南海的海内十洲之一!

只是,眼下以他天下道门公敌的身份,莫说再上清虚宫当面请教天清,便是现身中土世间,只怕也会被道门中人追杀。如此一来,张翼轸所能想到的亲身到过海内十洲之人,竟无一个可以当面问询之人。想到此处,张翼轸不免暗暗叫苦,亲生父母将他丢下不算,还给他留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既然戴婵儿只身南行,不妨也追她到南方,看她意欲何为,且还是要眼见婵儿无事才安心。既然向南而行,必然要路经南海,而成华瑞师傅天清道长曾亲赴南海炎洲,或许炎洲相对其他九洲而言,更易寻到。既然要到南海,不免要与南海龙王打上交道,若是手上有沧海月,到时不但可以换一滴珊瑚泪为青丘疗伤,还可与南海龙王交好,向他打探炎洲之事,同时也可探听婵儿消息,如此一举数得之事不得不做,由此看来沧海桑田之行,势在必得。

张翼轸主意既定,见青丘恢复大半,便向倾西辞行:“叔父,我几人还有要事,不便久留。只是这魅妖应该如何处置?”

倾西自然早就看出几人另有要事,也不挽留,当即说道:“这魅妖虽是险些害了倾巍性命,理应除掉,不过它毕竟土生土长于沧海桑田,对沧海桑田变幻万千的幻景无比熟悉,若要深入其内寻找沧海月,或许魅妖还可助你一臂之力。”

被倾西一语点破,张翼轸晒然一笑,说道:“多谢叔父指点,不知这魅妖如何收服为我所用?”

倾西自知他无法收服魅妖,且魅妖也是天地生就的异物,若是就此除去也是可惜,便做了顺水人情送给张翼轸,倒也落个好人,自然更不会吝啬指点之法,当即说道:“收服魅妖对翼轸来说倒也简单,你以控水之术凝聚一滴天地元水,包含你的神识送于魅妖体内,附于它神识之上,到时魅妖不得不唯你是从。”

张翼轸恍然醒悟,早先已在青丘身上用过此法,一时竟是忘了。而魅妖本身为水生之妖,以天地元水控制,它也无法抵挡!当即恍然一笑,心意一动,一缕神识逸出,随即直接从将魅妖囚禁的元水罩上提取一滴天地元水,将神识隐入其中。随后,元水滴一闪便逼近魅妖身前!

魅妖自通人性,情知不妙,吱吱乱叫,意欲躲闪。只是被困元水罩中,并无躲避的空间。身形还未跳开便被元水滴追上,一闪便没入体内。

元水滴一入魅妖体内,张翼轸忽觉脑中轰然一声,随即仿佛眼中突现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无数气泡升起又破灭,无数水气犹如蓝色火焰倏忽来去,快如电光,更有无数似人非人的蓝色水气幽怨无比地哼唱着一曲撼人心魄地魅惑之音,在眼前闪烁不定。

张翼轸立时明白此乃魅妖的生平见闻,被他的元水滴及神识所控之后,竟直接将魅妖神识之中所存的记忆取来为已所用,倒一时令张翼轸惊讶不已。为何先前以同样手法控制住青丘之后,并无此等情景出现,而魅妖却能和他神识相通,在他的控制之下再无丝毫秘密可言?

转念一想张翼轸随即明了,魅妖乃是水生之妖,虽也可微弱感应天地元水,但毕竟远不如玄冥的控水之术境界高超。是以张翼轸将元力精纯的元水滴连同神识注入魅妖体内,元水滴便与魅妖身体合为一体,将其牢牢控制,而他的一缕神识也因此与魅妖神识相连在一起,从而相依相存,不分彼此。

如此动念之间不但可以将魅妖杀死,即便魅妖有所异动,他心念一动便会探知此妖所想,当真是妙不可言。

张翼轸暗暗惊喜,得此意外之助,到时深入沧海桑田可得一大助力,不管魅妖是否真心相助,到时可直接提取魅妖记忆即可。想通此处,正在切断与魅妖地联系,向倾西等人说明控制魅妖之法已然大功告成,忽然脑海之中传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主人,蓝魅此后便认你为主,再无二心!”

