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应龙在此听闻此言,定会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他在铁围山之中呆得越久,越觉浑身虚脱无力,只因铁围山有克制控金灵兽之能,而应龙恰恰也身具控金之术,是以也难免会受其影响,被束缚了神通法力。

“若说铁围山仅仅是为炼化控金灵兽,犯不着将量天尺滞留凡间,化为重重群山将整个中土世间团团围住,只怕还另有玄机。”微一沉思,张翼轸说出心中所想。

“不错!”青丘休息片刻,稳定心神,又继续说道。

“铁围山毕竟是天地法宝量天尺幻化而成,若仅仅为了炼化控金灵兽,也是大材小用。其实依我所知,铁围山围住中土世间,至少还有三层目的。其一,可以限制天地灵兽自由往来世间,将他们全部阻挡在外。其二,可将中土世间所有的魔门中人限制在中土世间,不让他们轻易出海。只因四海之中宝物无数,若让魔门中人可以入海寻宝,到时修为长进过快,难免失控。魔门中人地魔以下若无特殊法宝,皆无飞空之能。其三,将中土世间所有道门中人也约束在内,令他们在修至人仙之境之前,不得随意出海,以免多生事端。”

“青丘,以上所说,你……又是从何得知?”商鹤羽见青丘说得肯定,虽然也觉得以上说法颇合情理,但铁围山毕竟事关天庭机密,青丘不过是地仙之境,怎会得知如此绝密之事?

“况且,天庭所传,天地灵兽已经全部消散于天地之间,不复存在,为何又以铁围山阻拦天地灵兽进入世间,岂非自欺欺人之举?”

青丘呵呵一笑,又摇头说道:“若我知道自己为何清楚知道这些绝密之事,估计也能清晰想起当初是何人与天媪子联手将我害死。此人身为飞仙,说不得还是我的相熟之人,也许还是至交好友。只是我明明觉得一切已经大好,却有许多关键之处无法想通。想来想去,说不定我被人害死,也与知道这些绝密之事有关。”

说着,青丘笑着一指张翼轸,又说:“天庭明说天地灵兽已死,恐怕也是说说而已,并不相信,否则也不会以铁围山围之,且以翼轸身具数种操控天地元力之能来看,所谓天地灵兽已死一说,谁人真正相信?”

“此话倒也不假,青丘,不想你竟还有如此不凡来历,待你何时想起全部旧事,说不定我还要向你请教一些天庭之秘。”商鹤羽一时兴趣大起,对青丘来历也大感好奇,有意一探究竟。

青丘一笑置之,转而问张翼轸道:“翼轸,当时我晚到一步,险些害你折损化身,当时究竟发生何事?”

商鹤羽也是猛然想起此事,同问:“对,翼轸,当时你三人同被天雷击中,非但无人伤亡,潘恒还天魔大成,到底是何等情景?”

张翼轸见众人全是一脸疑问之色,尤其是戴婵儿和倾颖,更是一脸担忧。

先前张翼轸说起铁围山之事时,并未着重提出天雷一事,事情已经过去,多说无益,也是不想再让戴婵儿和倾颖为他担惊受怕,谁知青丘和商鹤羽同时问起,张翼轸又不好不答。

见所有人目光都直视过来,张翼轸只好悄然一笑,说道:“其实当时天雷一击,我三人看似被天雷击中,险些丧命,实际上却是都得了便宜。而精心策划此次天劫之人,却是吃了天大的亏。”

第六卷 望海潮 第四十章 - ~遇故人~

当时张翼轸接尺在手,天雷击顶之时,正好心意大开,一时收势不住,体内仙力连同天命之火一起注入量天尺中,顿时催动量天尺青光大盛,红光闪耀,更有蓝光相间,一时仙力与天命之火交织一起,同时催动之下,量天尺爆发无边光芒和威力,猛然间形成一个夹杂仙力、天命之火以及量天尺天地之威的光团,须臾之间将张翼轸连同潘恒、高侍魂包裹其中。

天雷狠狠砸在光团之上,张翼轸首当其冲被天雷之威击中,顿时只觉眼前一片漆黑,随即心意一松,仙体立时溃散成仙力气团和天地元力气息,与天雷所残留的余力交织在一起,互相融合,又互相交错,只是四处飘散不定,无法再重塑成形。

张翼轸仙体一散,神识也陷入昏沉之中,不过却并未彻底沉沦,只觉游走于清醒与昏睡边缘,忽而仙气与天地元力合二为一,忽而又被天雷余力再次打散,数次分分合合,原先仙体之中斑驳不纯的气息被全数清洁一空,且无地元力又与天雷余力互相融合,得天雷滋润,较之以前更加精粹许多。

也不知过了多时,张翼轸明明可以神识恢复清明,重聚仙体成形,不过却不想过早凝聚,仍想借助天雷余力,将仙体淬练得更加凝重,也有意从天雷余力之中炼化更多仙力为已所用。不过突然心神一紧,感应到烛龙神识传来恐慌之意,立时神识外放,感应到有人企图将化身炼化,正好此时应龙现身洞底,张翼轸忙汇聚成形,出声喊住应龙。

不过张翼轸仙体初成,体内仙气尚未理顺,一时虚弱不堪,没有一战之力,所以出洞之后,被应龙放置到化身旁边,静心调息半晌,才算大功告成。

其后再回无天山与白凤公子对战,一举将其诛杀,也是利益于天雷余力的滋养。

而当时张翼轸全力抵挡天雷之下。一人承担了绝大部分天雷之力,其余威力击中潘恒和高侍魂。潘恒仰仗一身堪比飞仙顶峰的修为,有惊无险地渡劫成功。高侍魂因为身着天仙仙甲护体。本来也可以轻松抵挡,不过他却乘机以大部分仙力催动排箫法宝,乘潘恒紧要关头无暇顾及之时,悍然拼了毁去一身仙甲的代价,将排箫的摄魂之音印入潘恒神识之中。

