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赈灾不行吗?没有人能去看看,回来告诉皇帝发生了什么吗?我不信所有人都装聋作哑,总能做点什么吧?”

看着祝英台不可思议两眼含泪的样子,马文才心中一软。

“就是知道你心慈,一定会难过,我们才不愿告诉你。我们能做的毕竟有限,朝中也许会有消息,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你不必这么难过…”

祝英台举足无措地抹着眼泪珠子,胡乱地点着头:“嗯,我不难过,我不难过…”

难过有什么用,要想想法子。

看到她一边说着“我不难过”一边抹眼泪的样子,屋子里的梁山伯和马文才俱是一叹。

“现在只希望北面不要伺机南伐,可笑那么多人以为浮山堰出事就不会再打仗了。此消彼长,不是南方北伐,就是北方南伐,如今形式这般不利,我倒担心北面趁机发兵进犯。”

梁山伯面色忧虑。“傅歧今日和这些人大打出手实在是太不值当了,他们日后就会知道,他们今天期盼的事情,是如此可笑…”

马文才没想到梁山伯能想到这么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两代馆主都要收他做入室弟子。

以他寒门出身能看的这么长远,说明他已经具备了过人的分析能力和大局观,他如此聪慧却只是个寒门,也难怪两代馆主都如此惋惜,想尽办法为他开拓人脉。

“傅歧和他们出手,是因为浮山堰?”祝英台接过半夏递来的帕子擦了把脸,奇怪问:“所以他前几天问马文才的事,是问浮山堰?为什么?”

祝英台虽然好奇心重,却很少询问别人的私事,傅歧和马文才语焉不详没告诉她为什么,她也就不追问,今天听到傅歧和七八个人打架居然是为了浮山堰,自然是诧异无比。

“他兄长在浮山堰上督工。”梁山伯捂着伤口,缓缓道:“他担心他兄长的安危,日日来马兄这里打探消息,今天听了些风凉话,所以才会和别人打起来。”

说罢,大致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梁山伯是当事人,从头到尾将经过看在眼里,说其他自然比其他人更为清楚,说道最后虞舫嘲笑傅歧家已经到了头了,忍不住又是一叹。

“人说‘莫欺少年穷’,做人做事还是留一线好,虞舫今日将傅歧得罪的这么厉害,是真的笃定傅歧是个纨绔子弟,日后成不了才吗?”

“便是士族,衰败也不过顷刻之间,何况傅兄在学馆诸生里并不如何出众,就算他二十岁出仕,只有三四年了,他能学到什么东西?”

马文才表情淡漠。

“这样的例子太多,远的不说,褚向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梁山伯和褚向是同门,又被贺革托付对他多多照顾,自然告诉过一些其中的往事,想到褚向命运这般多舛,他也是一叹。

会稽学馆指着,论门第之高贵,褚向不在任何人之下。

他的祖父褚渊,齐时任太宰,谥号为文简公,一生辅佐齐室。父亲褚蓁是巴东郡侯,阳翟褚氏的长房嫡子,曾负责分配家中一切资源,梁帝登基当年因病病故,被追封为太常,赠谥为穆子。

褚向的母亲,则是南齐时的晋陵长公主,她是皇帝的妹妹,地位崇高,年轻时也是追求者如云。

褚向肖母,而褚向的舅舅萧宝夤是当世出名的美男子,从褚向的长相,就能看出长公主当年的风采。

这宗室的地位原本应该超然于众人,可惜她的亲兄弟是被梁帝弑杀的废帝东昏侯萧宝卷,是北逃占据寿阳的逆王萧宝夤,一朝天子一朝臣,萧衍灭齐而立梁,她之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王朝更替,便成了尴尬之人。