第四章 - ~画卷有主,惊见缚形之术 第三十一章 - 十洲三山,岂可妄下推断~

张翼轸顿时一怔,不过以前曾与玉成以此法交谈过,是以也不陌生,当即以传音术答道:“你便是天地生就的魅妖么?”

“正是。好教主人得知,我名蓝魅,本由沧海桑田之中的蓝色水气而生。后偶得机缘附身于倾巍身上,本想借他龙子之躯好躲避天劫,以证大道,不料却被主人破去法术,又以元水将我禁制。我自知无力摆脱元水之威,只好认命,以后效命于主人定当万死不辞,只求主人莫要轻易抹去我的神识,叩谢主人大恩大德!”

话音未落,张翼轸忽觉脑中一亮,恍惚间神识却是来到一处到处充盈蓝色水气之处,定睛一看,眼前亭亭玉立站立一名一身蓝衣的女子。此女子生得如风摆杨柳,柔弱无骨,周身水气弥漫,一见张翼轸便立时跪拜在地,行大礼拜见。

张翼轸双手虚扶,令她起身,却又听蓝魅说道:“未经主人允许,冒然将主人唤到到蓝魅的幻境之中,还望主人勿怪。此乃蓝魅成形之相,若我日后修行有成,当以此形成就。我修行尚低,除非在沧海桑田之内可以化成人形,在外面只能以一团蓝色水气显身。我虽为主人所制,但也有一事相求,还望主人应允。”

“讲!”张翼轸虽见她一脸柔弱胆怯之意,但先前曾见过她控制倾巍发狂,心知此等妖物生性多变,是以也未加客气。

“我生为魅妖,天生便有魅惑之能,一切只依本性行事,倒也并非刻意害人。如今被主人所治。元水滴一入体内。恍然间忽觉心智大开,体内原有的杂乱暴烈之意全然被精纯无比的元水之力一扫而光,是以我忆起先前之事,心生悔意,心开意解之际。方才醒悟主人的控水之术乃是天地之间最为纯正的控水之能。是以我愿拜主人为师,修习控水之法,若得主人应允。我愿永世追随主人左右,终生伺奉主人,为奴为婢!”

张翼轸见蓝魅说得迫切,一时心中猜测如此妖物竟也要修习纯正法术,且拜他为师,只怕另有所图。正揣测时,忽听蓝魅又急急表白说道:

“主人有所不知,我等妖物虽也是天地所生,但只因生性不纯。非但体内之力斑驳杂乱。且每百年便有天劫降临,十不存一。我的天劫只在十年之内,是以我当时才迫不及待附身到倾巍体内,一为修行,二来最为紧要之处还是借倾巍天生神人之体,躲避天劫。若我习得主人的控水之术,将体内杂乱之意一除,体内全是纯正之力,天劫便失去感应。我也可保全性命。”

原来如此。性命相逼之下,怪不得蓝魅如此急切要修习控水之术。张翼轸当下也不客气。心意一动,直接进入蓝魅神识之中微一查看,得知她所言不虚,才点头说道:“既如此,我暂且考虑一下。眼下我便要前往沧海桑田取那沧海月,待从沧海桑田之处安然归来之后,再答复你此事不迟。”

蓝魅一听,顿时一脸失望之色,但性命尚为人所治,自知若再强求恐有杀身之祸,当下揖了一礼,说道:“谨尊主人之命。沧海桑田之处是我生身之地,颇多禁忌和幻境,到时若主人有令,我自当知无不言,也定当全力相助,万死不辞!”

张翼轸自斩杀烛龙之后,心性之中更多了沉稳,当下点头说道:“我知你心意,若是你真有助于我取得沧海月,到时说不得我便传你控水之术,令你永除天劫之忧。”

蓝魅顿时惊喜交加,当即又要跪拜,被张翼轸拦住,只听张翼轸淡淡说道:“这些虚礼不要也罢!日后在我面前也不必如此客套,可是记好了?”