其后才有潘恒天魔虽然大成,却无法驱走神识之中的摄魂之音,从而心神大乱狂奔而去一事。

此间事情错综复杂,件件出人意料,恐怕也是背后操纵天劫之人所料不及的。潘恒虽然神识之中心劫难去。却总算渡劫成功。高侍魂强抢量天尺不成,毁了一件天仙法宝,却也将摄魂之音印入潘恒神识,恐怕潘恒若要成功消除,也并非一件易事。张翼轸助应龙抢夺量天尺虽未得手,却也借助了天雷之力,终于稳固了飞仙之境,提纯了仙体,凝重了仙力。又因天雷之中莫名风之力的相助,张翼轸对控风之术的感悟又进一层,隐隐已与风伯并驾齐驱。

是以若是真正说来,暗中策划此事之人却吃了一个不小的暗亏,非但量天尺被毁,还与潘恒结仇,同时铁围山又因此毁去,可谓损失惨重。此事归根结底全因张翼轸插手所至,所以不管暗中之人是谁,定会恨死张翼轸。

“稍后我前往三元宫亲见九灵道长。一是有灵空师傅传话,说是九灵有事找我;二是也要当面向他问个清楚,声风剑究竟是何来历,为何会有斩杀飞仙之能。”张翼轸说完,又向商鹤羽和青丘微一拱手,一脸肃然。

“商兄、青丘,便劳烦二位在东海龙宫小住,保护众人周全。若有天庭来人寻我麻烦,二位也不必与他们纠缠,直接让他们前往三元宫寻我即可。三元宫事了,我定会再回东海,到时再与商兄商议如何前往方丈仙山。”

商鹤羽和青丘一同起身,郑重应下。

自然,戴婵儿和倾颖也要跟随,被张翼轸和倾东同时劝下。以眼下张翼轸的神通,二人相伴左右。对敌之时反而令他畏手畏脚。难以施展。不如呆在龙宫之中安全。

张翼轸情知若是天庭也好天根海也罢,真要拿他问罪,他离戴婵儿和倾颖等人越远,众人便越是安全。是以见诸事交待完毕,立时就起身告辞。戴婵儿和倾颖虽是不舍,也是知道以大局为重,依依不舍送别张翼轸。

张翼轸来到大殿之外,刚要飞身出海,忽听倾颖急急说道:“翼轸且慢,还有一事也与你有关,说不得你也要亲自查明才是……倾景自咫尺天涯被常子谨扔出之后,并未回到南海,不知去向。若你得空,可以暗中访查一番,也不知这丫头究竟去了哪里,不过以她的聪明机灵,应该也不会出事。”

提起倾景,张翼轸心中一紧,细心一想当时之事,心中拿定了主意,一口应下,又见倾颖忧心忡忡,不由哈哈一笑,说道:“此来龙宫过于仓促,一切并未准备妥当,待我自三元宫返回之后,再来龙宫之时,便是向龙王提亲之日。倾颖,你与婵儿耐心等我归来便是。”

一句话说得倾颖俏脸飞红,娇羞无限,正要嗔怪几句,一抬头,张翼轸已经人影全无,平空消失于众人眼前。

一语惊情,一念惆怅,倾颖呆立当场,只觉芳心沓沓,一路相伴张翼轸直到地老天荒。

再说张翼轸施展移形换位神通,半个时辰之后,便已经来到王屋山脚下。

正值盛夏时节,蝉鸣阵阵,热浪滚滚,路旁树木被如火骄阳一晒,也是蔫蔫地垂下树叶。无精打彩如同道路之上行色匆匆的路人。张翼轸夹杂在路人中间,四平八稳地迈动方步,全无一丝急躁之意,犹如慕名而来要畅游王屋山的游客。

本来要打算直奔三元宫而去的他突发奇想,一时想到要上清虚宫走上一趟。一是将三色堇遵从清无掌门遗命还给天清道长,二是也看望一下成华瑞,也不知他如今状况如何。

三色堇倒也是一件不世宝物,天雷及顶之时,张翼轸仙体消散为无数气团。其中一团将铜镜和三色堇包裹在内。随后张翼轸成形之后,微一探查,铜镜自然无事。三色堇也是丝毫无损,看来也是来历非凡。

其实张翼轸在龙宫之中,另有想法并未向众人提出,是他忽然想起画儿被收回本体,再无音讯,也不知画儿究竟何人。不过当时他脑中灵光一闪,蓦然记起当年倾东所说的三分图之事。华服男女所讲,三分图三图合一之时,将有大事发生。莫非暗中所指三图合一,可知画儿真实身份?

