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柔软的那一面却又在哀伤着朋友的厄运,痛苦着浮山堰下那么多条无辜的冤魂,哀悼着傅歧即将走入和他一样的道路。

那种发誓要护住家门的急迫感,那种不知何时就落入万丈深渊的毛骨悚然干,将缠绕他日日夜夜。

冷酷的一面和柔软的一面同时将马文才撕扯,是暗自庆幸又是物伤其类,种种纷杂的情绪,最终都变成了马文才神色复杂地一瞥。

“馆医不擅长治这种杂症,心病最难医治,将傅歧抬去徐之敬院中吧,别留下什么隐患。”

徐之敬只是不救庶人,对士族却并没有拒之门外,这是他的原则,也是他的自保之道。

风雨背走了傅歧,梁山伯却被馆医连施重手,又是复位脱臼的关节又是查探有没有内伤,他本就伤的重,此时不免痛苦的叫唤,听的人一阵心惊肉跳。

“吃了这么大苦,还要饶了那下人的斩手之罪,这梁山伯也不知道是心宽,还是妇人之仁。”

一直不曾离开的士子孔笙不知何时凑到了马文才身边,此时也是听得眼皮直跳,又看了眼马文才。

“不过马兄也出声阻止了那人自伤,实在是出人意料。”

“那是虞兄的意思。”

马文才和孔笙交情不深,淡淡说道。

“你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们几个。我们和虞舫也算是世交,从小结识,他哪里有这样的好心。”

孔笙看着马文才的眼神中有着探究之意。

为何?

是啊,为何?

为何眼前浮现的,是祝英台沉着脸说“他日有比祝家更位高权重之人要我的鼻子…”,是祝英台哭着求他“再看到有人砍手我会死”的样子?

为何眼前浮现的,是脸色煞白的梁山伯失魂落魄一般求着“手下留情”,是他在万夫所指下呕血不止?

为何眼前浮现的,是刘有助拉着他的手,苦苦恳求他能让五馆纷争不再,“请让我死的有价值”?

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些又和他从小到大学到的世族准则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怕血溅的太多,从此毁了这里的景致吧。毕竟这里也是我等闲暇散心之处,曾有只断手掉在这里,也煞风景。”

马文才笑笑,对着眼中含笑带着了然的孔笙拱了拱手。

“少陪,我先…”

“我刚刚听你和傅歧说,浮山堰出事了?”

孔笙见马文才要走,立刻说出来意:“消息可靠否?”

这样寻常的交谈是马文才最擅长的,他面色沉重地回答:“家父送来的消息,应该没错,不只是我家,恐怕甲舍不少人之后都会得到浮山堰的各种消息。这么大的工程,哎…也不知多少百姓要受难。”

孔笙表情也不太好,他本就是为了确定消息来的,得到了答案,和三四个士子匆匆离去。

马文才看了孔笙的背影一眼,拼命回想同辈之中后来有没有成了气的叫孔笙的,却想不起有这个名字,也只能作罢。

见梁山伯情况渐渐稳定,馆医也说并无内伤,马文才便安排着将梁山伯送回学舍里去。

梁山伯和傅歧出事时,祝英台正在乙科上课。

她的雅言进步神速,渐渐的就有许多学子讨教进步的原因,她只好说在家里就学过,只不过不太适应口音老是想笑,后来每天朋友们只用雅言和她交谈,慢慢就让她适应了这种气氛。

一旦适应了这种语言氛围,自然事半功倍。

乙科学子大多勤奋,一听可以这样纠正音准,不用谁发起,渐渐的在课余之时也都刻意用雅言交谈,有些士族性子和顺的,也愿意帮他们纠正口音,现在倒成了乙科的一种潮流,就是能用雅言说话就不用吴语说,也不知多少学子受益。

现在胡助教再看祝英台也不横鼻子竖眼了,也没再让她去罚站。

和甲舍里暗潮涌动不同,乙科学生大多并没有关注到浮山堰的事情,但也不代表就没有人知道,因为乙科生员来历最为复杂,这几日,因着祝英台住在甲舍的关系,也总有人有意无意的打探。

次数一多,祝英台也生出了好奇之心,趁中午吃饭的时候找了同班交好的乙科生刘元问问情况。

说起刘元,也是个妙人。

乙科整个生员的组成部分都极为特殊,和大多以贫民组成的丙科不同,乙科恐怕是整个庶族最优秀的那个阶层集结之地,也是最上进的一群。

在学馆中的子弟大多都是寒门出身,有田地和自己的祖产,真正如伏安那样贫民出身的极少,否则也不会认字。但庶族也分三六九等,有些即便是大富大贵,依旧还算是寒门,因为他们没有免役、荫族和占田等各种特权。