见蓝魅点头应允,张翼轸不再说话,动念间便由幻境出离,意识回归身体,定睛一看,只见众人正一脸诧异之色,显然不知他为何发愣不动。

张翼轸晒然一笑,三言两语将方才蓝魅认主之事说了一遍,听得倾西大喜,点头说道:“如此倒是恭喜翼轸彻底收服此妖。妖物虽生性不纯,但毕竟也是天地所生,求道之心比起我等神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此魅妖真能改邪归正,倒也是一件难得的幸事。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修仙,虽说杀魔除妖本是份内之事,但杀劫过重若是形成心劫,飞仙难成!”

张翼轸自是知道倾西有意指点一二,当下谢过龙王好意。随后动念间将禁制魅妖的元水罩撒去。魅妖得了自由,在空中只一旋转,竟是变成一只蓝如碧玉的戒指,一闪便戴在张翼轸手指之上。

#奇#如此奇事,看得画儿惊喜不止,盯着张翼轸手上的戒指看了半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惹得倾颖笑了画儿一通。

#书#几人眼见无事,便向龙王辞行。倾西也不挽留,送几人来到海上,向张翼轸略一拱手,说道:“翼轸,恕不远送,一切珍重!”

#网#张翼轸回了一礼,正要告辞而去,忽然间想起一事,虽知以眼下情景有些仓促,但还是开口问道:“翼轸有一事不明,还请龙王示下。为何四海之中,独独西海之上全无天雨?”

倾西顿时愣住,微一沉思,随即笑道:“一直以来我也觉得此事好生奇怪,百思不得其解。其后忽有一日想到一事,自以为解释得通,不过如今想来,自己也认定全无半分可信之处。不过既然翼轸问起,我便将当时的想法如数说来,只当一则笑谈罢了。”

“据传聚窟洲之上有万里树林,林生数十万株火树。此树日夜不息燃烧大火,试想,数十万株火树之威,直冲天际,西海之上所有水气全被火力化为乌有,哪里还会聚气成云形成天雨?”

“不过诚如我二人先前猜测一般,这聚窟洲盛传在西海之上,我身为西海龙王却从未得见,是以假借聚窟洲火林来推断西海无雨之因,也和三人成虎相差无几,不过是无中生有的推测而已,笑过即可,不必在意。”

说完,倾西哈哈一笑,扬手间又没入海水之中,转瞬消失不见。

虽说倾西特意强调他的推测不过是假借不知是否真实存在地聚窟洲而得,张翼轸却仍是大为意动,仔细一想,越觉倾西的猜测大有可能。若非西海之上有万里火林日夜烘烤,将水气消散一空,这西海之上怎会滴雨不降?倾西虽是再三强调他未曾见过取窟洲,但也不能因此一口断定十洲只是假传!张翼轸想通此节,心情大好,回头一看青丘正低头不语,便开口问道:

“青丘如何看待此事?”

青丘微微一怔,说道:“十洲传说由来已久,绝非空穴来风。不过千年以来,十洲仿佛从四海之内消失一般,有幸得见之人,寥寥无几,只怕其中另有隐情……我倒觉得西海龙王的推测颇多可信之处。”

“却也如此!”倾颖也在一旁点头说道,“叔父为人持重,从不轻易推断事情,妄下结论。四海之中,父王与叔父关系最好,也因二人禀性相投,为人都是谨慎。且我也细细思量其中蹊跷之处,火林化尽水气一说,即便父王听了,也会认定此说合情合理。”

画儿本来手托双腮睁大眼睛听众人讨论,听到此处,忽然眼睛一亮,问道:“火强水弱,天下无雨。要是火弱水强,火势升腾水气,水气借火势之助越聚越多,岂不是要天天下雨?”