且以当时画儿地失常之处来看,她阻止常子谨说出他亲生父母之事,说不得也有隐情。另外,张翼轸也是无比想念那个天真烂漫的画儿,也不知画儿是否还能重现童真性情。

三分图如今龙宫一卷,清虚宫一卷,最后一卷在极真观中。张翼轸此来清虚宫,除去上述两件事情之外。也想有心借清虚宫三分图一用。

如今来到王屋山,张翼轸也不急于一时,安步当车,尽情放松。其实以张翼轸所想,只要离开东海龙宫与无天山,只要远离戴婵儿倾颖等人,寻他麻烦的飞仙便不会为难无天山和龙宫,天下之大既然无处可躲,不如光明正大走在光天化日之下。谁人想来。尽管寻来便是。

借此机会游玩一下王屋山倒也不错,张翼轸心情大好。步行上山,与众人拥挤在一起,也是自得其乐。

走到半山之时,忽见几名清虚宫道士推搡着一人下山。此人浑身奇臭无比,驼背,脸上不知被火烧过还是被毒物侵蚀,扭成一团,丑陋不堪,形如鬼魅。

几名道士边推边骂道:“你这浑人,天天要上清虚宫,你当清虚宫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这般污浊下等之人可随意进出之地?去去去,滚得远一点,不要脏了道爷的手!”

丑人神色激动,却是口不能言,只能一蹦一跳,呜呜乱叫,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却比不过几名年轻力壮的道士力大,被人几下推得连滚带爬,跌跌撞撞滚下山来,一时慌不择路,差点与张翼轸撞个满怀。

张翼轸自然不会被人撞到,轻轻一闪,同时一股清风一卷,堪堪推住丑人地下冲之势,将他稳稳托住。控风之术只一施展,张翼轸顿时一愣,察觉着丑人体内一股不易察觉的纯正道力,绝对是正统的修道之士,且他体内经脉虽然全数毁坏,功力尽失,不过以经脉的坚韧程度来看,至少也曾是人仙修为顶峰。

说不定当年也是一方人物,现今虽然落得如此下场,被看门道士呼来喝去,张翼轸于心不忍,伸手拦下几名小道士,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几位既然身为修道之士,理应心存善念,此人虽然生得不堪,也并非天生而成,定有不幸遭遇,何必非要动粗?”

几名小道士虽然只是看门道士,不过清虚宫毕竟也是天下三大道观之一,寻常守门之人,也是多少有些眼光。

几人上下打量张翼轸几眼,只觉眼前之人虽然年纪不大,不过一身出尘意,自然天地间,当前一站,看似轻松随意,却周身纤尘不染,云气随行,定是非凡之人,当即拱手说道:“敢问客人来自何处?客人有所不知,此人生得丑陋倒也罢了,寻常我几人也是常丢一些食物给他,也没亏待过他。不过他不知好歹,总是寻个机会就想冲进清虚宫中,三番五次下来,我几人也没了耐性,轰了几次,又赶了几次,还是不成。这不,今日又想趁掌门巡视之时冲进山门,无奈之下,我几人只好将他推搡下山,省得被掌门发现,平白挨骂。”

原来如此,张翼轸正想回身劝走丑人,莫要扰乱道门清静,忽见丑人一脸激动之色,几乎跳将起来,口中“嗬嗬”乱叫,手指张翼轸,眼中流露惊喜之意,直让张翼轸一时惊呆:

莫非此人与他相识?

第六卷 望海潮 第四十一章 - ~三色堇~

只是怎么他从不记得此人是谁?

再定睛仔细一看,也是全无印象。虽然此人面目全毁,不过若是熟识之人,只凭气息也可以认出眼前之人身份,细心探查之下,除了感应到此人曾是修道之士外,一无所获,张翼轸只好微微摇头,说道:“莫非你认识我不成?”

丑人听了竟是连连点头,只可惜无法出声,只能呜呜喊上几声,声音中透露着兴奋与不安。

张翼轸淡然一笑,无奈说道:“可惜我不记得你是哪个,也不知你究竟为何硬闯清虚宫!且听我一劝,不如就此离去,寻到一处清静之地,安度余生。眼下我身上也没有金银之物,不如这样,你先在山脚之下等我,稍后我从清虚宫中办完事情,想法为你找些银两,也好让你安稳度日。”

不料丑人听了,却是使劲摇头,仍是手指清虚宫方向,双眼泪水长流,流露无尽向往之意。张翼轸看在眼里,心中纳闷,心道此人定与清虚宫有些渊源,或许认识其中之人,一心要上去寻找故人也未可知,不如帮他一帮,总好过他被看门道士暴打一顿。

当下冲几名道士说道:“几位道友,可否通融一下,我正好前往清虚宫办事,此人曾与我相识,我有意带他一同入内。若是掌门责怪下来,一切由我承担。”本来几人还对张翼轸以礼相待,听他竟然要为眼前的丑人出头,其中一人鼻子一哼,眼睛一斜,哼道:“听你口气,清虚宫掌门也要看你面子,不敢为难于你了?我看你年纪轻轻,又相貌不凡,不想与你计较,不知客人姓甚名谁。来自何处,找清虚宫掌门所为何事?”

张翼轸一身普通打扮,未着道衣,看似寻常书生,生得又极为面善,才让看门道士一时看轻。

张翼轸自然不会与看门之人一般见识。答道:“在下受清虚宫前任掌门清无所托,特来清虚宫还上宝物!”