但有些通过几代的积累,早已经握有大量的资源,渐渐成为庶族之中较为优秀的群体,被看做有“门品”的出身。

如梁山伯,其父曾为过官,他便是吏门出身,在遴选官吏时有优先之权;有的学生的父祖是为贵官门生起家,被称之为役门,后代大多也都是门客之流;有世代靠服兵役,五丁抽三的“三五门”,乙科骑射科里大多就是这些三五门出身的子弟。

而刘元家中,是靠宋齐两朝“纳资拜官”的勋门,属于家中富裕的庶族。

从齐时起,寒门庶族也可以通过散财赈灾、劝学助粮等“善行”得到奖赏,这种勋门往往捐献了大量的米、杂谷、钱等朝廷急需的物资,通过纳资换得下品的低级浊官。

如果得到的官位已经满员,则“在家兼听”,不必坐班,只有个虚位。但即便如此,因为有活动的余地,勋门也成了不少庶族进阶的道路。

宋齐时士族大多不做实事,朝廷需要大量寒人和庶族地主维持王朝的稳定,渐渐在寒门中也分成不同出身,甚至有“勋品”这样专门为寒族设立的浊品作为寒人选官依据,乙科不少学子便是冲着日后能谋“勋品”去的。

这刘元家中是余姚巨富,握有余姚南边大片山林,家中以制茶和药材生意为主,刘元在家便有名师教导,被送到会稽学馆读书,是家中为了让他拓展人脉、锻炼心性。

刘元生来圆圆的脸庞,说话未语先笑得人喜欢,出手又大方,在乙科中很受欢迎。

性子温和的祝英台原本就容易和人相处,刘元有刻意交好之心,三不五时的便跟她混熟了。

他消息灵通,处事又不猥琐,对学馆众多风云人物的来历和馆中经历如数家珍,祝英台看他倒似在看闺蜜,经常一起吃午饭的时候聊聊八卦什么的。

“这几天老是有人问我这个那个,却不直接跟我说清楚想问什么,头疼啊!”

祝英台抱怨。

“心情不好也要吃饱,来来来,尝尝我家中厨子做的蜜汁炙肉,这肉有嚼劲又不油腻,最是可口。”

刘元殷勤地夹了一块猪颈肉放入祝英台面前的食盘之中,状似无意地问:“他们都问了你什么,让你这么头疼啊?”

“他们问我,‘雨一直都没停,你没听到什么消息吗?’、‘马兄最近情绪可好?’、‘甲舍里没什么风声吗?’,我再追问他们要听什么消息和风声,他们就笑笑说明白了,根本不回我。”

祝英台使劲嚼了嚼蜜汁炙肉泄愤,最终被口中的美味所虏获,又冲展笑颜。

“好吃啊!”

“下雨?最近确实一直在下雨。”刘元点点头,憨厚的脸上堆起一抹笑容,“问下雨嘛,多是跟水有关,你想想最近马文才他们有没有提到和水有关的事情,多半就是了。”

其实马文才和梁山伯等人这段日子隐隐对她的“遮掩”,也是让她心情不太好的原因。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傅歧住进了他们屋子里在等什么答案她是知道的,她问过好几次“有什么事吗”,马文才也好,梁山伯也好,都用“这种事其实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不知道反倒不会坏心情”搪塞掉了。

既然没什么关系,告诉她又能怎么样嘛?

是觉得她根本帮不到他们吗?

听到刘元的提点,祝英台努力回想着:“要说水嘛…哦,我听到他们提过几次淮水什么什么的。”

“淮水?”

刘元夹着炙肉的筷子一顿,筷间的肉啪嗒一下掉在了案上。

“你确定是淮水?”

“淮水怎么了吗?”

祝英台见他脸上被肉挤着的眼睛都睁开了一条大缝,纳闷地说:“淮水不是离我们远得很吗?”

安徽到浙江,隔得远的很呢。

“不不不,不是淮水,是,是别的。”

刘元放下筷子,微胖的手指在案上敲了几下,推测出一个答案。“有可能是四月合龙的浮山堰出事了。”

“浮山堰?”

祝英台听到这熟悉的词,连忙点头:“是,我还听过傅歧问‘浮山堰那边到底有没有消息’。浮山堰是什么?”

四月的时候她才穿来没多久,又在祝家庄的后院里,外面的事情不太清楚,听到浮山堰这名字一脸茫然。

“你竟不知道浮山堰?”刘元一怔,而后又堆起笑:“也是也是,你家又不是我们家这样到处跑动养家糊口的,不知道也是寻常。”

见祝英台满脸茫然,刘元一边和她说起浮山堰的来龙去脉,一边拿起碗、筷子和筷搁作为沙盘,让她明白了寿阳、梁国和浮山堰的位置和浮山堰的作用,显然是怕不解世事的祝英台弄不清楚。

“天呐,拦水筑坝?”