一句话说得众人眼睛一亮,南海淫雨霏霏,雨水不断,岂非正是印证炎洲位于南海之实?炎洲据传其上多火山,地火涌现,天火不断,但显然火势远不如万里火林,是以南海水气得炎洲火力之助又不被其所灭,是以才终日阴雨,正是火弱水强之势!

张翼轸怦然心惊,随即哈哈一笑,说道:“如此,我等先取沧海月,再入南海寻找婵儿,或许还可有缘得见炎洲。这炎洲,据成华瑞有言,当年他师傅天清道长曾亲身前往,是以相比之下,应是比起其他九洲,可得一见的机缘要大上许多。”

众人闻听此言,也是一时欣喜不已。连日的奔波忙碌,终于还算有了一些着落,不但得知戴婵儿无恙,还有如此意外收获,怎不令人无比欣慰。便连青丘也是心情大好,虽说未曾得到烛龙逆鳞,但张翼轸有心要为他换取南海珊瑚泪修复神识,倒也是一件幸事。几人说笑几句,随后认定沧海桑田方向,便一路疾飞前往传闻中的幻境之地。

众人飞飞停停,顾及青丘飞行慢速,又念及戴婵儿一时也无性命之忧,是以沿途若有岛屿便稍事休息,由画儿大露厨艺就地取材为众人做些饭菜,如此一连过了七八日才渐渐接近沧海桑

一近西海之南和南海之西交汇之处,众人便可明显感到热气渐消,空中云气渐多。越往前行,越是感觉周身云雾随行。

又行了小半会儿,呈现眼前的是一片白如美玉的沙滩,几人从空中降落,踏步于沙滩之上,回头望去,西海与南海在此相交,既无东海与北海相交之时的雷霆激流,也无北海与西海相交之处地天干地燥,此处竟是难得地一片风和日丽,两海浑然一体不分彼此,汇聚成一片不知几万里的沙滩,海浪轻拂,难得的温情无限。

再向前方极目远眺,只见一片青翠绿意,只是隐隐约约间看不分明,犹如雾里看花一般。张翼轸冲几人淡然一笑,问道:“是在此稍作休息,还是即刻前往沧海桑田?”

第四章 - ~画卷有主,惊见缚形之术 第三十二章 - 真假莫辨,步步天化地变~

以为画儿会玩心大起,要在此地玩耍一番,不料话一出口,画儿却最先嘻哈一笑,说道:“当然是要前往沧海桑田了,主人师兄,画儿可是乖巧得很,知道事情轻缓。”

听画儿如此说话,张翼轸呵呵一笑,豪气陡生,挥手说道:“我几人连海枯石烂这般凶险之地也闯荡了一番,沧海桑田何惧之有?”

众人皆是一笑,嘻笑之间,浑然不觉沧海桑田有何危险。不说青丘自负他的梦幻泡影也是世间难得的幻影大法,张翼轸也是多次出入幻境,只当沧海桑田不过是尔尔。倾颖天生神人,又经常领教倾蜃的海市蜃楼的拟幻之术,画儿身为木石化形,天生也有堪破幻影之能,是以四人信心满满,以为沧海桑田虽是天地造就的幻境之地,但万变不离其宗,应是并无多少不同之处,心中认定沧海桑田定是不难应对。

四人行得片刻,忽觉周身云雾四起,弥漫一片,数十丈外便看不分明。云雾再浓,对于张翼轸和倾颖来说,动念之间便可驱散,且张翼轸的控水之术在此等水气充足之处,更是如鱼得水,自是不觉有异。

走不多时,猛然眼前一亮,四周云雾消失不见,众人来到一处绿意昂然一片青翠之地,但见眼前一望无际全是绿油油的农田,其上也不知种植的是何种作物,随风摇曳,风声一起。哗哗作响。空中隐有作物香气传来,令人顿觉心旷神怡。浑然忘我。

天空更是细雨纷飞,雨丝纷纷有如无物。拂在脸上如同雾气,温润清爽。令人顿时心情大好,烦恼皆忘。几人从未见过如此辽阔地桑田。犹如海水一般无边无际,且碧绿如玉,轻风吹过,其间农物便如波浪起伏,美不胜收。

果真是世间处处美景,天地有莫测之能,几人一时惊得目瞪口呆,呆立半晌,直看得如痴如醉。沉迷其中。最后还是画儿最先醒悟过来。咯咯一笑,说道:“主人师兄。此地名叫沧海桑田,为何只见桑田不见沧海?”

