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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一愣一愣的,忙低着头去给她找,“大人这样冒险若是有事…”

“不会有事。”龙霸天打断他,“他手下那些兵马老子大概都摸透了,有些战斗力的就是他的轻甲兵和机甲队,若老子单身往来,他们皆都奈何不了老子。”她又道:“只有一件事老子交代给你,等老子拿下舒什么苏给你发了信号,你立即带着集中营的兵马攻过来,信号弹为令,明白吗?”

温玉一愣,“大人是想里应外合?”

龙霸天点头,“这叫擒贼先擒王。”

温玉想到她之前的战斗力,这才安下心来,找出了一件锁在檀木柜子里的衣服,他小心翼翼的捧出来,像捧着一团烟霞,“大人,这件如何?”

龙霸天转过头去,被那颜色晃的抖了抖,那是一套交领襦裙加褙子,嫩嫩米分红的交领,裙是拿一层层软烟纱堆出来的,从浅红到海棠红,一层一深的色,薄薄是纱上还细细巧巧的绣了浅金的海棠,堆在一块烟霞似得,腰带是绣了缠枝莲的青葱绿,褙子是略深一层的绯红烟罗纱,捧过来一团轻飘飘软绵绵的红,烂漫的她牙印疼。

“这色儿…也太少女了。”她有些犹豫。

温玉却道:“这是大人离世那年,义父偷偷给您准备的生辰里,差了十六个女红裁缝熬了十几日才做好的,本打算回大巽时送给您,没想到您…他便带回来一直锁在柜子里,说等找到您再送给您。”

龙霸天伸手摸了摸,那细软的纱在手指间像是少女的肌肤,“那就穿这个。”

温玉应了一声,想找宫女来,她却嫌麻烦,只好硬着头皮垂着眼亲手帮她穿,那一层层软烟纱穿上,青葱的腰带系好,褙子套上,又替她挽了个发髻,别了一支红宝石的海棠花簪。

龙霸天往镜子前一站,一个干字就崩了出来,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咋舌道:“老子可真像一个思春的少女,还是赶着送上门那种。”

温玉站在一旁红着脸道:“大人穿着十分的好看。”

“老子知道。”龙霸天对着镜子又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出了大殿。

秀林在大殿外等的有些不安了,才看见一团烟霞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没让秀林吓一跳,硬生生的愣了住,等那嫩生生的少女摆手说走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这居然是龙霸天???

龙霸天还端着一张脸,带着他一路出了宫门,站在马前迟疑了。

秀林忍不住又偷看她一眼,她梳着少女发髻,簪着海棠簪,一身浅浅深深的米分红,活脱脱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如今对着一匹黑马蹙眉沉思,实在是…让他难以形容。

却见她一转脸,对着他道:“小子,你骑马带老子,老子穿的裙子太麻烦。”

那一开口的幻灭让秀林不忍再看,便道:“荣幸之至。”翻身上马,伸手将龙霸天拉上了马,也不敢抱她。

龙霸天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对温玉一摆手,下令道:“行了,走。”

秀林这才敢策马而去。

一路上没把秀林憋死,以前她总是男装,或者利落的女长袍,并不觉得她是个…姑娘,如今这一身让他动都不敢动,生怕惹恼了她,也怕惹恼了三殿下…

好容易挨到营帐前,打马入了营,在舒望苏帐前停下,他翻身下马,便有人入营中禀报舒望苏。

只听舒望苏在帐中道:“让她进来。”

秀林伸手要去扶龙霸天下马,却被龙霸天拨了开,龙霸天就坐在马上道:“让他亲自来。”

秀林也不敢说什么,亲自入帐中,去与舒望苏说。

只听帐中,舒望苏冷冷淡淡的道:“那就让她在外面坐着,不必进来了。”

哎呀我干。

龙霸天在马上挑了挑眉,居然还给她里下马威了,她低头笑了笑,把马鞭在指尖转了一圈,猛地抬手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马吃痛嘶鸣一声朝前冲了过去。