“清无”二字一出口,看门道士立时脸色大变,正要当场发作,却见丑人猛然冲向前来,伸手抓住张翼轸胳膊,口中哇哇乱叫,却是一个字也说不清楚,只急得他原地转圈。几乎抓狂。

见此情景,张翼轸更加断定此人说不定还是清虚宫之人,所以才要清虚宫附近盘恒不走,只想见到熟识之人,也好确定他的身份。虽说他自恃身份,不想与守门道士冲突,不过也不愿意在此纠缠不休,当即右手一翻,三色堇跃然手上,随后仙力一催,三色堇突现红黄蓝三色彩光。

三色光芒一现,在张翼轸仙力催动之下。一时周遭仙气弥漫,直冲云天,映照得四下一片云气缭绕,好一派仙家气象。

看门道士何曾见过此等气象,当即震惊当场,不过毕竟也是清虚宫之人。虽未见过三色堇真容,也是久闻清虚三宝威名,惊见之下,又因张翼轸仙气催动,顿时脚下一软,几人“扑通”几声纷纷跪倒在地,不敢抬头仰视。

身旁丑人却是识货之人,一见三色堇便知确实是清虚宫至宝,也是一时狂喜。微一愣神,随即满眼热泪,也是跪倒在地,呜咽痛哭不止。

三色堇光芒一闪,清虚宫中立时有所察觉,片刻之间,便见两朵祥云连同数道剑光先后而至,将张翼轸团团围在中间。

正中一人脚踏五彩祥云,正是清虚宫掌门天有,旁边一人也是驾云飞空,却是成华瑞师傅天清道长。其余数人御剑飞空,也是人仙顶峰,离成就地仙只有一步之遥。

张翼轸并未见清虚宫等人,当下将三色堇一收,拱手问道:“请问哪位是清虚宫现任掌门?”

当年三元宫掌门大典之时。张翼轸驾云腾空。一时被天下道门中人瞧在眼中。都记得个清清楚楚。虽然事隔多年。清虚宫等人一见张翼轸之面便立时认出。顿时愣在当场。又被他手中的清虚宫至宝三色堇所震惊。竟是一时呆立。半晌无语。

张翼轸连问三遍,天有才惊醒过来,忙咳嗽一声,强压心中的不安之意,认为张翼轸定是前来寻仇。只因当年罗远公坐镇清虚宫,指挥天下道门与张翼轸为敌,张翼轸必定怀恨在心,如今罗远公身败名裂,他迁怒于清虚宫也在情理之中。

天有和天清数月前晋身为地仙之境,现今境界刚刚稳固,不过一望之下,见张翼轸身形远远近近看不分明,仿佛就在眼前,又仿佛与天地融分一体,不分彼此,以他二人修为,根本看不透张翼轸究竟是何等境界。

天有和天清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无比骇然:飞仙!

无奈之下,天有只好硬着头皮降落云头,向前一步,说道:“贫道清虚宫现任掌门天有,张翼轸,若你前来寻仇,尽管找我便是。当年清虚宫众人被罗远公所骗,全是我一人之过,与他人无关。”

张翼轸哑然失笑,以他如今心性,莫说根本就未曾想过来清虚宫讨个公道,即便早先有此想法,晋身飞仙之后,早将此事看淡,当下呵呵一笑,说道:“天有掌门不要误会,我前来清虚宫,乃是受清无掌门所托,特来相送三色堇而来。”

“什么?”几人一听清无掌门,顿时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张翼轸所说。过了半天,天清才小心问道:“贫道天清,敢问你在何处见到清无掌门?听罗远公所说清无掌门也是被接到了祖洲,不过后来事情败露之后,我几人推测,掌门定是遭遇了不幸……难道清无掌门尚在人世?”

清无一事几乎成了清虚宫一个巨大的耻辱。害死掌门之人的罗远公在清虚宫逍遥一年之久,众人不但被他耍得团团转,且还助纣为虐。其后灵动回到三元宫,罗远公远遁而走,下落不明,一时清虚宫成为天下道门笑柄。虽然天下道门全被罗远公蒙骗,不过毕竟罗远公身居清虚宫之中,堂而皇之将清虚掌门害死,令天下道门中人谈及此事,也是不免讥笑一二。

算起来在罗远公一事之中,清虚宫也是损失惨重,不但天灵道长被天媪子所杀,红枕被擒,其后掌门被灭,还有天飞道长因为跟随罗远公,在事情败露之后,也不知所踪,连带清虚宫威名在天下道门大受影响,天下三大道观之一的名声也隐隐堪忧。

张翼轸见众人一脸紧张之色,不由暗暗摇头,说道:“诸位道兄不必多虚,翼轸此次前来,并非前来寻仇,且与清虚宫也并无一丝仇怨。其一之事,便是将此三色堇转交给天清道长!”

天清一时愣住,看了天有一眼,不解张翼轸之意,问道:“清无掌门为何将此宝转交我手,而不是天有师兄?”

天有一听一脸黯然,点头说道:“师傅眼光如炬,知道我为人过于墨守成规,方正有余,通融不足,此举另有深意,我心中自是明白,敢不遵从师命……即日起,我卸任掌门一职,传与天清师弟!”

天清大惊失色,急急说道:“此事万万使不得,师兄新晋地仙,春秋正盛,何来传位一说?”

天有猛然哈哈一笑,说道:“三色堇为清虚三宝之一,师傅特意托人传你,便是暗示要我让位之意。且我也自认并无掌门之才,统领清虚宫以来,非但清虚宫威名每况愈下,且派内弟子人才凋零,全是我无德无能之故,早该让贤……”

二人还要争论,张翼轸打断说道:“此事诸位道兄稍后再议不迟,天清道长,请先接下三色堇!”说着,张翼轸仙力一催,三色堇便如一朵盛开的三瓣小花,微一旋转便轻轻落在天清道长手中。

天清道长接在手中,微一感应,确定是清虚宫法宝无疑,顿时一脸喜色,向张翼轸深揖一礼,说道:“天清谢过翼轸赠宝之恩!”