众人惊醒过来,张翼轸定睛一看,随即神识外放,却发觉神识竟是无法进入桑田之内,被一股莫名之力阻拦在外。果然有些门道,张翼轸收回神识,心意微动,感应到此处无所不在地充足水气,控水之术施展开来,瞬间便探知到百里之外,心中顿时一惊,微微一怔,说道:

“无论桑田还是沧海,真幻之间,非真非假。青丘,拟幻之术可以有声有色,梦幻泡影大法更是令人无法分清真实与梦幻,这沧海桑田依你看来,有何不同之处?”

青丘却是簇眉半晌不语,忽又摇头,向前走了几步,高迈脚,轻轻落到桑田之上,在众人眼中,桑田未有丝毫变化,青丘却是脸色一变,随即后退几步,愕然说道:“拟幻之术和梦幻泡影大法,修至最高境界,也不过是化拟外物和迷惑人心,即便可达浑然天成之境,也总是有迹可寻,难掩破绽之处。这沧海桑田之处,若说是幻景,却是整个天地真假不定。若是说真实,方才我一脚落下,只觉眼前一花,竟是突然之间置身于大海之上。如此圆融地转化场景,拟幻之术断然无法做到。梦幻泡影倒是可以,不过却只是令人心神失守之时,恍惚之间认假当真。”

说到此处,青丘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凝重之色,“如今我清醒无比,前脚桑田后脚沧海,不露一丝痕迹,如此奇妙莫测,令人匪夷所思。”

张翼轸点头称是,说道:“方才我以控水之术探查一番,只觉此的水气沛然,如同置身海上。但桑田之中的田地也是真实不虚地泥土,当真是怪异之极。且方才你一脚迈入桑田,在我几人眼中,桑田还是桑田,并未变成大海。”

“如此说来,这沧海桑田确实无比诡异,我等先前倒是低估了此地幻境的威力。稍后我四人可并肩而行,若是四人眼前幻景一致还好说一些,若是各自自心生幻,各人所见不同,便只能各靠自身修为,各自为战了。”还是青丘老成持重,当即点出关键之处。

张翼轸细心嘱托倾颖和画儿几句,随后四人并肩而行,一步踏入桑田之中。前脚迈起之时还是无边桑田,脚步刚刚落下,忽见眼前一闪,眼前呈现地竟是在碧波万倾的蔚蓝海水。海水波涛起伏,水声此起彼伏,更有海鸟声声啼鸣,却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地一片汪洋。

张翼轸心意微动,控水之术立时施展,轰然声中,无数道水柱自海水中升起,一飞冲天,随即又哗啦一声落下。倾颖也是动念之间,右手一挥,海水忽啦啦一声从中裂开一道巨缝,深达千丈,却见千丈以下,仍是深不可测的海水。

这还不算,倾颖收回法术,再一动念,海水瞬间翻滚不停,随即无数鱼虾跃出水面,虽是全是未成气候地小鱼小虾,却依然都匍匐在水面之上,臣服于龙族庞大的气息之下。倾颖微一点头,收回龙息,一众鱼虾才纷纷潜回水中。

倾颖与张翼轸对视一眼,一脸骇然,二人心中都无比清楚,方才一试之下已然得知,眼前这片在瞬息之前还是桑田地大海,竟是一处真实不虚的无边海洋,非但水气浩瀚,且水深不知几许,海中无数鱼虾,也是畏惧龙族气息,一切与真实之景并无不

张翼轸扭头去看青丘,青丘点头,言下之意他眼中所见也是大海。再问画儿,也与众人一致。张翼轸稍稍心安,四人所见一致,若有危险也好互相照应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