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日而后能外天下;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后能外物;已外物矣,吾又守之,九日而后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彻;朝彻而后能见独;见独而后能无古今;无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嘶,背串了,这是《庄子》?”

“你还通老庄?你曾谈玄?”

马文才怔了怔。

祝英台背的是道家对“慎独”的解释,虽说甲科帖经不见得考这个,可时人推崇黄老之说,能在策问中运用上这些知识,必定能在考官面前大大的露脸。

他们这样的学子,还远没有到能“坐而论道”的地步。

“没有,不过涉猎甚杂罢了。”

祝英台避重就轻,她对马文才已经有了朋友般的情谊,便想要帮着马文才得到好成绩。

于是乎,她轻轻走到他的身旁,取了他的纸笔,把自己能够记起的所有有关“慎独”的句子、注释一一写下,没一会儿,马文才面前的空白纸张上就被写的密密麻麻。

若是单纯背下《五经》,马文才可以说自己也是倒背如流,但如她这般列出重点划好出处,将一张白纸写的犹如先生的课案一般,没有几载寒窗苦读的经历绝不会做的如此纯熟。

更何况祝英台的字实在是出众,她握着笔的手腕从容有力,写出来的字筋骨分明,但凡会写字的人,看了她的字都要赞一声好。

马文才和她相处几天,从未见过她有什么惊人之才,可这一下,这祝英台却给了他新的惊喜,让他几乎无法将眼神从桌上的字迹上移开。

第20章 榜上有名

祝英台没注意到马文才又是惊又是喜的表情,她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中,这些书毕竟不是她所读的,有时候反应总要慢半拍才能想起来到底说的是什么,但它们却确确实实都存在于那里,就等着她来读取。

“你有如此本事,做个秘书郎也足够了!”

马文才实在是喜欢这字,见猎心喜地捧起书卷,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誉之言。

“这是楷书?字迹清秀平和,娴雅婉丽,你学的是卫夫人之法?”

卫夫人,是王羲之的老师,书道大家。

祝英台轻轻“嗯”了一声。

她的字是女气了一点,不过馆中不少学生的字比她脂粉气还重,反倒不怎么显眼了。

这时代好的书迹不易看到,笔法保密,不轻易传人。一旦得到正确笔法和看到高水平的书作,就具备了成为名家的重要条件。

祝家昔日和卫夫人的夫家李家有亲,曾藏有一副卫夫人的真迹,正是她昔日所作的、教授门人书道的《笔阵图》。

后来祝家和大部分北方士族一样南渡,金银珠宝都没有带上,却将家中书籍字画保存如新,这《笔阵图》被视作祝家的传家之宝,家中子女但凡开始学写字,都是从临卫夫人的字开始的。

但怀璧者罪,所以祝家上下,无人从透露过他们家有《笔阵图》。

马文才和当世不少士人一般,学的却是王体。

他前世学的就是王体,重来再改不免麻烦,所以今世只想将自己的字练得更加遒美健秀,不要似前世国子学博士点评的“委婉有余筋骨不足”即可。

放下手中墨迹未干的纸卷,马文才突然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祝英台。

这段日子里,祝英台来去随意,他看似彬彬有礼,其实早已经被现在停滞不前的“感情”状态弄的有些烦躁了。

他是来找媳妇的,不是来交好友的。

可说实话,对于如今和他同舍而住的祝英台,他却没有了刚刚入馆时想要了解她的那股冲动。

不似前世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就能产生无限遐想,有时候她明明就坐在他身边发笑,他却完全猜不出来她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而且,他还有种极为强烈的预感,如果他知道了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恐怕只会更加烦躁。

会选择和男子们一起读书的祝英台,原本就是离经叛道的。

那么…

“你为什么会来会稽学馆读书?”

马文才的余光从纸卷上扫过,正色问道:“我记得祝家庄南渡时带了不少书籍,祝家私学甚好,你们家又是乡野豪强,几乎不在朝中出仕,为何你要来会稽学馆呢?”

“我为什么要来会稽学馆读书?”