听到这个工程有多浩大,祝英台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是后世的三峡工程,但三峡是混凝土构成的,和淮河的沙土可不一样啊!

“成了吗?”

“成了,四月合龙了。”刘元左右看了下,低着声音用手遮着嘴说:“听说死了几万人才修好,一开始拦水的时候,不停有人被冲进水里失踪,死了几万,失踪的更多。”

祝英台心头一颤。

“那,那他们问我这些…”

刘元摸着圆圆的下巴,想了一会儿说:“这浮山堰修出来是为了淹寿阳的,蓄了这么长时间的水,应该是成功将寿阳淹了。但看他们神色这么奇怪,莫非是有什么不好的传闻?”

“不,不好的传闻?”

祝英台语气僵硬。

“啊,其实马文才和梁山伯说的没错,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们祝家庄反正是闭起门来自成庄园,淮河离上虞太远,就算真有什么大事也是高官朝臣的事情,我们读好我们的书就行了。”

刘元笑眯眯地拿起筷子,又给祝英台夹了块藕盒,“吃饭,吃饭…”

可听到刘元猜测的祝英台,心头一阵乱跳,根本食不下咽。

“刘元,你先吃着,我回去问问情况!”

祝英台丢下筷子,顾不得吃饭了,掉头就走。

“喂,祝英台!祝英台…”

刘元愕然地看着祝英台,后者连净面都顾不得,领着半夏离开廊下,急急慌慌往甲舍奔去。

“看不出来,这么急性子?”

他瞪大了眼睛。

刘元从不浪费食物,等祝英台跑了没影,他也已经将所有饭菜吃个干净,抹了脸叹了口气。

“是盼成,还是不成呢?哎!”

“大郎,是出了什么事吗?”

刘元身后伺候的两个随从小声询问。

“出事?怕是要出大事。”

刘元丢下帕子,伸手让一个随从附耳上来。

“你回家一趟,告诉父亲,清点家中屯着的粮食和药材,伺机而动。”

他狭长的眼睛里,精光闪动。

“家中,恐怕要准备‘纳捐’了。”

马文才:(内心戏)巴拉巴拉巴拉巴拉拉…

(傲娇点头):就是这样,我才不是因为担心梁山伯会因为这个内疚不安又吐血才出声呢,也不是因为担心祝英台听到后回想到什么以后不敢再在庭院里散心才出声,更不是见不了死人才出声!我就是这么势利的一个坏士族!

孔笙:(意味深长)马文才好像是个傲娇?

躺在地上的梁山伯:…哦呵呵呵

第70章 无人可依

祝英台直奔回甲舍,还没进门,就和被背出门外的傅歧等人打了个照面。

她在馆中也有月余了,见过傅歧揍别人,还没见过他被别人揍成这样的,整张脸肿起老高,人还昏迷不醒,不由得吃了一惊。

“惊雷,追电,他这是怎么了?”

祝英台靠上前。

“被人打了?”

“打架倒没有吃亏,这个是他自己晕的。馆医说是受到了刺激,正要抬去给徐公子看看。”惊雷和追电看是祝英台,停下身回了她几句。

“那赶快去吧!马文才在舍中吗?”

祝英台不敢耽误他延医问药的时间。

“梁山伯也被打了,公子在照看,应该一会儿就会回舍里。”

追电和祝英台回了个礼,扛着傅歧匆匆而去。

傅歧被打了,梁山伯也被打了?

什么情况?

祝英台哪里还站的住,直奔住处,可是舍里空无一人,旁边院中大黑走来走去也不敢进去,只能耐心等待。

过了快半个时辰,梁山伯才被七八个人七手八脚地抬到了隔壁,祝英台听到动静连忙窜出门去,趁着大黑被人栓了起来方才三两步进了屋,对着傅歧物屋子里的马文才喊了一声。

“马文才?梁山伯?”

马文才见祝英台回来了,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你听到甲舍出事回来的?”

“咦?不是,我回来另有原因。”

祝英台已经不记得自己回来干嘛了,看了眼被放在地台上的梁山伯,颤颤巍巍地问:“甲舍里遭了贼?”

“不是,别乱想。”

马文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傅歧和别人打架,梁山伯去劝架,殃及池鱼而已。”

这么倒霉?

看起来高高壮壮,这么不禁打,是因为读书人身体都弱吗?

祝英台看了眼梁山伯,满脸同情。

“傅歧武艺高强,尚能自保,下次你遇到这种事还是躲远点吧。”

梁山伯躺在床铺上,听到祝英台的话不由自主地分辨:“并非我无能,对面有七八个人,双拳难敌四手。”

“哦,那是,那是比较危险。”

祝英台没想过梁山伯也会因为这种小事反驳,傻愣愣地点头。

“要不然我和姚先生说说,你以后跟他学点防身功夫?”