龙霸天就那么横冲直撞的策马冲进了他的帐中,她一把抽开帐帘,马蹄就踏进帐中,带着冷风冷意踢翻帐中的桌子茶盏,当啷啷的堪堪停在舒望苏的床榻前。

没把帐子里的大夫,萧容和秀林给吓死,那马头就在他们脸前喘气儿,吭哧吭哧的。

只有舒望苏一人没吃惊,还侧卧在榻上,慢慢的将手中的药喝完。

龙霸天就坐在马上,转着鞭子低头看舒望苏,他好像是病了,侧卧在榻上又白又弱,惹人怜爱极了,“哟,病了啊?怪不得不出去扶老子下马。”

舒望苏这才抬头看她,微微愣了住,她穿了裙子,梳了发髻,红宝石的簪子一晃一晃的摆在黑发间,一张脸红扑扑的,衬着烟霞似得裙子,像个故意找麻烦的小姑娘。

好看极了,好看的他有些心软了。

龙霸天看他那副弱不禁风的小样子,便自顾自的道:“既然你不舒服,那老子就自己下马吧。”翻身跳下马。

萧容便忙按住马头,将马带出营帐。

她跳下马,抖了抖裙子,在他的榻边坐下,“老子已经来了,放人。”

舒望苏没立刻答她,只是抬了抬手,旁边的大夫便忙将一只药碗放在他手上,他端到龙霸天眼前道:“喝了它。”

龙霸天闻了闻,有股子纯阴血的味儿,他的味儿,“□□?”她挑眉。

“喝了它。”舒望苏道:“我就放人。”

龙霸天也没犹豫,端起碗一饮而尽,咂了咂舌,便觉浑身热热麻麻的,几乎软倒在榻上,“干…麻药?”

※、第105章 一百零五

“喝了它。”舒望苏道:“我就放人。”

龙霸天也没犹豫,端起碗一饮而尽,咂了咂舌,便觉浑身热热麻麻的,几乎软倒在榻上,“干…麻药?”

龙霸天撑在床榻上的手臂一软,跌躺在了舒望苏的腿上,手指发麻,眼前发晕,瞪圆了一双眼睛盯着舒望苏,却又索性放松下来任由自己压着舒望苏,调笑道:“想上老子何必下药,你躺倒了老子自己来。”

舒望苏依旧阴冷着一张寡欲的脸看她,连一丝笑容都没有。

龙霸天索然无味,也不再与他玩笑,无力的道:“行吧,这药也下了,把老子的人放了。”

舒望苏冷冷淡淡的看着她,忽然问:“你很喜欢舒郁?”

龙霸天迷离的思绪就是一紧。

那细微的眼神落在舒望苏眼睛里,他唇角泛出冷笑,又问:“这昭南也是你所喜爱的?”

龙霸天被他那阴冷至极的笑激的浑身不自在,盯着他问:“你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舒望苏看她那紧张的神色,眉头一展的笑了,“我想让你痛不欲生。”他伸手细细轻轻的摸了摸龙霸天的额头脸颊,“可我又狠不下心来让你受伤,这副身子我花了多少心血…”

龙霸天听不懂,思绪越来越涣散,只听他唧唧歪歪的还在说,他抓起了她的手指,翻过来细细抚摸手指上的新茧。

“这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肉都是在我眼下一点一点长出来的…我怎么忍心伤到她?”他轻轻的说着,“那我们就换一种方式。”

“你他妈…”龙霸天提不上来精神气儿,一闭眼昏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只听到他又阴又冷的说:“我们就来毁掉你最爱的,想要守护的,一件一件来…”

她昏睡在舒望苏的膝上,眉头蹙的紧紧,手指还抓着舒望苏的衣袖,像从前她没有恢复记忆时一样,那时她时时需要他,她只有他。

他轻轻的将她发间的簪子摘下,打散她的发,一头青丝凉丝丝的铺散在他膝上,好看极了。

舒望苏托起她,让她安安稳稳的躺在他身侧,他下榻,坐在榻边的椅子上细细看了她半天,慢慢伸手摸上了龙霸天细滑的衣袍,顺着那柔柔的衣折摸进里面的腰带,在腰带上摸出一只不大不小的锦囊,沉甸甸的,里面的事物轻轻作响。

从她进来,舒望苏就注意带了这个锦囊,她好像回昭南后一直带着。

舒望苏将锦囊摘下来,解开,愣了一愣。

那里面…是一块块老旧的小木牌。

他反手倒出来,那一块块小木牌便印在眼底,他翻着看了看,上面是一个一个名字,他知道这些名字。

这是被做成活死人关在夜真墓道里的昭南将士们,夜真的将士们。

她…一直都带着?