祝英台微微愣了愣,竟有些不好回答。

马文才会为她整理笔记的熟练而叹服,却不知道像是她这样经历的学生,但凡曾经用过功的,在“做笔记”上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方法。

这个没有标点符号、学字之前先学如何读音和断句的年代,她心中有着自己的“画面记忆”,远不是马文才这种看惯了经卷排列方式的古人可以明白的。

但整理提纲的本事是如今的祝英台的,学富五车的本事却不是她的,这是祝英台十几年来日积月累的结果。

原身的祝英台,是个既勤奋又聪慧的天才。

说起来,她来到这个世界其实才不到一年。

刚刚来的时候,原身正生了一场病,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活不下去了,可最终她还是撑了过去,但撑过去的祝英台的性格却有了变化,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古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刚开始时没人敢刺激还缠绵病榻的祝英台,而后等她能够下床走动了,又居住于闺阁之中很少抛头露面,这种怪异才堪堪被隐藏了下去。

在那个庄园里,祝家人就是天,就是法,是所有人要信奉的规则,是所有人要仰望和拥护的“上等人”,只要祝家父母和她的兄弟姐妹不对她存有疑心,没有人敢提出质疑。

原本祝英台也庆幸自己还算幸运,没变成乞丐或者仆役之流,出入有仆役随从,起居有侍女照顾。

比起等着毕业就是失业的那段日子,不知要幸福多少。

可等到她身子大好、开始想要了解这个世界时,却不可避免的被那个等级森严的“庄园”吓到了,几乎是满怀惊慌恐惧地要逃离那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家园”。

她害怕,怕自己最后也如他们一般,漠视人命、凡事以庄园利益为先,最终踩着无数的人命和血汗,和那个庄园里所有的女眷一般,和姨娘斗,和庶妹斗,和表妹斗,和亲娘斗,嫁人之后,和小妾斗,和婆婆斗,和所有人斗,最后一步步踏上“上等人”的位置。

只要一想到她将会过上这样的日子,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完成“命定的道路”,哪怕最终逃不过一死,也好过变成那样残酷麻木的蠢物。

至少她争过。

“我来之前,锦衣玉食。”祝英台难得表现出沉静的一面,一拂下摆,跪坐了下来。

“我原想着,一直锦衣玉食也不错,至少有人伺候,不会饿死,按部就班,只要不出错,过的便是人上人的日子。”

马文才默而不语。

他们这种门第的人家,本就该过着这样的日子。

“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也算不上好或者不好。直到有一天…”

“你看我的鼻子,是不是比很多人的都挺?”

祝英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的苦涩。

马文才的眼光在祝英台的鼻子上定了定,点了点头。

汉人很少见这样的鼻梁,胡人倒是多见,不过她是女子,所以虽然鼻梁挺直,但鼻头娇小,看起来倒不似胡人。

“我这鼻遗传自我的母亲,只有我和我的嫡兄祝英楼是这样的鼻子。我从没觉得这鼻子有什么特别,毕竟谁也不会没事一天到晚注意自己的鼻子。知道有一天,我和我母亲闲逛花园时,母亲看到一个侍人的鼻子很漂亮,就夸了句她鼻子像我…”

“我那时并没有想太多。”

祝英台的表情渐渐木然起来。

“过了几天,她阿爷领着她来见我,她已经没有了鼻子。”

“她的阿爷是伺候我哥哥的管事之一,她本来并不是奴仆之流,也过着有人伺候的日子,只是随她父亲来我家办事而已。可她的鼻子就这么被她的阿爷割掉了,就因为母亲夸了一句。”

祝英台的眼眶微红,声音哽咽。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可每当她回忆起此事,依旧有如噎在喉之意,当时有多惊慌失措,可想而知。

“他割掉了她的鼻子,领着侥幸没死的孩子,跪求我饶恕他们的‘冒犯之罪’,就因为我的母亲说她的鼻子像我。”

“有些过了。”

马文才叹息了一声。

他曾闻庄园主的规矩更甚于其他士族,因为想要控制庄园里的佃户不生出脱荫为民之心,就必须要让他们完全的忠诚于庄园,对控制庄园的主人生出敬畏之心。

祝家庄最早是以宗族聚居而壮大起势力,可随着乱世的延续,原本以宗族为主的防御庄园也渐渐变了性质,开始大量聚集因战争而产生的流民和工匠。

这些流民大多是身强力壮之士,想要让他们服从不是件简单的事,要想将他们训练成包围庄园的部曲更是难上加难,无论是高压还是怀柔,总归要让所有人都“以庄为天”、“以祝家为天”,更要让他们认为围墙之外便是毫无希望的可怕之地,世世代代都恐惧庄园外面的世界。

祝家数代而不倒,几代庄主的经营能力和魄力可想而知,是以祝英台的母亲不过一句随口夸赞之语,便让下面的人惶惶不可天日,抢先割了自家子嗣的鼻子以示忠诚。

“她有什么罪过呢?因为鼻子长得好看便是罪过吗?因为夸了她鼻子像我,便是罪过吗?我的母亲真是夸奖她么?那些人又为什么情愿为了某种‘猜测’便牺牲掉自己的骨肉…”

祝英台很是疲倦,只是想到这件事就已经让她心力憔悴。

“今日你我一句话便可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那他日,如果有比我们更位高权重之人,觉得我的鼻子像谁,我的父亲会不会也似这般,将我的鼻子削了送去,猜度上位者的想法?”