褚蓁死后没几年,长公主也去世了,死于和他父亲一样的疾病。

褚向夫妻两人之死,其中颇多不清不楚之处,毕竟什么恶疾能让两人相继亡故,当时的医官都对此讳莫若深,也无人敢深究。

加上褚向的亲舅萧宝夤叛逃北魏,立誓要报家国之恨,其他人也因此不敢过多照顾褚向。

那时褚向才三四岁,突然失去双亲,母亲去世时哀痛欲绝,形容消瘦如同成人一般,亲人都很诧异,吊唁之人无不啧啧称奇。

他在三四岁时就被认为有成才的器量和孝德,可也因为这样的评语,褚向从此受到了各种忌惮,一直在家中受到各种排挤。

褚向的母族早已经被梁帝屠戮的差不多了,失去双亲的褚向自然没人护庇,这么多年来,褚向除了能保住父母留下的财产,在族中所有的资格全部都被掠夺,若不是公主府按制不敢拆毁损坏,大概连自家的旧邸都保不住。

为了划清界限,表现出并没有眷念前朝旧主的样子,当年令“亲表异之”的天之骄子,被家族刻意养得敏感怯懦,十四岁之后,以他的门第,竟然连国子学的入学资格都没有,未来怕也得不到举荐,日后大概只能这样昏昏沉沉地过上一生。

但褚向的母亲却给褚向留下了一笔无形的资产。

当年公主风姿卓越,废帝萧宝卷年少时荒唐爱出宫乱逛,常常带着这位幼妹进出宫中,宫外也有不少人见过她的美貌。

当年建康城中凡是适龄的少年,都一心想要尚到这位貌美贤德的公主,她簇拥者如云,建康城中的少女不少都诅咒过这位公主嫁个早死的丑八怪,而褚向的父亲最终抱得美人归,也曾让许多男人日日夜夜诅咒他不得好死,这在当时曾经是茶余饭后的笑话。

虽然公主随意出宫不符合礼制,但也因为这位敢于直谏的公主跟随,出宫时阻止了兄长很多荒唐的行径,令建康城中少了许多无辜的亡魂,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公主也随之而去,可当年却救过不少人命,这些人明里暗里照顾着褚向,教导他学问,给他寻找出路,不至于让他被人养成蠢货。

加上褚向越长越大,越来越像那位风姿卓绝的长公主,当年公主的追求者们大多已经平步青云,在家中交际时偶尔见到褚向,便不时会想到那位早逝的佳人,唏嘘之下,竟不愿意她的孩子就这么泯然众人矣。

因为褚向性格被养的太过内向,又不经常和人接触,于是便被送来了贺革门下学习,不出意外,等他二十岁后,有的是郡王灼然之后征召他为属官。

而他心中想必是不想走这条路的,所以才从贺革门下转入会稽学馆成为生徒。他的性子本不适合这样上课,可即便如何不适,也要在甲科搏一搏那“天子门生”的资格,想要以自己的能力,为自己得到一个本该属于他的国子学入学名额。

正因为他柔弱却不失风骨,所以才得到了马文才等士子的敬重,可他一人单枪匹马得不到什么家族的帮助,还不知道路在何方,又能走多远。

说起来,傅歧倒比他强一点,傅歧欠缺的只是时间,他的家族尚在,也还没放弃他们这一支,远没有到形单影只的地步。

马文才和梁山伯在那里心中惋惜,祝英台却不太清楚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有什么故事,只能茫然地看着他们突然一时无话。

浮山堰的事情本就让人情绪压抑,梁山伯又受了伤,她一点都没有探究褚向事情的心思。

就在此时,院里被拴的大黑突然发出几声欢快的吠叫声。

“汪汪汪!”

作者有话要说:谁来了?

傅歧这么快就清醒了?

马文才和祝英台对视一眼,祝英台怕狗,马文才便出去探看。

这一看,却看见了个让人意外的人物。

“姚参军?”

马文才眉头一蹙。

“咦?我跑错地方了吗?”

看到是马文才出来,姚华奇怪地退出去看了看院墙,再看了看院中被拴着的黑狗,满脸狐疑。

“没走错啊。”

“你找谁?”

马文才不动声色。

姚华眨了眨眼,抬起头往内张望。

“请问,傅歧在吗?”