该是很伤心吧,她的将士不得善终,无法归乡。

舒望苏看了一会儿,又一块块的将小木牌装进锦囊中。

营帐外传来西陵的声音。

西陵被拦在营帐外,说要见他。

萧容进帐来请示他,他将锦囊收在袖子里,挥手让西陵进来。

西陵入得帐来,一眼瞧到睡在榻上的龙霸天,红着的眼睛便愣了愣。

舒望苏坐在榻边的椅子上,披着宽大的袍子,对她笑了笑,“怎么哭了?”

她细白的脸上挂着盈盈的泪水,一望舒望苏便坠了下来,到舒望苏身侧蹲下身扑在他怀里低低哭道:“你要杀了阿姐吗?”

舒望苏轻轻扶起她,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问:“你听谁说的?”

西陵红着眼睛,泪水一珠珠的落,“大家都这样说,阿姐也这样说,说你要杀了她,夺走昭南…”

“怎么会。”他淡淡道:“昭南有那样多的能将贤臣,还有个夜重明我怎么可能夺得走,至少暂时。”他托起西陵的脸,“我只是想辅佐你坐上女帝之位,你小时候不是说过想像你阿姐那样神气的做女皇帝吗?”

西陵摇头如瑟瑟落叶,“那只是…只是小时候随口说说,我并不想做女帝,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舒望苏打断她的话,“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愿望,女帝,昭南,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一件,我不能。”

西陵一愣,眼睑上的泪水一晃晃的落下,“为什么?你…你不是恨透了龙姐姐,再也不会原谅她吗?她那样待你,难道你还想和她在一起?!”

舒望苏看着榻上昏睡的龙霸天,道:“你放心,我也不会和她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西陵第一次不依不饶的问:“明明我们以前那样好,那个时候你不是答应过会和我永远在一起吗?怎么就不算数了!”

“西陵。”舒望苏抓住她发颤的手指,道:“我说过我的命不是我自己的。”

“你早就还完她了!”西陵抓着他的手,“你救了她这条命,还为她险些死了,早就两清了不是吗?”

舒望苏被她问的哑口无言,还完了吗?两清了?

是啊,她现在已经不是沈娇了,要说亏欠也是他欠沈娇的,他们早已…两清了。

可是他…

舒望苏冷下面来,拨开西陵的手道:“我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

西陵还要说什么,他已开口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阿姐,等你回昭南即位,我就会放你的阿姐回国。”

“我不想当皇帝。”西陵哭道。

“那我就只能杀了你的阿姐,另立新君。”舒望苏道:“你阿姐知道你与我联手做到这一步,若是让她继续为女帝,你在昭南是无法安身的。”

“我跟你走,回大巽,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西陵伸手去拉他。

他却将手指抓紧,躲开了她的手,“好,你跟我回大巽,以义妹的身份,我会为你择良婿,照看你一辈子。”

西陵愣愣的看着他冷漠的脸,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哭的像个孩子,舒望苏终是俯身抱了抱她,“不哭了,你以后会遇到许多许多的人,会爱上新的人,会举案齐眉,只要你离开我就会有千百种可能。”

她哭着在他怀里摇头。

舒望苏就那么抱着她,等她哭累了,哭困了才让萧容扶她下去休息。

等她下去,秀林才进来,看着舒望苏一脸疲惫,试探性问道:“殿下,如今可要按照计划将西洲杀了,送西陵公主回昭南?”

舒望苏撑着额头摇了摇头,“不用了,西陵并不想要这皇位。”

“可是西陵公主即位,是对殿下最有利的…”

“我知道。”舒望苏打断他,“但西陵不喜欢,我不想勉强她。”

秀林便不再多话,只是问:“那殿下如今打算如何?”