她说的不是鼻子,鼻子只是个比喻,马文才了然。

但女子又不能仕官,即便是能仕官的男孩,又有几个男儿能自信地说出“我不会被家族牺牲”这样的话来?

入会稽学馆,实在改变不了什么。

除非她甘冒欺君之罪,想在朝堂上为官。

“我觉得我接受不了这样的‘摆布’,可我也知道,真有那一天,我反抗不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只想着过去那些让人快乐的事情,不想未来,只是得过且过罢了。”

祝英台这些话堵在心里已经很久,无人能说,无人能言,原身的祝英台寡言少语,连家里人往往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的庶妹们怕她,她的嫡亲兄长常常不在庄园,她的母亲是真正意义上的“主母”,然而每个人的距离都那么近,又那么远。

在那个庄园里,只是维持着祝英台“冰山女神”的形象,就几欲让她发疯。

“所以我就想,如果这一天无法避免,至少让我(和她)看过不一样的东西。这个世界,总有些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美好的风景,哪怕只能看一看,也好过困死与那方天地之中。”

她露出憧憬的表情。

“至少在这里,我能找到可以说话的朋友。”

祝英台笑嘻嘻地看向马文才。

你看,她现在已经交到一个可以随心吐槽却不会训斥她恣意乱为的朋友了!

“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吗?”

马文才心中百感交集。

若是他想按前世一般按部就班,此时早已经身在国子学里。

他会来这会稽学馆,何尝不是想要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那马文才,你来会稽学馆是为了什么?光耀门楣?体验世情?我听说你可以进国子学的,不必来这里一搏,你又何必来这里读书呢?”

“我来这里…”

马文才顿了顿。

也许是气氛太好,也许是这样的祝英台又太像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个沉静女子,所以他选择了毫无隐瞒。

“我想要全天下,都传遍我的美名。”

再不会声名狼藉!

三日后,入科考结束,为了显示公平,会稽学馆将成绩张榜于明道楼前,顿时生徒如云,将明道楼挤的水泄不通。

“甲科第一,马文才。你听过这个马文才吗?”几个士子窃窃私语,“等等,乙科第一也是马文才?这哪里杀出来的人物?”

“快看看,看看丙科第一是不是也是这个马文才!”

几个学子垫起了脚尖,迫不及待地看向丙科的榜单。

只见甲科榜单上的人数寥寥可数,总共也没有几排,从上数到下,也就三十余人而已。

乙科人数略多一些,也就七八十人的人数,这还包括甲科一并投考的,许多甲科弟子去乙科上课只是旁听,有些射箭或律学是不学的,有些则不学礼乐,全部都学的并没有多少。

丙科的学生足足有两三百人,所以丙科的榜单前面人数也是最多,那几个好奇的学子挤了半天才挤上前去,看到了榜单上的人名。

不是马文才。

“丙科第一,祝英台?祝英台又是谁?”

第21章 鸿鹄之志

马文才没有去明道楼前看榜。

和大多数士子一样,他十分在意自己的风度,迫切想要看到自己的成绩而出去和其他人一起挤这种事情是做不出的,

出去看榜的,是他的贴身小厮良辰。

没一会儿,良辰满脸欣喜地进了院子,还在门廊下就已经半跪下告之自家主子消息:

“恭喜主人,甲科第一和乙科都是主人。”

马文才原本见到良辰满脸兴奋,脸上已经有了自得之意,可随着他说的话,马文才脸上的笑意却一点点收起,甚至有些冷意。

“只有甲科和乙科?丙科第一是谁?”

他有意在馆中立下名声,这次入科考便是一鸣惊人的最好契机,是以他三科全都报了,分在三天考完。

自己的书学不错,算学是在吴兴都被人称道的,丙科一群寒门书生,居然还有人能越过他去?

难道是那个梁山伯?

出身吏门的话,也许丙科不错也不定。

马文才心中各种揣测。

“主子,丙科第一的正是和您同住的祝公子。他书学和算学都是上上,馆中四位助教都点的他丙科第一。”

良辰一边说,一边将怀里自己抄下来的榜单递给身前的马文才。

“祝英台丙科第一?”