姚华会教敏感的马文才做人的。

大黑:(汪汪汪)我家主人打输了,打输了!

姚华:(疑惑)怎么了?

大黑:(汪汪汪告状)那蠢货,要是带我了我去,保准把所有人咬趴下!

第71章 急公好义

马文才没想到姚华是来找傅歧的,微微有些意外,板着脸回答:

“傅歧不在。”

听到马文才的回答,这位一直性子开朗的参军脸上却少见的浮出了愁容:“不在吗?你们知道傅歧去哪儿了吗?”

马文才往外看了一眼,因为刚刚的骚动,不少人都在他们的院子附近乱绕等着看下面的热闹,他不喜欢被人评头论足,遂身子一侧,对他说:“这事说来话长,先进来说话吧。”

姚华大概是真的比较急,但是也没办法,脱了鞋跟了马文才进了屋,一见祝英台和梁山伯也在屋里,梁山伯还躺在地上,敏锐地扭过头去问马文才:“他这是被人打了?出了什么事吗?”

“傅歧和人打起来了,梁山伯被殃及池鱼。”

这话马文才今天已经说了好几遍,顺溜无比:“所以傅歧不在,他也被抬走了。”

“傅歧受伤了?伤得重吗?”

姚华有些焦急地问。

“姚先生来找傅歧?”

祝英台眼眶还是红的,“傅歧现在应该还晕着呢,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被追电背出去了。”

“你怎么也在这里…”

姚华的眼睛从祝英台微肿的眼眶和发红的鼻头上扫过,显然是误会了什么,眉头一拧,怒声道。

“难道哪个不长眼的动了你?”

他是将门出身,后来又在行伍中多年,这一拧眉发怒,屋子里一股森森的冷意向众人袭来,莫说一点武艺都没学过的梁山伯,就连有自保之力的马文才都打了背后生凉。

“没没没,没人欺负我!”

祝英台征过以后连忙摆手解释。

姚华松了口气。

“没出事就好,我还以为你被人欺负了才一脸哭过的样子。不过,你要真遇见这种事,好汉不吃眼前亏,能跑就跑,不要受了伤。就算当时真气不过,回头我替你出气,知道吗?”

最后一句既温柔又自信,听得祝英台心里一阵发酥,但她还是认真地摇头:“我不惹事的,我也不和人打架,大概没有用得上你的地方。我哭是听马文才说浮山堰溃了,百姓还不知道怎么样,心里实在难过才这幅样子…”

你们两个当我不存在吗?

马文才心里冷哼。

“不劳姚先生费心,我和祝英台同屋,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自有我护着。”马文才终于感觉到哪里不对了,“好心”提醒着姚华自己才是祝英台的屋里人。

但姚华已经完全顾不上马文才说什么了,直接紧紧盯着马文才的眼睛。

“浮山堰真溃了?什么时候的事?”

真能装!

真一点都不知道,这么多天了,傅歧都熬到和人打起来了,他能忍着一点声音都没有?

马文才心中冷笑,面上却还算和气。

“今早接到了确切的消息,算算日子,是九月头溃堤的。”

听到马文才说的话,姚华心中计算了下阿单回去的时间,他是一根筋的人,要去借钱肯定是快马加鞭,寿阳附近是戒备区,即使他有两边的通关手令,要过去肯定还要花些功夫。

一想到阿单那时候肯定还没到寿阳,说不得就在浮山堰附近,姚华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般,额头也开始冒出细汗。

‘演的太好,毫无破绽啊。’

马文才余光扫过姚华脸上,咳嗽了一声:“话说回来,姚参军为什么事来找傅歧?我记得傅歧和姚参军私交并不算太好吧?”