虽说依辈份而言,张翼轸与天清等人算是平辈,不过张翼轸与成华瑞交好,天清道长身为成华瑞师傅,他自认不敢托大,当即还了一礼,说道:“道长不必客气,份内之事,理应如此。”

随后,张翼轸也不隐瞒,省过一些关键之处,只将与清无有关的情景和盘托出,只听得天清等人个个恨得咬牙切齿,更有其他得过清无教诲指点的弟子顿足捶胸,失声痛哭,悲伤欲绝,俯地不起。随后闻讯而来的三代弟子得知详情之后,也是人人义愤填膺,直欲将罗远公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饶是天清天有等人修道数十年,如今更是晋身为地仙之境,一时也被群情感染,泪水长流。

张翼轸情知清无为人德高望重,又宽厚待人,深得清虚宫上下爱戴,是以亲见此情此景,也是不免唏嘘一番,正感慨之时,忽见一人发足狂奔,连撞数人,不顾众人阻拦,发疯一般直朝清虚宫飞跑而去。

正是方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的丑人不知何故突然发狂,众目睽睽之下,乘机得了空子,打算一步迈入清虚宫大门之内。

正在此时,数名弟子不等吩咐,呼啸一声,数道剑光直朝丑人后背刺去。眼见丑人就要丧生于飞剑之下,张翼轸正要出手阻拦,忽听天清怒喝一声:

“还不住手,尔等莫非要欺师灭祖不成!”

第六卷 望海潮 第四十二章 - ~莫须有~

天清一声断喝情急之下蕴含地仙灵力在内,寻常三代弟子怎能抵挡,几人纷纷弃剑倒地,竟被他一喝之力当场震晕!

也是天清一时悲愤难抑,眼见此人又要丧命于同门弟子手中,想到清无惨死之状,心生无边怒意,是以才施展一喝之威,也顾不上理会其实几名弟子拨剑相向也是出于维护清虚宫之心。

天清向天有微一点头,说道:“请掌门恭迎张翼轸到清虚宫,我去去就来!”话一说完,脚下云雾随行,越过众人闪身追上丑人,二人相对而立,半晌无语,随后天清大反常态,竟是一把抓住丑人双手,放声大哭。

如此情景,直惊得众人目瞪口呆,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天有强行稳定心神,招呼众人请张翼轸上山。张翼轸客随主便,跟随众人来到清虚宫大殿之上。宾主分别落座,闲谈几句,天有又以清虚宫掌门身份向张翼轸就当年容纳罗远公之事致歉,郑重向张翼轸深施一礼,张翼轸自然推辞不受,又客套几句,话题一转,张翼轸便委婉说道:“当时清无掌门曾以清虚三宝之一相赠,些许小事若图回报,岂是道门中人所为,是以赠宝一事,一提便过。我之所以提起此事,只为尊重清无掌门之愿。在下不取宝物,不过另有一事相求!”

天有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即摇头笑道:“既然师傅有言,清虚三宝其一定当赠予翼轸,绝无一丝犹豫。若有他事,尽管开口,清虚宫上下定当全力相助。不过……”

天有一顿,与几名清虚宫弟子对视一眼,一脸苦笑说道:“清虚三宝之名,名扬天下,天下道门中人几乎无人不知。不过大家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清虚三宝之名,而真正知道三宝究竟都是何等宝物之人,寥寥无几。说来可笑,别说清虚宫一众弟子并不清楚,便连我这个现任掌门。也是久闻清虚三宝之名,却只知道其中两件宝物。一是云霞缎,二是三色堇,至于第三宝究竟何物,连师傅也无法说清。”

竟有此事?张翼轸本无取宝之心,只因以他目前修为,寻常世间宝物并无大用,不过听闻此等奇事,一时也是心生好奇。笑问:“怎么,清虚三宝之中的第三宝,一直是徒有其名。并无其物不成?”

天有点头说道:“清虚三宝自清虚宫建立以来,一直流传至今。不过不论哪任掌门,都是只知两宝之名,不知三宝之名,也不知三宝所在何处。其实说清虚三宝,实则只有两宝而已。云霞段本来在凝婉华手中,后来损毁之后,被成华瑞留下。再有便是此宝三色堇,清无掌门所说相赠之宝。应该便是那从未露面的第三宝,咳咳……”

说到此处,天有一脸尴尬之色,心中不解为何清无将莫须有的宝物相赠张翼轸,幸好张翼轸并不追究,万一遇到较真之人,非要索取,岂非令清虚宫上下难堪!

张翼轸本来并无取宝之心,不料听闻之下。清虚三宝却是只有两宝,第三宝千年以来一直子无虚有,从未有人得见。不由一时愕然,心中疑惑为何清无会相赠一件无人得知的宝物,岂非笑话?只是以当时情景来看,清无即将身死,怎会还有闲心开此等玩笑,难道有何深意不成?

天有也是猜不透清无是何用意。正想着如何应对此事。总不能说让张翼轸随意在清虚宫中查找一番。若能找到第三宝便归他所有。若是找不到。也只好说声抱歉。若是如此应付了事。清无掌门当初何必多此一举?

猛然想起张翼轸还有一事相求。天有眼睛一亮。问道:“翼轸方才所说还有一事需要清虚宫相助。究竟何事。尽管说来。”

张翼轸一时也想不通清无当时何出此言。不过既然清虚第三宝无人可知。他也并无取宝之心。不必再深究便是。开口说道:“不知清虚宫中可有一幅女子画卷。画面所画为一女子背影?”

天有一时愕然。摇头说道:“并无此画。从未听说。翼轸从何得知清虚宫藏有此画?”

怪事?张翼轸也顿时呆住。只当三分图其一既然在清虚宫中。若是开口相借。应是不难。不料非但清虚三宝无人得知。连三分图也不知下落。怎会有此等不巧之事?