舒望苏闭眼想了一会儿,叹出一口气道:“我与西洲谈谈,让她割让城池作为赔礼,再借兵助我擒拿我要的人,我们就退兵回大巽。”

秀林一惊,“殿下就这样收手了??”

“恩。”舒望苏道:“我来昭南的任务已完成,龙霸天如今也在我手上了,只要将舒郁找出来,就够了。”

他道:“将西洲带过来。”

秀林也不再多劝,应是退了下去。

舒望苏撑着额头,闭目养神半天,将那袖子里的锦囊掏出来,慢慢的系回龙霸天的腰带上,轻声道:“你的昭南,就留给你和你的将士们。你欠我的,就拿别的来还。”

舒望苏见了西洲,西洲并不是什么有主见聪明的人,连吓带哄,她什么要求都答应了,签了四座城池赔礼,又同意昭南的兵马借一队给舒望苏调度,加上舒望苏说是西陵求情,她倒是也一如既往的待西陵,要和她一起回宫。

舒望苏亲自送西洲和西陵回宫,并且留在了宫中,答应西洲等一抓到舒郁他们就退回大巽。

西洲很是忐忑,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舒郁会明知道一大队兵马在这里等着,还会来。

舒望苏只说会来,命人将龙霸天装进了棺椁之中,让西陵先行回昭南,为夜真夜将军大办丧事。

舒望苏便埋伏在宫中。

偏巧温玉不知为何带着一队精英兵,在他们回宫前一天离宫去了,几日未归。

西洲没有个主意,只能任由舒望苏操办。

一直等到第二日,舒郁没有等来,龙霸天醒了。

那时舒望苏正趁着夜色掀开棺椁给龙霸天喂血喝,龙霸天就在棺椁里猛地睁开眼,一把攥住了舒望苏的脖子,一双眼睛暗金流光,一用力就将舒望苏压进了棺椁中。

舒望苏一惊,她便已手脚一软的趴倒在了他身上,“干…”

她药效还在,使不上力的动了动,舒望苏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想推开她,便听棺椁外传来脚步声。

极轻极轻,停在棺椁前。

他看到夜色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棺椁内的他和龙霸天。

※、第106章 一百零六

舒郁!

那脚步就停在棺椁前,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幽幽深深的盯着舒望苏,像是地狱里的幽鬼一般,盯的他浑身一凛,袖中的一支烟弹已瞬间弹出——舒郁一侧头,那烟弹拖着一线蓝色的烟雾哒的一声轻响撞在身后的柱子上掉落在地。

那棺椁外响起一阵刀剑肃杀声。

龙霸天趴在他身上看不见身后,听见动静挣扎着想起身去看,舒望苏揽住她的腰让她贴在了他的肩膀上。

“就这么亟不可待的要见你的老情人?”舒望苏冷笑一声,“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快就杀了他。”

“谁?”龙霸天越听越糊涂,老情人?哪个?

舒望苏却已不说话,听着外面乒乒乓乓的一阵打斗声,又是轰隆一声什么炸裂的声响,震得整个棺椁一荡,龙霸天就被荡到一侧,头一甩的就要磕在棺椁上,却是撞上了绵绵软软的手掌里。

她一抬眼,就看见舒望苏冷着脸,拿手护住了她的头。

她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微妙,有点熟悉,味道熟悉,触感熟悉,好像在昏迷的时候就是这种味道,一直在她左右,可她又认不出这张脸来。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子我们…”

“殿下。”秀林出现在棺椁外打断了她的话,她还没待讲完,秀林已道:“殿下,人抓到了,只是…毁了两台机甲,死伤不少。”

“抓到人就好。”舒望苏随意道,伸手扶着棺椁要抱龙霸天起来。

秀林却压了压他的手,又叫了一声,“殿下。”

舒望苏身子一顿,瞧着秀林欲言又止的眼神,将龙霸天安放在棺椁中,先行扶着秀林出了棺椁。

“喂!”龙霸天在棺椁中喊了一嗓子。

舒望苏已离开棺椁。

这大殿中一片狼藉,残肢断臂,鲜血搅着鲜血和碎肉散落一地,一直蜿蜒到大殿外的庭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