马文才一副看到猪上了天的表情,伸手就把良辰抄录的榜单一把抄过看了起来。

这一看,马文才脸上的表情更加怪异。

甲科正如他所料,考的人多,过的人少,他记得当时和他一起考的人数足有上百,可最终选入的只有三十余人。

除自己第一外,先生的另一位入室弟子褚向也报了甲科,排在第二。

排第三的是自己不认识的一位士子,梁山伯只在第四。

三十余人里只有七个是寒生,成绩大多靠后,梁山伯的成绩已经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连傅歧也才排到第十一而已。

但傅歧在乙科的成绩却极好,射、礼、乐都是上上,律学因为家中有人仕官的原因并不陌生,也是上,成绩在乙科第三。

只此两科,傅歧便能稳稳留在学馆中。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梁山伯在乙科的成绩还是第四。

非但如此,丙科科考,他的成绩也在第四。

是巧合,还是刻意?

马文才蹙着眉看着三张纸上梁山伯的名字,半晌无语。

可等他扫完所有的人名,顿时怒火中烧。

“她竟然连甲科都没有考!乙科也是中下!”

因为是入科选拔,面对的是所有馆中弟子,大多是已经学过数年的生员,题目自然不会太容易,但对于他们这些在家中私学读过书的人来说,所谓的“不太容易”,也不过就让他们稍微动动脑子而已。

他曾亲眼见过祝英台的博闻强记,既然她连老庄之学都能倒背如流,明经射策区区帖经墨义和问策的考题,又怎么可能难得到她?

更别说他押对了题,今年甲科考试之中有大半内容却是“慎独”!

他的题案是祝英台帮他拟的,如果她也参与了甲科入试,怎么会选不中?她居然连报都没报!

还有乙科,律学下下?

射箭十射九不中就算了,她毕竟是女子,可祝家再没有人出仕,律法总不会考成下下吧?

她是在卷子上随便草菅人命吗?

马文才难以忍受地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自己每每对祝英台生出欣赏之意,她就非要逼着自己对她“刮目相看”。

再这样下去,他的眼睛都要瞎了!

“主人?”

良辰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的主子。

良辰很小就贴身伺候这位少主,自然知道他素来心高气傲,最讨厌的事情便是按部就班后结果不按计划的来。

他原想着甲、乙两科第一就足以让主人满意,却没想到乙科未得第一却让主子烦躁成这个样子。

“没你的事了,歇着吧。祝英台回来的时候,叫她来屋里找我。”

马文才长舒了口气,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这才又去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册,返身回到屋里。

所以当祝英台溜达完回到院中时,看到的便是马文才又在屋子里读书的情景。

“我说马兄,你都已经是甲乙两科第一了,还这么用功做什么?”

祝英台有些担心这些古代士子活活将自己逼成近视眼,这里可没有眼镜。

“等开了课之后再看也不迟啊,这几天应该歇歇!”

马文才见她来了,一双眼睛只紧紧地盯在她身上,也不说话,手中的书卷却慢慢放在了一边。

祝英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眼神她太熟悉了,当她还是个小学生时,每次她做了什么错事,她的老师就会这个样子看着她,然后故作无事地说“祝英台啊,我们来好好聊聊…”

哎,不能想,不能想,想了眼泪要掉,到时候那马文才还以为自己是被他的气势吓的,那多丢脸?

看着表情越来越严肃的马文才,有些绷不住的祝英台选择“先发制人”。

“马文才,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我在看你是不是得了癔症!”

马文才咬着牙从案上拿起那三张纸。

“依你的才华,明明可以入甲科的,为何你不考甲科,却选了去丙科?”

乙科,依她的成绩,进去还不如不去!

会稽学馆里还不想培养出一个草菅人命的狗官!

祝英台先开始心发慌,还以为是马文才发现她女扮男装的事情了,听到只是这个,还能带着笑意开玩笑。

“哎呀,背书写文这种东西实在不是什么难题,我怕考了甲科之后你们自惭形秽,所以想了想,干脆不考了。”

祝英台开玩笑的话一出,屋子里气氛陡然一变。

她居然说“这实在不是什么难题,所以干脆不考了”?

她居然说“我考了甲科之后你们自惭形秽?”

只见坐在案后的马文才双手紧紧握着案几的两角,似乎不这么做,就会随时掀案而起一般。

他的手掌太过用力,以至于连身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屋子里那股可怕的惊人气势,正是从努力克制自己的马文才身上散发出来的。

从祝英台一见马文才开始,他便是个典型古代贵公子形象,斯文有礼,有才华知进退,哪里对她黑过这样的脸?

因为和传说中的马文才印象不符,有时候祝英台甚至都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拿对了主角模板,要不是有主角光环,她怎可能如此一帆风顺?

这马文才怎么看,都是个一言不合就掉好感度的人啊!

“祝英台,你有没有见过鸿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