倾东所言自然不会有假。而天有神情也不象假装。且不过是寻常一幅画卷。也无必要隐瞒不说。原本以为三分图就算不手到擒来。也不会费多少周折。不想又是一桩悬案。又是无人知晓。张翼轸不免暗道晦气。天有身为现任掌门且不清楚此事。只怕清虚宫其他人等更是不得而知。

正愣神寻思如何作答之时,忽听大殿之外一阵喧哗,随后人影一闪,天清和先前那名丑人一起进得大殿之内。丑人已经清洗一新,换了一身新衣,比起方才精神不少,不过依然丑陋无比,当前一站,连天有也暗暗皱眉,不解地问道:“天清,此人究竟何人,你方才为何护他,如今又为他打扮一新,竟还领到清虚宫大殿之中?”

天清也不答话,只冲天有做了一个手势,天有明白其意,神识外放,只一探查顿时脸色大变,惊道:“此人……竟是清虚宫弟子?他,他到底是谁?”

天清一脸激动,声音颤抖地说道:“他便是当年在天媪子围困之下拼死救下华瑞,自身伤重坠崖,两年以来生死不明的天灵!”

“什么?真是天灵?”天有“呼”地站起,一脸难以置信之意,快步向前,伸出右手搭在丑人右肩之上,地仙灵力在他体内迅速一转,立时一脸喜色,一把拉住丑人胳膊,急急问道,“你当真是天灵?”

丑人也是一脸悲喜交加,重重地点头,口中呜呜出声,又双手比划不停。

天有一时喜极而泣,转身又向张翼轸深揖一礼,说道:“清虚宫曾经误会翼轸,翼轸不计前嫌,不但不远万里前来相送法宝,还一现身便相助天灵重归清虚宫,如此恩惠,清虚宫上下定当铭记在心!”

张翼轸急忙站起回礼,口中说道:“掌门不必如此客套,天灵之事,纯属无心之举,当不得真。”

话音刚落,天灵向前也朝张翼轸施了一礼,一脸感激之情。张翼轸急忙将他扶起,以前虽未见过天灵风采,不过想来也不会太差,不想却被天媪子害得修为尽失,面容全毁,连话也说不出口,心中也是感叹不已。

猛然想起曾听商鹤羽所说,海内十洲的长洲位于东海之上,其上出产一种名为灵养芝的仙草,可以肉白骨活死人,更有生肌化肉之能,若能得上一两棵,可治天灵全身损伤。

当下也不迟疑,将此事对天灵言明。天灵一听,顿时双眼放光,连连点头,一脸期待之意。天有知其心意,慨然说道:“天灵尽管放心,待我将掌门之位传给天清师弟,便会远赴东海,寻到长洲所在,定会寻到灵养芝,将你治愈。”

天清正要推辞,天有将他按住,说道:“不必多说,我意已决。成就地仙以来,常为先前所做之事萦绕于心,如果能救得天灵脱离苦海,也算是大有功德之事,总比当这并不称职的掌门强上百倍。只是如此一来,我更觉愧对翼轸,翼轸此来清虚宫,帮我等解决众多烦恼之事,却只求一幅画卷而不可得,真是惭愧。”

张翼轸安慰说道:“无妨,也并非你的过错,只因这幅画卷有些特殊,只画了一位女子的背影,或许年深日久,被人弃置到何处也未可知……”

话未说完便被天灵打断,只见天灵一脸焦急,直直看向张翼轸。张翼轸一愣,灵机一动,问道:“莫非天灵道长见过此画?”

天灵忙不迭点头,只是苦于口不能言,急得团团转,好在天清一时惊醒,忙令人拿来纸笔。天灵接笔在手,刷刷刷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淡青画卷,倩影芳踪!”

张翼轸顿时大喜,忙说:“不错,天灵道长可知此画现在何处?”

天灵一脸窘迫之色,迟疑片刻,还是提笔写道:“此画当年被我发觉,见画中女子惊为天人,随后藏于隐密之处。请稍候片刻,我即刻取来!”

天灵向天清微一点头,天清明白他的意思,紧随其后前去取画。不多时,二人取画回来,当众打开,顿时散发一片青朦光芒,只见画卷之上有一名女子站立悬崖之边,背对众人,长发飘扬,飘然若仙,虽然看不清面容,不过笔法极为传神,只看背影便令人叹为观之,心中认定此女子定是绝世之貌。

张翼轸大喜过望,只凭此画的画卷材质和笔法所看,定是倾东所说的三分图其一不假,且画中女子背影比熟悉,不是画儿又是哪个。

便连天有和天清也瞧出了端倪,一时惊呆,异口同声说道:“画儿!”

二人先前都曾在三元宫的掌门大典之上见过画儿,是以细看此画之下,顿时吃了一惊。

张翼轸微笑点头,也不过多解释,接画在手,仔细一看,顿时呆住,却见画儿的衣袖之处,赫然有一处残缺,仿佛被人剪掉一角!

第六卷 望海潮 第四十三章 - ~第三宝~

这一惊,可将张翼轸吓得不轻!

若是画卷损坏,三分图聚齐之时,只怕再无华服男女所说的大事发生。震惊之下,张翼轸再细心端详,却是发现原来并非破损,而是此处颜色与衣袖颜色稍有差异,乍看之下,真如破了一个小洞一般无二。

不对,此处并非笔误,也非擦痕,为何会有如此明显的色泽差异?且大小形状细看之下分外眼熟,似乎是先前曾经见过。

此处如同三片花瓣,便如世间女子衣袖之上所绣的饰物,莫非此处原先曾有一物,后来被人拿去不成,应该正是清虚三宝之中的……三色堇!