岂止是不太好,自从大黑老是跟着姚华跑以后,傅歧简直恨不得姚华有多远走多远。

“我来求傅歧帮忙的。”

姚华叹气,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的家将阿单去帮我筹钱赎马,现在已经半月没有消息。他现在下落不明,最后一次捎信来,说是已经到了宛陵县。”

姚华新来不久,其实对南方地理并不熟悉,阿单应该也差不多,只能按原路返回,是要路过浮山堰地区的。

“我将他从北地带来,名分上是我的家将,其实已经和亲人没什么区别,所以我想辞去馆中的教职去宛陵打探打探,如果是被水困在那里了还好,要如果真是…”

姚华闭了闭眼。

总要把尸身带回来。

“宛陵?”

梁山伯回想了下。“宛陵应该没事,水往东流,不会直接冲到宛陵。”

在宛陵当然没事,但阿单是要从宛陵北上穿过浮山地区才能到寿阳,这种缘由姚华自然不能多说,只能点点头。

“我也是存着这样的侥幸之心,所以不亲自去看看不放心。”

“这和你找傅歧又有什么关系?”

祝英台好奇地问。

“我找他来给我代课。”姚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馆中助教不给我离开,说是现在找不到骑射先生。我对学馆的承诺在先,如果不能得到他们的同意就不告而别,一来给我的荐人惹麻烦,二来我家家风重诺,不可轻易许诺,许了诺便不可随意毁诺,我虽心急家将的事情,却不能真甩手离开。”

“我在求取骑射先生一职时,傅歧曾和我一起争夺这个位子,那时候我以武力胜了他,逼迫他不得不退出。”姚华接着说:“听人说他现在被家人断了用度,也是急需用钱的时候。我想着,如果我去找阿单的时候他暂代下我的课,想来馆中学官就不会那么不近人情了。”

“所以,我才不得不来找他。”

姚华端正的坐着,即便心情急迫,也没有因此胡乱晃动身体。

“现在听到浮山堰溃堤的准确消息,我更是必须马上去宛陵一趟,不能再耽误了。”

“听说诸位是傅歧的好友,还请帮我美言几句。”

他对着面前几人一拜。

“不是我们不帮你,我觉得傅歧现在没心思帮你上课,他现在恐怕和你一样,恨不得赶紧去浮山堰呢。”

祝英台为难地看着姚华,“你是家将出事,他亲兄弟在浮山堰上督工,还不知道现在如何。傅歧听到浮山堰出事的消息当场就晕了过去,你觉得他那样,能给你代课吗?”

“这样?”姚华脑中一转,“如果他愿意帮我代课,我可以帮他打听他兄弟的消息,他应该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吧?”

“咦,这倒是个好主意,你要去浮山堰附近,他也想要知道浮山堰的消息,说不得他真会同意!”

祝英台觉得这很有可能,心中为姚华高兴,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躺在地台上的梁山伯,倚着墙缓缓靠起了身子。

“出了这种事,傅家说不定已经出动大批人马前往浮山打探消息了,在浮山堰上的何止傅家公子,也不知多少官员将领。”

“就算朝廷现在故作不知,这些人也不会放弃家人的。傅歧未必要靠你打探消息,等他家在建康的家人一到,他可以跟着建康来的家人一起去浮山堰。”

梁山伯见姚华表情一僵,心中有些不安,安抚道:“不过,如果真这样,傅家的人比你能用的人要多得多。到时候,反倒是你可以托傅歧帮你打探家将的消息。”

阿单身上带着通往寿阳的令牌印信,还有她写给任城王的信件,万一阿单出了事,这些都是要立刻掩藏起来的东西,怎么能让傅歧的人去打探?

所以姚华立刻摇了摇头。

“我必须亲自去确定他的消息。”

“你看,如今你探查的只是一家将的消息,尚且不希望由别人代为探查,担心别人不尽心尽力;那你又怎么能确定,傅歧就愿意让你替他代为搜寻其兄的消息?这并不能成为他替你待客的理由。”

梁山伯条理清晰,“更何况之前傅歧求职,是因为衣食无着,现在他并不缺钱,你没有什么能打动他去替你教课的理由。”

他是个稳重的性子,说话向来不会无的放矢,又和傅歧相识多年,信服力自然比别人都强,他都这样说了…

祝英台有些不安地看了眼姚华。

傅歧现在不缺钱的原因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当时她只想着急人之难,没想到现在却让姚华无计可施…