如果是以前,祝英台说出这种建议,便正中梁山伯的下怀,梁山伯肯定不会推辞,请她美言几句。

可现在他这幅凄惨的样子躺在地上,被一弱女子建议他跟另一个男人学点防身功夫,像是嫌弃他连自保都没能力一般,即使知道她的建议是对的,可心中还是不由得有些发堵,没有立刻回应。

倒是一旁的马文才听到祝英台又要去找姚华,忍不住往她头上敲了一记暴栗:“你才说姚参军起了去意,等梁山伯养好了伤,说不定他都走了。”

“是哦,忘了这事…”

祝英台的脸垮了下来。

“听说最近又去提了次请辞的事,学官们还是不肯让他走呢。”

“姚华一直在请辞?”

马文才关切地问。

为什么要请辞?

欲情故纵?引蛇出洞?

祝英台点了点头,想起自己的来意,开口问:“马文才,你是不是知道浮山堰的消息?乙科里有不少人明里暗里问我浮山堰的事,我不知道时事,他们问的又隐晦,若不是有同学提点,我都不知道还有浮山堰这种事。”

“你怎么也知道了浮山堰出事了?”

马文才意外地瞟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摆手:“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一个女人,即便是知道浮山堰出事了,能干什么?

就算要操心也是她父母操心。

“这么说,是真出事了?”祝英台耐着性子询问:“是淹了寿阳,还是破了堤?要打仗了吗?”

马文才只以为她是担心时局会变得动乱,叹气道:“不会打仗,浮山堰溃了,死了不少人,这两年修浮山堰花了几亿钱,生铁用了十几万斤,现在没钱打仗了,也没铁造武器了,更没兵可征。”

他知道的详细,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一座浮山堰花费了这么多,如梁山伯这样寒门出身的更是倒抽了口凉气。

“几亿钱?那不是整个国库都亏空了!”

“国库的钱早用掉大半了,剩下的是从各地官库里调去的,徐州、扬州和江淮一带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恢复元气,我现在担心先生出门既借不到粮,也借不到钱,因为无论是什么贵人,这时候都要独善其身,至于天子,这时候是不会再拨任何用度出去了。”

马文才还想到了其他,摇了摇头:“十年之内,休想北伐。”

今日修浮山堰所用的人力物力,是梁国建国十几年来积累下来的,没有一朝丧尽,至少也国力大损,没有十年休养不回来。

尤其是人口,这十几年来算是太平稳定,扬州和两徐之地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人口,经此一事,尤其是建康所在的扬州,恐怕日夜都要听到哭号之声。

“溃堤了,有洪灾了吗?这天已经转冷…”祝英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厚衣。

阴历的九月已经是阳历的十月底。

“房子应该都被淹了吧?淮河两岸的百姓怎么过日子?朝廷安排赈灾了吗?”

“赈灾?”

马文才嗤笑一声。

“这时候,怕是一个个都急着按住消息,不让浮山堰出事的事传出去吧。”

祝英台打了个哆嗦,“难道不该第一时间救灾吗?”

“因为浮山堰的事,是陛下以一己之力,顶着朝官的反对促成的。”梁山伯幽幽开口,“如今出了事,谁先把这事捅出来,谁恐怕就要奔赴两淮救灾,如今两淮恐怕已成泽国,能如何救?官库里已经没有钱粮,用什么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凄楚:“建浮山堰时,用百姓的性命去堆;浮山堰溃,那些人哪怕没有淹死,恐怕已经被当做死了。因为赈灾和安置所需费的力气太大,哪里比得上死后再抚恤,处理死人比活人简单的多…绝户啊,只要外迁流民重新开荒建土就行了…”

梁山伯的声音原本就低沉似萧音,此番嘶哑控诉,竟让人后背生凉,生出无尽的恐惧之意。

“不,不救了?不管了?”

祝英台难以置信。“怎么能不救了?满朝文武没人去救吗?淮河两地的官员呢?没有一个人会管吗?”

“如果有人接了赈济的事情,我何必打探这么久才得到消息,要管,出事后没几天就会有人出京,各地也要准备就近调用粮草和布匹。现在静悄悄毫无生息…”

马文才也脸色难看。

“就看朝中谁先开口,捅破这层纸了。”

没有赈灾?

没有人管?

就这么看着等人死完再去收尾?

刹那间,祝英台眼前浮现出的是纪录片里,上万军中男儿用人墙沙袋抗洪抢险的画面,是无数志愿者奔赴地震灾区的画面,是总理第一时间赶到灾区安抚百姓的画面…

再差,总要让人有个希望啊!

就把那些百姓丢在水里泡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