想通此节,张翼轸怦然心惊,急急向天清说道:“天清道长,请借我三色堇一用!”

天清不解其意,当下也不犹豫,伸手递出三色堇。张翼轸手指一动,仙力一出,三色堇平平飞出,正好印在衣袖之上的痕迹之处,只一印上,便浑然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三色堇,原来正是画儿衣袖之上的饰物,也不知被人用了何种手法,自上面脱形而出,成为一件护体法宝,竟能保得清无在日月乾坤壶中两年不死,当真也是不可思议之事。

众人瞧见此等奇异情景,也是一时惊讶不已,纷纷近前观看,连连惊叹,都是才知清虚宫三宝之中的三色堇原来出自此画。

张翼轸虽然有心借画,却也不好开口连同三色堇一同借上,心意一动,三色堇又从画中飞出,落到天清手中,随后说道:“天有掌门,天灵道长,此画画中之人乃是画儿,现今画儿不知去向,需要借助此画才可追寻到她的下落。故借此画一用,可好?”

天有身为掌门,自然当仁不让地说道:“好说,此画既然与画儿颇有渊源,虽然也是清虚宫之物,不过你身为画儿的师兄。此画便是送你也是应当。尽管拿走便是……天灵,你意下如何?”

天灵也算得张翼轸相助才得以重返清虚宫,又因张翼轸点明长洲的灵养芝,让他又有了治愈的可能,更是对他感激不尽,哪里还说半个不字,当即连连点头。

天清也是感念张翼轸送宝之情。一直苦思清虚宫第三宝究竟何物。惊见此画。忽然灵光一闪,说道:“莫非此画便是清虚宫第三宝?”

天有听了也是微微点头,说道:“只怕还真是此画。翼轸。你怎么说?”

张翼轸沉吟不语。若说此画为清虚宫三宝之一。也是有些勉强。毕竟此画虽然化出三色堇此等宝物。不过画卷之中并无灵气。也无法力波动。只是寻常画卷而已。既无攻击之能。又无防护的神通。将其定为法宝有些不通。还未说话。忽见天灵若有所思。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大笔:“此画并非清虚三宝之一。我珍藏此画数年。也用心钻研。从未发觉此画有何神奇之处。”

天有和天清看到天灵所写之字。对视一眼。都未说话。又见天灵沉思片刻。又提笔写字:“有关清虚三宝之事。多年以来我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也是一直寻找第三宝究竟何物而无所得。不过既然有清虚三宝之名。应该也确有其宝在世。并非空穴来风。既然名为清虚三宝。也定然在清虚宫中。”

天清见天灵运笔如飞。字字周正。颇有功力。一时也是无比感慨。想当年天灵是何等光彩照人。论资质在众人之中当为第一。论修为也是仅次于清无掌门。只因后来不知何故行事越来越是偏执。又自傲过人。盛气凌人。才渐渐与众人不和。不过饶是如此。天灵也深受清无喜爱。所才将清虚三宝之一的云霞缎送与天灵。

不想如今落得如此下场。想起先前在山门之外。被看门道士推搡不说。一身修为全废。面容尽毁。逢人便低声下气。向来心高气傲地天灵沦落如乞丐一般的人物。不得不说也有拼死相助成华瑞脱险之因。天清想到此处。更觉应当全力以赴。不管历经多少磨难。也要寻到灵养芝。以助天灵复原。

天灵一旦陷入沉思之中,便一脸凝重,虽然相貌巨丑无比,不过凝神静思的神情令人一看之下,也是心生敬意,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天灵思忖良久,又提笔写道:“依我所想,清虚三宝虽然冠以清虚之名,不过其中或是谬传,恐怕有误,其后我又寻遍王屋山,四处寻宝,历经数十年一无所得,甚至还在后山之中凭一已之力在山间挖出一条长约数十里的山洞,最后山洞直通到一天柱之处。”

看到此处,天有和天清相视骇然,二人都未想到,数十年来,天灵竟然在众人眼皮之下,耗费数十年之功,一人一剑便挖出一条数十里的山洞,这是何等惊人的耐心和心机!

却见天灵又提笔写道:“山洞一成,便可不为人所知,随意出入一天柱之地。数十年来,我先后不下数百次前往一天柱一探究竟,终于有所发现,原来一天柱本身也是一件不世宝物。”

天有和天清都曾亲眼所见潘恒自一天柱之下脱困而出,再说一天柱本是从天而降的宝物一说,千年以来一直流传,几乎无人不知,是以天灵费时数十年之功,得出一天柱本身也是法宝的结论,说是可笑还算留有情面,说是废话也不为过。

当时清无率领众人迎战潘恒之时,天灵已被天媪子打落悬崖,正是生死不明之时,自然不知当时之事,也未曾得见一天柱一飞冲天的奇观。

天灵口不能言,不过心思明亮,一眼便看出天有和天清地不以为然之意,也不恼,竟是笑了一笑,又提笔写道:“一天柱之下镇压魔头一说,真实不假,不过在我看来,一天柱并非是要将此魔压到九幽之下以阴火炼化,而是假借炼化之名,行替此魔疗伤修练之实!”

此话一出,天有和天清顿时大吃一惊,只因二人心中清楚,当时与潘恒对战之时,潘恒自一天柱之下现身之后,哪里有一丝虚弱不堪之象,精力充沛,法力高强,一如天灵所言,就如刚刚闭关而出,修为大成一般。

天灵并未亲眼得见潘恒现身,便能得出此等推论,当真也是了得。

天有和天清立时肃然起敬,收起轻视之心,惊诧地问道:“天灵如何得知此等绝密之事?”