她想了想,最终也只能叹气。

因为即便知道现在会这样,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借钱给傅歧的,那时候傅歧和梁山伯中午都只能喝凉水,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她哪里看的过去。

马文才站在一旁听完了几人的对话,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听到姚华要走,马文才第一反应自然是高兴,悬着这么把利剑在头上,这姚华要能自己乖乖求去,自然是最好。

他甚至估摸着也许是浮山堰真的出了事,让姚华和王足失去了探寻真相的动力。毕竟他们之前借机来找他,也许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担心他是知道了什么内幕才去刺杀王足。

但现在他知道什么内幕也已经没用了,浮山堰已经塌了,而他们双方都找不到足够举证对方的证据,否则自己不必刺杀,他们也不必派个奇怪的参军来当先生。

姚华现在寻个理由离开,实在是再正经不过。

想到这里,马文才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马文才笑了,他肯定有什么好主意!”

现在这气氛这么沉闷,马文才还能笑出来,更何况祝英台已经把马文才当做了“大神”,无条件相信他什么都办得到,立刻像是抓住浮木一般向姚华推荐自己的好友:

“他和傅歧也关系不错,你问问他啊!”

姚华一怔,欣喜地向马文才看了过来:“马文才,你有办法?”

他有个屁办法!

马文才心中翻了个白眼。

是了,他只是要找个理由离开,并不一定就是非要傅歧去代课不可,只要找到让学馆和他都能同意的条件…

赌一赌,他是不是真的要走!

“也不见得非要傅歧代课。”

马文才突然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

“你们也许可以想想别人。”

“想想别人?会稽学馆里还有什么人是大家都能信服,骑射又不弱于傅歧的?要是有这样的人选,先生们早就…咦?诶诶诶诶!”

祝英台瞪大了眼睛,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

这名字让祝英台根本不敢相信,只能张着嘴像是傻子一般看向马文才。

姚华见祝英台表情大变,狐疑地问:“你这是怎么了?会稽学馆里还有这样的人吗?”

祝英台见了鬼一般,颤抖着手臂指了指前方。

姚华顺着祝英台抬起的手臂,看到了马文才。

马文才表情淡淡,见姚华看他,对矜持地颔首。

“没错,便是在下了。”

姚华根本没想到马文才会愿意代他上课,而且还允诺会去和学官们说,劝服他们放他离开。

这段日子以来,天气不好接连下雨,乙科的骑射课几乎没法上,姚华窝在屋子里几乎要长霉了,偏偏又无法违背信义甩手就走。

他心中担忧着阿单的下落,又不知到底是水淹了寿阳还是浮山堰溃,不由得进退为难。

若不是姚华意志坚定,怕早就乱了分寸。

来找傅歧上课,他本来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只是来碰碰运气。毕竟学生来学馆是为了学习的,教授别人自会耽误了学业,何况他和傅歧在大黑上还有些龃龉,他也说不准傅歧会不会趁机刁难。

但总是要试试。

可现在,和自己交情并不算太好的马文才居然要伸出援手?且别说他是自己的债主,就凭他的出身家世,肯定不是为了两贯钱来的。

姚华几乎就要把马文才和“急公好义”划上等号了,心中万分感激。

“马文才,难怪大黑会如此喜欢你,你真是个好人!”

“是象龙,不是大黑。”

马文才纠正。

“是吧,是吧,马文才人很不错的,就是有时候有些别扭。”

听到姚华夸自己舍友人不错,祝英台也笑了起来,心里高兴。

“马文才既然说会帮你去说情,姚先生就放心回去收拾行李吧,你肯定能走的成的!”

姚华高兴地笑着,站起了身子,对着马文才深深躬了一记。

马文才也没避让,受了他这一拜。

姚华真站起身要走,祝英台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是要走了,笑容也慢慢敛起。

她仰起脸,喃喃地问:“姚先生,你这次走了,还回来吗?”