天灵微一点头,继续写道:“只因我无意中发觉,一天柱竟有吸取天地元气之能,且还暗中炼化为魔力,一丝不差地全部注入到底下。依此推断,一天柱即便不是上接九天,下接九幽,也是一件难得的可以助人增进修为的法宝!”

惭愧……天有和天清都一时汗颜。一天柱本是宝物一说,流传千年,众人久而久之都深信不疑,却并无人知道一天柱究竟是何宝物,又有何神通,只是听信传闻,不过是信以为真罢了。而天灵却是亲身验证,得出一天柱是可以炼化元气增进修为的宝物,两相比较,还是天灵所说的一天柱也是宝物更有底气更为可信。

如此一来,天有和天清更是对天灵敬佩有加,自叹不如。

天灵并不清楚二人所想,依然笔走龙蛇,洋洋洒洒地写道:“且据我得知,一天柱本体只怕并非如今这般模样,外层厚达数十丈的石壁似乎被人以无上神通后加而成,其上有一层禁制之力,将最里层的本体死死压制。若是有人以无上法力将一天柱外层石壁全数剥离,将深藏其中的一天柱本体收服,若我所猜不错,一向只闻其名不见其面的清虚三宝地第三件宝物便会现身于世!”

此话一出,非但天有和天清震惊当场,便是张翼轸也是一时愣住,被天灵天马行空的推论所惊呆。

随即转念一想,却又不得不佩服天灵的毅力和聪明。世人皆以为法宝应该不会过于庞大,否则不利于随身携带,是以无人敢将顶天立地的一天柱想成清虚三宝之一。而天灵反其道而行之,想众人不敢想之想,做众人不敢做之事,不但一人一剑开凿数十里长的山洞,竟还由此推断而出一天柱便是深藏不露的清虚三宝之中的最后一宝。天灵其人,当真也是天纵之姿,得天地之灵气。

张翼轸暗中赞叹一番,心道即便一天柱真如天灵所说,乃是清无掌门临死之时所赠的清虚第三宝,别说他并没有可将一天柱收服的神通,便是有,也并不想将一天柱据为己有。毕竟千年以来,一天柱一直就是清虚宫的象征,君子不夺人之美,一天柱矗立在王屋山中,上天入地,无论是坚定修道之人的向道之心,还是作为王屋山的一大奇观,远比被他收服成为一件宝物来得其所。

当下张翼轸向天灵说道:“天灵道长所下结论,令人叹服,不过在下并无取宝之心,是以一天柱……就还一直如以前一样顶天立地屹立在清虚宫之旁为好,我只取此画一用即可。”

说着,又转向天清,问道:“华瑞兄何在?我与他分别日久,甚是想念。”

一提成华瑞,天清顿时脸色一黯,一脸悲伤之色,低声说道:“两年前,华瑞被罗远公驱逐到思无崖独居。半年之后,我暗中前往思无崖探望华瑞,不料一见之下,竟然发现他已经坐化了!”

第六卷 望海潮 第四十四章 - ~重化形~

成华瑞坐化而死!

这……怎么可能?

张翼轸只觉脑中轰然一声,不敢相信天清所说事实。怎的在他与青丘在思无崖上与成华瑞相会不久,他便坐化而去,当时明明一切安好,成华瑞也一时心安,有意借思无崖之地的清静静心修行,以求增进修为,且也信心百倍要暗中照应清虚宫等人周全,不料竟是在他和青丘走后不久,便坐化身死,究竟出了何事?

“华瑞死后,尸身如何处置?”张翼轸仍不相信成华瑞会意外死去,非要亲眼一见才得心安。

“华瑞死时,盘膝而坐,面色如平时一样,只是气息全无,体内道力也消失不见。本来依道门规矩,尸身应当烧化才对,不过我看华瑞音容犹在,不忍将他烧毁,便令人在他尸身周围堆积石头,形成一座石冢将他掩埋。又因思无崖并无人迹,便将铁链桥斩断,从此华瑞一人永坐于思无崖之上,无人打扰。”

成华瑞先前并不被天清看好,其后因为红枕之事,一时发奋,修为突飞猛进,让天清大为惊讶的同时,心思一转,有意培养成华瑞一二。谁知成华瑞被罗远公幽禁于思无崖上意外身死,待罗远公之事真相大白之后,天清更觉成华瑞死得可惜,是以旧事重提,不免唏嘘一番。

张翼轸也是无比痛心,拱手说道:“我有意前往思无崖一观,当面吊唁华瑞兄!”

天有和天清同时点头说道:“说来惭愧,我等也是有些时日未去了,正好乘此时机,一同前往。”

天灵口不能言,听闻成华瑞身死,也是心中伤痛,点头表示也要随行。随后张翼轸也不客气,清风一卷,托起天灵。一行四人片刻之间便飞到思无崖上。

思无崖一如以前冷清无比,一片荒芜,正中之地,有一堆乱石堆积一丈多高,两丈方圆,正是天清所说的石冢。

张翼轸缓步向前。心情沉重。原本想到罗远公一走,中土道门恢复清明,成华瑞也得以重见天日,从此可以一展身手,不想今日一见,竟是阴阳相隔。虽然成华瑞有《鬼仙心经》相助,到时也可转修鬼仙,不过毕竟鬼仙一道只可长居于洞天之中,不能长留世间。其实也与生离死别并无多大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